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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   与叶儿在王府分开后,洛慜没有即刻赶往刘端家里。他绕道刑部大牢,想去看看叶向高,一解孙承宗拖延之故,刘端相助之谜。不止信王,洛慜与刘端相识相交二十余年,也只见过他主动出手相救过一个人。

      然而,洛慜一到那儿就傻眼了。大牢门口至少被围了三层,摩肩接踵,水泄不通,甚至都要把主街道给全占满。洛慜试图往里一探究竟,好不容易往前挪了半步,被身前的人一挡,又硬生生倒退三步。他又不能大张旗鼓地亮明身份,驱散人群。无奈之下,只能跑到对面酒肆,登高俯瞰。

      围在最外层的大多是粗布麻衣的平民百姓,纯粹围观看热闹;中间的是一群群峨冠博带的白衣儒生;冲在最前面,也最积极的便是十几个身着官服的朝廷官员,洛慜还认出了其中就有之前守在信王府外的大臣。人声鼎沸,喧声震天,刑狱重地大概很少有此番热闹场景。

      不过,在门前值守的锦衣卫和刑部差役却异常冷静,似乎被某种神奇的力量定了身,只要眼前的人不逾线往里冲,他们便一言不发、纹丝不动。

      洛慜站了好一会儿,见实在没机会能进去,只能作罢。他打了些酒,买了些卤肉,兴致勃勃赴宴去。来到刘端家门口,见宅门大开,以为出了什么意外,三两步冲进去,着急大喊:“沫儿姑娘!沫儿姑娘!”

      沫儿从厨房火急火燎跑到院里,手里还攥着切菜的刀,“怎么了?”站定,见是一脸担忧的洛慜,就更为好奇,“洛护卫?”

      “沫儿姑娘,你没事吧!”洛慜一个箭步上前,关切地询问。

      沫儿莫名其妙地摇摇头,“怎么......”她看见洛慜身后,那半扇被移在墙边的木门,了然一笑,赶紧把刀收在身后,后退一步欠身道歉,“沫儿失礼了。”

      洛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姑娘不必如此。”见她安然无恙,也回身看了看那木门,“这是怎么了?”

      “我在厨房,怕听不见你们敲门声,索性将门打开了。”

      “姑娘好大的力气。”洛慜走过去,俯身查看,“这是......这是坏了吧?”

      “坏了有段日子,”沫儿也跟着走到边上,“刘端不肯找人修,非说要等你来。”

      洛慜想了想,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很是抱歉,“之前府里忙,我实在是给忘了。害得姑娘如此不便。”

      “自是王府的事情紧要。我平素就甚少出门,何来便与不便?”沫儿回厨房放了菜刀,提着一摞工具出来。

      洛慜见状随手将酒肉放下,赶紧上前帮忙,“姑娘小心伤了劲。”

      “不怕,这几日我练得可好了。”

      “刘端嘱托了我来做,若是再假手于人,怕又得被他数落一顿。”

      “你连这鸿门宴都不怕,还怕被他数落?”

      洛慜愣了片刻,才明白沫儿的意思,憨憨傻笑。

      沫儿拿起一旁的酒肉,道谢一句,“有劳洛护卫。”而后款款走进厨房。

      擦身而过,隐隐暖意。伴着幽香轻纱拂面掠影,洛慜还以为自己置身别处,神思逸飞。

      “洛护卫?”沫儿端着茶递过来,却见他痴痴望天。

      “啊?”洛慜被唤回魂魄,眼神正与女子明眸交汇,虽只瞬间,可脸上立刻就像醉酒后通红火烫,他赶紧转身,煞有介事般埋头研究修理,连杯子都无暇接。

      沫儿不明所以,便将茶杯放在他手边,回去继续准备晚饭。

      洛慜感觉到身后没人,抓起杯子,一饮而尽,希望能借助清水浇熄心火。他十分懊恼方才的失仪之态,原本打算好的落落大方全被眼前这扇破门给搅和没了。久未见面,却是这样尴尬之境,沫儿姑娘一定觉得自己颇不中用,又言而无信,又没记性......堂堂王府护卫长,面对多少恶徒歹匪而毫无惧色,怎却偏偏在一女子面前如此大失方寸?尽管如此,洛慜还是忍不住微微探身,透过窗户偷看厨房里忙碌的沫儿,鬼祟如贼。好一会儿,他才又一次醒悟到自己失礼的行为,赶紧收敛,认真修起门来。

