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鱼香味的追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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诃谟里亚有一头鲜红色的卷发，非常的引人注目。
感受到周围人若有若无的视线，诃谟里亚一言不发地取出斗篷，戴上了兜帽。
虽然与行窃时戴的头套相比，遮得并不算牢，但也够用了。
石哥住在南城区，他们从北城区出发，要横跨整座城市。这城依山而建，背靠古罗山，唤作古罗城。
“精选原料，经过十几道工序，饼子，饼子好吃又不贵，建康又养胃啊”
“瞧一瞧看一看啊，现炸鱼块，不吃不知道吃了吓一跳！这么好吃的鱼块上哪找。”
“一分钱一分货，花好钱买好货。前面的帅哥美女，诶，就是你，这么靓，给你打折！”
血红的天渐渐黑了，沿街叫卖的小贩开始活动，或站或坐地待在摊位后边。
“滋——”身材粗犷的大叔将鱼肉裹上面粉，扔到油锅里。
面粉瞬间膨胀，牢牢锁住了鱼肉的汁水。令人分泌唾液的肉香爆出来，钻进鼻孔。阿贝忒米渐渐走不动道了，停在摊位不远处，眼神发直。
莎米并不会给他们提供饭菜，两小孩今天还什么都没吃。
诃谟里亚也停了下来，用力咽了咽唾沫。
两个小的都住了脚，石哥这个大的也不好走了。
他远远望了望价格，踌躇在原地，最终还是忍着肉痛准备上前去。
但诃谟里亚比他先一步。
“老板，多少钱一份？”
诃谟里亚只比摊位高出一个头，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冒精光的绿色眼睛。
见是个小孩，大叔眼都不抬地回答：
“八。”
卖了堆在楼下的所有易拉罐，才能买一份。
阿贝忒米远远地听着，低下头，脸上浮现出失落。
“啊，太贵了。”诃谟里亚说，做出一幅可怜的表情。
“买不起就滚蛋。”大叔在心里冷啍一声，这么小的年纪就来了这里，你能是什么好鸟，装什么装呢。
石哥摇了摇头，迈向摊位的脚又抬了起来。
但下一刻，在石哥震惊的目光中，两根长针猛然扎穿了一盒鱼块，带着它飞向诃谟里亚！
“跑！”诃谟里亚飞快地转身，拽起阿贝忒米飞奔。
两人的身影窜出半条街后，大叔手中的漏勺才砰的一声敲到了油锅边上。
“有小偷啊！”他大吼道，粗短的眉毛竖起，面色狰狞，宛如怒目金刚。
“竟然敢偷到我头上！怎么不先问问，这条街跟谁姓！”
他转头，朝右前方摆地摊的小贩喊到：
“妮雅，我看摊，你追！”
妮雅尖尖的耳朵动了动，闲散地搓了搓油成一条条的灰白色头发，没骨头似地站起来。
她迈开腿，跑了起来。
如同化成了风，那抺灰白飞快地逼近逃窜的两人，一抹寒光在她腿上一闪而过。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石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陡生的一系列变故，一会儿后猛一拍脑袋，也追了上去。边跑边冲着前方的灰发少女大喊:
“我来帮你！”
狂奔中，少女抽空回了下头，淡漠的眼珠扫了扫石哥，朝他点点头。
诃谟里亚专挑小巷跑，他对于自己借地形绕开敌人的能力有信心。除了石哥这种长跑选手兼地头蛇，这招还从未失手。
肺奋力鼓着，干燥的空气混着肉香被抽进肺里。行致绝路，诃谟里亚当机立断地将插着钢针的鱼块塞进阿贝忒米怀里。伸出手对准了侧边不远处的垃圾桶。
哐当，铁做的垃圾桶受到了一股力一样，侧翻在地，五颜六色的垃圾一股脑地倾泄出来。
诃谟里亚面色一惊，紧接着变为欣喜。
他手指用力，隔着空气虚虚抓住垃圾桶，用力一拉。
垃圾桶哐当哐当地移到了巷子尽头的墙下。
跟在妮雅身后的石哥敏锐地朝右前方偏了偏头，当机立断地冲耳边满是风声的妮雅大喊到：
“左边！他们在搬垃圾桶！”
“好！”灰发少女的声音顺着风传来，脚下一动，利落地拐进左边岔路。
石哥慢慢停下来，扶着墙，感觉自己快虚脱了。
开玩笑呢，大清早跟那红发小子玩半马，晚上跟这灰毛女生练短跑。
他原地缓了缓，喘过口后，悄悄拐进了右边的小巷。
垃圾四散，一个垃圾桶倒盖在墙边，无比扎眼，好像在那边挥手边喊：
“有人动了我哦？猜猜是谁呢？”
傻子才看不出来是谁。
对于一个混混来说，翻墙？家常便饭啦。
石哥动作说得上行云流水，软飘飘落地后，沿着小巷轻轻地喊：
"格亚？贝米？"
拐了几个巷口，都无人回应的石哥挠了挠自己非主流的头发，轻啧了一声。
啧，这俩小破玩意儿怎么这么能找麻烦……
"这里…"一抹鲜红出现在下一个拐角，叫格亚的的小破玩意远远地朝他招手。
格亚脸上带着止不住的兴奋与自得，嘴唇咧开，露出里面稍尖的牙齿。
偷抢与追逐令他兴奋，更别说他还是这场游戏中的胜利者。
他弟弟贝米在他身后，拿着一枚钢针，不停插着鱼肉住嘴里送，咬到了鱼刺就一偏头，将鱼刺吐到地上。
阿贝忒米钦佩又依恋地望着诃谟里亚，在他眼里，哥哥做什么都是对的，毕竟哥哥从没自己饱着，而让他饿着肚子。
连这鱼块都是让他先吃的。
阿贝忒米不经想：他果然是哥哥呀，在古罗山上他并没有骗我。
石哥无言的看着这两个小孩，感到麻烦，还有一丝悚然。
