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驱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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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周围依旧守着许多修士，或是等待进入秘境的道友，或是抱着杀人夺宝的心思等待猎物出现。
秦念隐匿术法修得好，无时无刻不在运行，早已如呼气饮水一般自然，淡定地走过去，如同石落湖心，只激起浅淡的涟漪，周边依旧安安静静。
几个大宗门的前辈目光扫来，落在她身上的归一宗宗服上，瞥一眼守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归一宗长老，又收回目光。
大宗门虽然有一定的束缚，可带来的庇佑也是真的多。
抚仙宗秘境开放时间是两个月，秦念出来的早，在墨玉城的小食摊上确认外界只过了五天。
最后关卡有铃兰花守着，宋微寒出来的时间不会太早，出来后自会传音相聚。
小食摊摊主是从坤宁界中部来的，一直在这座西部小城做着家乡美食，见了秦念便笑问:“姑娘，来点饺子吗？”
秦念自从入了归一宗后，许久都未曾吃过凡间食物，从前与孟瑶一同在暮雪城生活时，倒是时常吃。
孟瑶看似冷清，实则极重视凡俗，在节日到来前好几日就要开始准备。
无论过什么节日，都会做上满满几大盘饺子，邀邻里共享。
今日虽非节气，可既然遇上，秦念还是要了一份。
旁边的小孩咬着手指，眼巴巴盯着，秦念问:“你想吃吗？”
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不说话。
“老板，再来一份。”
小孩不见外，撇着嘴偷偷地笑，小跑着爬上长凳，眼角弯弯，两条小短腿晃悠悠的。
老板下了饺子，冲着鲜香的汤料，和秦念搭话:“姑娘是归一宗治下吗？我听姑娘口音很熟悉。”
秦念意外:“这也能听出来？”她平日里讲话都是讲坤宁界通用语，师兄师姐们都夸她讲得标准，故而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口音。
老板搅弄着锅里翻滚的饺子，自得的笑笑:“姑娘你要是在外漂泊久了，自然也能听出来。”
小孩双眼亮晶晶，乖巧的听着，目光一直落在灶台上，老板没忍住，给他捞了一只胖乎乎的饺子，“尝尝，熟了吗？”
饺子烫得小孩不断呼气，手上下挥舞，眼睛却一瞬间瞪大，用力点头。
秦念觉得可爱，将碗里的饺子用冷水冲过一遍，去了灼人的热度，淋上老板调好的酸汤，推至小孩面前。
小孩糯糯道谢，埋头吃起来，左手腕上露出一枚青色的胎记。
吃完了，便睁着一双水润润的杏眼看秦念。
秦念:“怎么了吗？”
小孩红着脸道:“姐姐，能送我回家吗？”
秦念确信这只是个普通的小孩，点头应下，“吃饱了吗？不够还有。”
小孩羞涩的点点头，扯扯她衣袖，“我们走嘛走嘛。”
秦念付过钱，和小孩一左一右并肩而行。
出了城，小孩仰脸问:“姐姐，你是仙长吗？”
仙长？
秦念入了归一宗后极少外出，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挑眉问:“很像吗？”
小孩笑笑:“当然。先生说，看起来仙风道骨又对我们很好的，就是仙长。”
秦念失笑:“我不算什么仙长，修为不到家。”
至少在坤宁界修士中，元婴以上的授课长老才能得宗门弟子一声“仙长”的尊称。
她对别的更感兴趣:“你怎么一个人进城？”
小孩家在墨玉城外十里外的小村庄。
他回:“先生让我来买些笔墨。”
秦念:“笔墨呢？”
小孩羞赧的低下头:“摔了一跤，银子掉进流沙里了。”
怪不得身上布衣有些拍不去的灰尘。
秦念唤出灵剑，悬浮半空，跳了上去，回眸叫小孩:“走，送你回家。”
小孩双手捂着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忙不迭点头，欢喜地爬上灵剑，脸兴奋的泛红。
古树村在墨玉城东南十里，百来户人家，是附近的大村。
临近村口，秦念便驱剑停下。
小孩望她:“姐姐不进去吗？”
秦念摇头:“不了，我送你到这儿就行。”
小孩有些失落，但还是摆摆手，向她道别:“仙长，再见！”
秦念目送小孩归家，唤出冥蝶之王，描述了几种灵药的特征，便在附近寻灵药。
墨玉城灵药卖得比旁处贵上许多，卖的丹药自然也贵。
秦念准备炼些回春丹出手，换取灵石，为北上寻找冰魄莲作准备。
找到冰魄莲，只需要再寻最后一味灵药，就能为孟瑶炼制丹药。
她笑笑，觉得压在肩上的担子都轻了些许。
等唤醒孟瑶，她就离开归一宗，和孟瑶一起回暮雪城。
