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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时言念掀起帐帘步入军帐,抬头却看见楚月恒身子斜倚在榻上,正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

      “挨时将军骂了吧?”楚月恒瞥了一眼时言念身上大大小小的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语气满是戏谑地开口。

      时言念看他一眼,也没作回应,自己在军帐内随意找了块地方坐下。

      “啧。”楚月恒不满时言念离自己坐得太远,抬起手对着时言念挥了挥。

      “时言念,过来。”

      “陛下……”

      “少废话,叫你过来就过来。”

      时言念看了看楚月恒略显不耐的眉眼,终于还是妥协地移近了一些。

      “该!”谁知时言念刚刚在楚月恒床榻边坐定,楚月恒便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个“脑瓜崩儿”。

      “这次计划屡生变数,还不都是因为你行动鲁莽!时将军教训你可真是明智,”楚月恒又扫视了时言念一圈,眉间不由紧蹙,“还将自己整得如此狼狈,你说你该不该罚?”

      时言念摩挲着左臂上的绷带,眼神好似不经意地扫过楚月恒身上的同样已经处理妥当的伤口。“陛下还不是和我‘不相上下’?”

      “嘿,你个老妖怪,我还说不得你了是不是?”楚月恒闻言捋起袖子,故作凶狠地冲时言念挥了挥拳头,“看我今天不收了你这个以下犯上的贼人!”

      楚月恒说完便要朝着时言念扑过来。

      “臣不敢,”时言念一边轻巧躲过,一边从善如流地回道,“陛下如今龙体微恙,还是躺在床榻上安生些养着才是,免得将来留下什么后遗症,到时可就追悔莫及了。”

      “嘿!时副将,这可是你激得我出手的,看招!”语毕,楚月恒回身便是一掌劈来。

      时言念暗道糟糕,知晓是陛下的老毛病又犯了。无法,时言念只好陪着楚月恒切磋了起来。当下两人便在狭小的军帐内见招拆招地过了几十个回合。等到二人终于消停下来的时候,楚月恒凭借着微弱的优势,将时言念压制在身下动弹不得。

      “时言念,你累不累?”

      “臣不累。”

      “啧,口是心非。”

      “……”

      “我再问一遍,你累不累?”

      “臣……累了。”

      “看吧,我还不知道你。”

      “……是,陛下。”

      “行了,既如此,那我们便来谈谈正事吧。”

      “那么,陛下……”

      “怎么了?”

      “你能先从臣身上起来吗?”

      “……我不~”

      .

      两人闹过三巡,时言念好说歹说,楚月恒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对时言念的桎梏,两人在军帐内的桌案边正襟危坐,相顾无言。

      半晌,楚月恒先开了口。“现下状况如何了?”

      “自那日陛下发出信号后,臣的父亲便下令放箭。我们的军队因为事先有所准备,故而死伤不大,现在伤兵都已经在营地内得到妥善的医治了,”见楚月恒点点头,时言念便继续说道,“而这招出其不意可谓是效果奇佳,无启国的残兵败寇已经被我们一举歼灭了。陛下,这一仗,我们终于胜了。”

      言及此,时言念不觉长吁出一口气,这段时日以来紧蹙的眉头也不由得舒展开来。

      楚月恒闻言也不禁笑逐颜开。“是啊,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对了,陛下,”时言念看了看楚月恒,“洛无绝死了,是中了流矢。”

      “哦。”楚月恒点点头,似乎对此没什么反应。诚然当年在无启国的时候,洛无绝的举动害得自己和时言念境况悲惨,但既然斯人已逝,无启国已亡,那就没必要继续郁结于心了。

      “那林公子呢?”

      谁知这次时言念却是迟疑了很久,才缓缓地道:“林公子没有生命危险,现在正在营地里押着。”

      一语毕,两人都静默了许久。对视片刻,才默契地下了决定。

      .

      未时,楚月恒和时言念同时老将军打过招呼,结伴来到了暂时关押林彷的军帐。两人掀开帐门步入帐内,却见林彷正愣愣地注视着墙上一角,似是对于进来的两人毫无察觉。时言念示意守门的兵士给林彷松绑后先行退下。

      “林公子。”楚月恒看着神色呆滞的林彷,犹豫片刻,轻轻唤了一声。

      话音落下,林彷好似才晃过神来,缓缓转过头,循声望向杵在进口处的两人。“哦,是无晴公子和匪石公子啊。”

      “林公子……”时言念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林彷,只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压挤得酸涩厉害,然而末了却只能无奈地轻叹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林彷有恩于自己与陛下,在生死存亡之际不惜以身涉险拉了自己与陛下一把,可是自己同陛下却毁了他的家国,杀了他的朋友,即使当初加诸于自己跟陛下身上的苦难就是他的国家和朋友带来的……世事无常,昔日的恩人,终究是处于对立面的殊途故人。

