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的魔女》王爷纪东宝

23、23.翠玉录

　　赶路两天，艾玛和海沃德按时回到了学院。即使是艾玛这样不喜欢显摆的性格，也忍不住在见到先一步到达寝室的珍妮以后，忙不迭地开始聊一些旅程中的见闻。

　　特别是亲眼见到白龙那段，她和海沃德一个负责主述，一个负责补充细节，把珍妮羡慕得够呛。

　　还没来得及将假期在家安心享福的珍妮气得自刎，帕西副院长的传音就打断了她们热烈的讨论。

　　“你应该是同年级学徒里被叫到院长室次数最多的一个了吧。”

　　海沃德幸灾乐祸地嘲笑，说完躺倒在自己的床上，准备在晚饭前先小睡片刻。旅行这件事，真的比上学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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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玛赶到院长室，并没有看到帕西副院长，只有丽芙露一个人坐在院长室的沙发上，悠哉地吃着蛋糕。

　　“咦，丽芙露大人，是你找我？”

　　“坐。”丽芙露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坐垫，“吃蛋糕吗？今天刚差人从卡里利亚的名店里买来的，可不是我们学院食堂那种硬梆梆的玩意儿。”

　　艾玛下意识想要礼貌地谢绝，不过看着丽芙露手里的蛋糕好像真的很美味，于是硬生生地把客气的话吞了回去，笑着点了点头。

　　丽芙露凌空指挥着蛋糕从柜子里飞出，又让茶壶飘起来，倒出一杯浓郁的红茶。也不询问艾玛的意见，五块方糖就落进了茶水开始自动搅拌。

　　看着艾玛吃下第一口，丽芙露立即显现出一脸求赞赏的兴奋模样。

　　“特别好吃！甜度正好，奶油很香，蛋糕软得就好像云朵一样。”

　　艾玛不敢不给面子，正襟危坐着思索溢美之词。

　　“对吧！太好了，以后再有好东西一定叫你。帕西这个人啥都好，就是根本不懂甜食！你知道么，她很变态的，只喜欢吃酸味的点心。”

　　“丽芙露大人，你找我不只是为了请我吃点心吧。”

　　艾玛喝了口茶，好甜！感觉口腔里的水分都被瞬间吸走了。不过这种痛苦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默默放下。

　　“那当然。”

　　丽芙露说完，郑重其事地取出自己的魔杖，然后对着茶几上一个精致的盒子念咒。

　　这个盒子从艾玛进门就看见了，显眼地放在茶几正中央。乍看下应该是一个贵族小姐用的珠宝盒，上边装饰着黄金镂空雕花，还规则地镶嵌着各色宝石。最显眼的是盒子上挂着一把金锁，锁上刻印着繁复的法阵。

　　随着丽芙露的施咒，盒子表面的宝石开始移动，沿着特殊的轨迹来来去去，那把锁发出“咔嚓咔嚓”的机关声。

　　当宝石最终停止移动，换成了与一开始完全不同的排列方式，锁也跟着自己打开了。看来这把锁根本没有钥匙，要打开只能用特定的咒语操纵机关。

　　盒盖翻开，里面躺着那本艾玛上交的手记。

　　“丽芙露大人，这是……你是要问我还有没有漏掉的细节要说明么？”

　　丽芙露摆摆手，说道：“不是，是还给你。”

　　艾玛大吃一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东西……很烫手啊。

　　“身为长辈，我本来就没有意愿要夺取你的机缘。叫你给我也只是因为好奇，想要研究一下。不过我必须告诉你，什么也没研究出来。”

　　连图林学院院长这样级别的魔女都束手无策？艾玛更惊讶了。

　　“各种各样已知的显形咒，还有显形药水，甚至我还试了试炼金术的法阵……那些文字根本就没有变化。我想那两页能阅读的魔法生物介绍，应该是一开始施法的时候就漏掉的吧。”

　　听闻此言，艾玛变得紧张起来，她心里清楚那文字很可能是因为鸢尾花而发生了转换，至少这个理由比“漏掉”这样的低级错误合理太多。不过一开始没有讲出来，现在如果再补充，一定会让丽芙露非常生气。权衡之下，艾玛决定选择闭嘴。

　　“连你都毫无头绪，这本手记……我留着又有什么用呢？”

　　“话不是这样说的。就拿我和帕西来讲，当年我们能成为魔女，也一定是得到了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天大机缘。在对魔法世界的探索过程中，有的人会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进而抵达别人企及不到的境界。”

　　“你是说，这本手记未来可能成为我成为魔女的关键？”

