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灵遗迹》1088

27、坍塌

　　林晓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弯腰捡起了那枚奇怪的鸵鸟蛋。他伸出一个手指弯曲，放在蛋顶敲了敲。鸵鸟蛋在林晓手里震颤了一下，银光大盛。

　　林晓皱眉，收回水晶球，双手抱着鸵鸟蛋，然后……使劲上下摇了摇。

　　鸵鸟蛋发出正常蛋类被摇动的声音，听起来好像要坏了，银色的光芒一明一暗。林晓不明所以，往前看了看之后，觉得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便往回走去。

　　他决定去问问刚刚那个小正太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正太既然能凭空出现在这里，又口口声声说他住在这里，那他肯定就知道些什么，先跟他混熟之后，再问问他卡尔和自己的召唤兽们都去了哪里。

　　林晓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卡尔穿过了那道屏障，和自己失去了联系，但他也和自己一样并没有任何变化，安然无恙。只是林晓想不明白——为什么卡尔要把全身的衣服都脱掉呢？

　　借着鸵鸟蛋发出来的光泽，林晓很快回到了屏障处，他被两道鬼火一样的幽幽蓝光吓到，才发现银发小正太竟然就站在屏障外，静静等着自己。他没好气地问：“为什么不走？”

　　鸵鸟蛋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放出的银色光芒突然就黯淡下去。林晓顺势将鸟蛋收回空间戒指。

　　小正太：“我等你。”

　　林晓：“小崽子，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部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还有，我的召唤兽为什么会凭空消失，卡尔又去了哪里？”

　　小正太摇了摇头，那两道幽蓝色的光芒便跟着左右晃了晃：“我不知道。”

　　“算了！”林晓摇摇头，“小崽子你会发光吗？不要跟我说你只有那双探照灯一样的蓝眼睛可以发光。”

　　“哦。”小正太应了一声，紧接着身上就发出了一团奶白色的光芒。光芒虽然不强，但也足够照亮着一片地方。

　　林晓瞪大眼：“难道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都可以发光不成？”

　　小正太沉吟片刻，说：“应该只有精灵族可以。”

　　“轰隆——轰隆——”地面突然狠狠震动起来。

　　小正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林晓也东倒西歪。

　　林晓惊恐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正太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拍拍屁股说：“这里要塌了。快跑。”

　　“你能说‘这里要塌了！！！快跑呀！！！’吗？”林晓看他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非常不爽，为什么一个小崽子可以这么淡定啊？对了，这里要塌了，那卡尔怎么办？

　　“不用担心那个人。”小正太说，“他要是那么容易死，早就被精灵联盟除名了。”

　　“你是精灵联盟的人？”林晓瞪大眼。

　　“是~~”地震得更厉害，小正太话音不稳，“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那个人会自己脱身。”

　　“好。”林晓开始快速念起召唤咒语，一条长咒语被他在十秒之内念出来，差点舌头抽筋，林晓敢保证自己的嘴巴这辈子没有动得那么快过。

　　一头通体黝黑的豹子出现在两人面前，林晓一把抱起小正太，直接用思想控制豹子，朝着外面狂奔出去。

　　“轰隆——轰隆——”地震越来越强烈，上面的石壁不断剥脱掉下来。

　　林晓下意识地将小正太圈在自己两臂中间，弓起身子将他保护在自己的身体下方。小正太}安然无恙，林晓却背上被石头砸了好多下。所幸石头不太大。

　　“快点，快点，这里要塌了！”林晓不断催促身下的黑豹。他已经听到了墙壁开裂的声音，被活埋的危机感让他的心跳快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黑豹大吼一声，加快脚步。前面已经能看到一团亮光，橙红的光芒从斜塔斜斜的门口照进来，指引着他们的方向。

　　“嘭！”一块巨大的石板掉落下来，黑豹驮着两人险险避过，撞在一边的墙壁上。

　　“拜托，快跑啊！小黑！”林晓不断催促。

　　黑豹甩了甩脑袋，继续朝前狂奔。

　　在两人一豹身后，甬道不断坍塌崩溃，眼看就要追上他们。

　　在最后一块石板落下的前一瞬，黑豹成功驮着两人冲出大门，回到了外面。

　　太阳已经出来了，金红色的晨光从东方斜斜照下来，映得整片遗迹无比辉煌。

　　那是千年的沉淀，千年的荒芜，千年的孤寂，在濒死的时刻散发出的最后光芒。

　　不仅甬道里面，连外面的整个遗迹都在颤抖。

　　黑豹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它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林晓转身，看见完全倒塌，沉没进沙海中的斜塔，眼泪猛地飚出：“卡尔——”

　　林晓的喊叫很快被地面震动，建筑倾塌的隆隆声所掩盖。他右手虚空一抓收回黑豹，左手掏出水晶球，准备召唤超巨铠熊魔兽出来挖掘这片遗迹。

　　“你要干什么？”小正太问。

　　“你让开。”林晓抹了一把眼泪，“我要把他挖出来。”

　　小正太抿了抿唇，说：“他出来了。”

　　“啥？”