      夕照深巷衔影还,日落陋室见炊烟。柴门几经风雪破,院中秋菊尤纷繁。

      洛慜的动作十分利落,敲敲打打,赶在天暗之前,已经把门修得七七八八,又凭一己之力把门安回原处。“沫儿姑娘,你来试试。”他迫不及待地要想展示自己的手艺。

      沫儿应声而出,见门已经完整合上,连连道谢。

      “你试试,能不能开。”

      沫儿点头上前,伸手拉了一把,门没动;又加了些力气,门还是没动;直到一双玉手同时使劲,才勉强将门拉开些。

      洛慜非常羞愧,二话不说就又要卸门。沫儿赶紧阻止,“不必再麻烦,能进人就行。反正都快冬天了,门关紧些,既能御寒还能防盗,一举两得。”她侧身一让,请洛慜进入厅堂休息。

      “我再开开些,免得你们不够力气。”洛慜此刻只能顾左言他,以打消自己想钻地缝逃走的胆怯无能。

      沫儿捂嘴忍俊,先行进去为客人斟茶。

      巧的是刘端此刻正好刚到门口,他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厅堂,赶紧后退一步,躲在门外。然后倚着门,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查看家里情况。刘端环顾左右,不见叶儿身影,又怕打扰两人,转身离家而去。

      深秋的京城天暗得又早又急,两人进屋没坐一会儿,就要开始掌灯。洛慜见沫儿进进出出,忙前忙后,想搭把手却被婉言谢绝。沫儿道,洛护卫过门是客,只要静坐等吃便好。因为插不上手、也帮不了忙,洛慜悻悻回座,望着无人经过的门口,埋怨那两个迟迟不现身的“朋友”,“这俩天都黑了,怎么还不见人?”

      “我让刘端出去买味调料,可能找不到,才耽搁了吧。”沫儿背对洛慜,一边点蜡烛,一点小心翼翼地回答。

      “临出门前,我还特意嘱咐叶儿早些过来,也好给姑娘打个下手。”

      “兴许也想着拿点什么来吧。”

      “哪呀!城外能有什么好东西?”

      沫儿一听,立刻停下手,“叶儿出城去了?”

      “去看......”洛慜想了想,还是不能把府里的事儿往外说,“去看原来府里的一个小厮,这几日病了。”

      “她倒是心善。”沫儿微微笑道,继续点烛,“这一进一出也耗费时间。只是若再不回来,城门都要关了吧。”

      “嗬,关了倒好,让她一心想着偷懒。”嘴上这么说,洛慜还是起身看看屋外天色,推算下大概的时间,“别到时候关在城外,报了信王府的名号,给王爷丢脸就成。”

      沫儿点灯完毕,整个屋子显得既亮堂又温暖。平日里,她多是一人在此,冷冷清清,颇不是滋味;可自从刘端告诉她洛慜和叶儿会过来一起吃顿饭,虽然未露欣悦之喜,也不想见叶儿,可洛慜她还是很欢迎的。能听他发发当差的牢骚,或者和刘端斗上几句嘴,或者说些市井的趣事儿,饶有兴致。从洛慜进门开始,一直到现在,短短一个时辰,她已经不知道乐上多少次,大约比过去一个月笑得还要多。沫儿又将窗一扇扇关起来,以免冷风侵袭,坏了氛围。她走到洛慜身边,“洛护卫要是饿了,我去拿些吃食,你先垫垫。”

      “不必不必,我就是发个牢骚。”洛慜生怕把沫儿给累坏,赶紧拦住了她,“沫儿姑娘也歇一歇。”他倒了杯茶,递过去。

      沫儿颔首谢茶,缓缓落座。动作柔软轻缓,好似怕伤了凳子。

      “哦,对了,刚才好像闻到有药味儿,姑娘的病还没好吗?”

