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流火》双雨雪

2、第 2 章

　　主持人短暂的开场白后，拍卖会正式开始。

　　挂念着尚未出场竞拍的《燕临文集》，沈曦坐立不安。

　　裴少煜从助理那接过拍卖会的藏品宣传册，凑近沈曦：“前面还有好几个等着拍呢，别这么紧张。”

　　“我……”

　　“喏，一起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沈曦将原本的话咽回喉咙，瞟了眼册子：“我喜欢也没什么用，我也买不起。”

　　裴少煜轻笑一声：“你求我啊，说不定我一时心软就为你一掷千金。”

　　闻言，沈曦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裴少煜，几秒之后尽可能委婉道：“裴先生，我觉得像你这种身份的人在开口之前更应该三思才对。”

　　知道她是在影射自己说话不过脑子，裴少煜却并不在意，嘴角的弧度反而更深：“待会有你求我的时候。”

　　裴少煜说得小声，沈曦没有听清。

　　“什么？”

　　“没什么。”裴少煜摇头带过，目光飘向展台，“既然来了就好好体验一下吧，毕竟你难得来这种场合。”

　　“我知道了。”沈曦没有纠结，向后靠着椅背望向展台，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旗袍上绣着的莲花纹饰。

　　随着拍卖的推进，现场的气氛愈发变得热烈，沈曦听着一个高过一个的报价，越发感叹有钱人就是豪横，惊叹之余，想起裴少煜先前的提醒，心里一阵忐忑，不会真的不够吧？

　　“接下来我们要拍卖的是目前市面上仅发现的孤本《燕临文集》下册。”

　　沈曦急忙坐直身体。

　　随着主持人的报幕，显示屏上展现出古籍不同页面的照片，出于职业习惯，沈曦边看边观察着需要修复的地方。

　　“众所周知，《燕临文集》上册有一本藏于江城的古籍研究所，此前刚发布消息完成修复，此外民间还有少量收藏，不过也屈指可数。但是下册却迟迟没有消息，此次展示的下册已经由国内外专家鉴别真伪，确认其为明代刻本无疑，虽然不是善本，但收藏价值仍无可置疑。”

　　展示完后，主持人宣布：“这本明刻本《燕临文集》下册起拍价为500万。”

　　随后，众位有意向的卖家纷纷举牌报价，不一会儿，《燕临文集》下册的价格就超过了600万，朝着700万进发。

　　沈曦逐渐按捺不住，正欲出声却被裴少煜制止。

　　“别急，先让他们抢。”

　　男人沉稳的话语令她冷静了几分，会场上的报价声此起彼伏，现在的确不是出手的好时机，可是，如果再这么下去，研究所的预算真的要不够了。

　　沈曦看着身旁的裴少煜欲言又止。

　　“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就要心动了。”

　　裴少煜垂眸，笑着与沈曦对视。

　　霎时，沈曦脸涨得通红，转过脸避开裴少煜的视线，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就在沈曦暗自吐槽时，裴少煜伸手为他将碎发挽至而后：“相信我，女朋友。”

　　温热的触感拂过耳廓，惹得沈曦脸上再度升温，就像夏日午后的热浪，裹挟着炽热向她奔袭而来。

　　沈曦大脑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动也不敢动。手指上的丝线触感在此刻清晰异常，沈曦低头望着身上的藕粉色旗袍——这件旗袍是下午到了香港后裴少煜给自己的，说是作为他女朋友来拍卖会得穿得讲究一些。

　　主持人猛然增大的声音惊醒了神游的沈曦，此刻报价已高达750万，她不禁攥紧了手指，手机被收起了，她无法与赵刚商量，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就在她犹疑的一分钟内，报价又过了几轮，来到了800万。

　　“我说吧，这次你们800万不够。”

　　沈曦难得没有把裴少煜的调侃放在心上，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了拉裴少煜的西装下摆，在对方探究的视线下鼓起勇气对视回去。

　　“裴先生，我求你。”

　　裴少煜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沈曦话里的意思后嘴角忍不住上扬，笑得灿烂。

　　“既然你都求我了，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吧。”

　　裴少煜手搭在膝上，手指一下一下悠闲地点着，听着香港的收藏家和英国的子爵竞争，英国子爵报了950万后，香港的收藏家明显犹豫了。

　　裴少煜安抚地拍了拍沈曦握紧的双手，朝身旁的助理点头，随后看向主持人淡淡道：“一千万。”

　　听到这个数字，主持人明显兴奋了起来，现场也开始骚动，等待着一场好戏。

　　几个座位之外的潘祎闻言也朝裴少煜和沈曦看来，瞧着一脸悠闲胸有成竹的裴少煜，又看向面带愁容一脸担心的沈曦，他轻笑着摇头，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英国子爵并没有死心，继续咬着裴少煜报价。

　　起先裴少煜也跟着几万几万往上加，后来见对方一直咬着不放，他不觉有些烦躁，抬手松了松领带：“1200万。”