　　“项链是我在外面捡到的，他已经出来了。”小正太拎起自己胸前的项链晃了晃。

　　“你是说……他光着屁股跑出来了？”林晓吸吸鼻子，看着小正太。

　　“……是。”小正太神色有点奇怪。

　　林晓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手劲有点大：“你有没有看见他？”

　　小正太不哭不闹：“只有项链而已。这里要沉了，快走。”

　　林晓回头，果然，斜塔倒塌之后，以它为中心，整片遗迹都在慢慢往中央下陷。就那么几句话的功夫，中央已经出现了一个旋涡状的大洞，周围的砂石建筑正在往中间沉没，并且沉没的速度以几何倍数倍增。

　　林晓感受到脚底的沙都在不断颤抖。顷刻之间沙漏漩涡的直径已经扩大到了十米。

　　靠！这个再不跑就要被吸进去了！林晓连忙施展召唤术，在他念完最后一个字符的时候，沙漏漩涡的边缘离他已经不足一米。

　　顷刻之间便能将他吞噬！

　　一头巨大的风之奇美拉出现在林晓面前，林晓一手拉住银发小正太，另一手抓住风之奇美拉的脚爪：“快飞啊！！！”

　　风之奇美拉疯狂地拍动翅膀，却只能跳跃两下，并不能飞起来。它通过思想链接告诉林晓，它的飞行能力被禁锢住了！

　　这是个法阵，在坍塌的瞬间发动了！

　　接着，巨大的流沙漩涡扩大，林晓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拉扯力，两人一兽便被无形的吸力扯了进去。

　　林晓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他低头看向自己拉着的小正太：“对不起。”

　　小正太此刻正闭着眼，身上散发出几不可见的奶白色光芒，长睫毛微微抖动，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黄色的沙子埋得越来越深，已经到了林晓的脖颈处，小正太被林晓用力撑在自己肩上，依然闭着眼睛。奇美拉依靠自己的翅膀，庞大的身躯暂时只有抓着林晓的脚爪陷了进去。

　　“停！”小正太突然睁开了眼睛，墨蓝光芒大盛，他身上一圈奶白色的涟漪扩散开来，紧接着，这片流沙漩涡被整个儿定住，整个遗迹的下陷都停止了。

　　风之奇美拉仰天长啸一声，扑腾翅膀，腾空而起，有力的脚爪硬是把林晓和银发小正太从沙地中拔了出来。它凭着本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逃脱了遗迹范围。

　　小正太扫了一眼下方，双眼一闭，整个儿晕了过去。

　　林晓虽然不明白小正太做了什么，但却清楚自己是为他所救，连忙将他抱紧了些，这才发现他也是满身冷汗。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阳光照在沙漠上，反射出一片黄澄澄的光芒。林晓回头，遗迹又开始继续下陷，黄沙腾起，浩浩汤汤。

　　偌大一片千年遗迹，灰飞烟灭。

　　凤凰样的图腾像是濒死的恒星，在最后的辉煌当中归于沉寂，坍塌，黯淡，湮灭。

　　林晓长叹一口气，这样一座城，不论它的曾经是什么样，如今都已经成了地底的一堆砂砾。一股苍凉感从心底升起，说不出的难过。

　　林晓手腕上的空间戒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他手拂过戒指，那枚鸵鸟蛋出现在手上，一抹刺目的金光取代了之前的银色光芒，在那座古城尘埃渐散的时候，鸵鸟蛋身上散发出的光芒也消失不见。

　　它就仿佛一个有生命的物体，随着自己生长的地方的消逝，生命也被剥脱了。

　　林晓见四周茫茫，小正太又在自己怀里昏迷着，只能让风之奇美拉先到之前卡尔去过的那片绿洲。落下之后，林晓先把银发小正太放到一边，自己啃了两个精灵苹果之后，便从眼前那个澄澈透亮的水潭里舀水起来喝。

　　结果发现水是咸的，越喝越渴。

　　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之前喝水的小杯子拿出来，再拿出卡尔那件密不透风的斗篷，铺在杯口，然后将杯子整个埋进旁边的沙子里。这是林晓之前从一部纪录片上学到的在沙漠里弄水喝的方法，只知道理论没有时间过，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时间推移，沙漠里温度也越来越高，很快林晓身上就开始大量出汗，汗液很快在干燥的空气中蒸发不见，炙热的阳光仿佛要把他的皮肤给烤脆。

　　实在受不了，侧过脑袋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小正太，林晓让风之奇美拉过去帮他挡着太阳，自己便脱了所有衣服跳进水潭中洗澡。

　　洗下一层泥灰。

　　洗完澡林晓就靠在潭水里，缩在风之奇美拉的阴影中，仰头看着一望无际，一点云彩都没有的广袤天空，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天晚上“偷窥”到的卡尔的侧颜。

　　林晓长长叹了一口气，撩起一捧水扑在自己脸上，喃喃自语：“卡尔，你到底在哪里？”

　　“嗯？”旁边一个声音响起。

　　林晓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去，银发小正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坐在水潭边的一块小石头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墨蓝的眼瞳深邃得如同汪洋——极冰之下的深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