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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在陷入泥沼之前，她和大多数人一样赞美土地的恩泽，阳光的芬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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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没过一会儿将苔丝请了进去。
这位白发苍苍的德伯维尔太太依昭安所言，确实是位富有德行，慈善无比的老太太，并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上辈子的她的确熟稔于老太太的某些习惯，可她这次仍是第一次仔细端详这位德伯维尔老太太。
她更愿意叫她为德伯维尔太太，而非斯托克太太，苔丝认为她的品德足以担当起这个名号。
虽然回忆起那些往事时依旧让她感到痛苦，但得知德伯维尔太太的遗愿时反而让她更加感到羞愧。
这是一位好人，她的皱纹深深地镌刻着她对已故丈夫的眷恋，从北方到南方，她的身边只剩下了一个亲人，可她却杀死了他——她的独子。
当他死的时候德伯维尔老太太已经逝去。
她一边庆幸着老太太不用承受那失去独子的悲痛，一边深深惭愧，却不知如何对善良的老太太忏悔。
苔丝表情滑稽，丑态百出，一旁的女仆看得真切，满面狐疑地再次对她上下打量。
她的心结无时无刻地对她说这位老太太从未亏待过她。
苔丝看向老太太，她脸上的表情生动地随着苔丝的关切起伏着，这是一位多么和善的老太太啊，因为思念所以圈养了那些闹腾的鸡雀，当她膝下孙儿环绕时她又怎么会用鸡雀来代替呢？
可她使她的孙子一出生就得不到正名，无法接受洗礼，一辈子都得在地狱里遭受他母亲的罪。
德伯维尔老太太并不是一出生就瞎或瞎了多年的样子，她的性情并不阴郁，反而如同水流一般，一会湍急如同孩童一般反映情绪，一会和缓如同长者一般孕育内涵。
苔丝猜测她是为她丈夫哭坏了眼睛，这种事情常在眷侣上发生，所以才不得以当上了瞎子。
“我从布莱克姆山谷来，听说猎场附近有一位德伯维尔太太，所以我母亲一直希望来拜访您，也是为了告诉您，我们和你同宗同族呢。”
可是谁都知道，这位乡下女孩并不是这位乡绅太太的正经亲戚。
苔丝咽咽口水后一鼓作气将上辈子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不免赧颜地看向老太太。
“姓德伯维尔？”老太太和蔼道。
“我们家的姓念错了，变成了德贝菲尔德，但我们有一些证据表明，我们就是姓德伯维尔。一位博古通今的牧师在撰写郡志时坚持这样认为，而且——我们家有一枚古印，上面刻着盾，盾上刻有后脚立起来的狮子，上头还有一座城堡。我们家还有一把非常古老的银匙，匙子底是圆的，就像长柄勺那样，也是一样刻着城堡。不过，我母亲老是用它拌豌豆汤，把它磨平了。”①
女仆艾莎轻轻笑了一下后又立刻变得面无表情，但随着话题的深入与和谐的氛围使得起居室内变得生机勃发起来。
“毫无疑问，西蒙与埃里克的盔饰上刻的就是城堡，”老太太温和地说道，给这认亲的事情盖章定义，她知道眼前的这位姑娘并非她家亲戚，可斯托克－德伯维尔先生去大英博物馆里找了一个小时，才找到这个合乎心意的名字，“我家的纹章上刻的也是一头后脚立起的狮子。”
老太太并不知道她刚认的本家那位嫡亲子孙只是一位小贩。
“所以，我们应该来告诉您这个消息，”苔丝羞恼地抚开眼前的头发，她垂下头，低声介绍了她家的情况，“我家虽然是德伯维尔家的长房，可现在迫于生计养着一匹老马做小生意，我爸积年累月地生着病，我妈整日操劳，家里的小孩……”
“我一会儿还要搭来时坐的大篷车回去。”
“那还要过好长时间，大篷车才能经过特里兰奇教区的十字路口。”
老太太正想着怎么接济这遭难的一家，她懂苔丝的内心酸涩，知道这位年轻的姑娘进门时脚步踟躇，对她怜惜道，“我想起我还没怎么招待你呢，你就要走，要不我让你的堂哥带你在这儿转一转吧？好不好？”
“不，不——不用了，”苔丝惊慌地捏紧摆在椅上的裙子，但老太太仍不介意她方才的失态极力劝说。
乡下女孩稚气未脱，会有一些小家子气是在所难免的……
“嗨，卡尔说母亲找我？”一个青年的声音嚣张地从门口闯入进来，老太太表情有些凝滞，对着苔丝又将表情缓下来。
“这是你的堂妹，叫苔丝·德伯维尔。”
埃里克这才吝啬一眼看向苔丝，眼神兴味。
“她怎么来的？我就在帐篷里，怎么没和我打声招呼就进来了？”
苔丝不接话，自顾自地沉浸在悔恨中。
