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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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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初春已至。
贺温也早早回了京城。
草长莺飞,贺玖也成熟了些,只是往洛时那儿跑。
在又一次从洛家小院离开后,洛攸叫住了要回屋的儿子。
“小时,娘有些事想问问你。”
洛时早雨村到会有这一日,也不打算瞒。
“娘,我知道您想问的是什么。”
他看着自家娘亲,眼中现出几分愧色,之后又被坚定所取代,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喜欢洛时,我们已经互许终生。
“什么时候?”
“那日王苟沐隋来找我出门去后山看梅花时。”
“那他,知不知道你是……”男儿身?
“他一开始就知道。”洛时说这话时,眼中都藏着一丝窃喜。
洛攸看着已经被人下了迷魂汤的儿子,心里叹了口气。小玖确实是个好孩子,但……
“都是为娘的错,不该让你整日以女装示人……”
“娘,和这些没关系,我有分寸。”洛时从未将自己真正当做过女子,情之一事,也并非他能左右,更并非性别能决定。
洛攸没说话。
半晌,只道:“明日起,你换回男装,主母已经产下了男翩,你也无需再以女装示人。”而且,你今年便要相试了,女子之身,可参加不了。
“嗯。”洛时点点头。
而洛母则是心里发愁。
两个孩子要是想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在一起,未来不知要经历多少磨难。
她同意,可不见得贺家父母也能接受。
……
“阿时。”当贺玖看到洛时男装扮相时,非但不惊讶,连眼睛都亮晶晶的。远远地,便冲到洛时的面前,将人给抱住了。
洛时挣扎了一下,刚想提醒什么。
耳边便传来了一道咳嗽声:“咳咳,小玖啊,注意些。”是卫项。
贺玖不但没松,还理直气壮道:“卫叔,你答应了的,要把阿时许给我的。”此话一出。
站在卫项身侧的洛攸先炸了毛。
“卫——项。”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两个字。
卫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朝贺玖瞪了一眼:“我是说过,不过也是有条件的。”
要说这事,还得从好几个月前说起。
那日,贺玖来找卫项习武,洛时跟着洛母出门去镇上了。
贺玖来时还拎着几两小酒。
“怎么,想贿赂你师傅我?”酒香扑鼻而来,卫项挑了挑眉,道。
每隔五六月,贺玖便会和卫项切磋一番——实际上就是被人压着揍。有好几次悄眯眯地暗示自个儿师傅放水。
“我哪儿敢呐。”
“那你说说,你打着什么主意?”作为师傅,卫项对自己这个徒弟可了解
了,有事师傅,无事卫叔。
“我想跟您打个赌。”
打赌?卫项既疑惑又好奇。
“就赌我能不能在您手下过十招,若不能,这酒便当赌注给您,若能,这酒照样归您,不过,您得答应将阿时许给我。”
这时的贺玖顶多能在卫项手下过七招。
“行,不过,要许,你得让小时先答应。”
“没问题。”
那日,贺玖赢了。
这一番解释下来。
洛时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贺玖,仿佛在说:行啊你,原来这么早就惦记上我了。
贺玖凭借自己的深谋远虑,早早过了老丈人这一关。
洛母看着这一幕,总有种自家白菜被挖走了的感觉。悄悄拧了站在一旁的卫项一把。
“小玖啊,你和小时都是男子,若是现在就在一起,恐怕任谁也不会同意,将来的路还长着,万一再有个什么变故……
洛攸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两个孩子若是真心相互喜欢,她也不会在中间当王母娘娘。
“娘,我喜欢他,这点,今天不变,以后也不会变。
洛时悄悄握住了贺玖的手,目光坚定。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何时喜欢上贺玖的,是因为学堂里的朝夕相伴,还是因为这个人不经意间透出来的温柔。
少年的爱意或许不能保证长久,但一定足够热烈。
起码在这一刻,洛时只想紧紧抓住贺玖的手,一辈子不放开。
“伯母,我保证,这辈子我都会对阿时好,若有违此证,我……”贺玖还想发毒誓,却被洛时捂住了嘴:“发什么毒誓,不吉利。”
卫项看着两个孩子、揉不住笑了笑,凑到洛攸的耳边。
“你看他们,像不像咱们小时候?”
只不过,卫项当时并没有祝认这么好的运气。
当初的洛家三小姐喜欢上了穷书生。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洛攸歪了至头,看向卫项,杏眸中藏着不易餐觉的悔意,当初自己怎么就那么傻?
放着一个竹马不喜欢,去喜欢一个白眼狼?
