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酿雪

17、。

　　17
　　今天要回古城，凌斯斯起得格外早，去工厂里跑了一趟后，就叫华哲和黄亨来接她，准备返程。

　　大量的树林和湖泊环绕，风景正好，凌斯斯却开始拨电话。
　　华哲透过镜子看了后座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你怎么又给你哥打电话，凌隐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也够累的。”

　　凌斯斯耐心解释，“因为那是我哥哥啊，小时候他纵容溺爱我，现在他出不了门，我就多替他看看嘛，而且他也乐意，你要是受不了现在就放我下车。”

　　她和凌隐每次也聊不了几句就挂了，华哲明明是自己心里烦，硬赖在她身上。

　　至于华哲烦什么，她也不清楚。

　　他们本来可以今天晚上再动身，但想着卡着点给严树柯过生日，就提前了几个小时。

　　“我买了支钢笔，他会喜欢吗？”凌斯斯寻思道。
　　“你们又不熟，意思一下就行。”华哲道。

　　黄亨在开车，借机插入他们的话题，“但有个事情。”

　　华哲：“啥？”

　　“严树柯发消息告诉我，戚钰想给舒禾庆生，还准备了生日礼物，严树柯让我们也准备下。”

　　他这话一出，华哲“啊？”了一声。

　　凌斯斯还受着气，忍不住怼他，“你是动物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华哲没心思听她说话，“戚钰不会是以为我们故意针对舒禾，所以不给他庆生吧？真会自作聪明的。”

　　黄亨很少提前下结论，“严树柯也没阻止。”

　　“他真和戚钰是朋友？怕不是故意想看她出嗅。”华哲看热闹的心态忽地起来了，“她要真给舒禾庆生，不知道会怎么难堪。”

　　生日这件事，是周舒禾最大的忌讳。

　　凌斯斯有些不明所以，探头问道，“我只知道舒禾父母出国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在舒禾十三岁的时候，是因为这个他才讨厌自己的生日吗？”

　　“何止啊，为人父母我就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华哲仗着家里和周家有些关系，滔滔不绝讲了起来，“舒禾出生的时候情况特殊，甚至不是在医院，身份证也是后面去补办的，但你猜怎么着，他爸直接把日期报错了，舒禾长大后问自己在哪天出生，他爸说不知道，他妈说忘了。”

　　凌斯斯从小被家里溺爱长大，没想过还有这样当父母的。

　　“他爸妈当年本来没打算要孩子。”
　　“不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出生很珍贵，舒禾恐怕就是如此。”华哲自觉很了解周舒禾，于是对戚钰的行为更加看不上，“她真知道舒禾是个怎么样的人？我看没有。”

　　华哲也不打算告诉戚钰真相，周舒禾要是因此厌恶上她，最好不过。

　　他就没见过这么肆意放浪的女人。
　　想到前日戚钰在他面前吻了周舒禾。

　　浅粉色的软唇遇到皮肤会陷进去，澄莹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勾人的意味。

　　真会啊，对谁都这么会。
　　偏偏那些人还看不清她的真面目，一个一个往上赶。

　　只有他早就看透，在很久以前。

　　两小时后，他们到了，严树柯和他们说以后轮着做饭，今天轮到了周舒禾。

　　指纹锁一开，推门进去，就看见戚钰捧着手机睡着了，脑袋微微陷进沙发垫里，露出小半张精致秀气的脸，浓黑的长睫垂落在瓷白的皮肤上，有几分安谧。

　　严树柯目光示意，凌斯斯和黄亨都把脚步放轻，只有华哲无所顾忌。

　　戚钰一下坐了起来，毯子从身上滑落。

　　他冲进厨房，看到桌子上摆着的菜，抱怨今天晚上就吃这些东西，狗都不吃，周舒禾一烦，怼了句你连狗都不如。

　　戚钰忍不住笑了，凌斯斯第一次见周舒禾骂人，有些新奇，“他以前也这样吗？”

　　“他一般不骂人，骂起来还挺刺耳的。”戚钰道，“舒禾他今天又是研究菜谱，又是因为盐放多了重做的，华哲还挑剔，我说他真讨人厌的。”

　　不管华哲怎么挑剔，今晚就吃这些。
　　戚钰帮着去将菜端上来，然后盛饭。

　　周舒禾站在她旁边递碗，戚钰全装完后，手里端着自己的那份，她一转头，便看到他略有些干涩的嘴唇，甚至还有一两处破了皮。

　　他的唇色很浅，不凑近看，还真看不出。

　　这几天没有下过雨，也就更干了。

　　以前涂润唇膏都是戚钰叮嘱他，现在没人嘱咐，他不好意思涂。

　　戚钰温声道，“舒禾你老毛病又犯了。”

　　周舒禾抬眼看着她，“嗯？”

　　“撕自己嘴皮不痛吗？”戚钰怀疑他没有痛觉神经，“而且也不好看。”

　　“不痛。”他说。
　　想撕就撕了，而且大部分时候，周舒禾都难以察觉自己的行为，直到突然冒出来一股血腥气。

　　其实他自己满不在乎，戚钰也懒得管，只不过以前两人接吻的时候，他磨得她疼，得亲许久才能进入状态。

　　所以戚钰定期给他准备润唇膏。

　　现在两人不接吻，戚钰也觉得他需要一只，嘴巴太干应该会很难受。

　　盛完饭坐下来，华哲见她坐在周舒禾身边，质问道，“你怎么又上来了？”

　　戚钰道，“我记得望港没有不准女人上桌吃饭这个习俗吧？”