她如果强硬一点，那么就不会重蹈覆辙，好不容易被老克莱尔先生牵引回正道上的埃里克就不会与她再重逢，她就不会再度陷入埃里克的把戏中。
“没见到你之前，我意志坚定……”牧师打扮的埃里克似乎永远无法抵挡苔丝。
即使她只是单纯地站在那里，对他而言也是致命的诱惑。
”你就是个迷人精！可爱到该死的巴比伦巫女！”②
苔丝永远记得这段话，可能她就是一个巫婆呢？
她回来了，可她觉得她重生的力量并不来自于巴比伦巫女。
说不清的悔恨和羞恼排山倒海地向她席卷而来，她为什么要遇见他呢？
他们的见面就像是祸根一样引导了所有坏事的发生，最后只会导致让人悲痛的结局。
“我想着老太太病了，”苔丝艰涩地组织语言，“赶紧来见她，可能没注意帐篷。”
“德伯维尔？”
苔丝不发一语，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是的，”苔丝低着头才艰涩地开口道。
“恐怕你不知道她得休息吧？”埃里克冷笑一声，声音无比傲慢，“平常不见什么阿猫阿狗的外人。”
德伯维尔老太太怒视着他，他却桀骜不驯地耸耸肩，眼神不屑。
“我觉得她就是躲着我，凭什么？觉得你好骗，对吧？”
“埃里克！”
“我是想早点来拜访太太，我马上就走。”苔丝辩解完后立马起身。
“埃里克，我想让你带她去看看周围，”老太太起身，抓紧把手移动一两步后无力地坐回椅子上，她轻叹一口气后不容置喙地出声道。
埃里克冷眼看向苔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蓬松的发顶，任谁都觉得他不会应承下来时他却开口一句“好的。”
“就让他带你去看看吧，春夏相交的时候这里的花花草草也是很美的。”老太太满怀歉意道。
苔丝屏住呼吸，抬起头来，半天才开口道，“谢谢太太的好意。”
德伯维尔太太忙松一口气，苔丝却与埃里克对视一眼后别过头去，埃里克不禁沉醉在女孩的深邃的眼眸中，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后悻悻往门口走去。
苔丝希望尽可能缩短拜访时间，便走得越来越快，可阔别多年后她仍然对这片土地充满好感，只是目光触及到正房后的狩猎林时又冷得犹如两支冰箭。
埃里克带苔丝参观了草地、花圃、暖房，在分叉口上领她走上了右边偏僻的角落。
“这是我母亲的养鸡场，”埃里克语气轻佻，“她每天都要看鸡。”
苔丝并不惊奇地点点头，这让埃里克的旅程又多了些兴趣，他说了更多富含情调的话语，“她喜欢养鸡，特意给它们安排了一幢房子，可我不怎么喜欢那儿，我总觉得我一踩上那里，脚下都是鸡屎，哦，还不止呢，她还养了红腹灰雀在屋里，每天都是羽毛，在她屋里飘来飘去。”
好吧，也不是多好的情感。
她当然知道，那些鸟雀嘀嘀啾啾地好不可爱，她每天还要给它们吹上许多小调，苔丝情不自禁地努起嘴，当她送出一口气吹出了一点音节后马上闭口不言。
埃里克讶异地看向她，”你会吹，她还让人对那些鸟雀吹口哨呢，你怎么知道这事？”
苔丝有些懊悔，低头解释，“我是听她们说的，艾莎说她今天可别忘了给那些鸟儿吹口哨，不过她总觉得那些鸟儿不喜欢她的调子，老太太说得多练练，多去听听歌，看看谱子。”
埃里克看向主屋笑了一下，却立时把脸绷起。
“大多数乡下人都会吹。”苔丝会吹口哨，通常用来吸引牲畜，只是没谁会和贵公子说这些不太体面的小事儿，然而，这一次她却承认了这一事实。
“确实，一般乡下人都有这个特点。”
普通人的沉着只会让他觉得无趣，可到了她身上时却更加凸显了她脱俗的品质。
她身上有一种有别于幼稚的特性，现在已达到于她不利的程度，正因如此，才引得埃里克老是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身形茁壮，发育丰满，使她看上去比实际的年龄更像一个成年妇人。
埃里克总是在想她是从谁的身上继承了这些特征，但她究其根本还不是满足这些特征的妇人。
她和那些早熟的草莓一样，埃里克摇摇头更加深沉地看着她，又不是，有些果实会在这时候就结出，等到时节时才成熟，看起来她比那些草莓更大、更红、更诱人，吃进嘴里也更甜。
只是他不常遇到，那些园丁会把那种青白相间的草莓摘下来扔到土里让那些早熟的草莓更加能够吸收营养，要是到他手里，他应该能够精心呵护。
他会让园丁将那簇草莓放到花盆里后放到他楼上的阳台。
呵护？埃里克收回了那些调侃的话语，可他又有些不耐，像是面对他的母亲一样。
他看向消失的正屋嗤笑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①：见原著第一部“妙龄少女”第五章。
②：见原著第六部“皈依宗教者”第四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