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难逑》岳己

8、第八章

　　因为君晓不喜欢使唤侍女，所以她院里入夜以后，侍女都回到了各自居所，无需候着，她也不想再叫她们起来，就自己找了被子，给辛夷铺好了床铺。
　　“君小姐，你同我见过的贵人都不一样。”辛夷看着十分整洁的床铺道。
　　“是吗？”君晓闻言不是很在意，不过她顺着问：“有何不同？正好，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们坐下聊聊天。”言毕，她搬来了两张凳子。
　　“你虽贵为知府表亲，却并不媚于权势，待人处事似乎没有高低之分，有些望族的年轻公子小姐，虽看着十分亲和，实则相处便知他们只是表象如此。”辛夷先是道谢，接着坐下来道，她目光炯炯的看着君晓，又道：“这一方面，你与钟公子相同。其实我知道，买下我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未曾露面的人。”
　　君晓没想到她会如此说，她口中所谓的高低之分她懂，但是其中更细腻的，她倒是没有见过。以她短短千年仙途，除了那次蟠桃大会，日常也不怎么接触，很多事情她不明白。
　　人间似乎，比仙界还要复杂。
　　“因为我觉得，你我并无什么不同。”君晓一笑，她道：“你虽在花柳之地，但这不是你所愿的不是吗？辛夷姑娘你真的很好看，在你们家乡应当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怎么又会来到这里，还身陷囹圄。”
　　“君小姐……”辛夷看着君晓如此真挚的说着，眼中有了丝缕动容，曾经她也是这般天真，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她笑笑道：“我不想再提我来的原因，望君小姐体谅。”
　　“那辛夷姑娘想过之后吗？如今你已经不是天香阁的花魁，你想做的，若我能帮……”君晓道。她不知道辛夷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能帮她一点算一点。
　　“像我之前说的，我想留在公子身边。不过公子应当不需要，再者，买下我的主人明日应当会带我走。”辛夷笑笑道：“君小姐不必替我担忧，我能离开天香阁已是万幸，能买下我的人应当也是非富即贵，就算跟着他，也不会太吃亏，天色不早，还是早些休息吧。”
　　“好，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就行。”君晓明白她已经不想多聊，于是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君晓躺在床上时还在想，她说的话。她们并无不同，的确如此。虽是年纪相仿的少女，一个远赴千山万水成为了买卖之物，一个享受尊贵在家闲暇，她们真的相同吗？君晓默然，若非为了更好接近钟意，她不是钟府的表小姐，是不是他们也不会这般亲近？
　　凡间的身份，真的决定了一切吗？
　　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于是只好抛下所有困扰，安心先睡一觉。
　　第二天君晓起来，她不知为何先去看了隔间，发现床铺整整齐齐，但是辛夷却不在那里。她问了院里的侍女，才知道天色未亮，辛夷就已经同钟意出府了。
　　竟如此着急。君晓不解。
　　等到午间，她才等到了回府的钟意，于是她问道：“她去哪了？”
　　“你说辛夷姑娘吗？她已经同另一位公子去京城了。”钟意没想到君晓如此关心这件事，他如实答道。这会儿二人应当已经出城，行驶很远了。
　　“是不是那日我在包厢见过的那人？他究竟是谁？”君晓皱眉，凭直觉，她觉得那人不太可靠。
　　“是，不过表妹关心辛夷姑娘就算了，又何必在意那位公子，表哥我心大寒啊！”钟意忽然放松了语调，他瞧着君晓摇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君晓看着钟意这样，知他不会多说了，只好作罢。只是忽然明白，他们不过都是萍水相逢，而且就算有因果，她并非凡人，不宜牵扯过多。
　　“我想出府走走。”君晓看着钟意道：“终日呆在府上过于无趣，不似表哥你想去哪就去哪，今日我也想出府走走，顺道去看看莫忧。”
　　“走走好，正好今日我也无事。”钟意说罢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君晓莫名被他逗笑，她无奈道：“我想走路，不坐马车。”
　　“自然可以。”钟意笑道。
　　于是，君晓同钟意就这样步行出府，她第一次认真的在街道上闲逛，之前不是在马车上，就是不能出门，她还没有好好看过街边所卖之物。
　　君晓看着热气腾腾的食物，有许多人就坐在街边吃着，似是粉面。还有那些糕点胭脂布匹，广罗万千，应有尽有。