      沫儿愣了片刻,转念一想,准是叶儿又把自己当借口。她拿起茶杯,喝水掩饰自己的心虚,“嗯......我的......病已经好了,多谢洛护卫挂心。”

      “那药是?”洛慜并未察觉沫儿神色异样。

      沫儿想了想,道:“是刘端的,他之前旧疾复发,我便自己配了草药,给他外敷。”

      “姑娘还懂歧黄之术?”洛慜很惊喜。

      “略知一二。”

      “说起来,我家王爷病了大半月,太医都没能说出个缘由,改日不知可否请姑娘给诊治诊治?”

      “洛护卫抬举,”沫儿显得有些慌张,“连太医都看不出究竟,我又凭什么?刘端还笑话我是把他当练手的。王爷金贵之躯,小女子可不敢乱来。”

      “这刘端太没分寸。姑娘好心给他诊症,居然还敢笑话你!姑娘莫怕,等他回来,我定说道说道!”

      沫儿被一脸严肃的洛慜逗得捂嘴直笑,“他之前一直忙于政务,最近多有闲暇,才肯让我看看,我怕洛护卫说得太狠,他又不肯了。”

      洛慜先是赞同地点点头,没一会儿又摇起来,“他也没几天安生日子能过了。”

      “怎么?”沫儿担忧得立刻没了笑影。

      看她这么担心,洛慜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我是说等叶大人的案子一开审,司礼监不得忙得热火朝天的吗?说不好,他可能还得宫里宫外两头跑。”

      沫儿放心地点点头,可她又对叶向高的事情来了兴致。连日来,刘端口风太紧,就是不愿透露更多给自己知道。她转着眼珠,旁敲侧击,“洛护卫说的可是叶向高叶阁老?”

      “沫儿姑娘也知道?”

      “今早去街市,好多人都在说,我也零零碎碎听了些。好像刑部大牢被闹得很厉害?”

      “那是谣言,不可尽信。”洛慜解释道,“大牢那儿一点没闹起来,就是堵着门口。里面的不让出,外面的不让进,只是比平日更严了些。毕竟是要御审的,谁敢怠慢?”

      沫儿一听觉得有了希望般,“当真御审?”

      “对啊,就在两天后嘛!”

      “除了叶阁老,还有别人吗?”沫儿激动得起身。

      洛慜见她行为反常,也终于察觉自己好像闲话说多了,沉吟片刻,犹豫道:“嗯......详细我不便多说,姑娘见谅。”

      “是我多嘴问了。”沫儿赶紧给洛慜添杯续茶,以掩饰自己的失措。可她实在不善此道,忙乱中把茶水洒在杯外,慌慌张张拿了随身手绢就擦。

      这倒更让洛慜生疑,早年锦衣卫的历练仍然铭刻于内。“沫儿姑娘与叶阁老旧有相识?”他特意也换了称呼,时移势易,如今京城里寻常百姓会尊称叶向高为阁老的已然不多。

      “小小女子,如何认得?”沫儿怕自己又露什么马脚,赶紧起身要走。刚到屋门口,就听门口传来声响。

      “我们来啦!”叶儿还未进门,就高声大喊,昏暗之中一声飒爽破出天际。

      杨沫立即离开,出去迎接,暗自庆幸叶儿来得如此及时。

      受宠若惊的叶儿对于杨沫的反应实在摸不着头脑,总觉得是天色太暗,自己看错了她眼里的谢意,颇为不解地看向刘端。

      屋里的洛慜也迎出来,“你俩怎么一块儿来的?”

      “街口碰上的。”叶儿本想往厨房去,却被杨沫夺下手里的东西,她一言不发,埋头离开。

      刘端察觉出杨沫的异样,嘱咐两人将厅里的桌椅搬到院子,然后跟着杨沫进了厨房。“怎么了?”刘端的询问极其细婉温柔,生怕再让眼前已然六神无主的女子再受惊吓。

      杨沫一脸担忧,“洛护卫......或许对我......起了疑心......”

      “起疑?起什么疑?”

