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生长痛》飞行小猫

3、［5-10］

　　5.

　　再次与波特相见是在天文台上，自从上次的霍格莫德约会之后，德拉科就一直在躲着波特，没有那么多的原因，就是因为德拉科不想面对波特，也不想直视这段令他苦恼的感情，那么就躲吧。

　　毕竟逃避可耻，但有用。

　　德拉科就一直保持着现状，平常和潘西布雷斯在一起，晚上千方百计躲着波特去修消失柜，一天两天的，都这样过去了，一直拖在了现在。

　　而现在，他的面前站着邓布利多，他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说：“邓布利多，我今天是要来杀死你的。”他知道波特正在暗处看着他们——他感觉自己懦弱的要倒下了。

　　邓布利多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讶或者是愤怒，他只是轻柔的看了眼德拉科，说道，“孩子，你无法杀死我。”

　　德拉科低下了头，内心想着这个老蜜蜂还是那么讨厌，他突然间就沮丧的要拿不住魔杖了，而一道脚步声传了过来，德拉科看到了斯内普教授，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抬起头去看一眼——邓布利多说的对，他并没有杀死邓布利多的勇气，黑魔王派给他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是为了羞辱他和羞辱马尔福家族。

　　他默默的蜷缩在一起，眼神中带着仿佛未经世事的迷茫和天真，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像他之前一直做的一样，可以随意的，毫不在意的说出那些恶毒的话。

　　而他自己却从来不去思考他这样做别人的内心会不会受伤，哈利在昏暗的视线中最后看到了那个永远慈祥和睦的白胡子老人像个断线的风筝一样从天文台上掉了下去——哈利在这一刻想放声大哭，却发现自己有点发不出声音，在经历短暂的失声后，他突然看到了德拉科，而哈利终于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邓布利多校长————”

　　平心而论，德拉科是个相当恶毒的人，至少从他一次又一次的借着原生家庭带来的优越感而恃强凌弱的表现，哈利认为自己一定非常厌恶他，但也许德拉科也不是一个特别坏的人，毕竟他是一个懦弱的家伙，他也没胆子干多坏的事。

　　哈利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德拉科特别起来，也许德拉科身上的某种气质吸引了哈利，令哈利突然心生怜悯，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保护欲，以及.......同情。同情他的愚蠢，同情他的眼泪，同情他所受到的错误的价值观而沾沾自喜。

　　德拉科马尔福一直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都在向别人索要，而自己从不付出，原生家庭和纯血的荣誉让他高高在上。

　　纯血的出生虽然令他高高在上，但如枷锁般的教育捆绑却令德拉科执迷不悟。

　　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一滴时代的眼泪罢了。

　　但哈利觉得自己在某一刻开始恨他了。

　　6.

　　之后他们就没有在私下见过面，只有在无人注意时短暂却饱含深意的悄悄瞥对方一眼，然后再如烫伤般急忙的转过去。

　　——没人知道我爱你，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在大战全面爆发之后，哈利和朋友们离开了霍格沃兹，开始了寻找魂器的道路，德拉科则终日浑浑噩噩的呆在食死徒阵营。

　　德拉科在食死徒阵营中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暗无天日，他没有那一刻不想离开这里，阴晴不定的黑魔王，以及疯疯癫癫的姨妈时不时就会突然给他一个剜心挖骨，或者其他的黑魔咒，让他疼的每天都睡不着觉，或者是害怕的睡不着觉，恐惧吞噬了德拉科，也打碎了他的骄傲，让他变成某种卑微的生物。

　　德拉科看到纳吉妮在马尔福庄园的大长桌上爬行着，然后一点一点慢吞吞的吞噬着那些惨叫的凤凰社的人或者是麻瓜的尸体，内心感到一阵反胃，想吐，但什么也吐不出来。

　　也许在伏地魔眼中，他们全都是不值得一提的蝼蚁，卑微的苟且偷生。

　　德拉科在一日比一日阴森森的马尔福庄园里渐渐变得沉默，他以为自己变得麻木，可当有一天听到父亲抱着母亲忏悔着说，“茜茜，是我对不起你，我曾经说过要给你最好的.......”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让眼泪流了下来。

　　沉默的流泪，就像变成了一个哑巴。

　　而德拉科在这天，见到了被抓起来的格兰芬多黄金三人组，波特不知道被施了什么咒语，看上去活像是把马蜂窝套在了头上然后滚了几圈似的，头肿得惨不忍睹，但德拉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他。

　　不为什么，就因为哈利波特那个炽热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让德拉科一眼就认出来他。而德拉科也在这一刻恍然大悟——关于他为什么会对披着隐身衣的波特免疫这件事。

　　哈利波特看着德拉科不可置信的眼神，知道德拉科认出来他，而贝拉那个疯女人正在按着德拉科的肩膀反反复复的问道，“快仔细看看，他不是哈利波特？！他是不是哈利波特？！”

　　哈利以为德拉科会承认，但德拉科只是立马就把头低下，然后摇头说，“我不确定....我不知道....”