　　走着走着，在一个首饰摊前驻足，她看着若干的项链发钗，拿起一只白玉的，簪头是桃花状，透着渐变淡粉，色泽光亮，瞧着十分好看。
　　“姑娘好眼光，这是今春的新货，如今只剩这一只了，用的是尚好的暖玉，看姑娘喜欢，只收你一两银子。”
　　君晓看向眼前的摊主，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银子出门，于是看向一旁的钟意，只见他拿出钱袋，从中拿了一两银子递给了商贩。
　　“谢谢，回去我还你。”君晓笑道，说着她把发簪随手插到了头上，她鲜少带发饰，正好买了它来修饰一番。
　　“何须如此客气，表妹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买下。”钟意说完，又道：“先别动，你这发簪歪了。”
　　君晓看不见，自然乖乖停下，她就见钟意走向前来，伸手从她头上取下簪子，又轻轻的插了回来，然后笑道：“好了，走吧。”
　　君晓闻言就继续超前走了。虽是午后，日头略盛，然街上人来人往的，不算拥挤，但是十分热闹，瞧着拿着一碰巨大的红色串串的商贩在吆喝。
　　“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三文钱一串的糖葫芦！”
　　君晓瞧着那算盘似的糖葫芦，扭头问钟意道：“糖葫芦是什么？”
　　“表妹不知吗？外头是白糖熬的浆，里头是山楂，我不爱吃甜，向来不吃。”钟意道：“不过我瞧表妹似乎很想试试，要几串呢？”
　　“两串。”君晓不再客气，她趁着钟意付钱的间隙，挑了两串抽了出来，一只手拿一串，举起右手上的，随即咬下一口，外头脆脆的糖壳碎裂，咬到里头软软的山楂，酸酸甜甜的，君晓很喜欢。
　　说来也奇怪的很，她总觉得自己貌似吃过这个东西，但是她的确没有印象。
　　一个接一个的，她瞧着许多路人打量的看着她，于是不解的看向钟意，问道：“他们为何总瞧我？”
　　“不必在意，许是表妹姿色过人，让人移不开目光。”钟意朝她笑笑道。
　　君晓只当他打趣自己，自顾自的吃着糖葫芦，很快一串就吃完了，将签字丢在路边的篓子里面，君晓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好玩的东西。
　　她蹲下身，看着眼前的男子飞速的折着一条长叶，很快，一只栩栩如生的绿螳螂出现了。之前外出，她就曾看过这个小动物，未曾想有人可以将它折出来。
　　“姑娘喜欢吗？一文钱一只。”
　　“表哥，付钱，我买两只。”
　　钟意熟练的拿出两文前递给了商贩。
　　于是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了文府门前，君晓拿着两只螳螂和一串糖葫芦，瞧着侍从与钟意说话，接着他们就放行了。
　　顺利走进文府，谁知抬头就瞧见了许久未见的李泽恩，身旁还站着另一个男子，他面容俊美，身形略显消瘦，表情淡淡的，见到他们也只是浅浅一笑。
　　“意之，你也来了。”
　　“表妹想来找莫小姐，故而顺道送她来，没想到泽恩也在文兄这。”
　　“正好，我与李兄正要出门，你来的正好，省的我们再去登门拜访了。”
　　君晓站在钟意身边，瞧着他们各自招呼，心中正想要不然自己直接去找莫忧，就见那人朝她笑了笑行礼道：“君小姐好，我名文琮，之前春游我们见过，只是未曾招呼。昨日你差人送来的桃花醉十分好喝，还未来得及道谢。”
　　君晓先是听到他的名字一惊，然后又看了一眼他的模样，闻言脑子里过了一圈，也没有想起来之前见过他。不过她倒是想起来，有一个人，一直独走一边，她也没有仔细看，也许就是这人。
　　“文公子喜欢就好。”君晓心想如此巧合，居然同仙君同名，不过凡人这么多人同名同姓也很容易，应当不算什么，于是同一旁的李泽恩打招呼道：“李公子。”
　　“之前第一面唤我李泽恩，如今月余不见就如此生分了？”李泽恩打趣道，随即又言：“桃花醉很好，君小姐如此信守承诺，泽恩佩服。我已同诸位公子同品，皆夸赞小姐你好手艺！”
　　君晓笑笑道：“那我记下了，多谢赞美。”她又看向文琮问道：“文公子，莫忧可在家？”
　　“就在花园亭中，我让侍女带你过去。”文琮言毕，就让最近的侍女来了。
　　“那你在文府等我回来，或者想先回可坐文府的马车，我同他们出去了。”钟意同君晓交代了两句。
　　君晓点了点头，又一一客气两句，才跟着侍女往里头走，她扭头看了一眼他们三人往外走，瞧着他们右侧的文琮看了过来，与之对视上，见他轻轻一笑，君晓愣住一秒，随即回头。
　　他怎么会看过来？
　　我为什么要看过去？
　　内心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君晓一边跟着侍女走，一边盘算着这不对劲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