      “我刚才多嘴问了句叶大人受审的事情......他可能怀疑我身份。”杨沫深感懊恼,一时心急想打听哥哥的下落,却不慎露出马脚。

      “他怎么说的?”

      “他问我是不是认识叶阁老,我自然就说不认识。”

      刘端思忖片刻,而后笑道:“没事儿,洛慜就是当锦衣卫时候落下的毛病,逢人就爱问个识不识。他若当真有疑自己立马会去查,一个字儿都不多会问你。”

      “真的?”杨沫都急得红了眼。

      “放心,我兄弟我还不了解?”刘端边帮杨沫生火,边安慰她:“那会儿我刚把叶儿介绍进王府当差,他每逢在宫里见着我就问叶儿的来历,你看现在不也挺好的嘛?”

      杨沫侧身往外瞧,见两人一前一后往外搬东西。

      叶儿见刘端急匆匆跟着杨沫走,也觉着有些奇怪,“你是不是欺负沫儿了?”

      “没有!没有!”洛慜轻而易举就抬起桌子往外走,“我......就是、可能......问她问的时候语气稍稍重了一点......”

      “没有?那她怎么回一句话都不说,抢了我东西就走?我看她眼睛都红红的!”叶儿也是浑身一股劲儿,二话没说,一手两把长条凳提了追着洛慜质问,“你问她什么?”

      “我就随嘴问了句是不是认识叶向高。”

      叶儿瞄了眼厨房里两个背影,责怪刘端怎么能让杨沫知道东林的事情,张口就将情绪发泄在洛慜身上,“你这还不是欺负她?”

      “我哪儿欺负她了?”洛慜放下桌子,一脸委屈冤枉。

      叶儿立刻将两把凳子扔给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沫儿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上京寻亲,结果遇人不淑,要不是我和刘端,她这会儿被卖到哪儿去都不知道!你居然还问她认不认识叶向高!她要认识,她还用得上京?她不直接就奔应天府去了嘛!”

      洛慜似懂非懂得点点头,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是我考虑不周了。”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哎?你怎么对叶向高知道这么清楚?”

      叶儿重重将凳子往地上一砸,“你还真是犯了瘾!这两天城里,你随便抓个人,都能给你说出一段叶向高的血泪史来,你个个都怀疑是吗?”

      洛慜没想到叶儿如此生气,自己又确实理亏,闷闷不出声。

      刘端听外头争吵声越来越大,赶紧出来制止,“你们俩怎么回事?越说越起劲儿?”

      洛慜一看救星出来,迎上去帮他拿碗筷,“这么冷的天,怎么在院里吃?”

      “说好了是吃酒赏月,里头怎么赏?”刘端也没给他好脸色,“你要怕冷,自个儿上屋里吃去。”

      “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必须道歉!赔礼道歉!”叶儿怒目而视。

      洛慜频频点头,嘴中一直反复念叨“是是是”、“咱们今儿吃什么?”这才岔开话题。

      “对呀,我进来都没问到香气儿。”叶儿朝厨房张望。

      洛慜问刘端:“对了,沫儿姑娘让你上街买的调味呢?”

      “在下是不是要把去过哪儿,找过啥,见过谁都一一向你汇报?”刘端都没正眼瞧,佯作气忿,转身进厨房帮着把滚烫的火锅端出来。

      洛慜见状,也进厨房帮忙,“我今儿算是彻底把你们仨都得罪了。我好好伺候你们吃喝,能不再怼我一人了吗?”

      “别听他俩的,是我一时没想开,起了情绪。”杨沫拿着两大盆卤肉出来。

      “还是沫儿姑娘讲理。”洛慜憨憨一笑。

      佳肴齐备,宾主入座。这简陋而热闹的“宴会”终于在初月临夜时,就着四人嬉谑逗乐开席。

      四人举杯碰盏,互祝安好。洛慜迫不及待地舀了满满一碗清汤,小心尝味,立时鲜美盈溢,赶紧又连喝上几口,虽然被烫得直扇风,可实在放不下手。

      “洛护卫慢些着,烫呢!”杨沫连忙提醒。

      刘端说道:“你这是饿了三顿来的吧?”

