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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村里人最后商量出的处理结果还算让人满意,就是把那傻子送到山下派出所交给警察来处理。
      村长出具了相关证明之后,他又被警察送去了精神病院。

      金谈找人来加固了学校的围栏,又把锁给换了,这件事很快告一段落。

      这天是周末,程迢和两个队友坐在角落的小桌子上斗地主。

      这副牌是之前下山的时候一个叫张旭辉的执勤军人买来的,一直放在床下面没拿出来过,今天天气还可以,又没什么事做,他就拿了出来,几个人放松放松。

      徐向东念着他们年纪小贪玩,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只说被逮到了别找他。

      他也是乌鸦嘴,刚说完出去,就遇到总部那边来的纠察兵突击检查。

      程迢正得意地要甩出手里的对二,三个身姿笔直的人就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背对着门,还没反应过来,对面两个“牌友”突地把手里的牌放了下去。

      徐向东在外面跟得了肺痨似的咳个不停,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程迢看见面前两人的操作,疑惑地转头,一眼就看见三个穿着笔挺的军装,扎着腰带,戴着白手套的人,中间那个人手里还拿着本子和笔。

      “得抓一抓养成了,现在作风有点儿散。”左边那个人说道。

      程迢心下一惊,但面上不显,他默默把手中的牌放回桌上,又往旁边移了移,挡住上面的牌。

      虽然知道做的是无用功,但“罪证”没有暴露出来,好歹不会那么心虚。

      中间那人一板一眼地说:“三位同志,请过来登记一下你们的姓名、单位和证件号。”

      程迢尴尬地咳了一声,三个人认命地走上去登记了自己的信息。

      “‘作案工具’我们没收了,”中间人朝右边使了个眼色,右边那人会意,走上去把牌拿在手上。
      “这牌是谁的?”

      没人说话。

      纠察的目光巡视般的一一从三人脸上扫过。

      张旭辉在后面伸手戳了戳程迢,程迢微微侧头用眼神问他:干嘛?

      张旭辉:老程,要不你帮我顶了?
      程迢愤怒:凭什么?

      张旭辉下巴往村子方向一歪:就凭上次你去学校找江老师,上面来人抽查,是我给你打的掩护。
      程迢:……

      张旭辉用眼神哀求:行行好,我已经被记过两次了,再来一次我就死定了。
      程迢还想再争取:那你怎么不让老薛给你顶?

      旁边的薛明和三个纠察就这样看着他们两个人眼神你来我往的,脸上的表情也极其丰富。

      薛明:……
      三个纠察:……

      两人还在旁若无人地交流,张旭辉恨铁不成钢地瞟一眼薛明:你以为他好到哪里去,他也被记过两次了!我们仨!就你没被记过!

      程迢:……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那纠察没什么耐心看他们打哑谜了,刚要开口再问,程迢就眼一闭心一横,赴死般地往前跨了一大步:“报告长官!牌是我买的!”

      声音之大,气势之足,震得三个纠察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门外的徐向东:……

      拿着本子的人指了指上面刚刚记的三个名字,问:“你是哪个?”

      “程迢。”程迢报上名去。

      那人往前翻着本子,翻了半天,没看到程迢的名字出现过。

      程迢小声说:“长官,我是初犯……”
      纠察叹了口气,合上本子,一锤定音:“程迢,记过一次。”

      程迢是“主谋”,但念在初犯,记过之外只罚了二十公里,而另外两人,则是被迫接受了一个小时的思想教育。

      徐向东背着个手在外面踱步望天,假装看不见薛明和张旭辉求救的目光。

      学校里,江春遥和陈雅云相对而坐,她一边比对着歌词,一边做手语。
      学完一句,江春遥就用手机放那句的歌词,自己再根据歌词的速度带着陈雅云来一遍。

      她带着的时候还好,但每次让陈雅云自己来,动作总是要比歌词快一点。

      江春遥教得仔细,陈雅云也学得认真,可陈雅云偏偏不是单纯的说不了话,她连歌也听不见,这让整个过程变得更加艰难。

      今天是周末,平时也没什么时间单独教陈雅云,江春遥便跟她的父母提了下建议,说让陈雅云周末来学校,或者她去陈家也行。

      自从江春遥开始学手语之后,陈雅云肉眼可见的活泼了起来,笑容也多了,她父母知道之后,记在心里,对江春遥自然是感谢,听说女儿要参加比赛,更是开心不已,每到周末,就催促着家里亲戚把陈雅云送来学校。