“攸攸一直是我喜欢的人,她是天上的仙女儿。”卫项目光虔诚而炽热,哪怕人到中年,也依旧对洛攸有着初见时,浓烈的倾慕。
“我觉得他们会走到一起,就像我们一样。尽管中途会有些曲折,但结果一定是好的。”卫项说道,目光看向两个少年。
……
时光加水,总在流淌。
当学堂再次开讲,已是孟春月。朝光散流霞,万物争芳发。
与平常不一样的是,学堂少了一个女弟子,多了一个男弟子。
众人惊掉了下巴,纷纷去观察贺玖的反应。
而贺玖不仅没有像众人所想象中的——受到了欺骗,极其愤怒的将洛时揍一顿,挥袖而去。
反而……更高兴了!
“阿时,他们在看你。”贺玖拉着洛时的手,凑到他耳边,说道。
洛时原本并不在乎这些视线,但经贺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们走吧。”他说着,拉着贺队便往书斋走。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贺玖悄悄红了耳朵。若是没表明心意,这样牵手他只会觉得平常,可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无论浴时对他做什么,他都会有一种调情的错觉。
“嗯。”他摩挲了几下洛时的手指,眼中是藏不住的欢喜,胜过漫□□阳,带着少年初遇心上人的羞涩。
像是被烫了一下,洛时想抽开手,却被贺玖紧紧拽着,挣脱不得。两人一同进了屋,又坐在了同一排。
同进同出,形影不离,说的便是这俩了。
不过奇怪的是。
“沐隋不是一直跟王苟坐一块儿的么?”洛时顶着某人炽热的目光,指了指某个方向。
闻言,贺玖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沐隋身旁换了人,也很疑惑。
他这段时间一直跟着洛时在一起,并不知道沐隋和王苟那儿发生了什么。
“我们去问问?”他说着,刚要起身,就被洛时拉住了。
原因无他——夫子来了。
时隔几月,李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直到午时。驾玖两人才找到机会同沐隋说话。
……
“你这段时日心里都没他这个朋友,自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沐隋看着两人,笑得有些冷。
贺玖心里“咯噔”一声,异声道:我去找他。”
说完,便转身离开,临走时还看了洛时一眼。
相处久了,有时候一个眼神读能却道对方所想。
洛时点了点头。
沉默着,和沐隋坐在了一块儿。过了半晌。
“抱歉,我方才,不是有意的。”沐隋忽然说道,神情有些落寞。拿着木箸的手紧了紧,指尖泛起了白。
“我知道。”是人都有感情,难免会有情绪上头,难以控制的时候。
“其实,我挺羡慕你与九哥的。”也,有点儿嫉妒。
沐隋说着,语气是难掩的低落。
洛时闻言,瞬间便明白了什么:“你……对王苟,你喜欢他?”他压低了声音。
“嗯。”沐隋没有否认。少年慕艾,哪是那么容易三两句话就说清楚的。
“那他呢?”洛时问道。
“不知道。”
沐隋摇头,见他若有所思,有些好奇。
“你是怎么喜欢上九哥的?”
“嗯……”洛时沉吟了一会儿。
脑海中的画面一幕幕闪过。
有初来学堂时,他被贺玖吓哭了的画面,有贺玖帮给自己拎书的画面,还有他们一同进学,一同下河摸鱼……
“说不清。”
……
另一头,贺玖溜出学堂便一路往乡柯村的方向跑。
因跟着卫项学了些学脚功夫,用了不到半个时很便到了王苟家。
“贺家小子,你怎么来了?”
王婶正在洗熏肉,听见有人敲门,一打开,便看见了贺玖。
“王婶,我未找王苟,他今日怎么……”
没等他说完,便被王婶了:“沐家小子也来问过,他没告诉你吗?”
“王苟昨晚便跟着他小叔出门学做生意去了,好像是去兖州,对,就是兖州。”。
“嗯,谢王婶。”贺玖说完,也没多留,转身便走了。
就是迟顿如他,此时也该知道沐隋为何会那般生气了。一声不吭就走了,换谁谁不生气?
通往兖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辘辘地行着,驾车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翁。
而马辆内,坐着王苟和另一个中年男子,那人眉目不算俊朗,但气度都是极不错的,看起来还有几分读书人的意味,手中还拿着一本账本,时不时翻两页。
“叔,我还能回来不?”
王苟看着马车外划过的道道景色,心里总觉得难过。
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
“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不是说,都听我的?”