      谁知林彷听了这一句道歉,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竟是勾起了嘴角笑出声来。

      “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林公子,是我们对不住你,终究是我们恩将仇报了。”楚月恒也艰涩开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恩?这误会可就大了,两位公子,我于你们二人来说,可没有什么恩情可言。”林彷以手覆面,阵阵低沉的笑意从指缝间渗出。

      眼见得愈加高昂的笑声越发掩盖不住,林彷干脆收了手,抬起头来直视着面露疑惑的两人,嘴角上扬,眉间轻挑,随即放肆地大笑出声,面容竟隐隐显露出几分癫狂之态来。“无晴公子,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双目失明是何种滋味呢?”

      此言一出,军帐内四下寂然无声,只余了林彷愈发痴狂的笑,撞击在军帐四面围合的布幔上,刺得周遭气息渐渐紧绷——

      蓦地,一道残影迅疾划过,搅得周遭气息当下颠倒错乱。原本听了林彷前言正惊骇万分的楚月恒还未晃过神,电光火石间,却见身后的时言念登时发难,几个大跨步便迅疾出手,单手狠狠地掐住了林彷的脖颈,将他死死抵在军帐内的桌案上!当下,林彷命门被制,动弹不得。

      “时言念!”楚月恒下意识叫了一声,但身形却是停在原地未曾移动半分。

      “林公子……”时言念手下愈发用力,直勾勾地瞪着林彷,目眦俱裂,从齿间生生挤出一句,“是你……是你做的?”

      “是、是我,”林彷只觉被掐得头晕目眩几欲昏迷,但出口却仍是带了几分气焰嚣张的笑意,“如何,匪石公子很惊讶吗?”

      楚月恒静静地凝视着林彷盛气凌人的面容,出口的话语却是冷静得骇人。

      “林公子,为何?”

      当初那段双目失明的时日不可谓不艰难,楚月恒对于害自己落难的始作俑者自是怀恨在心,恨不得将其揪出好除之而后快。然而此刻看着面容癫狂的林彷,诸多思绪涌上心头,一时间竟搅得楚月恒脑海中嗡嗡作响,对于复仇却莫名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昔日之恩转眼成仇,楚月恒竟隐隐生出一种意料之中的预感,只是莫名觉得喉间干涩得有些落寞。

      “为何?”谁曾想林彷听了这句话,却是讷讷地重复了一遍,原先张狂的眼眸中竟露出了一抹疑惑的神色。

      “这是何意?!”时言念手间发狠,怒不可遏地斥道。

      “谁知道呢?”林彷看着时言念眼眸中几欲迸射而出的怒火,怔楞了一瞬,下一秒,却是溢出了一抹苦笑,“可能我只是单纯地看你们不顺眼?”

      “你?!”

      “林公子,”楚月恒终于走上前来,拍了拍时言念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些,“当年自你出手助我二人之后,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楚月恒凝视着林彷略显怔楞的面庞,企图从林彷的神色中看出什么来。然而下一瞬,林彷却是毅然闭上双眼,隔绝了与楚月恒的对视。

      “都是过去的事了,无晴公子就不必再提了。”

      这番看似决然的话里却隐隐透露出一丝落寞来。一时间,楚月恒和时言念都有些惊诧得失了言语。

      然而下一瞬,林彷却突然猛地抬起头,毫无征兆地大笑出声。

      “什么家仇国恨?什么结交之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真是可笑至极!”

      林彷怒瞪着掐住他脖颈的时言念,歇斯底里地放肆咆哮道:“时匪石,你有种杀了我啊!你不是想杀我吗?!我可是曾对你最敬爱的楚无晴下过毒啊!”

      “你?!”林彷双目赤红、不管不顾的模样令人顿觉有些毛骨悚然,时言念下意识放松了对林彷的桎梏——

      转瞬之间,变故陡生!

      蓦地,林彷突然猛地直起身,伸直双臂,竭尽气力,将压制着他的时言念一把推开,而后一个只翻身,身形便从桌案边沿迅疾移开,随后右脚一蹬,转头对准了震方,朝着军帐那方的床榻竭力冲去——

      瞬息之间,在楚月恒和时言念骇然失色的视线里,林彷以头抢榻,血溅三尺,即刻毙命!

      顿时,狭小的军帐内,只剩了素色布幔骤然晕染开的殷红血色还在堂而皇之地昭示着几息之前发生过的残影。

      除此之外,再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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