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风爱南枝夏》秋诚桦

12、番外

　　葬礼还是如期举行了，那天她软倒在他怀里，他起初还以为是她接受了他，却没想到这却成了永远的诀别……

　　想到这里，何以风顿时觉得满嘴苦涩。

　　先天性心脏病，多么猝不及防的理由。

　　当天晚上，本要去比赛的牧昊赶了回来，那样子是何以风从未看过的慌乱与狼狈。

　　“你……”何以风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牧昊一把撞开，冲入了室内。

　　一袭白布盖在床上，里面的人就那么安然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牧昊登时就呆住了，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许久后才颤抖着手缓缓伸向她的脸庞。

　　何以风心中一紧，他知道牧昊想要干什么，也知道牧昊即将面对怎样的结果。

　　冰冷的、僵硬的、没有回应的……

　　果不其然，牧昊像是触电一般猛地缩回手，脸色刷地白了下来。

　　“……什么原因？”何以风听见牧昊抖着声音问他。

　　“那边的检查结果是先天性心脏病。”何以风低哑着声音道。

　　“心脏病······怎么会？”牧昊猛地回过头，睁大眼睛瞪着何以风，眼里充满了细红的血丝，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冲着何以风咆哮道：“这怎么可能？！从小到大，牧北从来就没有过这方面的问题！不说我不相信，这种理由恐怕是你也不会相信吧……”

　　不相信？何以风也不想相信，可事实就是这样，他又能怎么办？

　　他心中难道没有在后悔？

　　如果早知道，他何以风又怎么会向牧北告白？

　　他宁愿一辈子默默地爱着她，就像是之前那样，也不愿意牧北就这么离开他的世界。

　　牧北，你可真狠啊，当初在河边装模作样地让他选谁，可是你根本就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吧。

　　何以风早已泪流满面，他想着之前的对话，因为心理状态导致的心脏猝停，何以风自讽地轻笑一声，却不觉间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牧昊还在不停地说着牧北不可能就这么死去，而听到何以风的话后，牧昊骤然失语，僵住了身体。

　　何以风看见牧昊忽然停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的眼神慌乱地朝牧昊看过去，却发现牧昊的神情有些涣散，仿佛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一般，惊惧地，僵硬地慢慢将身体扭向牧北所在的方向，怔怔地看着永远沉睡的她。

　　何以风霎时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就算发现了导致牧北心脏病引发的是自己，牧昊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吧？

　　恐惧？害怕？

　　难道不应该生气，愤怒吗？

　　何以风在出事之后就已经做好要承担全部后果和责任的准备了。

　　这太奇怪了，何以风正要开口向牧昊询问的时候，牧昊顿时仿佛浑身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重重地跪倒在地，嘴里喃喃道：“是我的错，我的错。”

　　“你……”何以风惊讶地看着牧昊，只见牧昊慢慢地挪过去，抱住了牧北的尸体，用一种仿佛哭泣着般的颤音道：“对不起，我不该说出来的，这本来就是禁忌的事情，老天要惩罚为什么不来惩罚我，为什么是你……”

　　冰冷的尸体，仿佛要被牧昊揉进身体里，他好像已经确认了事实，眼神跟着就黯淡了下来，透着绝望，偏偏嘴里依旧在乞讨那一丝几不可存的希望不停地唤着牧北：“姐姐，你是不是在开玩笑，你醒来好不好？我之前说喜欢你的那些话都是假的，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不好？我错了，我不该说只有你死了才能拥有你的话的……”

　　一边听见牧昊的话的何以风如遭雷击，牧昊他……竟然对自己的姐姐怀有这种感情？！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何以风只觉得毛骨悚然，何以风忽然想起牧昊总是对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敌意，一瞬间却又明了起来了。

　　想到这些，何以风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牧昊他怕是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喜欢牧北了，因为牧昊对他的敌意并不是最近才开始的，只是何以风当初以为牧昊排斥他不过是性格上合不来，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个层次上的原因。