似有什么要从心底破土而出,却最终被王苟压了下去,心道,他现在定然很生气。
男人一愣,转而笑了笑,道:”自然可以,不过丈夫在外,自是要先闯出番事业来,才好荣归故里。”
王苟闻言,有些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便只得点点头 “哦”了一声。
聚散离合,少年心事,欢喜时是真的欢喜,难过时也是真的难过。
只是日子不会因为这些纷乱情绪而停留。
它有时过得飞快,让人抓不住,有时又缓慢得像是熬过了数个严寒。
沐隋变回了从前那个看起来清冷难以接近的少年,贺玖每逢休沐,便要去跟着卫项学习武艺,洛时喜欢呆在学堂的藏书屋,偶尔也会同贺玖一块儿温习。
直到……
这日。村里开始征兵。
贺玖再次提出自己要参军。
他忐忑地看着面前鬓角发白的男人,那双浑浊的眸子里包含着太多的情感,严厉,慈爱,都曾在这样一双眼睛里出现过,而现在,他叹息一声,眼中只余坚定:“去吧。”
说完,又拿出了一柄被布包裹着的长枪。
“这是你大哥留下的,你拿着罢。”
贺玖的大哥,那是个传奇的人物。一柄长枪、横扫千军,最后死在了城楼之下,传说他死时,手里还掐着一个胡人的脖子。
“嗯。”贺玖这一声应得有些哽咽,接过贺父递来的长枪和贺母准备好的包袱,双膝一跪,给两人磕了个头:“爹、娘,保重。”
说完,便转身出了院子,跟上了另外几个人。
贺玖要参军这事,沐隋和洛时是早便知道的,因此早早便已告过了别。
路边,树丛后站着两个人,俱是少年模样。
“你不再去送送?”沐隋朝着身旁的人问。
洛时却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他怕若是见了,自己会不会忽然后悔,舍不得贺玖走了,又怕贺认会被他乱了心绪,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总记挂着儿女小情,只怕会分心。
贺玖,我会等你,但也不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我们有着同样的抱负。我为文,你为武。
合该要为这大晏百姓出一份力,也合该要在一起。
“走吧,等会儿夫子该发现我们不见了。”沐隋拉了洛时一把,道。俩人转过身,顺着另一条小道离开了。
远处,贺玖似有所感般望过来,却终究什么也没看见。他将手覆上胸口的衣襟上,怀里的平安符叫人心安。
他忽然想起昨夜,嘴角不自觉露不出一个笑来。
昨夜的洛时,是那般地和往常不同。
两人虽然日日混在一处,但也就牵牵手,连亲嘴都很少。
因此,情到浓时,贺玖也只是抱着人,亲一下嘴。
一触即分时,洛时却只是勾着贺玖的脖子,不松开,少年的声音青涩又带着说不出的紧张期待:“阿玖,再……再亲……一会儿。”
读书人脸皮薄,洛时用尽勇气,憋红了脸说宅这句话后,便挪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贺玖。
贺玖初时有些愣,反应过来,手已抬住了洛玖的下巴,强迫他把目光投向自己,声音似乎有些哑:“嗯。”
有些事情,不需要别人教,仿佛是天生就会的。
贺玖喜欢洛时,在亲到这个人时,简直恨不得将人给吃了,只想久一点,再久一点。
直到洛时撑不住,推攘了几下,贺玖才松开。
烛灯下。
贺玖看着洛时似泛起水气的眼,红肿的唇,心痒得不像话,重新将人抱进怀里,低头,叼住洛时的唇,在红肿的地方舔了舔。
吓得洛时一个激灵,眸中尽是慌张,刚想挣脱,贺玖的话便落了下来:“疼吗?”
直将人心搅乱。
洛时感受着胸腔的剧烈跳动,忽然露出个明亮的笑,何住贺玖的脖子主动凑了过去,轻声道:“继续。”
两人吻得放肆。
分开之时,俱是脸耳一红。
“阿时。”贺玖轻唤。
“嗯。”洛时点了点头,有些无措地揪头着贺玖的一角衣袖。
“我走之后,你可千万记得想我。”
贺玖说着,忍不住在洛时的脸侧香了一口。
“嗯,我会等你……”等你回来,娶我。
后一句话洛时没有说出口,但贺玖却听懂了。
“我,定不负你。”
贺玖低头,同洛时额头抵着额头。
自此。
沐隋与洛时共同走上科举一途,贺玖应征上了战场,王苟去了兖州行商。
晏昭帝五十一年,胡人进犯,朝廷派兵支援前线。
家国动荡之时,李林两党,斗争激烈,有人主战,有人主和。
而一直被当成纸老虎的晏昭帝也终于发威了一日,利用宦宫之势,设西厂 ,监察百官。
而李林西党的领头羊——李度启和林祝。
一个被皇帝打发去边疆鼓舞士气,另一个则是被提拔成了太傅。
边关,大漠黄沙漫天,尸骨遍野。天边落日下,萧凉成片,万物哀鸣。城墙上,残旗斜矗,几缕孤风,烈烈作响。
尸山血海之中,一人持长枪而立,战甲被划掉了半边,露出的伤口正淌着血,而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正送送发抖的人。
正是被胡人将领掳走的督战大臣——李度启。
“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至中年的一党之首问道。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显然是没想到自己还有被人活着救出来的一日。胡人的弯刀似乎还在眼前晃荡。
“贺玖。”执枪之人道,看身形,年纪并不大。只是性子却极沉稳让人不由得感叹一句:少年英才。
晏昭帝五十二年春,军队班师回朝。论功行赏。
贺玖领御前侍卫一职,赐府宅良田,黄金千两,李度启餐战有功,受封为兵部尚书。
还有其他将领各有封赏。
贺玖一路班师回朝上了京城后,便暂住在了贺温府中。
书房。
刚收拾好一身,洗浴完,换上平常穿的便服,就被贺温叫进了
兄弟俩三载未见,眼下终于重逢,也就不住寒暄起来,这一聊便聊到了晚上。
最后,贺温感慨了一句:“真是出息了啊。”
对此,贺玖只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问道:“哥,你在京城这几年,有没有听过一个人?”
