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到死》豌豆干

5、负伤

　　穿着灰色衣服的胖子和陆应一起坐在后排，他不时朝着陆应的方向张望。
　　“你好，我叫洛岩，你呢，你叫什么？”
　　“陆应。”陆应淡淡地回复。

　　“我从刚才就看好你，”胖子憨憨地笑着，“你以后，肯定能成头儿。”他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却只是安静看着车前方，不再搭话。见此，胖子也默默闭了嘴。

　　“司机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胖子把话转向正开车的司机，好奇地询问。

　　“去你们的宿舍，刘头儿没跟你们说？”司机似乎是个好说话的，开始给胖子描述他们接下来将要入住的宿舍。

　　车窗外的灯渐渐变少，变暗，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车队就从灯火旺盛的市区开到了只有几盏路灯还发着微弱的光的郊区。陆应望着车窗外渐渐暗下来的街色，脸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他不管这个伤口，把目光放向望不尽的黑暗里。

　　“陆应，我刚刚忽然在口袋里发现了我还有两张创可贴，你要不要把脸上的伤口，贴一下啊？”洛岩的手在裤子口袋里摸索着，掏出来几张皱巴巴的创口贴。

　　“不用。”陆应一愣，本想接过创可贴，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摆了摆手，谢绝了洛岩的好意。
　　“你这人还真是，你不贴我自己贴！”胖子气呼呼地把创可贴撕开，朝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轻轻吹气，盖上了一张创可贴。

　　司机似乎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仍能专注地开车。整个车厢里只有胖子极小声地抱怨嘟囔，像是在为自己的伤口惋惜，又像是无可奈何地接受既定的命运。

　　前面的车队突然停下，洛岩差点扑在前排椅背上。司机也愣住，将车停在了路边。

　　“出什么事了？”胖子看着车前方，询问司机。
　　“不知道，难道是前面出了车祸？”司机将车窗摇下。探头看前面发生了什么。胖子将自己身边的车窗摇下，也将头探了出去。

　　陆应看着前面停止的车队，心中感到一阵躁郁。胖子将头探出去许久，终于将头又收了回来。

　　“刚刚那个领队的，他的头儿好像遇上事儿了。”胖子面色认真地和陆应分享着他竖起耳朵好不容易听到的“八卦”。虽然面前的人看起来兴致不高，但至少能听自己说话。胖子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他忽然看见面前的陆应坐直了身体。
　　“你刚才说什么？”
　　“嗯...他的头儿好像是夏氏的太子...”
　　“夏振...”胖子话还没说完，他忽然觉得面前的人变了一副样子，明明是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周身却像突然带了一丝戾气。胖子晃了晃头，那股戾气果然是他的错觉，面前的陆应安静地转过头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划了自己一刀就开始头晕了，真是的。”洛岩拍拍自己的头，躺在车的后排，决定趁着停车好好睡一觉，管它什么头儿太子的，跟他可扯不上关系。

　　“啪”的一声，胖子闭上眼刚要安睡，就被一声重重的声响打扰。洛岩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边，陆应已经走出车外，洛岩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从车边一直向前方走去，眼皮实在支撑不住，顷刻之间睡去。

　　刘柯满脸都是汗，天色这么晚，夏成山还要让他去找夏振。虽说他体型剽悍，人多势众。可万一他真要丢了这条小命，可没人来赔他。

　　“大爷您行行好，我们把钱放在那个地方，您自己过去拿，别让我们再派人过去了，行不？”刘柯的语气已毫无今晚面对那群男孩的气势，哀求地如同谄媚。
　　他说着说着，忽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高大的人影，吓了一跳。

　　“我去。”那个人影吐出两个字，周围的人全都听得清楚。
　　“你去？”刘柯差点笑出声，“你——”他忽然停住话语，既然夏成山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们一个底层队伍去做，那他们凭什么不能自保？

　　刘柯的眼神在陆应身上打量着，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被一下打趴的，与其这样磨磨蹭蹭地惹得夏成山不高兴，不如找个替死鬼推卸责任。
　　再怎么说，他们这回也算是用“兄弟”的命去救太子了，夏振会不会被撕票，可就跟他们无关，全怨绑匪心狠了。

　　“太子在哪？”陆应看着刘柯的眼睛，似乎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一项有多危险的选择。

　　“咳咳，那个”刘柯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半晌，才慢慢抬头看着他，“这个手机给你。”刘柯将他手中的手机放在陆应的手里。

　　“SG，102。”手机上只有一条简短的短信记录和一通没有来电显示的半小时的通话记录。

　　SG是一栋已经被废弃很久的工厂。102，大约是房间名。

　　陆应将手机放进口袋，“你可得好好表现！”刘柯忽然换了一副脸色，不再焦急，而是有些掩盖不住的高兴。

　　陆应点点头，转身向自己坐的那辆车走去。

　　“开车，去SG。”
　　陆应拉上车门，车上还载着没睡醒的胖子，司机没有问什么，只是调转方向，干脆地将车驶入了夜色里。

　　车子的后视镜里，刘柯带领的车队仍跟随着他们，只是，隔得许远。

　　车子在一栋没有灯光的建筑面前停下，这里比他们刚刚停留的地方还要黑暗。司机默不作声地看向车内的镜子，右后方的胖子睡得格外香甜，他旁边的男子却不知何时戴上了黑色口罩，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棍。陆应的目光和他对望，那双眼几乎像猛兽的眼眸。他赶忙说话，“到了。”

