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海棠》叶凌岚

3、大殿初遇

　　李雨棠兄妹二人原本就投宿在元阳山下小镇的客栈里，因此虽绕了些路，却也没有耽搁多少时间。来到元阳山时，天光尚未大亮，清晨的浓雾也未完全散去。

　　一行人下了马车循着青石台阶逐级而上。远远望去，苍凉而古旧的道观在苍松翠柏的掩映下，显得更加清冷而神秘。

　　青石路旁，一块巨石上刻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解剑石”！

　　这三个字让李雨棠想起来武侠小说中武当派的那块解剑石，不觉有些好笑，这些做道士的人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这般清高自傲，不可一世啊。

　　入得观中，她兄妹二人预料之中地未见到观主乾阳真人，负责接待的知客道童说他们来得不巧，观主前日刚刚闭关修行，需得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出关。

　　听到乾阳真人闭关的消息，李雨棠并没有像她四哥那般失望。毕竟对于她来说，酬神还愿不过是个幌子，来这里探寻回到现实世界的线索才是主要目的。

　　即使亲身经历了穿越的事实，她依然不相信世界上真会有什么神仙，除非是拥有超现代科学的外星人。因此对于见一见那位所谓道法超然的乾阳真人，实在没什么期待。

　　不过既然来了，样子总还是要做的。本打算吩咐人将供奉之物摆到大殿上，她去上柱香磕几个头也就可以了。谁知要酬神还愿还要书写什么酬神表文，又要挑选吉时吉日，更要焚香沐浴，斋戒三日才算虔诚，好在近几日皆是吉日，倒是不用等得太久。

　　虽说明日才准备酬神还愿，但今日既然已经到了观中，怎么也要做出一副虔诚模样来给别人看看，然后才好四处随意地“溜达溜达”。于是，李雨棠似模似样地捏着几柱清香，踏着清晨的余雾，静静地跪在三清祖师的圣象前，合了双目喃喃祝祷。

　　祝告完毕，李雨棠睁开眼时，却猛然见到一双乌黑硕大的眼睛就悬在距离她鼻尖不足一寸远的地方，此时正忽闪忽闪地盯着自己瞧。

　　被吓得一惊，下意识便猛地一拳砸了过去，那双大眼睛的主人来不及躲闪，便被她一拳闷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是个女人？不，从声音与身形来看，确切说应该是个——女孩儿。

　　李雨棠收起了防御攻击的架势，正要开口询问，一道人影却在这时飞速闪入大殿之中，将她护在了身后。原来是她四哥的李云杨，只见他皱着眉头，略显讶异地瞧了一眼趴在地的女孩儿，转过头来问道：

　　“你没事吧？”

　　李雨棠心中顿觉一股暖意涌动，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紧张呵护是什么滋味，立即摇着头回道：“我没事，只是刚才一睁眼就瞧见有张脸贴在面前，我一害怕就……打了她一拳，也不知道……”

　　李云杨微微一愣，有些无语地瞧向趴在地上的女孩儿，面色似乎也有些为难。李雨棠越前一步，准备去将趴在地上的小女孩扶起来，满含歉意地开口道：“这位小妹妹你没事吧，刚刚是我没看清楚，实在是对不起……”

　　“哎呦——怎么会没事！”

　　那趴在地上的少女此时已经狼狈地爬了起来，扬起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以及那只被打得乌青的眼睛，指着李雨棠兄妹气呼呼地叫道：“大胆刁民，居然敢殴打本宫，哎呦——本宫要叫皇兄把你们都拖出去砍了！”

　　“拖出去砍了？……本宫……还皇兄，你这小家伙电视剧是不是看太多了？”

　　穿越至今都未能很好地融入“角色背景”的李雨棠翻了个白眼，脑子里下意识地将面前的小姑娘当成了现代世界里的中二少女。

　　心中感慨着现在的小孩子不好好学习，脑子里一天天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该不是刚刚一时情急，下手太重，把人家孩子脑袋都给打蒙了吧？于是叹了口气走上前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乖……刚刚是姐姐不对，等下跟姐姐……”

　　“……七公主？”

　　“七……！”

　　身后突然传来李云杨惊愕的声音。李雨棠话说到一半，猛地回过头去，只见她四哥李云杨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与面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七公主？

　　“原主”模糊的记忆迅速浮现在脑海之中——七公主，封号安阳，本名萧澜月，为皇后所出，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女儿……