当初他离开乡柯村时是十七岁,如今三年过去,他也及了冠,那人与他年纪相仿,学识又是极好的,想来还在科考。
“什么人?”贺温问道。
“洛时。”时隔多年,贺玖再次唤起这个名字,竟有一种今是昨非,恍如隔世之感。
“你认得他?”贺温语气有些惊讶,他并不常回乡柯村,自然也不知道贺玖与洛时之间发生的事。
“很奇怪么?”贺玖见状,便问道。
贺温笑了笑,道:”他现在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一路从乡试到会试,殿试,一考即中。
殿试的文章更是写得好,陛下本想拔他为状元,但他年纪太小,且朝中局势还未完全稳定,便点了个探花,他还有个同乡的好友,被点了榜眼。
“是个少年人物。”
“他确实是哪里都好。”贺角唇角微勾,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还有眼睁深处那被压抑着的,汹潮了许久的爱意。
或许是因为长大了,情不外露的功夫也派了许多。
贺温也没品出他的不对劲儿来。
“哥,你可知道他住在何处?”
贺玖问道,语气中藏着遮掩不住的迫切。
“这……”贺温犹豫了一瞬。
京中有一处风雅阁,专门收留那些考中了即将任职。但又暂时没有住处的读书人,至于房银,能做官的自然都不轻这么两银子,日后补足便是了,就是不给,那风雅阁也不会赶人。
“但也有可能被其他势力的人给拢络,安置了宅院。”
“嗯。”贺玖一下便弹起了身,却被贺温给拉住了:“就算是好友叙旧也应当改日,你刚打仗回来,先好好休息。”
说完,便拉着贺玖往厢扇走。
贺玖假意顺从,等贺温前脚刚离开,他后脚便偷溜出了门。
大晏朝没有设宵禁,便是夜里,也是繁华热闹的。
穿过几条巷子,便到了风雅阁。
贺玖并不熟悉京城,东一打听,西一打听,终于绕对了地方。
风雅阁,一间厢房内。
公子白衣墨发,伏在案前,不知在写着什么。
发丝划过他握笔的指节,又被他随手拂去耳后。
原本略有些稚气的少年面容成熟了不少,透出几分端方如玉的大气来。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伏在案上的人抬起了头,将墨笔架在笔架上,起了身。
“天也晚了,公子还不睡么?要不要奴家来陪陪?这是奴家亲手做的样点公子可要试试?”
说话的是个容色俏丽的小娘。
也是这风雅阁里的人。
这类姑娘,都是风雅阁背后的东家在外头捡回来的,留在这风雅阁里兜风揽月。若是运道好,还能被这些读书人赎回去,平步青云,摇身一变成官家夫人。
洛时是皇帝钦点的探花,骑马游街那日不少人都见过。
也有人想直接招他为婿,只不过被他利落拒绝了。
而来了风雅阁,也有不少人来找他。
面前这位小娘已是第六个了。
“不用了,多谢姑娘好意。”他笑了笑,依旧不打算收,也更不打算将人留下来。
他早已有了心上人,又哪里会去耽误旁人的姻娘?
风雅阁里的姑娘都是被教养得极好的,见他挖拒,便也不再纠缠,只道了句:“那公子记得早些休息。”便转身离开了。
洛时正要关门,却突然感觉到一道浓烈炽热的目光,再抬头去看时,却没发现任何人。
便只当是自己想多了,重新关了门。
回到案边,继续写还未完成的东西。
仔细一看,那信上竟全是一个人的名字。
一笔一划,极工整、极好看。
倾注着落笔之人的满腔真情。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所思念着的人,也在门外思念着他。
那人的目光中,有喜悦,有庆幸、有满足,有激动,也有害怕,有胆怯,有一次次的鼓起勇气又迅速如霜花遇阳般化了去。
踌躇不敢前进。
贺玖站在门前,心里止不住地想:万一他早已忘了我,万一他已有心悦之人,万一他只将过去的话当成一场戏言,万一他不喜欢我了……该怎么办?