　　话音刚落，全场一阵惊呼，沈曦也倒吸一口凉气。

　　对方终于放弃，主持人激动落槌，宣布《燕临文集》下册归属裴少煜。

　　全场响起热烈掌声，沈曦这才松了一口气，安心靠着椅背轻轻松松看完了剩余的拍卖会。

　　*

　　拿到手机走出酒店，沈曦迫不及待给赵刚发消息报告喜讯。

　　瞧着女孩掩不住的高兴，裴少煜别有意味一笑，为她拉开车门。

　　上车后，沈曦放下手机，向裴少煜道谢：“裴先生，这次真的谢谢你了！不然研究所就得不到下册了，真的非常感谢！”

　　裴少煜静静听完女孩的道谢，随后转头笑道：“我想沈小姐误会了。”

　　“误会？”沈曦一头雾水，不知道对方又来哪一出。

　　“是啊，我有说过把这本书给研究所吗？”裴少煜不紧不慢反问道。

　　沈曦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可是你说了帮我啊。”

　　“是啊，我是这么说过，”裴少煜坦然承认，“但是这本书花了我这么多钱，我现在有些心疼后悔，这也很正常吧？”

　　“可是、可是……”沈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理智告诉她对方这么说也没错，1200万无论如何不是小数目，但是她总是不甘心。

　　“可是裴先生，如果您把这本书拿回家收藏，它的价值就无法完全显现了，而且它有多处破损，还是让研究所去研究修复吧，研究所可以给您颁发一个荣誉证书，学术界会铭记裴先生的卓越贡献的。”

　　裴少煜耐心听着沈曦劝说，和她在一起一天了，难得听她说这么多。

　　等沈曦说完，裴少煜好整以暇开口：“沈小姐说得是有道理，但是我也不能白白让这么多钱打了水漂吧？我总得有些补偿才好吧？”

　　“补偿？”沈曦大脑飞速运转，“我可以向老师申请让裴先生随时来研究所巡视查看这本古籍，当然是在做好防护措施的情况下。”

　　“不，”裴少煜施施然摇头，“沈小姐误会了，我对这本书兴趣不大。”

　　“那你要什么补偿？”沈曦不懂，旋即想到研究所的预算，说道，“对了，研究所可以把原本的800万预算给你，这样行不行？”

　　“那倒也不必，这样也没法完全弥补。”裴少煜仍是摇头。

　　“这已经是研究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见沈曦一副为难的样子，裴少煜适时开口：“这样行不行，沈小姐帮我一个忙，我就无条件将这本书捐给研究所。”

　　“什么忙？”

　　“你晚上也听见了，我爷爷这段时间一直在张罗我相亲，我向让沈小姐假扮我女朋友，在我家人面前演戏。”

　　？？？

　　沈曦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再说一遍？”

　　裴少煜笑道：“我希望沈小姐做我女朋友一段时间，作为交换，这本古籍我会无偿捐给研究所。”

　　“裴先生，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沈小姐，我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地在向你提议。”裴少煜循循善诱，“今天晚上不少人都知道了你是我女朋友，有些人和我爸妈和爷爷还挺熟，特别是潘祎那家伙，说不定已经向他们通风报信了，我要是回去和他们说是假的，他们少不了说我一顿，之后肯定又要给我安排一堆相亲了，我会被圈子里的人笑话的。我可是为了带你进拍卖会才这么说的，沈小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

　　“唉，好吧，”裴少煜作一脸遗憾状，叹道，“那我只能拿着那本残卷回家交差了，你就和你老师说超过预算没拍到吧，我想他也不会怪你，只是可惜研究所的上册了，不，还是我的1200万更可惜。”

　　沈曦进退两难，手机在此刻突然亮起，她忙趁机低头查看消息，躲避裴少煜的目光。是赵刚的消息，看得出来，他对《燕临文集》下册的到来充满希望与兴奋。

　　见沈曦迟迟不表态，裴少煜掩在阴影中的左手握得越来越紧。

　　沈曦将手机息屏，长长呼了一口气，轻声道：“好，我答应你。”

　　“但是你一定要遵守约定把书给研究所啊，不然我就在你家人面前把你骗他们的事戳穿。”

　　“好好好，你就放心吧。”裴少煜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还有，”沈曦转头看向另一边，手指轻轻摸着包上的绿色兔子绒毛挂饰，闷闷补充，“不许让我身边的人知道。”

　　“是不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交易吗？”裴少煜望着那只绿色的兔子，眼神幽深，不知在想着什么。

　　“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表面的男女朋友关系，我可不想因为你打破我平静的生活。”沈曦撇嘴道，裴少煜的名字她之前多多少少也听说过，江城顶尖的豪门继承人，要是和他的事传出去，想都不用想，自己的生活肯定回不去了。

　　“好，我会配合你，不让你身边的人知道的。”

　　沈曦心下一松，既然这样，那她就牺牲一下自己，反正只是假扮演戏，能换《燕临文集》下册，她不亏。

　　“你很喜欢这只绿兔子？”

　　沈曦没想到裴少煜会突然开口问这个，怔了一秒才点头回道：“这是我奶奶做的，我从小就挂了，到现在也换了几只了。”

　　裴少煜向后靠着座椅，歪头望着那只一晃一晃的绿兔子，随后看向女孩的侧脸，与适才明亮的酒店灯光下不同，昏暗的灯光下，她仿佛笼了一层薄纱，分外柔和。

　　他也有一只绿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