　　华哲哑口无言。

　　周舒禾做的菜味道算不上太好，却也算得上用心，戚钰好好尝了两口，夸了他两句。

　　“下次我再改进改进。”他道。
　　“下次再说。”戚钰道。

　　“……”

　　对面有人一直盯着，戚钰吃不太下去，吃了个五分饱就放下筷子，她和华哲对视一眼，转头问，“舒禾，我昨天落在你这儿的衣服你放哪了？”

　　其实是文胸，她昨天洗完澡，一不小心落在了他的浴室。

　　华哲掀开眼皮，审视的目光流连在两人之间，

　　戚钰每日都要上来，落件衣服在这也属正常。

　　周舒禾夹了片姜进碗里，淡淡道，“洗了。”

　　戚钰：“不能用机洗。”

　　周舒禾有些无奈，但也没和她唱反调，“我手洗的。”

　　冬日里的外套不可能用手洗，这是常识。
　　华哲一下蹙起眉，所以戚钰落什么在这儿了？

　　从她投来的得意目光中，华哲忽然感应到什么，朝阳台上看去，一条粉色的文胸正明晃晃地挂在那儿。

　　戚钰看起来纤瘦，尺寸却不小。

　　华哲收回目光，脸又红又燥，开始闷头夹菜。
　　所以戚钰为什么会把这种东西落在这？

　　不知廉耻。

　　周舒禾对于两人的暗流涌动并非没有察觉，戚钰抓着他的胳膊问他晒哪了，他直接起身，带着她去取。

　　晾衣架是电动的，周舒禾用遥控降下来，戚钰直接扯了下来，把文胸塞进了口袋里。

　　她耳后微微泛着红，多少还是有些羞耻。
　　不是故意落在他浴室的，只是想着落都落了，也就没急着昨晚拿回来。

　　知道他刚才是故意配合她，戚钰先说了句“谢谢”，又补充道，“骗你的，可以机洗。”

　　周舒禾手里拿着遥控机，将晾衣架调上去，没有作声。

　　戚钰以为他在自责，“我的衣服没有那么金贵，而且这件文胸穿了一年多了，也该换了。”

　　周舒禾还是不说话，转身从她侧边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
　　戚钰忽然冒出个大胆的想法，总不会真是他手洗的吧？

　　她闻了闻文胸的味道，带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明显和其他衣服用的洗衣液味道不同。

　　还真是。

　　即便周舒禾以前就帮她洗过，戚钰心底还是有一层一层的浪撞过来，好像是她心跳的声音。

　　这是她来到这儿后第一次出古城，小城市即便有商场，规模也不是很大，戚钰事先在网上查过，确定有这个牌子的专柜才过来。

　　“这牌子润唇膏好用，基本上模特唇干涩，前一天晚上我就叫他们涂这个，见效很快。”

　　戚钰收到答复后，一下班就赶来。

　　销售以为是她自己用，夸了句她的嘴唇状态很好，又开始给她推口红。

　　戚钰摇摇头，“不是我用，是给我男朋友买的。”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故事是自己编的。

　　唇膏被她用袋子装好塞进包里，准备明天给周舒禾吹蜡烛的时候一起送给他。

　　蛋糕她打算自己做。
　　他们分手那天，周舒禾给她买的蛋糕出自一个很有名的蛋糕师，至少提前半年预约。

　　周舒禾知道别人有的，她也要有。

　　蛋糕最后被戚钰扔了，她不要的东西也不分给别人。这事传出去，戚钰直接被蛋糕师拉黑，说她糟蹋人的手艺，连带周舒禾也被说闲话。

　　事后戚钰有些轻微的后悔，她好像的确不该浪费粮食，特意给蛋糕师写了封道歉信，可惜人家不接受。

　　之后过了半年，不知道为何对方和解了，还主动邀请她来庄园参加聚会，戚钰这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她隐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又碍于脸面，一直都不好意思和周舒禾说声“谢谢”。

　　戚钰逛完商场后到负一层超市里，将做蛋糕需要的所有材料买齐，回民宿后塞进后厨冰箱里，准备明天一早起来忙活。

　　一顿折腾过后，已经十一点多了，她洗完澡就准备睡觉，其余的明天再说。

　　11：59。
　　灯火通明。

　　周舒禾新到了一台天文望远镜，架在露台上，身侧月季开得艳丽，被小夜灯照亮的地方一圈一圈的蚊虫环绕着，像悬空移动的星星。

　　他将望远镜盖上后，用剪刀折了两支月季下来，准备插在房间花瓶里。

　　月季的香味不比玫瑰，但也聊胜于无。

　　周舒禾推开房门，看见严树柯坐在沙发上自拍，就知道他是要发朋友圈。

　　有些人对于自己的生日就无比重视，有些人则不。

　　至少对于周舒禾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他也不喜欢过任何纪念日，因为总有一天，再无纪念意义。

　　严树柯放下手机，朝他说了句“生日快乐”，周舒禾点点头，说给他的生日礼物已经放他房间桌子上了。

　　“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严树柯起身去自己房间拿，顺便看看他送了自己什么。

　　这很罕见，更罕见的是黄亨也准备了，说明天给他。

　　周舒禾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把月季插在花瓶里。

　　他抱着花瓶回到房间，将瓶子搁在嵌入墙面的柜子里，然后站在原地，打开了手机，他看了眼最新消息，祝他生日快乐的人太多，他直接在好友列表里翻出戚钰的名字，点开和她的聊天框。

　　他熄了手机屏幕，关了所有灯，唯独留下月季上方的一盏。

　　在深夜里，越发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