　　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一点，艾玛看着这本破旧的手记，封面上那用蛋清和浆糊修补过的皮革、几乎磨尽的金漆……怎么看它都担不起这么艰巨的责任。

　　“谁知道呢，至少比看不到希望要强吧。”

　　丽芙露耸耸肩，继续说道：“总之我建议你以后无论去往哪里，都随身携带上这本手记……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解密它的机会。”

　　“好的，丽芙露大人……谢谢你的慷慨赐教。”

　　“对了，也不能说是百分之百地毫无头绪。我在翻看的过程中发现这里面的东西和另一本手记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这和那本手记系出同源。”

　　“快说来听听！”

　　艾玛太过激动，忘记了礼仪，身子前倾，差点靠在丽芙露身上。不过丽芙露自然毫不在意，她本身就没有礼仪。天知道在帕西掌管学院之前，她的管理风格会是怎样的散漫。

　　“你知道《翠玉录》吗？”

　　“听说过一点，炼金术课上柯林斯先生讲过，不过信息非常有限，只说那是炼金术的起源。”

　　“嗯，对授课而言，说这些确实没什么用。《翠玉录》是最初的炼金术士留下的手记。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本手记上的内容，来自对一块巨大的祖母绿色石板的研究。”

　　“也就是说炼金术的起源并不是来自术士自己的创造，而是……考古发现？”

　　“没错，而且这块石板也并不是挖掘自我们杜马大陆。手记的抄本从南海以外漂洋过海流传而来，连原版都没人见过，更没人亲眼看见过石板。据说那上边刻着十三段文字以及原初的炼金术式法阵，此外就只有几张简单的图画，描绘了炼金术的施法过程。”

　　“十三段文字、一张法阵图的研究，就衍生出了整本手记？整个炼金术学科？”

　　“是的，除了炼金术以外，古早的魔法基本上都是研究对魔素的操控，也就是企图左右自然的力量。可是炼金术不一样，那是对物质形态的改变，从最初的术式中分离出相应的‘小术式’，再相互叠加相互作用，就可以炼制出所需的一切。在翠玉录出现以前，根本没人想到魔法还能这样运用。”

　　“我之所以把学院的飞船取名为尼德霍格，是因为在关于这头黑龙的传说里提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世界的本源最初是一片混沌。无论是对自然的操控还是炼金术，都是在用魔法尝试将混沌的‘未知’整理为脉络清晰的‘已知’，并且为人所用。”

　　丽芙露正经起来，让艾玛肃然起敬。她此刻一点儿都不再像是个十岁的小丫头，而是变回了那位威严的院长。

　　“到现在为止，人类……不，整个世界对魔法的研究都还只是冰山一角。魔法是一种规则么？是造物的源头么？我越是研究，就越是害怕，总觉得未来的某天，会有谁因为对魔法研究中的一个错误，湮灭世间万物……”

　　“丽芙露大人，你这多少有点……杞人忧天了吧。强如莉莉丝也没有让世界毁灭。能让一切归于混沌，归于沉寂的魔法，就算出现也一定得是数万年以后的事情了。”

　　“或许吧，这话也实在是扯远啦。”

　　丽芙露不以为忤，只是再次耸肩，回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

　　“总之，你的这本手记给我的感觉和《翠玉录》很像，都是从一种更层次的视角去看待魔法，很可能远高于我们已知的部分。你一定要好好珍藏。”

　　“这么大一本……我随身携带应该很难吧。”

　　艾玛拿起书，掂量了一下重量。她面露难色地看向丽芙露，却发现她目光落在自己腰间。

　　“你有携带香料球的习惯啊？这味道不太适合你呢，过于复杂了一点。”

　　“哦，不是，这是卡塔丽娜借给我的，用来当做信物，入住她家族的旅舍。我明天上课的时候就还给她。”

　　丽芙露轻轻一招，院长书桌上的抽屉打开，一个精致的镂空银质香盒缓缓飞到艾玛跟前。

　　香盒形状圆中偏方，没有多余的装饰，镂空花纹正是代表图林学院的鸢尾花和雨燕。

　　“这是我年轻时候用的，现在这样子也不适合。就送你了吧。”

　　“啊，这……谢谢丽芙露大人。”

　　长辈赐不可辞，艾玛只能恭敬地收下。

　　“这个小玩意儿除了是香盒以外，还刻印了一个精巧的法阵，可以放进比体积大一些的东西。虽然空间也不过相当于一个小箱子，不过放你的手记没有任何问题。”

　　糟糕，听起来有点过于贵重了。不过既然已经收下，此时再反悔也是来不及。艾玛只能站起来行个大礼。

　　“真矫情！好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