52、艺术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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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久宁没骗她，这里的确是二皇子府邸。
付春来通过留平口中得知，是言梦觉要求来此处静养。
虽然不知道这个二皇子是何许人也，但是付春来多少也猜出了言梦觉此举的用意。玉城府衙固然安全，但是太容易给言久霄下手的机会，他若铁了心仗势欺人，这里天高皇帝远，纵使叶知府恐怕也拿他毫无办法。相比之下，这个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二皇子，好歹也是皇家人，言久霄应该不至于上门来闹。
不过，既然有这么好的住处，为什么他们之前还要住客栈呢？为什么不一进玉城就到这里来呢？
心中百般疑惑，付春来到底没来得及问出。
言梦觉好不容易入睡，她不想打扰他。
那之后，她又去看了付秋生，确定大家都只是轻度的外伤，终于松了一口气。正欲回房，却在长廊内远远望见言久宁，付春来垂目。
皇家势力最是复杂，还是少接触为妙。
她正遇离开，对面之人却回过头来，一见付春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呃，这下倒是退不得了，付春来暗叹，唯有硬着头皮绕了过去。
言久宁对着付春来打量了一阵，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二……二公子，春来有什么失礼之处吗？”她听下人们是这么唤他的，自己这么称呼，应该也没错吧。
“非也，”言久宁道，“我只是感慨，原来心病终需心药治，付大人走了这一圈回来，气色却比一个时辰前好了许多，想必是有‘良医’对症下药。”
想起方才与言梦觉独处的事，付春来略微尴尬，忙道：“哪里，二公子说笑了。”
“六叔怎样了？”
“已无大碍，这会儿正歇着。”
“那就好，”言久宁走了两步，忽然道，“你一醒来就在这里，现在对我这个二皇子，心中一定充满疑问吧。”
付春来微怔，随即沉默。
是，但是不能承认。
“下官不敢。”
言久宁回身，却微笑依旧，并无任何怒意：“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六叔不和你说，也是为你好。我的确是二皇子，只是，我的存在，在宫里大概已经成个禁忌，知道多了对你并没有好处。”
禁忌？
这又是什么因由？皇室的破事真多。
“不必忧虑，如今皇兄已登基，他为人素来仁爱宽厚，倒也不至于计较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付春来道：“圣上的确是位开明圣君。”
——要是过些日子能允许她辞官回家就更好了。
宫里的事，最是复杂，付春来并不想知道太多，她看了看言久宁手中的乐器，尝试转移话题道：“二公子好雅兴，吹箫呀？”
言久宁听闻，唇际的浅笑竟如水波漾开。
笑得真好看啊……付春来不禁有些失神。
“这是笛子。”
“……”
付春来感觉有一排乌鸦都头顶“嘎嘎”地飞过。
——丢、人！
付春来，你还能再丢人一点吗！
这会儿她终于懂得了什么叫言多必失，什么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尴尬地为自己想了诸多措辞，最后她终究是认命地道：“春来实在不通乐理，二公子见笑了。”
“无妨，大巧若拙，付大人这个玩笑开得有趣之极。”
真是个体贴的人，还知道给她个台阶下，尽管她是真的对箫和笛子一窍不通……付春来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无知不是错，无知还乱说话，就自作孽不可活了。
见付春来窘得厉害，言久宁笑了笑，走到池边，执玉笛与唇畔。
笛声随着气息的催动流泻于空气，清远悠扬，悦耳延绵，丝丝渗透于无形，融入花，融于草，融于树，融于水，融于此情此景，融于风月流年。
吹笛秋山风月清，谁家巧作断肠声。
这人的笛声里，有着不属于他年龄的淡然，好像饱经沧桑，好像早已将流年看透，因此对一切宽容，对万物温柔，丝丝入扣，声声尽是安抚和慈悲。
尾音落罢，余音不绝于耳。
付春来不禁赞叹：“艺术！这是艺术！”
实在是太美妙了，这是了不起的民乐艺术！
言久宁回头，依旧是彬彬有礼的卓世公子，仿佛方才曲中的内敛思情不过是大梦一场。
“付大人的说法，久宁倒是头一次听。”
不知道是不是受控于音乐的魔力，付春来也略微放松起来：“我是说，二公子在音乐方面的造诣，已经足以成为一种非物质的财富，应该保护起来！”
要是这个时代有录音机就好了，这样的笛声，也许天底下再没有人吹得出来了，因为即便是同样的美，也再无同样的韵与味了。
“付大人谬赞了，不过是雕虫小技，”言久宁依旧神色温和，“我见付大人心绪已复澄明，只需好好养伤便可，早点回去休息吧。”
