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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冠礼 ...


  •   祝知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时,远远听见轩辕翎在低声说些什么。

      零号担忧的凑上来:【宿主,你醒啦,你睡了一天一夜了,等待你开机的时间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轩辕翎眼睫颤了颤,感觉轩辕翎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雾,听不分明:“她们在说什么?”

      【那就是好消息了~前朝事宜推进的很顺利,女主对您昨晚的安排也很满意,恩威并施的抬了两位大宫女,不好处理的那几个女主正准备先挑一位幸运儿赐死】

      祝知铉微微皱眉:“赐死……坏消息呢?”

      零号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坏消息是,我彻底连接不上主神了,短期内依旧无法提供任何金手指,不过!我有开启自检功能,在尝试修复啦】

      祝知铉松了口气,看得零号又嘤咛起来:【对不起嘛,我也知道我现在帮不上什么忙,等我再攒攒升个级…】

      祝知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别哭了,没事的,尽力就好”

      【呜呜知道了,宿主你真好,我会努力的,我们一定能排除万难……】

      “有点吵,头疼”

      零号立刻噤声,捂着喇叭蹲到一边。

      祝知铉又阖眸小憩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养心殿…?不行,这不合规矩”

      她半撑起身,床帷系带上的海棠金铃轻颤,几乎是刹那间,屏风外的轩辕翎便有所察觉。

      轩辕翎挥退了侍女,关切地来到床边:“老师,您醒了?昨夜可好生教人担心”

      见祝知铉的视线落在上方的海棠金铃上,轩辕翎顿了顿,坐到床边没有说话。

      轩辕翎的疑问很多,却不知从何开口才恰当。

      她教轩辕翎的第一个字就是“忍”,可如今看来,这千古一字未尝是件好事。

      轩辕翎会为她摘来御花园开得最漂亮的牡丹,外邦贡品总少不得她的一份,哪怕是最简单的课业也从不敷衍。

      祝知铉以前欣慰于她的聪慧懂事,可昨夜金雀铃声声,电光火石的一瞬,她突然想,轩辕翎是不是在害怕。

      他们都带着一种不对等的关系对轩辕翎提出期望、涂抹以色彩,而孤立无援的她只能被动接受。

      父兄骤亡、母女分离,她从此彷徨的被推上高位,如果连最为私密的寝宫都被他人掌控,那些不安的心事又该如何安放?

      思绪纷纷,最终祝知铉只是问:“陛下,您喜欢铃铛吗?”

      短暂的沉默后,轩辕翎说:“不喜欢,孤讨厌它们”

      祝知铉撑起身,只手将床帷上的铃铛统统摘下:“那就不要了,所有的铃铛制品统一融了,重铸一枚凤凰,挂去最高的檐下”

      四目相对,轩辕翎重复了一遍:“所有?”,她的目光又低垂下去,“皇叔会不高兴的”

      祝知铉目光一沉,轻轻道:“那就让他不高兴,以后他不高兴的地方还会更多”

      于是第二日,紫禁城最高的屋檐下多了一只小小的凰鸟,无人知晓它曾是最轻盈的枷锁,只在深夜哭泣回荡。

      天气渐凉,入了冬,关于摄政王的八卦却愈燃愈烈,无数曾被忽略的细节一一浮现,在夸张且离奇的传闻中,有人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真相。

      譬如他不止一次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譬如他使的刀术,并非中原惯用的招法。

      祝知铉有把握摄政王短时间内绝不敢再轻举妄动,但仍是为轩辕翎守了许多夜。

      她并不进入,只在外间择一书卷慢慢翻阅,零号的雷达范围覆盖着小小一片,有任何风吹草地就立刻原地尖叫。

      事实上每次祝知铉轻手轻脚的推门时轩辕翎就醒了,她总是警觉地装睡、侧耳倾听,可祝知铉确实是什么都不做,像佛像一般在屏风外一呆就是一夜。

      保安零号的第一次警报还是用在了她身上。

      【宿主,醒醒!!!女主在看着你呢!!!】

      祝知铉难得阖眸小憩,慢慢睁开眼,果然看见轩辕翎正站在身前,而身上不知何时多了条毯子。

      零号小声解释:【宿主,她卡在这半个多小时了,我实在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才叫醒你的】

      轩辕翎眨眨眼:“老师,您怎么在这儿睡着了,着凉了可怎么办……”

      她邀请祝知铉进去一起睡,祝知铉自是觉得不合适,可那双温温软软的手试探性的挽上胳膊,绵长的语调轻轻晃着:“可是,我想要你陪我——”