太多的万一绊住了贺玖想前进的脚,扯住了贺玖欲推开门的手,思绪太多太乱,徒生出一股惧意来。
洛时不知道某个人已经想了这么多。
只将自己一遍遍落在纸上的心意折好收起来。
心里想着:今日没在回朝的士兵中见着阿玖,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许是今日看得不仔细,明日再想办法去军营找他吧。
而洛时也没想到,重逢的第一面,两人竟是在朝堂上见着的。
次日,朝堂。
因着贺玖在战场上的搭救之恩,李度启对他可是千夸万夸,引得皇帝都对其有了几分好奇,还专门将贺玖宣上了殿。
本想直接让人担任禁军副统领的——为了给李度启一个面子。帝王权衡,向来是打个巴掌再给颗枣,皇帝自然而然便将贺玖划到了李度启的阵营中。
但作为太傅的林祝却在此时跳了出来,捋着长须道:“还请陛下三思,从无名小卒到禁军副统领,这官阶升得是否有失妥当?寒门世家的读书人尚且要从小官做起,又遑论论是一介布衣武将?陛下这般,难免会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啊。”
听到这话的洛时,则是花心里小声辩驳:文臣是文臣,武将是武将,怎可按同一标准比较,立了功自然要有奖赏——那可是战场,刀枪无眼。至于赏多赏少,赏大赏小,自然是的皇帝说了算的。
皇帝当然知道,但他不在乎,他只要保证李度启和林祝能相互掣肘。
于是论功行赏之后,便是给殿前三甲封授官职了。
沐隋被分到了翰林院,而洛时则是被分到了兵部。
至于状元,是世家子弟,皇帝随手封了个官职便没再管了。
下朝时——
“那位就是洛时,你昨晚不是还急着要见他吗?今日怎的又这般不慌不忙了?”贺温看着自个儿往宫外走的弟弟,不由得问。
而贺玖听了他这话,也禁不住抬头朝自己那日思夜想千万次的人望去。
又正好同往这边看来的洛时对上了视线。
四目相对间,俱是一惊。
贺玖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却没看见洛时陡然失落下来的神情。
“你不去找他?”沐隋看了眼不远处的贺玖,朝身旁的洛时问道,似有些疑惑,却也深藏着几分因往事而勾起的惆怅。
“我怕。”
“我怕。”
贺玖和洛时几乎是同时这么答了话。
“旧友相见,有什么好怕的?”贺温不明白一向无所畏惧的弟弟怎么会突然变得这般小心翼翼起来。
“你是怕九哥已经忘了你了,你怕他反悔?”沐隋同洛时呆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也摸准了他这话背后的意思。
又见洛时点了点头,便只随口道了一句:“你当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许多事情大概都是当局者乱,旁观者清。洛时当然知道贺玖是怎样的人,但……
沐隋见状,便问:“你如今可还心悦九哥?”
许是藏着某种遗憾,沐隋希望洛时与贺玖能走到一起。
“自然。”洛时这话半分没得犹豫。
“那便做你想做的,不要……同我一般。”沐隋笑道,只怪自己明白得太晚,也怪自己同那人实在没有缘分。
洛时一愣,只是没等他作出反应,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二位可愿意来老夫府中坐会儿。”
说话之人正是林祝,此人鬓发花白,又颇有股大儒之气,一双苍老的眸子透着几分笑意。
这一趟要是去了,便相当于是站队了。
洛时从未想过要参与到党派之争当中去,但林祝是当朝太傅,冒然拒绝,恐怕……
正犹豫着。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仿佛每一步,都敲打
“阿时。”语气是那般的熟稔。
贺玖见洛时被人拦住,想也不想便冲了过来,连称呼也未来得及改。
洛时下意识朝他望去,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贺玖……”到底顾忌着有旁人,浴时便唤了姓名。
“你们……认识?”林大人的语气有点儿不敢置信,在他眼中,这贺玖是李度启的人,而洛时,是他想拉拢的人。
这两人若是好友……
“林太傅。”此时,贺温也走了过来,林祝点了点头:“贺御史。”
林祝不知为何,忽然反应过来:贺温,贺玖……
“你们二位……”林祝看了眼贺玖,又看向贺温,意思显而易见。
“他是下官的弟弟。”贺温如实道。
几人走在一起,倒惹了不少人的目光。
林祝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话,便抬步离开了。
“既都是小玖的好友,不如都来我府上,你们多年不见,也好聚聚。”贺温朝着洛时和沐隋两人道。
闻言,两人也没什么意见。
至于贺玖,早便一颗心扑到了某个人的身上。
连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某人的目光太过炽热,洛时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只垂着头,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入夜,贺府。
贺温遣人做了一大桌菜肴,买上几壶酒,打定主意要同几人喝上一杯。
直至酒过三巡。
众人俱是大醉。各自回了屋。除了………贺玖。
贺玖是武人,从小酒量就好,见人都散了,便也跟着装醉,扶住了一旁险些要摔倒的洛时。
男人的声着低沉,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欣喜:“我扶你回房吧。”
洛时平日不怎么喝酒,如今倒是醉得彻底,却独独对贺玖执着的很,也不要酒疯,只一手着贺识的袖子,一面仰头,像直地
盯着贺玖的脸着。半晌,抬起手,捏了捏面前人的脸,有些稚气,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阿玖,你怎么变样子了?”
