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鸣星×我]黄金面》金陵0901

10、第 10 章

　　他背靠一棵树而坐，本来伸直的长腿在此刻又展平了一遍，他整理好腿上的衣衫让我躺下，我便乖乖地枕入他的双腿之上。
　　“夜里会冷，大小姐把我的衣服盖上。”
　　他毫不犹豫地解下自己的外套，翻转一下披在了我的身上，一阵暖意灌满全身。
　　“那你穿什么？你也会冷。”我看着身上的衣衫，拧起眉担心道。
　　夏鸣星却并不在意，云淡风轻地说笑：“我身体好，扛得住。姐姐就不用担心我了。”
　　我仍旧有些担忧，但看到他坚毅寻常、让我放心的神态后，便不再争辩与坚持了，只能由着他去。
　　他帮我把多出来的衣被掖到身下，我被严严实实地裹在他的衣衫里，一股似有若无的橙花香轻飘飘地散落在我的鼻尖，熟悉又令人心安，让人沉醉。
　　好香...
　　他外套内衬里装着的一个小物什无意间被抛了出来，还未等他发现拾起，我便先他一步捡起，发现正是我绣的香囊。
　　他正要解释，我先开口道：“这是皇后娘娘嘱咐我们绣的香囊，用作射技比试的奖赏，没有想到你正好选中了我绣的这个，真的好巧。”
　　他的唇半张半合，欲言又止，满眼的心事最终化为嘴边的一句：“是啊，好巧，我正好抽中了大小姐绣的香囊。”
　　“这个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香囊，谢谢大小姐的礼物，我很喜欢。”
　　言辞恳切又真诚，有一股暖意淌进我的心间。
　　我装作谦逊地推辞掉他的赞美：“喜欢就好，献丑献丑。”
　　随后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要绣一个专属于夏鸣星的香囊送给他。
　　我笑意吟吟道：“这个没有特殊意义，等我回去了，给你专门绣一个——汤圆专属香囊。”
　　我一边摩挲着手里的香囊，一边随性说起承诺。我本以为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简单小事，他却有些激动地凝视着我，试探地问道：“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我在他的腿上用力点点头，嗯了一声，见他不吭声，继续作答：“给你绣一个六出花图案的怎么样？”
　　“为什么是六出花？”他的语气变得专注认真起来，更像是在确认一件事一样。
　　我随口就答：“你掏出帕子的时候，我看见帕子上有六出花的图案，想来是你喜欢，就想绣一个一样的。而且，六出花寓意喜悦和重逢，花色也富贵吉祥，适合你。”
　　“哦对，六出花还有友谊长存之意，希望我们的友谊也可以像六出花一样，开不败。”
　　说完这句话我就难为情起来，这样的心愿听起来甚是幼稚，但想要撤回却为时已晚，我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眼神飘忽不定，静默无声，脸颊泛起一阵滚烫。
　　他很是感激欣慰地说道：“谢谢大小姐，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专属礼物。”
　　我哼哼两句，表示小事一桩，又觉得还不够，担心他还怀揣着受了大礼的思想，道：“就当是...”
　　“就当是你教我射箭，救我下马背，又护我周全，帮我拔刺，请我吃烤鱼的回报吧。”我细数着他的丰功伟绩，表示这样扯皮，谁也不亏欠谁，让他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头顶上不再传来声响，我也不再重复这个话题，目光移向无垠穹顶。
　　平躺以后，我毫不费力便可以注视满天繁星，思索它们是否也同时凝望着我，这真是件值得探究的神秘趣事。
　　时光在火光的哔剥声中悄然而逝。
　　我百无聊赖地数起星星来，夏鸣星柔和着语调，似乎怕打扰到我的心神，轻声问：“姐姐这么喜欢星星啊？”
　　我的目光从天边撤离，转眸望向正俯身凝视着我的他，恬淡一笑，轻描淡写道：“喜欢啊。”
　　“当然喜欢，它们绚烂又神秘，让人流连忘返。我小时候就喜欢在院子里数星星，和它们做朋友，给它们讲故事。”
　　夏鸣星不知是不是被我的天真与纯洁触动，他竟有些激动地看着我，迫切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一字一句回应道：“大小姐也会对星星讲故事吗？”
　　我在他的怀里点点头，以示肯定。
　　他缓过激动劲，慢慢解释道：“我也喜欢给星星讲故事。不过，是讲我自己的故事。”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似有心事。
　　我热切回应：“星星一号愿意洗耳恭听。”
　　我闪着渴望又真诚的眼神，盯着他一动不动，他叹了口气，不知是否是因为不想将这种烦恼嫁接于我的身上，才这般为难，但最后又下定决心，向我娓娓道来。
　　“从前，有个小男孩...”