　　来来回回拖了好久，最后贝拉都不耐烦了，然后指示其他的食死徒将哈利他们拖走，关进了马尔福庄园的底下监狱，哈利在听见了赫敏的惨叫声，以及罗恩的咆哮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内心却忍不住想到，“为什么德拉科明明认出来我，却不告诉食死徒们呢？这样他们不就立大功了吗？”

　　哈利直到最后也没想明白。

　　而他永远也想不明白。

　　7.

　　德拉科在最后的日子也过的浑浑噩噩，他在之后甚至回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度过的那段日子以及决战，可能是过于痛苦，大脑自觉的忘记了。

　　他只记得他在最后的关头，突然不顾一切的将魔杖丟给了哈利波特，德拉科只知道他不想看到哈利波特死去，而他的魔咒可能也是个墙头草，哈利波特用的十分顺当，最后一记[除你武器]，反弹了伏地魔的阿瓦达索命，然后伏地魔如同一个凡人一样的死去了。

　　霍格沃兹噩梦结束了，但德拉科新的噩梦却才刚刚开始。

　　德拉科在霍格沃兹的最后一年，是德拉科最不想回忆的时光，严格来讲，这比在六，七年级时的大战时还要令德拉科痛苦。

　　最令人窒息压抑的是什么？莫过于所有人都对你散发恶意，而你的确无话可说。

　　你自以为离开了穷恶之地，来到了温暖的家园，可现实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憎恨你，鄙夷你，轻视你，侮辱你，可你却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恶意吞没。

　　你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可你却也无力反驳，只能选择接受恶意，你甚至无法无法朝天大叫——他妈的这该死的世道！

　　因为你的喉咙被锁住了，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飞鸟，一只高傲的天鹅，却永远的失去了高傲的资本，再也无法飞翔。

　　8.

　　你要向现实低头吗？

　　我亲爱的白天鹅，

　　瞧瞧你曾经拥有的一切：

　　美丽的羽毛，

　　优雅的身姿，

　　从容的气态，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令人着迷。

　　可你现在通通都失去了，

　　那你还有被爱的资本吗？

　　我亲爱的，

　　骄傲的你，

　　要流下懦弱的泪水吗？

　　我亲爱的白天鹅，

　　要任由世界给你泼上污浊的颜色，

　　让你的美丽不复？

　　这个世界昏庸，愚蠢至极，

　　你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黑暗玷污，

　　执迷不悟吗？

　　我亲爱的白天鹅，

　　终究是这世间不配你。

　　9.

　　德拉科在角落被一个学生施了一个锁腿咒，和锁喉咒，现在无助的被一个不知名的学生按在地上，德拉科感觉自己的脸被粗糙的地面磨出了鲜血，有点疼，并且无法忽视。

　　他狼狈的被人抬起下巴，魔杖被人抢走了，德拉科本来是与其他斯莱特林的学生一起出来的，但是还是被其他学院的人抢到了机会，让德拉科被他们抓住了。

　　大马尔福正在被摩森法庭审判——魔法部为了巨大的战后修理赔款，审了快两个月了还不依不饶，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母亲被关在马尔福庄园里出不来，而他为了毕业来到了霍格沃兹。

　　德拉科小心翼翼的躲着暴怒的霍格沃兹学生，几年前的他会觉得这一切都糟糕透了，然后奋起反抗，可现在他突然觉得有点累了，他沉默着，可按住德拉科的那个学生却好像被激怒了。

　　那个看上去年纪比德拉科还小的学生天真又残忍的开口，“你为什么不动了？你以为不挣扎我就会放过你了吗？”

　　然后恶狠狠的补充道“你这个邪恶的食死徒，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有什么脸活着？就是你，放食死徒进学校，而我的哥哥，因为食死徒死去了！可你现在却活的好好的，凭什么？！”后面的声音逐渐模糊了，德拉科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像你这种泥巴种，我真的想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你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德拉科忘了他曾经对谁说过这句话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像是再向过去忏悔，也像只是简单求饶。