未被教育的小孩就是这样的吗？
时刻以自我欲望为先，无视社会已约定俗成的规矩。
不择手段，变着法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搞到手。
此时，格亚那张稚嫩的小脸带着笑，转向贝米，说：
“不要为没有足够的钱而伤心，弟弟。谁说一定要卖的？”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语气高昂，带着钻了空子的欢脱。
“抢不就好了。”
悚然在石哥心中不断扩大。
“闭嘴！”
诃谟里亚被突然打断，吓得跳了一下。石哥面容阴沉地站在他面前。
“格亚，贝米。”他的声音难得地很严肃，严肃到甚至不像一个混混。
他半蹲下来，与诃谟里亚和阿贝忒米平视。
"我想莎米那个弑子的老东西什么都没有教你们，现在我来教。"
“首先，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相应的，他们也带来了另一个世界的规则。”
“东西要给钱才能买，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不能随意杀人，这是社会的铁律。”
"所以，你并不能想干什么干什么，这些规律是无从撼动的。"
"撼动了又能怎样？"
诃谟里亚不屑地说，阿贝忒米盯着石哥，露出与诃谟里亚一样的表情。
“如果你不遵守，”石哥没有表现出恼怒，反而心中浮现出一丝感慨。
谁年轻时没有妄图破坏过规则，以满足自己的私欲与全能感呢？
“如果你不遵守，那么久而久之，别人会对你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就活不下去了，就这样。”
引用了一句文绉绉的话后，石哥放松肩，摊了摊手。
群起而攻之，什么意思？
虽然听不太懂，但两小孩的脸上都少见地严肃起来。
见两人似有触动，石哥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有人好为人师了。故作高深地训别人，太爽了吧！
"那……我们应该回去付钱吗？"诃谟里亚看似放松，实则带着点紧张地问他。
一想到这盒鱼块的价格，石哥的心又隐隐作痛。
“这次就算了，唉，给我一块。”
阿贝忒米递给石哥另一根钢针，石哥接过来，插了一块放嘴里。
嗯，好吃好吃。
他嘴里还嚼着，钢针却又指向了下一块。
阿贝忒米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
“哥。”他将鱼块递到诃谟里亚嘴边，诃谟里亚一张嘴，像猫一样将鱼块抽下来叼走了。
三个人围在一起，贝米之前吃得够多了，主要在专注地投喂他哥。
“感情真好啊。”看着眼前挨在一起的兄弟，石哥眼神一暗，好似陷入了什么回忆。
这盒鱼块虽说不少，但也绝不够三人个吃的。很快鱼块被席卷一光，三人也重新开使向南城区移动。
一路上关系拉近不少的三人东扯西扯，诃谟里亚和阿贝忒米也借此了解到了莎米太太的过去。
听完石哥的讲述后，两人面色均有点一言难尽。
莎米在另一个世界时，按石哥的话来说，是莎米还活着时，是有一个儿子的。
她很爱她的儿子，但同时，她是个愚蠢的懦夫。
“反正她信乱八七槽的鬼东西，为了求什么永生吃了她儿子。难说她收留你们两个小孩是为了干什么。”石哥鄙夷地扁扁嘴，总结到。
诃谟里亚暗暗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太过多疑，答应了石哥搭伙的提议。
再联想到那具托着婴儿的妇女雕像，诃谟里亚皱起了眉。
求永生？看起来不像啊……
等等，诃谟里亚眼睛微微睁大。
她不是在求永生，她是在求她儿子复活。
呵呵，真是好笑。诃谟里亚低下头，唇角微翘。
何必呢，东求西求，结果苦难是自己造就的。
闲聊间，三人到达了石哥的住处。
从裤腰上取下钥匙打开门后，石哥示意两小孩先进去。
屋内意外地很整洁，虽然家具不多，但该有的生活用品一样不少。
窗子开在朝阳的方向，正对着还剩一点的太阳。微弱的金红照进屋内，将所有东西都轻轻染上天空和太阳的颜色。
两小孩出生后从未见过一间整洁干净的屋子，一时间不敢走进去。
这间屋子与莎米太太的屋子大不相同，诃谟里亚和阿贝忒米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
温馨，是吗？是温馨吗？
是的，这间屋子很温馨。对于两人来说，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进去啊。”石哥见他俩不动，有些困惑。
片刻后，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说：
“不是吧，你们跟我走了这么远了，难道还怀疑我要害你们？”
诃谟里亚沉默地看着他，突然拉着阿贝忒米朝他弯下腰。
“谢谢你。”
小孩诚恳地说。
说完后他直起腰，再次看了看房间，抬步迈入黄昏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