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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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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昌平侯老夫人看到来赴宴的人都有谁的时候,内心止不住的震惊。
太后母家承恩侯府可是一向不掺和外臣宴会的,这次竟然也会来宁公国府赴宴。
还有那铁打的世家王家,屹立这片土地八百年之久,这次竟然也会来赴宴,小小的一个宁国公府竟然有如此的面子?
昌平侯老夫人虽说年轻时候也是经历过一点事,但是今天这个场景却还是让她有点手足无措。
这么多平日难得一见的人啊,这回竟然齐聚一个小小的宁国公府,看来这回的事情不小。
“永平侯夫人真是好日子没见了,上次永平侯夫人参与宴会时,看那礼部侍郎家的刘夫人与您交往密切,今日怎么没见刘夫人呢?”东昌侯夫人来到永平侯夫人旁边,热络的说道。
一旁陪聊的几位妇人听到这话,连忙转头跟身旁的人聊起了最近汴京城内新开的几间时兴铺子。
谁不知道,之前那永平侯夫人有意要将自家嫡小姐说于那礼部侍郎家的的幺子,想着人家是新兴权贵,以后行事还要仰仗她永平侯府,所以特意给自家那秉性不好的嫡小姐挑选了这么一个人。
也是可怜父母心了。
谁成想,那礼部侍郎家的幺子直接跑了。说是要上三清宫,清修两年。这明眼人一看就明了,这是不愿意娶永平侯的嫡女啊。
只是拐着弯委婉说了一下罢了。
然后几位妇人围着那几家铺子聊的热火朝天,一个个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唉,我家侯爷说了。礼部侍郎最近要调任源绥府,想必刘夫人要忙着为自家夫君打点。”永平侯夫人手成兰花指样,掐着帕子,微微蹙着眉毛,一副为着刘夫人着想的模样。
只是话中深意让人不得不深思。
那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前脚隐约拒绝了永平侯的嫡女,后脚其父就调任了?
傻子才信其中没有猫腻。
在座的妇人哪家没有个在官场上为官的亲戚?
家中所聊之事无外乎也就是这些朝堂政事,也没听说那礼部侍郎干了什么惹怒圣上的事啊。
所以肯定是永平侯发威,惩戒了这个不识好歹的礼部侍郎。
提问的东昌侯夫人讪讪一笑,话音一转。
“是啊,咱们这些作当家主母的,不都是这样嘛。为着夫君打算,又为着子女打算的。”随即东昌侯夫人抬手摸了一下鬓边的云鬓,对着永平侯夫人笑了。
“姐姐就不像我们这么操心,永平侯政事、家务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姐姐才不会像我们这些个没用的人一样,为这些俗务操心费神。”这话就是直接明晃晃的嘲讽了。
都知道永平侯夫人在阁的时候,就不擅长庶务,昌平侯老夫人又没有想将这唯一的女儿嫁与世家作大妇,所以就这么随她了。
至于后来看上了个军汉,那军汉又拼命给她挣了个永平侯侯爵夫人的名号。就是其福分了。
说话的东昌侯夫人是与永平侯夫人在闺中就不对付的,她家世地位与永平侯夫人相差无几,所以这种嘲讽的话,这妇人是照说无误,并不怕的。
永平侯夫人看着说话的东昌侯夫人,真是感觉好笑。她夫君院内院外,只有她一人,她整日莳花弄草、赴宴快活的,不管家中庶务又关她屁事。
一个眼皮浅的东西,笼络不住自家夫君,所以就看那些个婚姻幸福、还能跟丈夫同心的妇人不顺眼。上不得台面、看不得别人好的没用东西。
永平侯夫人对东昌侯夫人微微一笑,没有搭理这句嘲讽,转身与其他人开始说起别的了。
