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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   申屠淳冷笑一声:“你的主子,都已经降了,你装什么忠臣呢?”
      高山呸了一声:“梁统是篡位之罪人,有什么资格代表楼兰?若我能活,必将他千刀万剐,以报对楼兰公对我的知遇之恩!”
      他跪在那里,弓腰垂头,看起来已经快要倒下去,可是,他的声音却刚烈不屈。
      齐王叹息一声:“余将军真乃忠臣良将也,可惜啊可惜,既然如此,朕也不会勉强你。你既然愿意以死效忠,那么,就赐你一死,全你名节。”
      身后的侍卫又踢了高山一脚:“还不谢恩?”
      高山怒目圆睁:“岂可向亡国仇人谢恩?若能转世为人,必将把元家之人,尽数诛灭!”
      把元家之人,尽数诛灭!
      这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齐王啪的一声把酒樽放在桌子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朕以仁孝治天下,凡来投朕者,朕一律不计前嫌,委以重任。成王败寇,自古如此,何须如何仇恨于朕?朕今日办此宴,就是想让诸君明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高山身后的侍卫举起砍刀,准备将他的头斩下,谁知,他一脚就将侍卫踢倒在地。其余的侍卫冲上来,他左突右挡,竟然突围而出,朝着齐王冲过去!
      齐王跟前无人,和南宫城都坐得有些远。
      眼看着高山就要冲到齐王跟前。
      与此同时,春深站了起来,伸出手挡在了齐王跟前。
      然而,高山却并未冲到跟前来。
      在他离齐王还有十步远的地方,忽然站住了。
      在他背后,吴瑕轻轻举起了拂尘,拂尘落在高山头上。
      砰的一声,像是西瓜裂开了一般,高山的头碎裂开来,倒在地上,红红白白一大片。
      周围发出一声声惊呼,有些人竟然吓得当场晕倒。
      那一刻,无人看见,她那个动作还有一个意思。
      只有一个人明白,那是一份情报。
      在这个宴会上,很多双眼睛盯着她。
      她根本无法传递任何东西。
      但是,这一次,她冲出来救了齐王,却圆满地完成了两件事。
      第一,在众目睽睽之下,救驾。这样,就算齐王真的想对她动手,短时间也不可能。
      第二,传出了一份情报。当时,她伸出的手往下轻轻压了压。
      九,息。
      大殿里,有人的目光微微一动。
      齐王有些气愤地问道:“没什么事的话就散了吧!”
      宇文卿突然站起来说道:“臣有一事启奏。”
      齐王有些不耐烦:“说。”
      宇文卿道:“平原公元晖已到婚龄,尚未订亲。臣以为陛下应该为平原公选一位夫人。”
      齐王有些意外,宇文卿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他儿子的婚事了?
      其余人等也一脸懵逼。
      特别是元晖,平时丞相只关心太子,眼里根本没有他。
      春深心里一惊,不知为何,她想起来元晖给她头上插了一朵梅花。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宇文卿在吃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春深被自己吓到了。
      齐王问道:“丞相可有合适的人选?”
      宇文卿道:“听说太后有一位侄女,唤作史如筠。已经年满二十,姿容出众,贤良淑德。与平原公甚是相配。”
      元晖一听,脸色大变,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表示拒绝。
      史如筠武艺高强,性格泼辣,不许丈夫纳妾,是长安贵女里出了名的难嫁。
      所以,直到二十岁也没嫁出去。
      如今,宇文卿竟然提出要把这出了名的泼辣女子嫁给他。
      元晖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丞相?
      此时,齐王应道:“来人,拟旨,那把史如筠赐给晖儿吧!”
      夜色更浓,大殿里的灯火依然亮着,帷幕重重,所有人都离开了。在离开以前,有人看了她一眼。
      那是极妖媚极阴鸷的一双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春深感觉十分不妙。
      南宫月夜还未找到,因此,春深未曾离开,她在大殿里转了几圈,穿过一道帷幕的时候,帷幕微微一动。
      忽然,有人从背后一把揽住了她,然后,门无声无息地关了,那人将她抵在柱子上,帷幕里殷红的嘴唇若隐若现。
      一种危险的感觉袭来。
      男人的手在她脸颊上轻轻划过,俯身在她耳边悄声道:“我知道你见过谁。”
      是宇文卿。
      春深心里咯噔一声,握紧了手。
      “湖底下的那个人。”宇文卿的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眸对着他,他在她耳边说道,浓郁的气息喷在她耳边。
      春深惊诧地望着他:“宇文卿,你……”
      宇文卿说话的时候,眼神里流动着一种魅。和平日里正襟危坐的样子完全不同。
      满身浓郁的酒气,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吗?
      宇文卿的声音带着危险和恐怖:“嘘……小声点。有窃听。”
      原来是他。
      是他将她引入了湖底!
      那么,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何?