“你不喜欢吗?”贺玖也不恼,由他在自己脸上作乱,明知面前的人醉了,却也忍不住较起了真。
“喜欢。”你的样子,我都喜欢。
“阿玖。”
“我好想你。”
洛时说着,又用手去勾贺玖的脖子,有些费力地踮起脚,想去亲他。
若是清醒的洛时,断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的。
这样的场景,他曾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
许是醉酒的原因,他甚至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所以能够毫无顾忌地表示自己的心思。
贺玖微愣,朝一旁的另外喝醉了的两人望去,松了口气。
然后便一弯腰,将人抱了起来,往厢房走去。
贺玖知道洛时面皮薄,若是醒后想起这事定要无地自容一番,索性先把人带回房里,再……
一进门。
在洛时还勾着贺玖的脖子没反应过来时,男人的吻便压了过来,弄得他喘不过气,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酒后乱性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面对一个醉鬼,贺玖也不敢真的越界,便只将人压在榻上翻来覆去欺负了几回,便忍着快烧起来的燥热冲出了屋子。
只剩洛时一人有些茫然地望着被放下来的帐幔。
其实,早在贺玖亲他时,他便醒了。
但他选择了顺水推舟,既然相爱,做些亲密之事又如何?
只是临门一脚时,他又怕了……行房用的香膏他还没准备好。
结果贺玖先临阵脱逃了。倒让他松了口气,心道:下次罢、还有机会……
次日一早。
天还蒙蒙亮时,几人便离了贺府,领了官服上朝去了。
朝堂上这几日谈论的无非就是关于胡人求和的事。直到戊时,才散了朝会。
贺玖身为御前侍卫,自然是时刻要守在皇帝身边的,看着被禀退的众人。他的目光一眼便落到了某个人身上,脑海中全是洛时醉酒时的模样,挥之不去,扰人心绪。
直到有人悄悄拉了一把,正是侍侯皇帝的太监之一,名唤王传:“御前办差还敢走神儿,不要命了!”
贺玖反应过来,忙道了声谢。再不敢想旁的了,一路跟着圣驾往内宫去。
而此时,下了朝的洛时和沐隋告别了贺温,回了风雅阁收拾东西。
他们既已封授了官职,朝廷也安排宅院,自然是要收拾东西离开。
两人上京前便准备够了盘缠,也没打算拖欠风雅阁的租银。结清账后便要去朝廷给安排的府邸了。
洛时正收拾着东西,看着盒子里堆满了的宣纸,终究没舍得扔掉。门外又突然传来了声音,是风雅阁明面上的管事。
“洛大人,我家公子邀您一会。”
这人口中的‘公子’,大概便是这风雅阁背后的主人了。洛时心想。
能在皇城脚下开这种场子的,定然不是一般人物。
“嗯。”洛时应了声,便推开门,走了出来。
那传话的中年男人似是有些没料到,反应过来,连忙挂上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而事实也如洛时所料不错。
风雅阁背后的确实是个大人物,还是个仅次于皇帝的尊贵人物——
大晏朝的太子,晏海安。意为,四海安定,海曼河清。
“臣,拜见殿下,殿下千当千千岁。
洛时一进门便认出了此人身份——毕竟在朝堂上见过,忙俯身行了个大礼。
晏海安见状,抬手将人虚扶了起来,声音是一贯的温和。
“你与孤年岁相仿,私底下便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青年一身刺金纹蟒袍,头戴八宝冠,言笑间,端的是一国太子的风范。
“谢殿下。”洛时没怎么推辞便应了下来。
一国太子抛出橄榄枝,他还能拒绝不成?
况且,他打听过。
这位太子降出拿时便有祥端现世,不过五岁便被册封为太子,更有许多名士教导,文治武功堪称一流,又于此政事上有着极深的见解,更有一颗爱民之心,是生来适合做帝王的人。
闻言,晏海安似乎是顿了顿,又似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严肃:“洛时,孤且问你,你可愿入的麾下,为孤办事。”
“臣自然愿意。”洛时辛苦登科为不就是这一日么?投于明君帐下,为江山社稷出谋划策,竭忠尽智为君谋事,为百姓谏言。
晏海安目光落在洛时的身上。兀自倒了杯茶推给了坐在对面的洛时。
似是闲谈:“可孤听说,你与那季度启的人走得极近。”
“不知殿下说的是何人?”洛时心一惊,不动声色地问道。
“父皇新封的御前侍卫——贺玖。”
晏海安这话时,目光盯着洛时的神情。
洛时面上露出几分佯装出来的惊慌,还有几分担忧。
说的话更带着一股辩驳意味:“殿下误会了,他与愿是幼时的好友,与臣……”
他话说到这时,便停了下来,眼中透出几分着极,好似那从枝头零落的梅花似的,不自觉垂下头去。
“与你如何?”