哼,她不搭茬,郁闷死她。整日就知道找茬,真是烦死个人了。
一旁暗中关注的几位妇人,看到这种场景,丝毫没有意外。
东昌侯夫人与永平侯夫人,两人闺中就别苗头,直到结婚生子以后也没有改变。
这种场景,她们在做姑娘的时候,就见怪不怪了。现在这种场景都是好的了。
两人今日都带了子女,要是以往没有带子女的时候,两人当场骂起来都是常事。
现在这种只是嘲讽几句的场景,她们已经对此波澜不惊了。
昌平侯老夫人对身后女儿发生的事,内心明白的一清二楚。
她这女儿自小骄纵,虽然脾气娇蛮了些,但是没有坏心思。那东昌侯的夫人跟她女儿,两人自小就如此不对付。
但是她们二人也没有坏了什么体面,斗嘴、吵架,也是只有世家的这些人知道,影响不大,没有关系。
“我的老姐姐,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一个身穿仙鹤袍的慈祥老妇人,在身边一众人的陪伴下,来到了昌平侯老夫人桌前。
“呀呀呀,快来坐我身旁。”昌平侯老夫人起身,满脸激动。
手臂激动地颤抖的抬起,伸向来人的方向,脸上都是激动的神色。
随后两位老妇人,手紧紧攥到一起,久久没有分离。
昌平侯老夫人看着已有十数年没有再见过面的闺中密友,眼中已充满泪水,双眼红血丝充斥。
昌平侯老夫人的这位闺中密友,曾是前朝的一位实权王爷的养女,后来前朝覆灭,这位密友因为身份的原因,只嫁与了家有传承、世代为医的孟家嫡孙,然后远遁北地,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来汴京了。
上次二人相见还是因为永平侯夫人高龄怀孕,她实在不放心,所以特意去北地请了这位老姐妹出山。
从那时到现在,算下来已经有十六年二人没有再见了。
“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何来了吧。”说这话时,昌平侯老夫人还是有些郁郁不平的。
她这密友竟然也学会了吊人胃口。
前几月与她书信时,就说自己这些时日有些事情要来汴京一趟。
问她何事,她又在那里卖关子,扯别的。让她好一阵挂怀。
“南荣家的那位女冠要来汴京了。”孟家老太太说话时,神神秘秘的。
幸亏昌平侯老夫人耳朵没有背,否则还真是听不清这话。
“那位怎么来汴京了。”昌平侯老夫人这回是真的感觉汴京天要变了。
当今世道,五大世家掌八大门阀。皇家与氏族共天下,说的氏族就是这五大世家。
五大世家分别是:琅琊世家——王氏、清河世家——张氏、扶风世家——窦氏、武陵世家——华氏、上党世家——南荣氏。
其中王氏一向清流,只以诗书传家;张氏爱银钱,族中有制盐、制冰等多种生财渠道,在南地金钱开道,称王称霸;华氏这些年虽说没落,但是族中女儿却是世人皆知,靠着联姻嫁女,华氏也是有一番地位的。
至于南荣氏那就不得了了。
南荣氏族奋勇儿郎数不胜数,辈辈皆有带兵打仗之能人,手中三千虎贲军,敢硬刚漠北十万大军。且虎贲军只伤者十几,却重创了漠北六万八千四百三十二人。
各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强手。如何不让世人忌惮。
当今南荣家掌权之人,又是世上皆知其名的南荣溪,颇有大儒、大家风范。
而南荣家的女冠,并且能够为孟家老太太如此出山的,只有那一位。当今南荣家家主的独女,未来南荣家的当家人——南荣阳霁。
虽然名字听起来像是男子,但是却是货真价实的女儿郎。
此南荣阳霁五岁起,师承三清山上三,清宫内的石泥雕塑,说是观而入道,从此虽在世间、却是仙家预备。
自称虽不变,但是打扮却是道家扮相。
七岁开坛论道,论辩世间道家仙长,九岁南荣家举办祖宗祭祀,将南荣阳霁写作南荣家祖传族谱内。
虽然世上也有女子可以入族内族谱,但是大多都是作为外嫁妇,随夫君才能够入。