　　我的天！李雨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忙将手收了回来。脑子有问题的原来是她自己，刚刚她又忘了自己此时已经穿越成古人了！而面前这个汉服少女也许……大概……应该……就是货真价实的公主！

　　被李雨棠弄得发蒙的小女孩——萧澜月，有些呆愣地瞧向叫出她名号的年轻公子。这人似乎感觉有点眼熟，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问道：

　　“你是……”

　　李云杨恭敬地屈身行礼。

　　“末将御林军中郎将李云杨，拜见安阳公主。”

　　“哦……李云杨啊……”

　　萧澜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突然反应了过来，神色一凛，拍开李雨棠还停在她脑袋上的手，呵斥道：“好你个李云杨，居然敢伙同他人殴打本宫！”

　　又指着李雨棠叫道：“还有你！敢跟本宫自称姐姐，还敢拍本宫的头，你……你们该当何罪！来人呐，给我拖出去恨恨地打！”

　　“住手——”

　　就在皇家的侍卫们准备上前将李雨棠兄妹二人押解出去的时候，大殿门外传来一个低沉而略显慵懒的声音。一位气度雍容的青年男子缓步迈进殿来。只见他身着绛紫衣袍，腰系蟠龙玉带。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面带微笑地训斥道：

　　“澜月，这里是乾阳观，不可任性胡闹。”　说着又走到李云杨面前，伸手将他扶起，笑道：“澜月被父皇母后宠溺坏了，云杨兄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这身着绛紫衣袍的正是当今圣上的二皇子，秦王萧琰，李云杨再次躬身一礼，也跟着笑道：

　　“参见二殿下，云杨不敢。今日陪舍妹来此进香还愿，未想到二位殿下也在此处。云杨看顾不周，冲撞了七公主殿下,还请殿下降罪处罚。”

　　二皇子萧琰笑道：

　　“无妨。”

　　说话间，萧琰将目光移向一旁的李雨棠。今日她一身月白烟罗，衬着玉色的肌肤莹莹生辉，一张清丽绝尘，极具欺骗性的脸让萧琰看得一时有些失神。

　　早就习惯了他人惊艳的目光，李雨棠不以为意地迎着那目光回望过去。这一望却蓦地呆住了……

　　脑中突然出现了一幕幕诡异的画面，龙凤喜烛映着大红的罗帐，她与面前这位面容俊美的男子彼此深情对望，目光融融，你侬我侬，接着双双倒入锦被之中，做起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勒个去！活了几十年，什么款式的帅哥没见过？怎么会突然就对一个长得较有几分姿色的陌生男子生出这种“春意盎然”的想法？难道是她上辈子单身了二十五年落下的后遗症吗？不能啊，以前怎么从来都没发作过？

　　莫非这是原主的记忆？那更不可能啊！原主才多大，怎么可能会成亲洞房？按着现在这个世界的规矩，今年也才刚及笄，胸上的两团肉加起来都还没有一个拳头大，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活色生香的记忆？

　　李雨棠有些心虚地收回目光，循着记忆的礼数屈身一福，强作镇定地开口道：

　　“民女李雨棠，见过二殿下，公主殿下。”

　　清悦的声音唤回了萧琰的神智，瞧见李雨棠两颊上淡淡的绯红，却又有些心旌荡漾，不免又是一呆。连忙伸手想要去搀扶，手伸到一半方察觉失礼，忙尴尬地收回手来，清咳一声道：

　　“免礼，是皇妹莽撞在先，让李小姐受惊了，在下替她赔个不是。”

　　“二皇兄！”

　　萧澜月见鬼一般地看着她的二皇兄萧琰，嘴巴张得几乎能吞下一枚鸡蛋。这语气，这态度……还在下！看人家姑娘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还是她那个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二皇兄吗？

　　“澜月——？”

　　萧琰那温柔似水的目光扫过来时，萧澜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从小在深宫内苑长大的她，永远都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威仪霸道，而什么时候又应该乖巧可人。于是立即露出了一个天真无害的良善表情说道：

　　“本……那个，我吓你一次，你回我一拳，咱俩就算扯平了吧。”

　　“多谢七公主宽宏大量。”

　　李雨棠再次屈身一礼，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位皇家子女，古代的皇子公主都这么好说话吗？

　　萧琰勾起唇角，看着萧澜月语气轻柔之中又略带宠溺地训斥道：

　　“你也太顽皮了，没事去吓人家做什么。”

　　萧澜月有些羞赧地娇嗔道：

　　“人家也不是有意要吓唬她，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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