      “谁让你俩慢吞吞,耽误那么些功夫!”洛慜看了眼叶儿,道:“我还以为你躲哪儿哭去了呢!”

      “嗯?哭什么?”刘端关心地问。

      洛慜可逮到机会笑话叶儿,他忙不迭放下碗,腾出手来,眉飞色舞准备细细说来,“今儿中午去找她,一到那门口就被那架势给吓住啦!我都吓住啦!她一人站在这头,对面十几个,拿锅的、拿铲子的、还有拿刀的......手里的刀锋又细又薄,看着都像是特意磨过。要不是我进去一声喝止,拉着她就往外跑,这会儿还不定怎么着呢!”

      “能怎么着呀?”叶儿一脸满不在乎,余光却一直瞟着杨沫,可她漠不关心,自顾吃菜。

      “出了何事?”刘端尤为关切。

      洛慜故意卖关子,“她呀,越俎代庖,想要鸠占鹊巢。”

      “好好喝你的汤!”叶儿给他满盛一碗,转头就找刘端评理,“别听他说的。错根本不在我,他们就是嫉妒我那天在那个什么公公、王爷面前露了一手,合起伙来冤枉我!也就是你把我给拉走了,闹到长史那儿,理也在我这儿!”

      “既然摆明了是合伙冤枉你,那还能给你说理去?”洛慜立刻反驳,“你问问刘端,他一天天天受的委屈哪个不比你大,要像你似的,事事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得被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嘛!”

      两位姑娘停下手,异口同声问道:“你受什么委屈了?”

      “别听他胡诌,宫里的事儿他也是道听途说。”刘端暗自捅了一把洛慜,怪他净吓唬人,“不过洛慜有话儿是不错,宫里王府,或者任何一家高门大院里,咱们伺候人的,尤其是你这种刚进去的,没必要事事都辩出个是非曲直来。叶儿你记住,在这儿你怎么闹都成,我给你撑腰;回王府,夹着尾巴做人,他撑不了你。”

      原本气氛渐入凝重,却被最后一句逗得乐不可支,唯独洛慜心服口不服,“嘿!嘿!嘿!哪天我也置办一处院子,也好好回请大人和二位姑娘!”

      叶儿没搭理洛慜,自顾说自己的遭遇,“其实我真正气的是另一层。你们知道他们冤枉我什么嘛?”

      “什么?”刘端问。

      “他们冤枉我......偷!猪!油!”叶儿一说就来气,两颗眼珠子圆鼓鼓都能喷出火来。果然这话更引来三人哈哈大笑,叶儿继续抱怨,“是吧!可笑吧!我哪能偷猪油啊!我、我就这么没眼力见儿!这么没出息!偷猪油!亏他们好意思说出口!我要偷也偷点更金贵的呀!”

      “你想偷啥?”洛慜立刻收了笑容。

      “这几天宫里赐了好些好东西,其中有一味,若能加在这汤里......必定非凡!”

      “行了吧......那次也就是你走运。这汤啊已然臻于完美,再把这些个肉啊菜啊的烫伤一烫,风味更佳。你别画蛇添足,不懂装懂,好好向沫儿姑娘虚心请教。”洛慜看向杨沫,语气之柔竟换了个人似的,“不知这汤里加了什么?”

      “没别的,羊骨熬的汤,葱姜蒜末去去膻味儿。”杨沫被夸得浑身不自在,偷瞧一眼知情的两人此刻正在努力仁笑,这更让脸皮薄的自己心虚不已,“洛护卫谬赞,我也是学来的。”

      洛慜不知道,眼前他喝得津津有味的羊肉火锅汤,也是当初杨涟在汪府第一次尝到叶儿的手艺,入口难忘,惊为天赐。而后每到汪府这道佳肴是绝不能少的,即使炎炎夏日,杨大人也定要尝上一口,以解相思。只因每次吃都能有与前次别有不同的地方,既惊喜又满足。尽管他甚至拉着自己的妹妹,向叶儿拜师学艺,可杨沫总做不出更好的。以致向来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的大家闺秀,第一次对自己的资质产生了极大的疑问。洛慜夸得越好,她越无地自容——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叶儿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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