哎？
付春来怔住。
那个人，是为了安慰她才吹笛子给她听的吗？
付春来回头，望向那人离去的背影。
想了想，她不觉浅笑。
原本以为身为皇家子，又逃不开虚伪算计的心思，想不到，却是个好人哪。
翌日一早，付春来早早来到厨房，要了一碟小菜，一大盅的粥，两个包子，四个馒头，在厨房师傅诧异的目光下大摇大摆的走人。
来到言梦觉门前，她想敲门，却发现一只手无论如何也端不住托盘，只好抬脚去踹，不想门就开了。
她侧身进门，腿一勾，把门关上，毫不客气地扯开嗓门：“老梦，来吃早餐！”
言梦觉早已起身，由于要静卧休养，这会他正半靠着床头看书，不知道看到什么段子，聚精会神，连付春来进门也不搭理，一副“你随意，请自便”的态度。
“别看了，吃饭了。”
付春来一边催促，一边连拉带拽硬是把桌子推到了床边，好让言梦觉能在最小的动作下不费力地够到每一样食物。
言梦觉见状，问道：“你右手怎样了？”
“大夫说没事，虽然这是我从小到大受过最重的伤，可是大夫偏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付春来忍不住吐槽。人家大夫都不当回事了，她也不好再哭爹喊娘的耍赖。
她豪迈地卷起袖子给言梦觉看：“你看，包着呢，不过大概会留很长一条疤吧。”毕竟伤口还是很深的，只是万幸没有伤到筋脉和骨头。
言梦觉接过她的手腕仔细看了看，似乎不怎么满意：“等回京，叫太医再看看。”
被握处的肌肤有些灼热，付春来故作无事地收回手臂。
“无所谓了。”命还在就好，一条疤有什么大碍，反正手臂还健在。况且在这个封建旧社会，她也没什么机会穿吊带背心了，怕什么。
“粥有点烫，我盛出来晾着，你先吃馒头吧。”付春来递筷子给他。
“我吃过了。”这里好歹也是二皇子府上，怎么可能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
付春来“啧啧”的摇头：“别装了六王爷，两个馒头一碗粥，够你塞牙缝不够啊？”
真不好意思，六王殿下的饭量，她这个工部侍郎了若指掌了。如今他有伤在身，为了早日康复，更要吃好喝好才行，早餐嘛，虽然清淡些是好事，但是分量不可少。
说得他好像怪物，言梦觉失笑。
那么他也就不客气了。
“你吃了没？”
“当然是吃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早餐的标准配备根本满足不了你的胃口啊。”付春来坐在一边，拖着腮看他。
“怎么，有事？”言梦觉一眼看出她的心事。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付春来叹气，“我老是担心他再下手。”
“不会的。”
“为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他没机会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言梦觉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没来由的，付春来就是感受到一股冷意。
她垂目。
这次的事情，她仔细想过，总觉得十分诡异。言久霄若想除他们，当日在玉楼春便可下手，为何又绕弯子和她打什么赌？刺杀皇族，就算对他来说也是要命的死罪，这招不像是淡定时分的上上之策，倒像是被逼得狗急跳墙。
难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
沉默半晌，言梦觉看了她一眼，搁下汤匙：“吃饱了。”
付春来一回神，看了看剩下的半盅粥，不满意地道：“怎么剩这么多？”
“不想喝了。”
“为什么？”这点东西对某个大胃王来说应该是小Case啊。
“懒，”言梦觉瞄了她一眼，“水喝太多了会频繁的跑茅房。”
“……”
这家伙，又耍流氓……付春来咬牙，她就不信他跟别的姑娘说话也这么没遮没掩！
瞪了某人一眼，付春来开始收拾碗筷。
“好些了吗？”
付春来闻声抬头，言梦觉却已经拿起了搁置的书卷，仿佛问话的人不是他。
这样的场景，换做平时，付春来一定会以为他在问今天的天气。不过现在她知道，言梦觉问的是其他事。
“没事，不用担心我，当务之急，是快养好你的伤。”
她付春来胆小怕事，但不懦弱，人家已经杀上门来了，她也不会那么简单的就认命。大不了回到京里，大家斗一斗，她人小官微，反倒放得开手脚，也自有她的优势。
想整她付春来很容易，但想整死她，倒也未必是易事。
言梦觉“嗯”了一声，又问了一句：“那，还生气吗？”
付春来一僵。
她看向言梦觉，后者亦放下书卷。
四目相对，付春来一时尴尬。
——啊，她都几乎忘了，她们之前还在冷战来着。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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