      春深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也压低了声音:“丞相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宇文卿的左手将她两只手禁锢在她背后,他的脸埋在她领口上,隔着领口摩挲,她闻见一阵浓郁的酒气。
      夏天只穿了两件单衣,男人的右手在她衣裳外面摸索着,从上到下,一寸寸摸索。
      春深感觉到一根针……插在她百会穴上。
      她脑中一片眩晕!
      然后,另外一个穴位上也插了一根,
      宇文卿的手指挟着针尖,在她身上摸索着,跳跃着,隔着薄薄的单衣。
      “人全身有三百多个穴位,我有一千多根针。”
      宇文卿的眼睛通红,眼神凶狠又妖媚,像是暗夜里的彼岸花,将要开到极致,却又被某种巨大的痛苦压制着。
      春深万万没想到宇文卿还有这样一面。
      她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低声问道:“宇文卿,你喝醉了,你放开我……你到底想干嘛……”
      宇文卿的手指停住了:“嗯,我只是要你知道这件事而已。你知道这件事以后,会做些什么呢?这才是我关心的……”
      春深惨白着一张脸,看着他一会儿,忽然安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说明他还没打算拆穿她。
      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春深正准备跟宇文卿说话,忽然,看见大殿后方最里面的帷幕里,站着一个人,露出了一双熟悉的漆黑的眼睛。
      南宫月夜。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几乎就要扑过来。
      于是,春深立刻冷冷地说道:“宇文卿,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若是你需要我帮忙的话,请您有话好好说,不必如此。”
      她在告诉南宫月夜,你不必如此。
      我们不必当场复仇。
      宇文卿脸上出现了一种厌憎,像是厌憎这世间的一切,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轻声道:“帮我的忙?你不配。”
      然后,他转身看了一眼南宫月夜。
      魅惑的脸上,厌憎的神情更甚。
      “你有个好弟弟。”

      他离开以后,空气中,还留着酒气。
      南宫月夜走过来,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看她,只是惨白着脸,望着门口,刚刚宇文卿离去的地方。
      月光从门外洒进来,一片冷寂,他的脸白得毫无血色。大殿内沉默一片,风从窗外卷进来,将帷幕扯得哗哗响,
      两人的长袍被风吹起。
      春深走过去,一把拉住他,轻声道:“其实也不是很疼……他不想留下痕迹……所以,也不会有多疼……就是吓唬我……刚刚我感觉像被蜜蜂蛰了几下……”
      南宫月夜沉默地看着门外,一动不动,一直没有转过来看她。春深轻声说着话,到后来,连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风从窗口门缝漏进来,南宫月夜站了许久,忽然,低低说了一句:“阿姐。”
      春深一愣。
      南宫月夜自小内向,对兄弟姐妹们都叫的很少,对她也是以“阿春”相称呼。
      唯有在从前金陵破了的那一晚,他曾经牵着阿春和她的手叫过一声:“阿姐。”
      春深嗯了一声,柔声安慰:“我还活着,我们都会活下去,知道吗?”
      又是一阵沉默。
      春深又问道:“你怎么不在宴席上?阿月。”
      南宫月夜终于转过来看着她,他的眼里有些润,但是他的眼睛仍旧是漆黑的,不见底的。
      他看着她,声音有些黯哑:“我看见……看见……宇文卿,他杀了人。”
      春深这才想起他的视力在晚上会特别清晰,如果,他想要看的清楚,都会选择在夜色里看。
      今晚,想必他是看见了什么。
      春深拍了拍他肩膀:“没事,慢慢说。”
      南宫月夜低声道:“我想出来走走,结果走到这里,正看见你进来了,然后我正想喊你,却突然看见宇文卿在门口杀了一个人……”
      说完,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杀人。
      春深紧紧搂住他,不停地安慰,一边心想,宇文卿在门口到底杀了什么人?