      学了一个上午了,江春遥给她倒了杯水:
      好了,今天就学到这里。

      陈雅云:老师,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啊?
      她有些沮丧。

      江春遥:当然不会,你学得很快很好。而且是我让你参加比赛的,你学得怎么样都没关系,不要有压力。

      这个时间陈雅云家里的大人应该还没回家,江春遥让她在旁边坐着休息会儿,自己在准备教案。

      陈雅云趴在窗边吹风,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学校里那棵大沙枣树。
      一颗颗又大又红的沙枣挂在树上,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她起身转向江春遥,江春遥余光看到,知道她有话要说,便放下手上的事抬头看向她。
      陈雅云:老师,风吹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陈雅云不是先天性聋哑,她当然知道风是没有声音的。

      江春遥一怔,目光望向窗外,看见那棵在风里摇晃的树。

      她比划道:让我听一听。

      然后有模有样地用手笼住一只耳朵,偏头朝窗外听去。

      听了会儿,她回头,整理着自己贫瘠的手语措辞:就像,妈妈亲吻你的脸,也像一朵花盛开的瞬间,很温柔,很美好。

      陈雅云笑了,眼睛亮亮的。
      江春遥拍拍她的头:我送你回家吧。

      去了陈雅云家,她的伯伯和大妈刚好从地里回来,留江春遥吃了饭。

      回学校的路上,江春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绕着村子跑。

      那人也看见她了,停下来向她招手:“江老师!”

      江春遥走过去:“今天不是周末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跑步?”

      程迢笑了笑,如实说,“跟他们斗地主来着,被上面发现了,罚跑呢。”

      “那怎么就你一个人?”江春遥问。

      “唉,”程迢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都说一个队伍里要有四种人,镇山的虎,善战的狼,远见的鹰。”
      他假装难过地指了指自己:“还要有替罪的羊。”

      江春遥被他这个比喻逗笑了:“快去跑你的步吧,替罪羊。”

      程迢看见她笑,自己也咧嘴笑,回头喊:“江老师等会儿,我跑完再来找你!”
      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想:江老师笑起来真好看。

      江春遥拿着手机坐到了土坡上去找信号,这个坡还挺高,偶尔能看见程迢跑着的身影,一会儿被房屋挡住,一会儿又突然蹦出来。

      没来由的,江春遥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四个字:程迢像风。

      有点矫情了。
      江春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把这句刚冒头的话抛诸脑后。

      程迢没多久就跑好了,江春遥继续在土坡上坐着,想等他来了再下去,但却看见程迢径直走向了他们的营地处。

      她收回手机,倒也没太在意。

      回到三楼看了会儿书,此时是下午四点,秋风从窗户边吹来,吹得江春遥有些犯困。
      正要放下书去床上睡会儿,楼下就传来程迢的声音。

      “江老师!”
      江春遥走到窗边,趴在窗沿上看。

      程迢应该是洗了头洗了澡,他换了身干净的常服,一路走过来,头发似乎已经快被吹干了,但还能看见发根的潮湿。

      看见她,程迢又喊:“江老师快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仰着头,全神贯注地看向江春遥的方向,笑容灿烂又热烈。

      江春遥的心情无端跟着好了一些,她学着程迢的模样,将手笼在嘴边,用喊着的声音问:“去哪?”

      其实三楼根本不高,不用这种方式对方也能听见。

      程迢笑着喊:“你下来嘛,好地方!”

