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危机》高糖

4、衔尾蛇

　　作为一个在应试教育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大学生，许卿欢最擅长的就是用排除法做选择。

　　“排除掉已经被使用过的线索，剩下的线索中和图案、数字、字母有关系的那一条一定就是密码的提示。”

　　许卿欢伸出手指，在密码锁上鬼画符似的划拉了一通，然后点了一下#键。

　　“滴——”

　　一声清脆的解锁提示音响起，祭神台大门缓缓打开。

　　果然，黑匣子上贴着的十多张一模一样的符纸不是摆设。

　　小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问道:“阿姐，你居然真的能打开这扇门!”

　　“嘘。”许卿欢朝他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示意他跟紧自己，小心行事。

　　许卿欢深吸一口气，疯狂暗示自己和那群防护服守卫是一伙的，以一种十分自然的状态大步走进了祭神台。

　　她这才发现，所谓的祭神台，实际上疑似是一个科研基地。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追捕，基地里几乎看不到人，许卿欢只能远远地透过一扇玻璃门看到几个人。那些人身穿白大褂，头上戴着护目镜，正在专心操作着一些仪器。

　　最吸引她目光的，是墙壁上随处可见的诡异标志。那标志和这栋建筑物的外形一样，是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

　　每个标志的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衔尾蛇小分队。

　　她听说过这种蛇，与其说它是蛇，不如说它是一个自我吞食者，象征着无穷无尽。

　　一想到蛇瞳村的村民们信奉的神明就是这支衔尾蛇小分队，他们以为的祭司大人说不定是个科学家，许卿欢就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猎奇了!

　　正当她打算深入探索基地时，头顶的灯光却不合时宜地突然熄灭了。她的身后响起了催命般急促的警报声。整栋建筑物都被闪烁的红色警报灯笼罩，显得十分阴森。

　　原本沉迷于工作的人都警觉了起来，放下手里的仪器就往许卿欢所在的大厅方向聚集。

　　“敲!哪个蠢货把电闸给拉了？”许卿欢暗骂一声，拉起小龙就往身边最近的一间办公室里跑。

　　她可不信这是偶然的电路故障，大概率是哪位玩家的操作。

　　许卿欢安慰自己，她这个闯入者不一定会被发现，因为一般距离门口最近的办公室都没什么核心机密文件，躲藏到这里面应该最安全，没人会最先从这里开始搜人。

　　当然了，这是在她被人现场抓包之前的想法……

　　就在她和小龙猫着腰准备钻进办公桌下面的时候，一把冰冷的枪抵住了她的额头。

　　“这位女士，你好像不是本地人。”

　　糟糕，被手里有真家伙的人给发现了……

　　许卿欢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但她因为被拿枪指着，吓得一动不敢动，压根就没能抬头看那人，只能任由那人一个弹指打掉了她的防护面罩。

　　见她坚持低着头一动不动，男人笑了笑，枪口离开了她的额头，又慢慢向下划过她的鼻梁和唇，最后挑起她的下巴逼迫她抬头望着自己。

　　被迫抬头后，许卿欢看到了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但她暂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阿姐!”小龙大喊一声，顾不上害怕，冲上前就要掰开持枪人指向许卿欢的手枪。最后不出意外地被男人反手一枪就给拍晕了……

　　许卿欢心疼地看了一眼晕过去的小龙，心里骂骂咧咧的。

　　这可是她的任务目标，要是一个不小心被这个狗东西给拍死了可咋整？!

　　“你不记得我了吗？许卿欢。”男人收起枪，把许卿欢扶起来，拍了拍她膝盖上蹭到的灰。

　　许卿欢愣住，她记得自己没实名制玩游戏啊。要知道，在这种尴尬的场景下，无论是被其他玩家还是npc念出全名，都很羞耻啊……

　　她盯着男人的脸仔细看了几秒，然后目光下移，落在男人制服上的一枚衔尾蛇徽章上。

　　显然，这个人和衔尾蛇小分队有关系。

　　现在她可以肯定，自己不认识这号人物。因为她身边相熟的人都是普通市民，根本不可能会和一个如此神秘的组织扯上关系。

　　“如果你能告诉我离开蛇瞳村的办法，或许我就能记住你了。”许卿欢随口一说。

　　“可以。”男人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他用娴熟的手法拆开手枪，取出空弹匣，当着许卿欢的面往里面安装了几枚子弹，然后组装，收回到腰间的枪支携行包里。

　　他看着许卿欢，笑了笑说道:“但，凡事都有代价，我这里的情报很贵，你付得起吗？”

　　妈的，原来刚才这把枪里压根就没有子弹!她被这个npc给骗了……

　　“我没什么可以付给你的，既然你的情报很贵，不如带进坟墓吧。对了，最好谁也别告诉，烂在肚子里。”许卿欢无所谓地靠在办公桌边，闭目养神。

　　男人没料到她会给出这样的答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现场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很难受吧？”许卿欢开口问。