      祝知铉注意到她的称呼变了,这还是轩辕翎第一次对她提出明确的需求,犹豫片刻便不再推拒,拿好毯子乖乖跟她进去了。

      轩辕翎很快就发现了祝知铉吃这一套,于是逐渐得寸进尺。

      “我想要你给我讲故事”

      “我想要你喊我的名字,尊称太疏离,我们好像分隔很远”

      “我想要更近一点,好冷呀”

      ……

      不知不觉间,轩辕翎就已经正大光明的越过两被相隔,粘到祝知铉身侧。

      她睡着时一点儿也不乖,手中总要抓着些什么才能睡得安心,还经常踹被子。

      祝知铉有些哭笑不得,为她掖了掖翻下去的云锦被,可掌心触碰到她时,熟睡的轩辕翎竟是条件反射般的瑟缩了一下。

      “不要…求你……”

      她嗫嚅着往后躲了躲,睁开眼看了一眼祝知铉,眼神尚是朦胧,“老师?”

      “我在”,祝知铉拍了拍她,轻轻哄道,“没事,我在,睡吧”

      于是轩辕翎握住她的手,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祝知铉则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夜未眠。

      零号担忧道:【宿主,你干嘛不睡啊,你这个身体素质很容易猝死的,我检测到你的心率和血压都很高诶】

      “不是因为熬夜”

      祝知铉注视着轩辕翎的睡颜,平静的语调下暗藏杀意:“我在想,怎样才能压下摄政王的兵权”

      零号尽职尽责的思考了一会儿:【恐怕很难,后面还需要男主去打仗,边关倒是还有一支保皇党的常驻,实力与男主不相上下,不过那道关卡是十几年前便设下防胡人的,只认虎符】

      “虎符?为什么原文中没提到”

      零号摇摇头:【老皇帝将死前的混乱时期,虎符已经下落不明了,所以那支军队也只是存在,任何人都调动不了】

      祝知铉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次日清晨,侍女进来伺候时轩辕翎还未醒,祝知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掐算着时间想让她多睡会儿。

      然而祝知铉走后没多久,轩辕翎便睁开了眼,她张开双手,感受着未散的体温,慢慢地笑了:“祝、知、铉——”

      两侧的侍女眼观鼻鼻观心,连一个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只绷紧着身体等待为轩辕翎穿衣。

      年底很忙,老丞相的身体也没有往日硬朗,祝知铉参与筹谋了许多事,也间接代表小凰帝的态度。

      小凰帝无疑学得很快,思考问题也比常人更深,连老丞相都夸她有先帝年轻时的风范,可末了免不得一声低叹:“年后陛下该行冠礼,后宫之事怕是也不安宁”

      天佑行冠礼后昭示着正式成人,有权主持祭祀,而新帝选妃也是制衡权力的一大关键。

      虽然女帝男妃还是头一次见,但涉及到核心权力的争端,自不会有人拒绝借机分一杯羹。

      “这话本不该我说,但记住,保皇党要的是轩辕家的血脉”

      老丞相点到为止,深邃目光望向东方,有一只离群孤鸟掠过长空,循着风的轨迹消失无踪。

      各派势力自有思量,祝知铉却在苦恼一件更为重要的事:送小凰帝什么生日礼物才好?

      她原本想撺个帝师阁,招各行各业优秀的人才加以选拔,入南书房宣讲,还能定期组织议题,各流派交流一下。

      但将这算作生日礼物的话未免对小凰帝不太公平,哪有送学生一堆位老师的?

      祝知铉自己想起来都会发笑,但都在这个位置了,轩辕翎大概什么都不缺。

      唯一缺的就是兵权,很遗憾,这个暂时给不了。

      零号倒是上蹿下跳给她列了许多参考,什么玫瑰花大金条浪漫约会奇珍异兽……祝知铉甚至在上面看见了伶人美男,不由得无语凝噎。

      然而不久后竟然当真有风声流出,谁谁家的公子要在礼宴上献乐一曲,哪位探花郎又在偷偷练习剑舞。

      零号莫名其妙的兴奋:【好一个百花争艳,且看男主未来如何应对!】

      祝知铉把它按下:“应对?鼓励摄政王把兵权当嫁妆,否则都免谈”

      零号捧着脸,天真且好奇的问:【那如果他真的交出兵权,算不算爱惨了女主?】

      祝知铉察觉到零号小小的处理器里也有恋爱脑细胞,“算”,她笑得情真意切,眼波漾出森森寒意,“如果是这样的虐恋情深,那我可以接受,风水轮流转,轮到他惨了”

