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药娥仙》鹤逐桥

8、续佳话

　　残魂碎片化出人形，甘仲面对着叶竹虞，眉眼依旧淡漠冷峻，唇角却微微带笑。

　　他的身体不同于常人，是半透的。

　　叶竹虞不敢相信自己还会再见到甘仲，他想上前抓住甘仲的手，但又怕如昨夜那般。

　　他克制住自己不要激动，声音却有些颤抖：“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虽说是一缕残魂，是碰不到实体的，甘仲却伸手拂了拂叶竹虞的肩膀，轻声安慰：“来看看你会不会想不开，好拦住你做什么傻事。”

　　一片雪花飘落至叶竹虞肩头，甘仲轻轻帮他拂了拂，而后继续道：“现下看来，你应当是不会了。”

　　说完，他终于如释重负般笑了笑，不再开口。

　　叶竹虞听他说完，沉默半晌才冷声开口：“甘仲，我说了，最好别骗我。”

　　他的语气冷漠却又急切，而甘仲依旧神色淡漠，只是一直捏着衣袍的手暴露了他在紧张。

　　“你为我求药，不惜牺牲自己的命与假的娥宫圣女做交换，你得到了什么？他又得到了什么？”叶竹虞抬手指着远处狂吐鲜血的逄蒙。

　　“你明知这一切只是一场骗局，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太喜欢你。”甘仲看着叶竹虞那双漂亮的眼睛，沉声道。

　　事先想好的说辞被这一句话全数打了回去，叶竹虞怔愣半晌才回神。

　　信里写的与亲口说出来的终究不一样，那些不曾宣之于口的话直击叶竹虞内心深处，他眨了两下眼睛才忍了回去。

　　太晚了。
　　一切都太晚了。

　　就在此时，逄蒙突然暴起。
　　叶竹虞知道他这是被心魔彻底侵蚀，成了毫无理智的邪祟了。

　　他上前挡在甘仲正前，抬手捏诀凝聚体内所有灵气朝逄蒙奋起一击！

　　气劲携着风雪朝逄蒙袭去！

　　霎时间，黑气与灵光相抵，火花飞舞！
　　叶竹虞抬手又加了道仙灵气，运转全身经脉拍向甘仲后背正中，蓝色光芒乍现，顺着他的手流进甘仲身体。

　　“你做什么？！”甘仲被突如其来的力量一惊，向来平和的表情有了裂缝，眉目紧蹙紧张道。

　　“既然我是那颗人人都想得到的仙药，自然有能力救人，何不一试？”他嘴上说得如此轻巧，却已有鲜血溢出口角，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仙灵气不断流进甘仲体内，半透的身体逐渐能够抓握实体。

　　“砰”的一声，逄蒙抵挡不住攻势，被风雪击破防线，竟是直接被冲碎了身体。

　　叶竹虞松了口气，源源不断的抽.送仙灵气让他头晕目眩，他能感到自己正在慢慢消散。

　　叶竹虞体力不支瘫倒在地上，甘仲挣脱出来，立刻将人扶起来紧紧抱在怀里，慌了神似的道：“你疯了？！？！”

　　“我说了，为了你我做任何事都值得！！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怎么一定要把自己搞成这样？！”甘仲近乎语无伦次，歇斯底里。

　　任谁看到心爱之人如此都不会好过，甘仲也一样。

　　叶竹虞却淡然一笑，躺在甘仲怀里猛的咳出一口血才道：“就像你说的，我甘之如饴。”

　　他笑得费劲，索性不笑了，只抬手拂着甘仲脸颊，摸得一手湿润。

　　良久，叶竹虞才笑着安慰道：“别哭呀，你这么好看，哭起来成什么样子？我亲你一下你就不哭了好不好？”

　　甘仲紧盯着叶竹虞，生怕这人下一刻就要不告而别，他缓缓低下头在叶竹虞唇上落下一吻，而后抬头：“答应我，别走好吗？”

　　是恳求的语气。

　　甘仲脸上泪珠还挂着，叶竹虞此时感觉体内灵丹正在逐步崩塌，经脉全断。

　　他不忍，于是逗起人来。

　　“甘仲，你还记得我们在学宫逃课出去喝酒那日吗？”
　　“记得。”
　　“说来也惭愧，我一个大男人，被人砸的时候居然要你来保护，你的背现在好了吧？”
　　“好了。”
　　“那就好，不然我可是要愧疚一辈子的。”叶竹虞笑着说。

　　甘仲看着那双带笑的双眼，“叶竹虞，不用逗我笑。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快……了”

　　“死”这个字，甘仲支支吾吾嗯嗯半天也说不出口。

　　叶竹虞猜到他要问什么，笑得肆意，一如当年在学宫两人一起学骑射之术那般。

　　笑完，叶竹虞抬手覆上甘仲脸侧，双眼微垂：“我只是有些累了，想睡一觉，别担心。”

　　话音一落，脸侧温热消失，怀中之人化作风雪随风而去。

　　***

　　元稹十五年，中秋时节。

　　一素衣女子倚靠在一青年肩上，对着天上圆月双手合十祈祷着什么。

　　那女子笑容满面，对那青年说：“我听说，嫦娥仙子成仙奔月时并没有吃下王母娘娘赐予后羿的那枚仙丹。”

　　那青年也是个会捉重点的，他疑惑道：“那那枚仙丹去哪了？”
　　少女惬意的靠在青年身上，轻声细语娓娓道来。

　　那仙丹化作人形被一户人家领了去，与一凡人相识、相知，最后相爱，只是后来不知怎的，仙丹为了救那名凡人，不惜舍去仙灵之体。

　　那少女咂咂嘴，似乎没讲够，“本是一桩佳话，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