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在手，全境皆有》鹿屿浠

47、青阳山试炼

　　青阳城内，触目皆是被寒症感染的百姓，低沉咳嗽声在城内此起彼伏。街道两旁，老的小的无神坐在路边，等待死亡的来临。

　　一群人乌泱泱往城中心去，为首的少年是个瘸腿，手里捏着一把核桃，神情亢奋，虽然全身脏兮兮，但眼神发亮。

　　无需多久，就到云妙客栈。

　　此前青阳城最大的客栈，此刻生意冷淡，没人光顾。大堂内青衣医修早坐在那等候众人。

　　徐临一走进客栈，看向四周，不见洛秽二人。又见泽霖眉眼的笑意压不住，他心道，果然出事了。

　　“余医修，今日你必须给我们说清楚！”徐临一扯着嗓子，此话一出，他身后的人群也跟着亢奋，纷纷讨要个说法。

　　泽霖不慌不忙端起桌边清茶抿一口，眉眼放松下来，薄唇轻启：“三月前爆发的寒症由魔域传来，当时我已将那魔族诛杀，但寒症早已流入城内，所以找不到方法根治。”

　　“放你的屁！”一大汉从人群里钻出来，语气颇不善，“就你这身板，还杀魔？”

　　其他人的想法与他一样，泽霖是半年前来青阳城，性格温润，鲜少外出，凭借医术高超闻名。

　　从没有人看他用过术法，一向弱不禁风的医修居然能杀魔，谁都不信。

　　泽霖没有立刻反驳大汉的话，他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窗外，将手中清茶一饮而尽后，然后手中不紧不慢结印。

　　徐临一眼皮一跳，看出来泽霖的法阵，立即往后一跃。

　　在他后退之时，一束强光冲破屋顶，瓦片碎屑纷纷坠下。

　　满地尘埃，泽霖身上不染分毫，阳光透过破洞照在他身上，此刻他在百姓心中，就是天神降世。

　　“无论过程如何，我和阿斐已经找到治愈寒症的方法，想要治病的人今晚可以来城西。”

　　徐临一哪里信他的鬼话，进入幻境的第一天，他已经观察过寒症。确是从魔域传来，但无药可解。青阳城的覆灭是天命，若是想逆天而行，必然会遭反噬。

　　他来不及说话，身后众人听见泽霖的说法，如打了鸡血，纷纷冲向泽霖，人挤人。兴奋与激动一个接一个，众人脸上出现了疯狂。

　　角落的徐临一骂骂咧咧费力向门外挪动，一向体面的道君，此刻快被压成肉饼。

　　当下局面，他一人根本解决不了，必须找到洛秽二人。还有顾钰，那小子这么多天都没见过人。

　　云妙客栈的消息早已传遍青阳城每个角落，城主府也不例外。

　　花园内，一黄衣女子听见这消息，嘴角上扬，眼内闪动着兴奋。她正要出门时，模样与她七分相似的男子走过来。

　　两兄妹照旧寒暄，不冷不热打个招呼，然后分开。

　　方灵看着离开的男子，嗤笑一声，她从进入幻境的第一天就知道这具身体的哥哥是顾钰。

　　装模作样陪他演几天戏，让他无暇顾及城内的寒症，自然也没时间去找洛秽。

　　她扬扬手，一个黑影从角落走出来，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方灵听完大笑，果然一切都按照红袍大人的计划在发展。

　　“去找几个壮丁，跟我一起上山。”方灵看向远处高山，她甚至可以想象洛秽浑身是血的模样。

　　黑影退下，马上找到几个壮年到门口。方灵满意看着这几人，果然丑得让人反胃，不过这样正好适合洛秽，她一整天清高的样子，今日就让她没这份清高。

　　“给余医修的东西，别出岔子，那些东西没一个老实的，好好看着。”方灵给黑影交代完事，随后带着几人向山里去。

　　待她走远，城主府门口顾钰走了出来。

　　黑影自觉站到他身旁，顾钰手指微动，眼神冷厉。黑影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悄无声息跟上方灵的马车。

　　顾钰表面镇定，内心早就一片惊涛骇浪。此次幻境，他竟误打误撞知道方灵与红袍魔修有交易。

　　方灵自以为胜券在握，其实一切都在顾钰的掌控之中。山上早有他安排好的人马，洛秽出不了意外，现在他最担心的是徐临一。

　　青阳山内，洛秽转醒。床边靠着的少年因她的动静抬头，双眼迷茫望着她。

　　洛秽浅笑，任由少年眼神转亮望着自己。她正要抬手，白枕忽而起身，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洛秽笑意淡去，不明白师弟为何远离自己。

　　白枕不自然摸摸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声笑道：“师姐，你醒啦。”

　　“口渴吗？想不想喝水？”