      江春遥转身跑下楼。

      程迢的目光一路跟随她走到面前。

      江春遥问:“远不远?”
      程迢说:“嗯…倒不算太远。”

      两个人出了学校,程迢带着江春遥往某个方向走去。
      江春遥又问:“到底是什么地方?搞这么神秘。”
      程迢卖关子:“那可是我的秘密基地,当然要神秘一点。”

      目的地确实不算远,但路不太好走,要往山上爬。

      山路越来越陡,也越来越窄。

      严格意义上来说,村子是处在月亮山的山腰往上一点的,而村子之上,月亮山还有更高的山顶。

      程迢带着江春遥往上走,刚拐过一个山头,面前的土地突然变得平坦而空旷,江春遥眼前豁然开朗。

      这一小片平坦的土地尽头,是一座嶙峋的山峰,一直往上延伸,直插云霄。

      “你应该听说过月亮山名字的由来,里面说的峰顶就是这个,到了晚上,月亮会刚好挂在这座峰顶的尖尖儿上,很神奇吧。”

      江春遥目光一路随着山峰往上看,能清晰看见峰身上嶙峋而苍老的纹路。

      明明那么近,可苍凉而辽阔的意境却让它看起来那么远。
      可明明看起来那么远,上面斑驳的裂痕和地衣却又清晰可见。

      一路向上,山峰表面裸露得越多,颜色也越浅。

      江春遥之前坐在土坡上发呆的时候,看到过很多山此起彼伏的轮廓,但远没有这样近看来得震撼。

      程迢拉着她走过去,走到山峰旁边。
      “看。”

      她刚刚光顾着感叹那座山峰的雄伟,竟没注意到,峰脚有一小片半人高的花,花瓣有白的,粉的,红的,紫的,黄的,甚至还有青绿色的。

      江春遥有些惊讶地看看花,又看看程迢。

      “江老师知道这是什么花吗?”程迢笑着问。
      江春遥犹豫着回答:“是……格桑花?”

      她先前只听人说起过这种花,但从来没见过,所以有些不确定。

      程迢点了点头,“格桑花是高原上生命力最顽强,也最普通的一种野花。”
      “年初我们下山巡逻的时候,遇到藏族人家,那家人给了我一些格桑花的种子,说随便撒在哪里都能成活。”
      “这个地方是我前年发现的,班长他们都不知道,那天我回来就把种子全部撒在了这里,按理来说五六月份就能开,但我来看了几次,别说开了,长都没长出来。”
      “我本来以为是种子坏了或者这边条件实在恶劣,格桑花也不能存活,但你来了没多久它们就长出来了,前几天出任务我来看了一眼,发现居然全开了。”

      这片格桑花田的面积不大,但花密密麻麻很紧凑,叶子绿意葱茏,花瓣五彩斑斓,形状也有很多种。

      江春遥说:“我听说格桑花是藏语名字,意为美好,花瓣的颜色还会随着季节变化。”

      “对,格桑花被藏族人民视为爱和吉祥的圣洁象征,花瓣颜色会变是因为它的花期长,能从五月开到十月,归根到底就是温度光照这些原因,牵牛花也是这个道理。”程迢看着江春遥伸手轻轻抚摸花瓣,“藏族有一个很美丽的传说:不管是谁,只要能找到八瓣格桑花,就能得到幸福。江老师,要不要找找看?”

      闻言,江春遥摸着格桑花的手收回了,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是算了吧,我眼睛不好,想必也找不着。”

      “不试试怎么知道找不到?万一真被你找到了也说不定呢。”程迢鼓励道。

      可江春遥还是摇头,干脆说:“我不相信这些,找了也是浪费时间。”

      程迢见她态度坚决,便也没多劝,只是问道:“月亮马上就出来了,江老师想等等看还是直接回去?”

      “回去吧。”江春遥抬头看了眼山峰,然后目光有些流连地往花上掠过,轻声说,“太晚了,我明天还要上课,以后有机会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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