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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因为没有多余的客人,热浪又熏得人昏昏欲睡,除了被陈升使唤的几个近侍,陈府其余的家仆午时用了饭就都躲在院里休息。
      但外面的宁静和姜阻雪没有关系,她可不是为了进货来的陈府,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她便又出了门。

      隔壁的房门关得紧紧的,也许宋玟是在午睡。

      刚才来打扫屋子的侍女名叫巧儿,看上去年龄和姜阻雪大差不差,只是人有些笨,十分里九分都不太机灵,聊着天就把主人家能抖出来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可能是看姜阻雪一个女儿身,连个仆从都没带,她还好心提醒:“姜姑娘,若是晚上没别的事,还请待在屋里。”

      “是灵药谷的讲究吗?”
      “昨日府上跑了两个偷药的护院,没准晚上他们又跑回来,还是小心的好。”巧儿轻轻蹙眉,思索了一阵补充道,“老爷害了病,好些人都打算趁这个时候走了。”

      姜阻雪心想,那偷药的护院定然就是陈二陈三,她眼珠子一转,问:“你们平日里住在西院?”
      得到巧儿肯定的答案,姜阻雪趁她转身,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要休息的借口伸手挥退了她,声音里都是倦意:“今日起了个早,若是申时巧儿没事,我再找你唠点。”

      巧儿见她眼下没什么青黑,只当她是觉多,叠好床就退了出去。只是巧儿不晓得这新来的客人在她前脚刚走的时候,后脚就出了门。
      姜阻雪运作起身上的灵气,下一瞬,她的视线就跟随着巧儿来到了西院。

      西院是中原大宅里供给底下奴仆休憩的地方,而陈府的院子中间有一道墙,右边住着素面朝天的丫鬟,左边则是粗使和一众护院。
      院门口的大槐树阴影的位置有两张长板凳,板凳上横着个人,头朝下不动,仿佛死了一样。

      巧儿走过去,姜阻雪听见她问:“你怎么还在这儿躺着?”
      那人听了巧儿的话,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姜阻雪认出来他是昨日在酒楼里的那位陈大。

      陈大在陈府除了陈二陈三便没了亲近的人,现下是上药都十分困难,加上药味太重,若是躺在屋里,没准会惹一屋的杂史不舒服。
      他说道:“领了二十仗,躺在这儿缓缓。”

      巧儿也只是问一问,她和府里的长得三大五粗的粗使都没什么话说,这样一想便没再管陈大。
      她眯着眼看了眼晃人的院子,感觉又热了几分,脚步不停回了里屋,嘟囔着:“可真是兄弟情深。”

      姜阻雪收回放在巧儿身上的灵识,见四下无人,她飞速地捏了个隐身诀,直奔向西院去。

      陈大抹掉了额上的汗珠,耳边是树上的蝉叫声,他心想这太阳还没把这些虫烤死吗?
      他感觉自己有些中暑了。

      早些时候守库房的先生和侍卫只说灵药洒了些在地上,但东西没丢。
      那他这两不成器的兄弟没拿到药换不了银子,定还没有出城。

      他甩了甩脑袋,努力使自己清醒几分,刚准备起身,他就听到有东西在敲长板凳的凳子腿,他扭头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瞅见。
      陈大收回目光,正觉得奇怪,就见面前空中突然出现了一行字:“你想知道陈二陈三的消息吗?”

      那字飘在空中,字形像极了灵药谷那条从霞山上顺势冲下来的落西河——蜿蜒得几乎要辨认不出来。
      陈大这几年在陈府当差,也跟着识了几个字,他吓了一跳,他颤着声问:“你是……”

      不一会儿,那行字又被另一行字代替:“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
      “陈二陈三被落西河冲到了花楼边上,已经死了好一会儿,你可知道?”

      陈三霎时愣了,这字消失在他的视野,他也没反应过来,好半晌他的喉咙才像是找回了位置,哑着声急切地问:“他俩不是失踪?你如何得知的消息?”
      “你下午叫人去城西打听一圈便知真假。”

      陈大睁大了眼睛,他的呼吸突然变重了,感觉身上的血像一下子都涌上了脸,他面红耳赤,张着嘴好一会儿,才说:“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

      姜阻雪站在陈大身前,只觉得这陈大怎么话说一半停一半,实在是不爽快。她这隐身诀只有一柱香的时间,若是陈府里有灵力傍身的人见了,还能看出些痕迹,实在是不太稳妥。
      陈大沉默半晌,那行字又变了:“我可以为他俩讨回公道。”

      “公道?”陈大扯了扯嘴皮,他双眼猩红,随即埋下了头,“这是我们自作自受。”
      “当时老爷就不应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都是我的错。”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再也不搭理姜阻雪,任由自己的泪混着汗珠往下落,没过一会儿又像个傻子一样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直至扯到了嗓子他才咳嗽两下,不再出声了。

      姜阻雪有些语塞,她叹了口气,心里对这陈府又多了一丝不好的印象:家仆不仅懒,还有些疯癫。
      她偏头看向盘根错节的几棵槐树,莫名觉得有些阴气溢了出来,但这下意识的不舒服又转瞬即逝,她回过神瞥了这人一眼,不想再管陈大,她决定去别处问问。

      陈大见这字好一会儿都没再现,知道她是要走了,他紧闭双眼,咬紧后槽牙,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像是从嘴缝里挤出来似的:“阁下可知道鬼玺?”
      她停住脚步,回头再看陈大,却见他只低着头,没下半句了。

      即使两人已经隔了点距离,但他下半身洒上的药味重而经久不散,刚才还痉挛的肌肉又沉寂下来,仿佛刚才没有人讲话一样。
      姜阻雪皱了皱眉,她从未听过此物,只是这名字听上去,像是和鬼族那群丑东西有什么关系。