　　见男人一脸疑惑，许卿欢补充道:“明明很有分享欲，想看我为了得到线索能豁出去到什么程度，但可惜我不上道，没接招，所以很难受吧？”

　　“是有点。对于观众来说，你是一个相当不称职的表演者，这样可不行。”男人叹了口气，在办公椅上坐下。

　　“在你看来，我们这些玩家不过是游戏里的小丑，终将以一场滑稽的死亡表演取悦神明般存在的观众吗？”

　　许卿欢非常讨厌这种被别人死亡凝视的感觉，就像是一群顽童在捉弄一只蚂蚁，用各种手段玩弄它们，好奇着它们的反应。

　　没等男人回答，许卿欢就趁其不备推倒了身旁摆满了文件的档案柜，柜体朝着男人的方向猛地砸去。

　　要是在游戏外，她是不可能轻易推倒这么沉重且庞大的柜子的。但这是在游戏内，她轻松就可以做到。

　　她刚才利用和npc对话的机会，已经观察了四周的环境和可利用的物品，想要夺取男人挂在腰间的手枪，反转局势。

　　果然，在柜子快要砸到男人的前一秒，他迅速反应过来，用两只手撑住了倒过来的柜体。

　　就是这样!许卿欢单手撑住桌面，翻进办公桌另一侧，趁男人双手因为支撑柜体而短暂被占用，伸手就扯下了男人枪支携行包的手枪。

　　“其实，观众和小丑也是可以转换的，比如现在。”许卿欢握紧手枪，指向了男人。

　　男人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继续撑着柜体将它重新立起来，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慢慢起身，看向许卿欢，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我不会伤害你，就如同你也没伤害我一样。所以，你可以告诉我离开这里的方法吗？”许卿欢举着枪说道。

　　此时，她能听到办公室门外凌乱的脚步声，一些手电筒的光束交错着从门缝位置射进了办公室。

　　看来那些人已经开始搜捕闯入者了，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放心，就算是内部搜捕行动，也没人敢不敲门就乱闯这里。当然，不包括你。”男人悠闲地站着，拿起一支马克笔走向许卿欢。

　　“为什么？这里很特殊吗？”许卿欢一直觉得这就是一间不重要的办公室罢了，甚至可能是保安室一样的存在。

　　“门口的蛇瞳标志可以说明一切。对于整个基地来说，这个位置是起点，也是终点。”男人示意许卿欢让一下，走到她身后的白板前，拔掉马克笔的笔套就开始画圈。

　　很快，许卿欢就认出了他画的东西是什么。

　　没错，就是祭神台里随处可见的衔尾蛇标志。

　　男人转身，拿起桌上的酒精喷雾喷湿了板擦，然后将衔尾蛇的身体慢慢擦去，只留下一只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许卿欢忍不住提问，她实在不明白男人这波操作有什么含义。

　　男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整个基地像是一条吞噬自己身体的巨蟒，而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白板上留下的部位。整个基地只有这里有蛇瞳标志，而其他地方都是完整的衔尾蛇标志。”

　　说完，男人还凑近了一些，将自己的右眼对准许卿欢的枪口，坏笑着说:“衔尾蛇没有生命的终点，你想要逃离这个怪物，不如试试冲这里开枪？”

　　这人真是个疯子……

　　许卿欢心里默默吐槽着，握着枪的手竟然抖动了一下，差点没拿稳。

　　“你想过没有，如果我按照你说的去做，枪声响起后，你会失去眼睛，而我会被外面的人发现。更何况，你好像不是蛇瞳……打你肯定没用。”许卿欢理智地分析着。

　　然而，男人接下来的话，让许卿欢毛骨悚然。

　　“或许，我是为了要来见你，才变成了人的模样呢。”

　　男人话音刚落，脸上的皮肤便开始脱落，露出了里面的一片片蛇鳞。他的瞳孔也开始收缩变形，变成了竖条纺锤状的蛇瞳，像是盯着猎物般直视着许卿欢。

　　比起眼前骇人的场景，令许卿欢更为恐惧的是一种直觉。

　　或许从进入基地开始，她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包括长着熟悉面孔的男人，都是她脑海里积累的素材演变出的幻象。

　　果然，当男人彻底变成蛇怪的时候，她手中的枪也变成了一片黑色的蛇鳞。

　　“看来又得跑路了……”许卿欢一把拽起小龙，像扛麻袋一样把他扛到肩上就往门外跑。

　　正在走廊里搜捕闯入者的护卫们见许卿欢扛着一个少年从办公室里冲出来，都看傻眼了，并没有追上来，而是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傻站着干嘛？!里面有蛇怪，还不快逃!”许卿欢大喊一声，扛着小龙继续往大厅冲。

　　持枪的护卫抬起枪，果然看到一条黑色巨蟒从办公室里缓慢爬出，正吐着蛇信子探知周围的环境。

　　许卿欢听到嘶嘶的声音，她感觉自己身后的气温顿时低了好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