　　刘柯拿着望远镜，在一片漆黑的夜里好不容易望到远远的在移动的那个身影，那个身影孤零零地走进了废弃建筑的大门。

　　他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车里的保佑挂件，“这可是你自己要跳火坑的啊，跟我没关系。”
　　说完，似乎不放心，又补了一句：“我可没做坏事。”

　　工厂里是完全漆黑的环境。
　　陆应走进多年无人工作的厂房里，这里的灯完全坏了，按哪一个开关，都是毫无回应的一片漆黑。

　　陆应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戴着口罩，除了自己的鼻息，什么都听不见。

　　面前是一些模糊轮廓的大型机器，机器后面似乎是空旷的一块地方。

　　有椅子移动的声音。
　　陆应听到了那一瞬间的摩擦声。

　　他刚要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先一步感受到身后的风。

　　......

　　面前的人似乎不敢相信，那双眼睛死死望着陆应，和倒在他面前的，体型高大许多的绑匪。

　　夏振第一次见到这个戴口罩的人，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很古怪，像是见过他很多次，可在他的印象里，他从未见过这个人。

　　“你就是太子？”那个人冷冷地问，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口被胶带粘住，只能拼命点点头。

　　那个人没有多说话，径直将他身上的束缚解开。夏振的心刚要落地，他却又格外深刻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瞥，夏振的心忽然又悬起一下。直到戴口罩的人说出自己是刚加入夏氏的手下，他才彻底地放松下来。

　　刘柯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应搀扶着太子走出工厂的大门，他吩咐司机将车开到他们面前，自己慌忙跑下车去：“太子！看到您没事我们就放心了！我就说我们兄弟一定能把您救出来！”他急匆匆地跑到另一边搀扶太子，夏振的腿被绑的太久，已经失去知觉，要立刻去医院做检查，至少也需要休养生息。

　　刘柯半点不马虎，让陆应和太子都坐到一台车里，自己亲自当起司机。

　　“爸，我没事，你的手下已经把我救出来了。”夏振说着，看向自己身边的男子。他已经脱下口罩，左脸赫然一道伤痕。面无表情。

　　一看就是上等的狗。

　　“是啊，也不知道哪来的匪徒，敢把我绑走。”太子身体还虚弱着，情绪却亢奋起来，“工厂啊，我走的时候放了一把火，现在估计人都烧没了吧！”夏氏太子夏振对外的形象十分温和，刘柯和陆应的脸色微动，都没说什么。

　　那张英俊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猖狂，他将电话放在窗边，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尽数收进了听筒里。

　　“爸，你听见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对了，我还要感谢你的手下呢，爸，我喜欢你这个手下，让他跟着我吧！”
　　正在开车的刘柯一惊，望了望在夏振旁边安静沉默的男子。臭小子才进夏氏，居然就走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位置。

　　刘柯不动声色，夏振的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洪亮的男声：“好，既然他护主有功，爸爸也放心让他在你身边了！”

　　“对了，是刘柯吗？”
　　“不是刘柯，他叫...”太子好似已经忘了陆应在工厂的自我介绍，转头看向也在盯着他看的男子，“对了，你叫什么来着？”他毫不在意陆应的凝视，下巴微微扬起。“陆应。”陆应缓缓说道。

　　“他说他叫陆应。”夏振似笑非笑，“爸，从今天起，他的头儿就是我了。”
　　“听我儿子的。”
　　“爸还要忙，你好好修养。”对面的人挂断了电话，一时间，车厢里三个人，只余寂静。

　　“太子，您说您是不是脾气太暴了点...”刘柯被爆炸吓到，他清楚地记得SG是一个废弃的化工厂，如果不是他们的车队都跟着太子离开了那块地方，这时保不准已被炸成无名尸。

　　虽说他胆小贪生怕事，但他也能清楚地看到，如果夏氏太子永远都像今天这样不计后果，别说是不要命的陆应，就算他们这种属下全都不要命地去救他，太子就算是被神仙保佑的人，也迟早会有倒霉的那一天。

　　更别说，他只想在夏氏混口饭吃，他绝不愿意为了这群“高贵”人物奉献自己的生命。他纵然承认自己是个低贱的社会角色，可脱去所有外衣，本质上他也只是一个本性保命的动物而已。

　　“林柯...”太子忽然喊他的名字。
　　“是！”林柯打起精神。
　　“好好开车，别多嘴。”开车的人闭上了嘴。

　　“我也有自己的小弟。”一旁很久没说话的陆应忽然作声。
　　“所以？”夏振依然用那种似笑非笑地眼神看着他。

　　“我跟着你，他也要跟着我。”陆应慢慢地说。

　　“好啊！”夏氏太子表现得很无谓，他才不在意谁是谁的小弟，只要自己有个随时能挡刀的，忠心耿耿的保镖就行。

　　“是他。”陆应打开了车窗，手指了指窗外对面的车。

　　夏振眼神随意地望过去，一个灰色衣服的胖子睡得香甜。

　　“哼，真讲义气。”“你玩儿命，他倒在睡觉。”夏振似乎很看不起那个胖子，陆应没说话，关上了窗。

　　“太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保镖。”
　　陆应望着车前的镜子，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吐出一句话。夏振看向镜中陆应安静的眼神，露出了几近于嘲讽的，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