      她飞掠过内院,身上的灵力不断波动——她的灵力还不足以支撑更久的时间,她看了看四周,落在了游廊边上的角落,隐身诀瞬间就失了效。
      旁边的竹叶被她灵力溢散扬起的一阵风吹得哗哗响了两下,姜阻雪吐出口气来,心道:“好险。”

      把自己从衣袖到裙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她心情不错,冒着风险去找陈大不算没有收获,她决定先回屋里整理一下思绪。
      她这样想着,竹叶飒飒的声音转瞬即逝,这角落突然安静了下来,她若有所感地转过身去,只见后面无声无息站了个人。

      姜阻雪吓了一跳,那本应该在屋里休息的宋玟正站在她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好巧。”姜阻雪敛下面上的表情,抿着嘴打招呼。
      宋玟挎背着他的匣子,回她:“好巧。”

      “你也出来消食?”
      宋玟手指轻轻点了点匣子:“带它消食。”
      姜阻雪和他对视一眼,又把目光放在那刻着古怪花纹的匣子上,良久,她笑了一下,往旁边移了移:“请,不耽误你和你的柜子一起消食。”

      宋玟上前两步,她又闻到了那天在马车里冷淡的药味,她快速地眨了眨眼,心想这假郎中不热吗,身上都是一股凉气。
      “所以,你去西院是和旧识有约?”

      姜阻雪受不了这股香气,又往旁边挪了一步,只说:“神医还是想想如何治好昏迷的少爷,这样赚的银子才够养你的马,不是吗?”
      宋玟轻声叹了口气:“你对我好像有点意见。”

      和当时在马车上的语气不同,不知道是下了马车戴了层面具还是现在才是他的真面目,宋玟连话尾都多了点音调,颇有些缠绵悱恻的意味。
      姜阻雪不敢说自己有些怵他的匣子,色厉内荏地留了句“没有,我对谁都这样”,她看也不看宋玟,抬脚走了。

      她步履十分匆忙,仿佛宋玟是什么洪水猛兽,就连掉下来的那枚铜钱也没听到声。
      铜钱是她早晨用来卜卦的三枚铜钱之一,正面写着中原皇帝的年号,只是磨掉了一半,只剩下个“如”字。

      宋玟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游廊尽头,捡起铜钱来回翻了个面。
      他刚才分明从她身上感觉到了妖气,但妖……不是最忌讳这些吗?

      他拇指指腹摩挲着这斑驳的铜钱,脑中突然一丝记忆的尾巴飞快闪过,他还没弄清楚那是什么,就听见了陈升的声音:“宋神医,今日真是麻烦你了。”
      思绪被打断的烦躁让宋玟忍不住皱眉,他眼皮跳了一下,轻轻呼出一口气来,转过身道:“不麻烦。”

      两人刚走片刻,游廊那边姜阻雪就原路返回了来。
      因三枚铜钱相连,少了一枚都不行,若是离了十丈,那铜钱便会时不时响上一阵,是只有她能听见的幻听。

      她前脚刚走,这铜钱相碰的清脆声就急匆匆地在她耳边不停撞来撞去,她伸手一摸,果然少了一枚。
      只是她回的脚程慢了,铜钱是她的本命灵器,她只感觉到那枚铜钱上一阵骇人的灵力包裹上来,直接切断了她和铜钱之间的联系。

      若她没猜错,铜钱被宋玟捡了去。
      姜阻雪看着空无一人的游廊,铜钱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让她回想起出门之前卜的“大吉”。她咬了咬嘴唇上的肉,认命地放松了肩背:“也许是他和我八字不合。”

      她余光瞥到游廊柱子上的红绸,和昨日在醉风阁所见,是同一种绸缎,她“嘶”了一声,暂时撇开了宋玟,走近察看。
      这红绸颜色比醉风阁的要暗上几分,上面有不少泥点,想必是这几日落雨溅上的,而这本来喜庆的东西一直风吹日晒还变了色,院子里的家仆也不打算把它取下来,难道是什么灵药谷的风俗?需要挂红月余才够凸显成婚的幸福?

      直觉告诉姜阻雪这是一个突破口,她决定去醉风阁再问上一问。

      灵药谷午后便多出了好些摊位,男人都在城外挖药材,所以在摊位上的也以妇人为主,她们头顶是已经褪了色的遮阳篷,一些怀中抱着稚子,一些在织着薄衫,还能听到相互间交谈的声音。

      姜阻雪顺着昨日的记忆,在迷宫一样的巷子里转了好几次,这才找到了醉风阁。
      今日比昨日还热上几分,醉风阁门口的小二却忙了起来——他推着个三轮架在那里叫卖冰块,还有不少人凑过来买。
      这有些麻烦,姜阻雪看了眼排在那里的队伍,若是等到小二有空,那可不知何年何月去了。

      她走到卖糖葫芦的小摊面前,递给老妇人两枚铜板:“要一串山楂的。”
      老妇人眼神不好,两枚铜板倒在她手心里,都让她瞅了好久,她慢悠悠地把铜板收进钱袋里,又将脸凑近插着糖葫芦串的木桩上,手颤颤巍巍地上下移动,好半晌才找到一串,递给了姜阻雪。

      这摊位在玉兰树下,挡住了晒人的日光,姜阻雪乐得清闲,接过糖葫芦的瞬间,她似有所感,余光瞥到了正看着她的小孩。
      开了灵力的人耳目清,五感敏,对他人的目光也比常人要敏感许多,她定睛看过去,发现这人正是上午替她指了路的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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