晏海安不解的问,倒真被勾出几分好奇之心来。
“他与臣在学堂时,便已互通心童,许了终生。”
“当年他孤身投军,而我则是和另一位同乡一道科举。”
“他曾许诺过,待他回来,定要……娶臣。”
洛时每说一句,脸便多红一分。
绯色爬满了他的脸颈,艳丽得别有一般风情,似那天边的火烧云,正灿烂的扬着笑,深情凝望着人间山河表里。
活脱脱一副堕入情网的模样。
晏海安初时还觉得惊讶,转而便平复了下来——男子又如何?他自己不也……
而在听完洛时最后一句话时,眼神中已然多出了几分怜悯。这种事,便是男女之间也极难实现。
不过,倒是个好机会。
“那他如今可是投于李度启帐下?”他问。
洛时摇了摇头:“臣也是才遇着他,并不知晓。”
“若他真对你有意,你可趁此机会,将他也游说于孤帐下,不需要明面投靠,只要暗地里为孤办事即可。”
“事成之后,等孤登上皇位,定然为你们赐婚。”
一个文曲之才,一个武将英杰。
若是凑成一对儿,既不怕两人密谋造反——毕竟洛时是个文人。
若贺玖掌了兵权,有洛时驻守皇城,那贺玖也不敢有异心。
还能平衡文武两派——文武之争白古便有,若这两人能喜结连理,于朝政上,也是大有裨益的。
况且两人又都是用子,留不了后代,也不用担心都世子孙有谋反之心。
不过,一切的前提是——两人是真心相爱的。这一点的印证,以后多的是机会。
“臣,多谢殿下。”
晏海安计划得很好,于洛时和贺玖也是百利而无一害。既能实现抱负,又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洛时,怎能不愿意?
洛时起身,行了个大礼。
再抬头时,眼中已满是感激——至少在晏海安眼中是这样的。晏海安坦然受了这一礼,又同洛时聊了会儿,便让人回去了。
临走前。
“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孤。”洛时回身道了句谢,便离开了。
只是脸上的神色骤然又变得忧愁了。
也不知贺玖究竟投没投在季度启帐下。
与此同时,另一头。
贺玖正值着班,御书房内的皇帝忽然唤他进去。
贺玖初时不解,直到这位知非之年的老皇帝问出这句话:“你与李度启是何关系?”
贺玖虽是武将,但也不傻,知道皇帝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大人与臣是同朝官僚。”
晏昭帝闻言,眸光锐利地看向贺玖。
而贺玖只是任由他盯着,容色平淡。
半晌,这位年过半百的皇帝笑了笑:“那你与朕,又是什么关系?”
“陛下是君,臣是臣,君为臣纲。”
便是被皇帝这般盯着,贺玖也丝毫不惧。贺温曾跟他讲堂党派之事,问他是不是投在了李度启那一派,而他当时只是反问:“哥觉得呢?”
贺玖从来都只是为了大晏朝百姓效命,忠于明君贤主。
李度启一无爱民之心,只求党派之利,二非皇子王孙,天潢贵胃。贺玖选谁,显而易见。
话落,皇帝的眼中浮出一抹……怀念。
那眼神,似乎在透过贺玖看另一个人。
“嗯,你先下去吧。”
他挥了挥手,贺玖便转身出了御书房。
直至将近傍晚,黄昏日暮,大内皇宫的琉璃瓦被映衬得更加璀璨,也更加孤寂威严了。
贺玖回了朝廷安排下来的府邸。
许是刚被人打扫过,里头的东西并不陈旧,院中还有好几棵早已枯萎的梅树,藏身于开得灿烂的梨树之间。
雪白的梨蕊,似乎也将贺玖的思绪带回了五年前在学堂里初见那个少年时的模样,那般温柔,那般动人。
想到什么便要去做。
贺玖之前是这样,如今,亦然。
他换了身墨色便服,又将早已磨得发旧还缺了一个角的平安符重新回了回胸口的衣襟里,似是记挂着什么,眼角的笑意温柔。
洛时此刻正在灶房自己做着饭。都说君子远疲厨,但对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这些年来,洛时也没少自己动手做饭。
直到饭菜上桌,某人也顺着香味儿溜进了屋里。
“谁!”
洛时听见脚步声,目光朝来人望去,在触及到男人温和深沉的眸子时,又软了下去,露出个如沐春风的笑来。
“你怎么来了?”
他问着,心里是压不住的欢喜,又有点儿紧张,犹于豫间,愣在了原地。贺玖见状,一句“想你”硬生生咽了回去,变成了:”我路过。”
洛时的院子同贺玖整整隔了一条街,怎么可能路过?