　　何以风张了张嘴，想要对牧昊说些什么，但最后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通知叔叔阿姨了吗？”

　　牧昊置若罔闻，何以风抿抿嘴，最终仍旧是什么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

　　规劝牧昊不要误入歧途吗？

　　可是牧北人都死了，牧昊还能入什么歧途？

　　看着依旧在不停像牧北道歉的牧昊，何以风捂着额头，任由眼泪落到衣领上，他自己心里也仿佛吊着块巨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脑子里好像搅了浆糊一般，都是混乱。

　　之后的这两天里，牧昊好像着了魔，固执地守在牧北身边不停地说着“我错了，不要离开我”诸如此类的话，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谁劝也不听，如果有人要上前拉他，他就要跟人拼命，大家都没有办法，只能让牧昊继续守着。

　　也就是这两天，牧昊整个人就仿佛被扎破了的气球，骤然地消瘦下来，被匆忙赶回家的牧爸牧妈看到顿时觉得心疼不已，想要将牧昊拉开，可牧昊依旧是谁都不认，有人上前就发疯，牧爸牧妈只能在一边抹眼泪。

　　但不管牧昊再怎么闹，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葬礼当天，抱着黑白照片的人是牧爸牧妈，不见牧昊的踪影。

　　何以风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但找遍了全场依旧看不见牧昊，一边的南枝夏柔声安慰他：“你别急，说不定牧昊不想看见这样的场景就没来呢？”

　　这怎么可能？！也只有南枝夏没见过牧昊之前疯狂的样子才会说这话罢了！

　　何以风心中不定，但此时也只好听了南枝夏的话强迫自己冷静地回应：“但愿吧。”

　　只是何以风的这份冷静只维持了不到一个小时，在看到牧小北的骨灰盒时，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一股冷意顺着何以风的脚底直窜了上来。

　　何以风忽然就明白牧昊心机深沉的家伙这几天都在盘算了什么，他满眼的骇然，嘴里喃喃道：“疯子，都疯了······”

　　南枝夏第一个发现了何以风的不对劲，满目担忧地问：“以风？你怎么了？”

　　何以风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唇上的血色全部退却，面上也尽是苍白，很久之后，何以风才抖着声音向南枝夏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南枝夏一怔，然后笑得开朗：“下去陪你啊。”

　　何以风惊讶地张了张嘴，眼中却划过了然，上面牧爸牧妈哭得肝肠寸断，下面何以风却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匆匆三年，白驹过隙。

　　某一天，何以风的哥哥何以则终于也娶了一位漂亮的女孩，新婚典礼上，何以风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但见到牧爸牧妈和岳父岳母还有他最疼爱的妻子迎面走来，何以风也顾不得想那么多赶紧迎了上去：“枝夏，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南枝夏咯咯直笑：“牧阿姨就要当妈妈了呢，这可是头胎，老来得子，牧叔叔可高兴坏了。”

　　何以风一愣，头胎？怎么会是头胎？不对，牧叔叔牧阿姨十几年来都没有孩子这一胎的确是头胎，可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奇怪？

　　正当何以风有些疑惑的时候，岳母对何以风笑着说：“你们俩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外孙？”

　　何以风顾不得多想，脸上一热。

　　南枝夏正要上前牵起何以风的手，而这个时候，一辆飞驰的汽车极速过弯，冲向了婚礼的场地。

　　瞳孔倒映出人们惊恐万状的脸庞。

　　礼乐戛然而止。

　　何以风意识的最后，恍惚间无数的片段涌现，他终于又一次见到了他的心中所爱。

　　……原来如此，假如这也是命运的安排，那么小北，对不起，他好像又迟到了，等等他好吗？

　　……

　　温柔的、徐徐的风给无人惦念的墓碑送上礼赞，尘埃随风起，他们仿佛终于一起看过山川大海、昼夜交替。

　　所爱近在眼前，风听见有谁笑说无悔，永远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