      零号尖叫起来:【噢,不!宿主你笑得像一个超坏的反派!】

      祝知铉奔波途中不慎染了风寒,被关在家中休养了好一阵,幸好赶上了轩辕翎的冠礼,她作为尊贵无匹的帝师,位列老丞相左侧,与摄政王遥相对应。

      噢,准确来说,应该是遥相对线。

      摄政王以阴桀的眼神打量着祝知铉,她则平静地凝视男人曾鸡飞蛋打的局部,拱手礼仪一项不缺,轻飘飘的一句:“别来无恙”

      轩辕翎的冠礼由族内老人主持,人称“言鹤公”,已有九十的高龄,头发白了个彻底,沉着脸不苟言笑,拐杖一敲便蔓开一片寂静,皆是恭恭敬敬行着礼,头都不敢抬上分毫。

      先皇也是由他加冠成人,却不知弹指一瞬,如今又将是一载新历。

      祝知铉曾听说这些老族人最是迂腐,还很担心轩辕翎能否应付下这繁复的规章流程,但她的担心很快就随着轩辕翎甜甜的一句“鹤爷爷”瓦解殆尽。

      言鹤公不但为轩辕翎行了加冠礼,连整个祭祀仪式都是带着她一步一叮咛,香火烧完,再拜宗庙。

      号角与鼓声回荡在天地,即使是千里外的麦田间也有人在叩首朝拜。

      言鹤公说:“孩子,你长大了,你将走出一条独属于你自己的路”

      片刻无言,竟是老泪纵横,他回望一眼脚下匍匐的群臣,郑重拍了拍轩辕翎,双手相触间有一抹流光闪过:“江山社稷的担子,便交由到你手上”

      逆着光,祝知铉看不清轩辕翎的神色,却惊觉数日不见她好似长高了许多,衣袍上的金龙随风欲起。

      当夜轩辕翎喝了些酒,半眯着眼睛看群臣贺礼,虚情假意一幕幕演绎,竟比那戏曲还生动许多。

      摄政王也送了一对美男充盈后宫,一个叫珺铃,一个叫偌铛。

      他举起酒杯,祝福的话语似藏着砒霜的蜜糖,笑道要小郎君把陛下伺候得开心。

      他放肆惯了,佯借酒力一双眸也不安分的觊觎天颜,群臣四下相望,假装忙碌,好一派热闹光景。

      祝知铉捏着筷子的指尖发白,涌起一阵反胃,又是铃铛……断不能留。

      零号瞪着眼睛播放大悲咒,愣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开口:【宿主,不气不气,我扫描过了,那两个男的是天阉之体,俗称太监,男主应该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太监?

      镶玉竹筷应声断裂,祝知铉竟是生生将其折了。

      这分明是明晃晃的羞辱和威胁,不单单是邀欢争宠,「他们」会是摄政王实施暴行的幌子。

      她立刻抬头去看轩辕翎,却正好撞见那杯酒砸了下来,不偏不倚,尽数撒在了摄政王的脸上。

      轩辕翎起身,半含笑意:“孤醉了,想必皇叔不会介意”

      言罢,一向畏惧摄政王的小凰帝竟是直接转身离场,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留下。

      零号大喊:【反转了,好爽!宿主你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追求的欲扬先抑!】

      祝知铉却高兴不起来,这种程度的反击实在是微不足道。

      她察觉到轩辕翎的情绪不太对劲,便也匆匆找了借口离开,顺便把自己给小凰帝准备的礼物一齐带去她寝宫。

      祝知铉到时,正殿的门特意为她开着,屋内不见一个侍奉的宫人,安静得出奇。

      零号惊叫起来:【房顶上有人,三个黑衣人,屋子后面树下还有个尸体,不会是男主这么小气就要杀人泄愤了吧?怎么办啊宿主,我好害怕啊,他不会要对你们下手吧!我承认我刚刚笑得有点大声了呜呜呜】

      祝知铉冷下脸,独自抱琴进去,这是她为轩辕翎准备的礼物,名潜龙在渊。

      桌上散着几杯清酒,陈年酒香一直飘出很远,轩辕翎面上微醺,手中举着半块双鱼玉珏。

      她回眸望向祝知铉,笑中带泪:“老师…我曾是天佑最得宠的公主……”

      祝知铉将琴安置在桌上,主动去牵轩辕翎的手:“是,而你将成为天佑最伟大的女帝,我相信”

      她覆在她手上,一如初见的光景,拨动琴弦,发出“叮——”的一声,琴身暗格无声滑出一柄银色宝剑。

      祝知铉低声说:“琴名潜龙,剑名在渊,生辰快乐,阿翎”

      “别怕,我会保护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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