“哦。”洛时神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
那般模样,只将贺玖看得心里发慌,心道:难道是我想岔了?阿时还记得当初的约定,还愿意……
“阿……阿时。”哪怕是抱着一丝希望,看见这个人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贺现都想确认一番。
“嗯。”洛时看着他,耳依有点儿红,忽然说了句:“昨夜的事,我还记得。”这回害臊的换成了贺玖。
身高八尺的青年低垂着头,麦色的皮肤上蔓延着绯色,连头发丝都在诉说着羞愧,但骨子里的直拗不允许他否认:“我,我会负责的。”
“怎么负责…………”闻言,给时缓步走近了他,一双鹿眸眨了两下,无辜中
又显出几分狡黠来,却又独独在面对贺玖时才露出这般的情态。
贺玖看着忽然凑近的人,喘息逐渐加重,目光落到洛时那双不算薄的唇上,不由得想起了昨晚,耳根愈发红了。
“阿时想……想让我怎么负责……”某人盯着洛时,眼神如狼似虎,语气却分外可怜而无措,仿佛被人给欺负了。
洛时顶着这样的目光,一踮脚,在贺玖的侧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说的话却对不上贺玖问的问题:“先吃饭罢。”
贺玖微怔,任由洛时拉着自己到了桌边。
这是他第一次吃洛时做的饭,都是些家常菜,可放在贺玖这儿只觉得犹胜仙肴。
“慢点儿,别噎着了。”
洛时见他吃得急,便劝了一句,又倒了杯茶水递给贺玖。而在接过茶杯时,贺玖的手不小心擦过了洛时的手指。
指尖相触,两人俱是一愣。
麦色与白皙,不同的温度。如寒夜中相撞的两盏烛火,在交融的一瞬间,亮如白昼。
“我……”
“你……”
贺玖与洛时几乎是同时开口说话。
“你先说。”贺玖率先道。
“你先把茶喝了吧。”两人这么一对视,洛时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记了,便看向贺玖手上的茶杯,找了个勉强合适的理由。
贺玖总觉得洛时的话应该没说完,但想起自己要问的话,便也顾不上那许多,一口灌了茶杯里的水——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没有酒,便只能以茶代酒了。
“阿时,你可还愿意同我好?就跟五年前一样。”贺玖说着,将一直随身带着的平安符拿了出来,目光中藏着数不尽的紧张期待与忐忑。
话落。
洛时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藏在衣袖中紧张得攥成拳的手此刻也终于松了开来。
他仰头,看着贺玖,面上的笑容在这一瞬间灿烂得不像话。
“我们,真能走到最后么?”他的语气也难得染上了几分局促不安,可眼神却紧紧关注着贺玖。
他看见青年先是眼神一亮,随后又叹了口气,又感受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面前的小心地牵起,握住。
又听见青年低下头,在他耳边喃喃:“你若愿竟,我便永远也不放手。”
这大概是贺玖最温柔的情话了。既是情话,也是承诺。
是贺玖这辈子,永远只会给洛时一个人的承诺。
“阿玖。”洛时忽然唤了一句,拿出了同样随身携带的银锁。
这些年,哪怕是在最艰难穷困的时候,他也从未起过要将这银锁当掉的心思。
他将银锁放在胸前,那是离心最近的地方。
“这算是定情信物吗?”他问。
青年犹豫着点点头,心里害怕洛时嫌这银锁寒酸。
而下一刻,洛时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一个羞人的称呼,也算变相回应了贺玖,他说:“夫君。”
“我,心,悦,你。”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而贺玖则是被这一声‘夫君’彻底掠去了心神,想也没想的,便将面前的人搅进了怀里。
语气沙哑:“我也是。”
亲吻来得毫无预召,却又在意料之中。
洛时的手紧扣着面前人的衣料,手背青筋微凸,眼眸因难耐而显出的湿润水汽。唇瓣殷红。
两人因动作而紧贴在一起,一点点异样的反应都能无可避免地被对方感知到。
只见洛时本就绯红的面容变得跟火烧云似的,一双鹿眸无措地盯着面前的青年,嘴唇翕动,似想说些什么,却又只是垂下头,一言不发了 。
“可以吗?” 贺玖道,粗气喷在了洛时的侧颈上。
洛时想着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又想着:早晚都得有这一日的,何不就今日?
这般想着,一句“可以”即将要脱口而出。可不合时宜的……
“咕咕~~”肚子叫了。
方才洛时只盯着贺玖吃饭,自己没动筷子。
眼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饿了。
“先吃饭。”贺玖说着,眼中晦暗褪了下去,只余愧疚,他怎么走总想着这种事?他爱的是洛时,又不是贪图人家的身子。
贺玖在心里把自己唾弃了一遍,再看向洛时的时候,眼神干净清澈,不含一丝别的欲望。
洛时一见贺玖这个神色,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暗怪自己肚子不争气,偏偏在这个时候……但脸皮薄的洛时是不可能说出继续的话来的。
“嗯。”他点点头,乖乖落了座。
夕阳余晖透过门洒了进来。
爱意也随着这些橘黄的光亮,静静流淌着。
这是,贺玖与洛时重逢以来的第一次单独相处。从此,洛家宅院便多了一位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