　　后来是还布雷斯发现德拉科不见了，跑出来找他，然后把他带回了休息室。

　　德拉科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波特，波特犹豫的看了德拉科一眼，问“发生了什么？”

　　德拉科微微笑了一下，回答道，“什么都没有。”然后就和扎比尼回到了斯莱特林休息室。

　　而哈利波特，听说在后来几天一直在摩森法庭忙的不可开交，一到学校也是各种各样的人将他团团围住，一旦有他经过的地方就就被堵的水泄不通，最后还是傲罗司将波特提起招收，霍格沃兹的人潮才停止了。

　　德拉科苦中作乐的想，原来他以前带着一大帮跟班真的很妨碍霍格沃兹的交通。

　　而再次见到哈利波特，或者说是在学生时代的最后一次，那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德拉科为了去买魔药材料，不得已自己一个人独自去了霍格莫德，而在霍格莫德，德拉科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哈利波特。

　　波特不是只身前来的，他的旁边有着一位红发的美丽女士，是金妮韦斯莱，他们甜蜜的牵着手，慢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向着蜂蜜伯爵的方向前去，女韦斯莱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如几年前的德拉科一样，但又好像完全不一样，因为她是理直气壮的，光明正大的站在波特身边，不像当年的德拉科，生怕被人认出来。

　　德拉科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如同一个小丑，这么久对波特的刻意忽视与躲避，也失去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不过这一次，他只有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就转身与蜂蜜伯爵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10.

　　等到寒冬来临时，德拉科知道了因为救世主波特的一句证词，自己的母亲无罪释放，父亲被关进阿兹卡班判了有期徒刑，而马尔福家也只是向魔法部缴纳了一大笔惩罚金，最后结束了马尔福家族的审判，以及波特等女韦斯莱毕业后就结婚的消息。

　　因为波特的证词，以及逐渐强大的德拉科，与渐渐恢复元气的马尔福家族，德拉科在霍格沃兹最后的日子过的还算顺心，起码不会动不动就遇到傻逼。

　　至于听到波特要结婚的消息，德拉科一时间心情也是五味陈杂，但德拉科也没有时间管波特了，因为纳西莎给他安排了很多贵族小姐的见面，并且非常期待德拉科可以与一位家室雄厚的女士生下一位继承人，重振马尔福家族的荣光，所以他这个寒假也有的忙了。

　　而德拉科虚伪病态的感情，也脆弱的只是被冬风轻轻一吹，就烟消云散了。

　　毕竟他也要和阿斯托利亚结婚了。

　　德拉科也始终都是那个胆小鬼。

　　德拉科记得与波特在霍格沃兹对视的最后一眼，是在霍格沃兹的毕业舞会，他们装作若无其事，却还是心照不宣的看向了彼此，然后礼貌的朝对方点点头，在将头别过去。

　　波特的眼里带着一点微乎其微的不甘与爱意，和排山倒海的复杂，但是那点不甘心，最后也随着女韦斯莱的到来而消失了，他们转身进了舞池，最后被人群淹没。

　　德拉科只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无话可说，而阿斯托利亚也挽上他的手臂，将他带进了舞池。

　　德拉科与未婚妻在霍格沃兹中跳着舞，跳着跳着，就送走了自己的青春，与还未成长起来就死在摇篮中的朦胧爱意，今夜的德拉科闪闪发亮，像是变回了过去骄傲的马尔福小少爷。

　　但德拉科知道回不去的终将是回不去了。

　　德拉科与女伴在舞池翩翩起舞，优雅从容的迎接着来着四面八方的注视——其中可能也包括救世主的。

　　德拉科对这样目光置之不理，依旧淡定的继续跳下去，一舞结束后，与阿斯托利亚离开了霍格沃兹，走向与其他人截然相反的地方，他奔向黑暗了，却也迎来了光明。

　　而德拉科就是在如同今夜一般这样的漫漫长夜中，有过软弱，有过迷茫，有过痛苦与挣扎，也有泣不成声的时候，但无论怎样，那些都过去了。

　　德拉科想起了曾经六年级的自己发出的疑问：我是个失败的跳梁小丑吗？

　　也许曾经是，但现在已经不在是了。

　　德拉科不知道自己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疼痛，会不会比现在还触目惊心，令他难忘，但眼下可以知道的是——

　　德拉科终于度过了他的生长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