      ***
      半个时辰前,当春深走出大殿的时候,吴公公朝身边一个太监悄悄递了个眼色过去。
      那太监悄悄跟踪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根细细的管子。然后,他把管子架在窗户上,正准备朝里面吹。
      忽然,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太监悄无声息地倒下了,背后那人低头去察看他是否死了,那太监突然朝他吹了一下,管子里冒出一股浓烟。
      那人一掌打在太监身上,太监毙命。
      但是,躲闪不及,还是吸入了不少浓烟。
      那是春药。
      那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他感到体内像有什么东西要炸裂一般,罩门再次受到了严重冲击。
      他跪倒在地上,月光下露出了一张清俊的脸,眉眼如醉,唇色嫣红,整个人像被点燃了一般。
      屋子里的南宫月夜看见了,那是宇文卿的脸。
      他不明白宇文卿为何要杀了那个太监。
      他隐约感觉那个太监是来害自己的,可能是宇文卿救了自己。
      但是,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
      丞相府里,四更天了,宇文卿的卧室灯还亮着,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有些人还端着血水从门里出来倒掉。
      王贵站在卧榻旁边,弓着背,眉毛紧锁,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他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罩门已经破开,此次再受猛药冲击,身子受损严重,就算恢复了也会留下病根,以后罩门只会越来越弱。
      为了那个女人,他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两个时辰以后,宇文卿醒了,他开口吩咐道:“二十年前,长安永康坊,姓慕容洛玉铁儿,招风耳,凸眼球,四白眼,下巴尖翘。”
      宇文川立刻就出去找人了,心想丞相果然睚眦必报。
      也不知从前到底有多少人欺负过他,如今,他要一一回报。
      ***
      在齐宫的某个地方,一个情报悄然传递了出去。
      “停止一切行动。”
      只有一人知晓,在酒宴上她做的那个动作,是何含义。
      久,息。
      长久停息,停止一切行动。
      ***
      时间很快过去了半个月,天气渐渐炎热,宫里开始发放各色夏衣和避暑用品,有些有宠的宫里还会发放冰块。
      御花园里花花草草焉了七七八八,唯有松柏长青,荷花盛开。太液湖边、各宫道上,飞快地走着很多宫女官,行色匆匆,低着头躲避着夏日的骄阳。
      唯有花草司的宫人们,提着双耳铜壶往花朵上浇水。
      春深和伊春出去领冰块,走到悬香榭外面的白廊外面,一个灰衣的低品太监提了个双耳铜壶,正在往一株雪白的玉簪花上浇水,一只手还一片一片地撸着焉了的叶子。
      春深转过两条道路以后,忽然哎呀一声,跌倒在地,伊春赶紧扶她起来:“你怎么了?没事吧?”
      春深歉声笑道:“我没事。我前日里答应了给阿月做冰镇荷花糕。要是做不成,他要和我怄气。”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忽然又哎哟一声,跌下去,挽起裤脚来,脚脖子肿成了一圈,泛着青紫。
      伊春啊呀叫了一声:“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的冰块我先拿了回去,过几天的叫伊夏一起过来拿。”
      春深转过几道回廊,走过几条小道,转过几座假山,又过了一道小桥,小桥下有一座偏殿,偏殿的匾额上用小篆写着“映星殿”三个字,红底黑字。
      偏殿外面长满了杂草,石阶上积满了灰,侧门虚掩着,春深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门前有一株柳树,叶子焉了,掉了几片在地上,被蚂蚁啃了几个缺。
      忽然,柳树的叶子被踩扁,蚂蚁匆匆逃回洞里,很多脚印落在石板上,露出了清晰的白色纹路。
      十六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过来了,潜伏在偏殿四周,四个黑衣人推开偏门进去。
      又过了一会儿,忽然,偏殿的正门被推开了。
      春深走出来,两手牵着裙角,裙子里兜着一大把栀子花。轻声哼着小调,朝着小桥走过去。
      她身后空无一人。
      几个黑衣人一直跟着,在转过一座假山的时候,春深忽然消失了。
      黑衣人四散寻找,却杳无人迹。
      最后,都朝着某个方向,悄然遁走。
      在映星殿里,有一扇门悄然打开又合拢了。
      春深站在殿里的屏风后面,静静地等待着。
      忽然,一双手伸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熟悉的冰冰凉凉的香气。她转眼落入一双星光熠熠的眸子里。
      他身上有烟云水气,氤氲着她的身心,蛊惑着她的魂灵。
      春深犹豫片刻,使劲推开她,又紧张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有没有人看见?”
      梵音遥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将右手的剑换到了左手上,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你瘦了。”
      春深望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来现在的情况,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最重要的是她进宫,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春深的手松开了他,她往后退了一步,后脑勺一痛,撞到了墙壁。她没有揉撞得生疼的脑袋,只是垂下头,望着地面,黄梁木的地板上积了一层灰,她又望着屋内,屋内只有一张简单的木板床,上面什么都没有,木板上也铺了一层灰。
      春深又抬头看着梵音遥,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灰色太监服。
      而她自己,穿了件三等宫女的鹅黄襦裙。
      襦裙边上沾满了灰,在地上拖出了一道印记,这件裙子本来打算不要了。
      春深望了望四周,心里在盘算着一些事情,又觉得非常不合适,不凑巧,不方便。
      实在,非常不合适。
      春深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将全身力气提到唇齿间,别过头去,望着梵音遥背后的壁画,用唇语很快地说了一句话:“我要准备进宫了。”
      梵音遥沉默着,脸色苍白。不知过了多久,他说道:“其实你可以放下这件事。如今,齐国国泰民安,何苦再挑起战争?到时候只会生灵涂炭……不如,与我一道,归隐山林。”
      春深闭着眼睛,想起了那一天黄昏,山谷里大雾弥漫,阳光在雾气里闪烁,清风吹过身畔的水潭。
      在那一瞬间,她心中也曾闪过的一些念头。
      但是,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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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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