若是入家中族谱,也只是入普通的、本家手中的族谱。
而那南荣阳霁却是以未出阁的女儿身,直接开启了祖宗宗堂、昭告天地,入了传承已有五百年的南荣族总族谱的,又岂能与一般女子相提并论。
南荣家当前年轻儿郎,又以南荣阳霁最为优秀。所以南荣家族遵从祖训,不以出身、性别论能耐,定了南荣家族成立以来的,唯一一个女少主。
南荣溪还特意为表南荣家诚意,像当今圣上为这位年仅九岁的女孩请封了郡主位。
“嘿嘿,是好事,好事啊。"孟家老太太嘿嘿一笑,嘴里的牙还有个缺口。
“你这老不修,跟我说话,还说一半藏一半的。哼。”昌平侯老夫人故意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与自己的密友逗趣。
既然孟家老太太没有说具体的,那就说明这件事与她昌平侯等一概人员,关系不大。
所以,昌平侯老夫人就开始了与自家老姐妹逗趣说笑了。
就像昌平侯老夫人与孟家老太太闲聊的那样,南荣阳霁现如今正在宁国公府的府院内打坐、静修。
“主子何时去赴宴,人来的都差不多了。”问话的是在南荣阳霁身边伺候的柴宽,问的是同在门外伺候听命的养珆。
养珆十六岁起,就在刚出生的南荣阳霁身边伺候了,如今转眼也有十四年了。南荣阳霁内院的大小事,都是由这位姑姑一手操持的。
而柴宽不同,柴宽是在南荣阳霁九岁确立为少主后,才来到身边听命的、随时可能被更换的小厮下属。
养珆看了一眼来了五年,都没有一点长进的柴宽,不知道小主子为何要将这个没眼色的留在身边伺候,难道是因为这个男的长的好看?
养珆收回了思绪,双眼微眯,一句话都没有说。
柴宽看养珆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又是说错了什么,没有再说话了,而是学着养珆的样子,靠在门廊边,静静等候屋内传来动静。
屋内,南荣阳霁打坐的样式,从入定变为散盘,回神后,感觉自己应该离成仙不久了。
南荣阳霁起手一道小六壬,随后微微一笑。不错不错,吉时已到,等的人也到了。
“走吧。”南荣阳霁开门,对门外的养珆和柴宽说道。
养珆和柴宽二人跟在自家风姿卓越的小主子身后,养珆眼中满满的都是骄傲。
养珆现在都不敢想,自家小主子竟然能够长成如今的样子,还拥有如今的成就。
“一会宴会上不用本少主教吧,都知道该怎么做吧。”南荣阳霁出了屋门后,脸上的由原来的枯井般的淡然,换成了骄矜自傲。
“奴婢们晓得。”养珆和柴宽知晓,一会二人就会要多放肆有多放肆,要多肆意有多肆意。
势必要给汴京所有人留下,新一代的南荣家的小主子,是多么的霸道肆意的人。
“也多给我宣扬宣扬我小六壬用的不错,你们主子我还指望着能够挣一笔军资呢。”南荣阳霁这句话是主要对着养珆说的。
一会宴会上,多是世家贵族的当家夫人,这些个深闺怨妇们最爱求神问佛了,所以一定是掏钱的主力。
所以养珆的责任可远远要比柴宽重要多了。
“老奴晓得的。”养珆自信一笑,她一定会帮自家小主子好好办成这件事的。
“小的也一定办好。”柴宽在一旁也自信开口。
南荣阳霁静静地瞥了一眼这个愣子,没有说什么。
不能要求一个人武学上面登峰造极了以后,还要求他有脑子。毕竟武夫鲁莽,世人皆知。
三人走出寂静的小院,朝着举办宴会的大院中而去。
而正在宴会中的宁国公府老夫人,却是有点坐不住了。
人都来齐了,这南荣少主什么时候出现啊?是宴会开宴后,她着人去请,还是怎么?在她看来,要是不符合这个南荣少主的心意,怕是会让她宁国公府上下,不得安宁啊,唉。
原以为,名满天下的南荣阳霁应是如何的出色人物,没想到只是个年少不知事、只是有一二成就就志得意满的自大之人,真是对不起其小时候的英姿。
果然,《 世说新语·言语 》所说无错,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