　　我静静地听着，感受不到时光的流淌，只感到他身上难以言喻的忧伤与落寞，我心里仿佛扎入了一根刺，隐隐阵痛起来。
　　“从前，有个小男孩...他的生母在诞下他以后就卧病不起，他被视作不祥之兆，因为生母卧病，所以他很早就被迫与生母分离，见面机会少之又少。宫里的皇子公主欺负他，没有母亲的庇护，就连宫里的仆从也欺负他。他的父亲不在乎他，宫里的欺凌更加变本加厉。
　　在他五岁那年，忽然有一天，母亲宫里的仆从不再与他来往，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宫里的仆从见了他不是咒骂就是怜悯，他早已习惯。
　　中秋佳宴那一天，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应邀出席盛宴，只有他一个人被冷落在宫里。这时突然来了个陌生的公公告诉他可以见到自己的母亲，小男孩高兴坏了，他是多么渴望见到母亲，他头也不回地跟着公公走了，直到走到水边被推下，他才知道这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母亲，有的只是大口大口的呛水和命悬一线的绝望感。
　　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呼救，虽然总是徒劳无功，他渐渐地乏力，越来越看不到希望，这时，他生命中的英雄出现了，有一个女孩闯入了他的世界。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渴望着被拯救，女孩带他脱离了危险，还给他取了新的名字—小汤圆。
　　她会是他交到的第一个新朋友，小男孩心中窃喜，可是那个女孩在送小男孩上岸后自己却没有上来，小男孩四处跑着呼救，喊哑了嗓子，终于喊来了小女孩的仆从，女孩得救了，小男孩却不敢再见她，小男孩不想再让女孩再陷入危险的境地，也许自己真的如传说那般是天煞孤星，会克死身边的人。
　　自从那次落水以后，他才被逐渐重视起来，皇后娘娘说要做他的母亲，他很奇怪，自己明明有母亲，为什么还要再认一个母亲，皇后娘娘慈悲地告诉他他的生母早就与世长辞，怕他难过就没有告诉他。
　　他当时太小了，完全不懂得去世的概念，只知道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生母，但他有了新的母亲，他乖顺地称呼皇后娘娘为母后，但其实皇后娘娘也有孩子，那是东宫太子，亦是他的二哥哥，二哥哥从未像其他哥哥一样欺负过他，二哥哥待他极好，皇后娘娘重视他，宫里的人再也不敢欺负他。
　　在他七岁那年被送出宫修道，皇后娘娘对所有人说是他自愿上山为皇家祈福，保佑大夏年年风调雨顺，只有他知道这是他生母的意思，他的生母希望他远离皇位纷争，嘱咐给皇后的遗愿就是送他出宫，保他一世平安，当然，这些也是皇后娘娘语重心长地说与他听的。
　　他就这样清新修道近十载，在修道的同时，他也学习宫里的功课，皇后娘娘派来的先生耐心负责，他听之受之，勤勉向学，他不想落后于任何人。
　　渐渐地，他可以下山做法事，也越来越精通道术。
　　在他十六岁那年，他又见到了他生命里的英雄，他一眼就认出她是当年那个女孩，她依旧美丽善良，依旧勇敢坚强。
　　当他得知自己被选作与女孩命格匹配之人时，心里乐开了花，这意味着他可以与女孩一同进入梦境，他可以在她身边保护她...”
　　我心疼于他的过往和伤疤，可我却无能为力，无法保护那时弱小可怜的他，我只能听他娓娓道述他的经历，他讲起来时总是轻描淡写，可是我知道他其实内心十分苦楚，只是时过境迁他才淡忘了那些伤痛。
　　我哀婉着神色，轻轻抚着他垂落在我身旁的衣袖，想给他一些微不足道的慰藉，他却十分受用，眨着明亮的眼睛笑道：“姐姐，我早就忘记了。”
　　同时我也惊叹于他对我的记忆，他可以一眼认出我来，可我却不能把当年的小男孩与少年道士叠合起来。不过，现在总算能重合了。
　　“姐姐，你睡着了吗？”
　　我困在他的怀里，耳膜边传来低沉压抑的声音，还有火苗的哔剥声和潺潺的水流声，耳畔的音响富于节奏感，也越来越模糊，我在连绵的困意中沉睡，安眠。
　　第二天清早，我在一片晨光熹微中苏醒，我晃动了一下脑袋，使其运作。燃了一整晚的火堆也只余下灰烬，灰土里还掺杂着秋日清晨里的一点早霜。
　　“大小姐，你醒了？”头顶的声音清楚地传来。
　　我连忙起身，为躺了他一晚的腿而感到抱歉，歉疚道：“我昨晚睡过去了，枕了你一晚上，抱歉...”