　　白枕东一头西一头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就是不直视洛秽，仿佛她是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但逃避的动作中还带有一丝小心翼翼，仿佛怕太刻意，让洛秽伤心。

　　所以双手不自然上下晃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个人在屋子内打转。

　　洛秽不作声。

　　少年推开窗户，微风吹走满室寂静，夹杂着叶子的清香拂面而来。

　　“阿枕，我有话想和你说。”洛秽开口，打破寂静。

　　白枕停下步子，浑身卸了力，认命坐在窗边，身上的悲伤快要溢出来。

　　他已经准备好再次听一遍拒绝，这颗心本就千疮百孔，还怕什么呢。

　　想到这，白枕突然想开，脸上浮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比蚊子还小：“师姐，我听着呢。”

　　委屈的少年缩在榻上，像只可怜的小猫，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洛秽既心疼又想笑，她之前从未发现，原来师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你离我近一些。”洛秽向白枕招手，但少年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她。

　　洛秽起身，青衣随着她的走动拖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距离越来越近，洛秽看清了少年的模样。不知是他此前就经历过幻境还是什么原因，白枕的模样变化不是很大，依稀能够看出原来的五官。

　　“我是想跟你说，我错了。”

　　距离已经不能再近了，洛秽停下身，见少年猛地抬头看向她，她弯下腰，与白枕平视。

　　窗外的阳光暖暖照在两人身上，这一刻他们能够看清彼此脸上每一寸表情。

　　少年时树下拥抱，醉酒地亲吻，还有前几日师姐的流泪。此刻全一股脑涌入白枕脑中，他根本无法思考师姐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快爆炸，气温控制不住升高。

　　奇怪，明明魔族是最冷血的种族，但此刻，他竟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滚，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

　　太近了。

　　白枕想要后退，他不想做出控制不住的举动，那样的话，洛秽只会更加讨厌他。

　　洛秽按住男子的肩膀，阻止他想要后退的举动，一字一句，认真说出心里话：“我说，我错了，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你。”

　　“我喜欢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洛秽轻微皱眉，似乎在思索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这些没那么重要。

　　看着男子的茶色瞳孔，她继续道：“阿枕，我喜欢你。”

　　面前男子没了动静，只是呆愣看着自己。洛秽浑身不自然，心里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直白？

　　她本想说些好听的话，但刚才看见白枕的眼睛，脑中只剩下了少年的笑颜。

　　“阿枕，我……”洛秽不好意思，难得脸上露出羞怯，还想再解释些什么。

　　少年猛地将人揽住，紧紧拉在怀里。他的双眼兴奋，笑容灿烂，像是不可置信般，只有将人抱紧，才能有一丝真实感。

　　洛秽双手搭上白枕，嘴角上扬。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种微妙的气在二人之间弥漫。

　　屋外，打斗声响起，法阵被击中，出现无数裂痕，但瞬息之间又复原。

　　女子的叫嚣传进屋内，二人松开，走向屋外。

　　洛秽隔着法阵看向来人，黄衣女子，腰间有一虎符，风生兽的模样，心中已然清楚女子的身份。

　　怪不得这几日看不见人，原来是偷偷摸摸憋了个大招。

　　方灵一眼看见少年身旁的少年，两人紧握的双手刺在她眼里，少年的身份昭然若揭，她施施然道：“洛道君，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方灵语气颇酸，眼神却直勾勾看着白枕。

　　洛秽将人拉在身后，不说话。此刻若是打开结界，岂不是自寻死路。

　　方灵嘴角上扬，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令牌。她将令牌贴在结界上，偌大的法阵瞬间消失。

　　她身后的壮汉冲向二人，洛秽和白枕立即与几人交手。

　　但二人的身子实在太弱，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在落下风时，另有几个黑衣人从一旁树林飞出帮忙。

　　洛秽刚恢复气息，一道红光似闪电，又快又准劈向她。

　　白枕将她一拉，生生挨下这一鞭子。

　　“你看看，这场景是不是似曾相识。”方灵握紧手中的鞭子，眼神得意，娇嫩的黄衣掩盖不住她身上的戾气。

　　洛秽扶着白枕，看向方灵，内心憋屈。

　　两方人马交手，实力不相上下。但方灵手中有法宝，二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洛秽见白枕后背的伤口开始泛黑气，怒意直升。

　　少年暖和的手掌覆上她的手，白枕道：“你先走，泽霖一定已经开始实施同身咒，去找徐临一，他的占卜术可以解决问题。”

　　若是往日的洛秽听见这话，定会先离开，让白枕撑住。但见少年一如既往死撑，她回握白枕的手，坚决道：“要走一起走。”

　　“一个也走不了。”方灵见两人恩爱的样子就心中恼怒，恨不得立刻将人大卸八块。

　　她将腰间玉佩往空中一抛，风生兽变为原形，扑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