　　他却毫不在意，活动两下他的腿，无事发生一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姐姐不必在意，我好得很呢。”他抛给我一个安心的微笑。
　　我还是有些愧怍，又瞅到身上还披着他的长袍，立马准备褪下还给他，他却一把制止道：“姐姐还是先穿着吧，晨间气温还没有上升，你衣着单薄容易着凉。”
　　我又关切地看向他，担忧道：“你不冷吗？”
　　他说：“我是至阳之体，身体暖得很。”他见我忧心忡忡直至怀疑的眼神，继续解释：“再说了，我怎么能让大小姐受凉呢。”
　　他将我身上的长袍往胸前拢了又拢，看着宽松的襟带仍很挂虑，给我重新系了一遍眼里的担忧才悄然逝去。
　　我们往之前滚落的山坡上走去，他的马还在原地乖巧地等着主人回来，他在一旁牵引好缰绳，我踏上脚蹬，在他的扶持下爬上马身，另一只脚也踏在另一边的脚蹬上，才安然坐下。
　　他则在我之后，仅仅踩踏了一下脚蹬，一个翻身轻轻跃上马背，稳稳地跨坐在马背上。
　　“今天让大小姐体验一下，真正的骑马。”
　　他欢欣地说着，我在前面乐得举起手臂吆喝：“太棒了！”
　　他摇起缰绳，我学着策马之人的话术，大喊一句：“驾！”
　　马儿扬起马蹄就往回奔腾而去，我在沿途赏风景，风拂过我的脸颊，凌乱我的头发，我却无比享受马背上自由驰骋的时光。
　　我展开双臂，像初学飞翔的雏鹰一样，享受翱翔的自由，我渴望这样安逸舒坦、自由潇洒的快乐片刻，并甘之如饴地受用这来之不易的恬静时光。
　　“好快乐啊——”我大胆地喊出声，激动又喜悦的情绪充斥着我身体上的每一个感官。
　　我的双脚开始躁动不安，脱离了脚蹬直直岔开，我的上半身也跟着不安分地摇撼着，雀跃着，想着反正后面有人主导着马匹，就更加肆意妄为、自由潇洒。
　　身后的人却抓住我挥舞的手臂，直直顺下，使我的手臂贴至腰间，他用着几近隐忍的口吻道：“别乱动。”
　　他的语气里充满忍耐和克制，与以往轻松愉快的语气迥异，我只觉奇怪。
　　我只当他是担心我摔落，于是便听话地坐直身子，静静地感受马背上的欢愉片刻，朝着目的地一往无前。
　　行至一片大草原时，便可以望见草原尽头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营帐，未等我开口，夏鸣星便引导道：“姐姐，我们到了。”
　　“坐稳了。”他扬起缰绳，拍打在马身上，马儿欢快地奔腾在草原之上，朝着营帐驰骋向前。
　　待到我们行至营帐处，夏鸣星飞快地跳下马背，站在一侧伸出手臂，向我展示着他宽阔的怀抱，我抓握住他的手，勇敢地往下一跃，趔趄着身体撞入他的怀抱中。
　　他宽阔结实的胸膛牢牢地抵住我向前冲撞的脑袋，我遇到阻碍才得以停止，他扶稳我的身躯，我小声道谢。
　　他正要对我说什么话时，我还在凝神倾听，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小姐——”
　　我转身看，是茯苓和丁香正一脸担忧又欣喜地向我快步走来。
　　她们向夏鸣星行过礼，便抓着我贴在腰间的双臂左看右看，上下打量一遍，检查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外伤后，才长吁了一口气。
　　“小姐昨晚跑到哪里去了？我和丁香担心了一整晚。”茯苓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好意思地讪笑，又怕她们担心，只得囫囵着解释，将她俩糊弄过去。
　　茯苓见夏鸣星走回自己的营帐，八卦又小声地问道：“小姐昨晚是和十皇子待在一起？”
　　我不假思索地承认，茯苓和丁香两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团团把我围住，正要审讯我时，又觉得光天化日被人听去不妥，于是架着我回到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