归一宗医修众多，不缺她一个，而暮雪城却需要她和孟瑶。
采够灵药，用炼制隐息丹的方法来炼回春丹，事半功倍，短短一下午便炼出许多。
天色晦暗，万年归林，秦念衣袂飘飘地下了山，神识感应到远处戚戚哀哀的啜泣声，还有几道模糊的呼唤，夹杂着口音，听不太清楚。
秦念寻声而去，迎面撞上一个面染风霜的妇人。
她问:“老乡可是遇到难事？”
妇人泪流满面，强撑着，尽量让自己吐字清晰:“我儿被山里的妖怪抓走了……”
一团灵火凌空燃起，照亮秦念，白衣墨发，仙姿玉质。
妇人顾不得诡异的灵火，内心升腾起一股安定，像是看到救命稻草。
她哀求道:“仙长，求您救救我儿，他还那么小，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让叫他被妖怪吃了……”
秦念扶起她，为她注入一丝灵力，稳住她心台，“我是归一宗弟子，后面的事，交给我来就好。”
“你家小孩有何特征？这妖怪老巢何在？可曾目睹过妖怪的模样？”
妇人来了精神，比划道:“这么高，这么瘦，左手腕上有一块铜钱大的青胎。那妖怪老巢不知道在哪里，但最近村里经常有怪事，好多人家鸡鸭丢了，第二天在这山上准能找到鸡毛鸭毛。”
手腕上的青胎？
秦念:“你家小孩今日是否进过城？”
妇人连连点头。
果然是在墨玉城遇到的小孩儿。
妇人左右看看，屏住呼吸，压低声音道:“我们都猜……这山上有妖怪，我儿被抓走，就是这妖怪不吃鸡鸭，要吃人啦！”
妇人神情黯淡下来，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眼睛干涩，“妖怪的模样却是不知道，只记得一阵黑风吹过，我儿就被卷走了。”
秦念颔首，唤灵剑载妇人下山，在妇人门前落下。
夜色已深，整个村子却灯火通明，闹腾腾的，见妇人搭着灵剑从天而降，身前还有位风采卓绝的道长，惊呼一声围了过来。
秦念从人群中寻到村长，道:“我布下结界，这里由您守着，莫要让大家越出结界。我欲往后山寻人，届时只怕顾及不上这边。”
老村长瞪着眼，听得认真，再三保证:“仙长放心，我们绝不会踏出结界一步！”
秦念点头，驱着灵剑飞身而去。
众人都看呆了，老村长也凝望着，感慨仙家手段的奇特，对众人嘱咐道:“都听见仙长说的了，在仙长回来前，谁都不准出结界。”
后山，秦念铺开灵识，并未发现异常。
好在白日里才与小孩同行过一段，秦念唤出冥蝶之王，按照小孩的气息进行追踪。
冥蝶之王颤巍巍地扇着翅膀，背对后山，飘飘然飞向一处河谷，停留在干涸的河床上，不再动弹。
秦念感应一瞬，灵识下沉，包裹着厚厚的土层，越过尘土乱石，霍然睁眼。
找到了。
她施展遁地术，进入空洞的地下暗河。
小孩昏迷在碎石堆上，不省人事，秦念探过，除了受惊过度，并无大碍。
一团黑雾悄无声息的聚集，静静附着在秦念背后的石壁上，泛着阴冷的幽光。
浓缩的黑球朝秦念射来，秦念垂眸，不动声色地支起防护罩，反身抽剑，如流光一般向黑雾刺去。
黑雾不再遮掩，爆发一般从各处散发出来，整个河洞都弥漫着浓郁的黑雾。
秦念给小孩设好结界，施了明目静心术，操纵灵力，凝缩出数个火球，带着灼热的气息在洞内四处飞舞，灼烧掉无尽黑雾。
黑雾丝丝缕缕，可怜得紧，往石缝里钻，被秦念用灵力揪出来，软软地在手心翻滚。
秦念将黑雾剿灭，莫名从中读出一股不甘，似有人在耳边阴冷地咒骂，终有归来之日。
这是魔气，想要彻底消除，只能等产生魔气的源头能量耗尽，少则三年，多则数十年。
秦念抱起小孩，出了河洞，直奔古树村。
古树村颇有些草木皆兵，虽则一片漆黑，但秦念落在妇人院外时，还是感知到周围细微的抽气声。
倒是妇人猛地推开门，扑过来接过小孩，连连道谢，邀秦念往家中去。
秦念推辞:“不了，我还有事。”
村长闻声而来，感激许久，关切地问:“仙长，妖怪可还会再来？”
整个村子安静下来，秦念能想象到村民们小心地扒在窗边，满脸认真地听着自己的回复。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不能保证，短期内不会再来。”
村长目光中闪过忧虑，最终抿了下唇，挽留道:“更深露重，仙长不妨修整几日，我们好尽地主之谊。”
秦念道:“不必，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既然早早发现村子里有怪事，为何不请天工门派修士过来处理？”
这里是天工门的管辖区域。
村长叹气:“仙长有所不知，近日前线不稳，天工门各类法器需求增大，仙长们忙于炼器，脱不开身，只说会安排空闲的仙长过来，可迟迟腾不出时间。”
他也是去信求助才了解到这些。
秦念确实不知，“如此，我便留守几日，待此间事了再归去。”
村长感激涕零，周边也传来动静，只是以为秦念不知他们在偷偷关注，也不敢贸然出来道谢。
秦念拒绝了村长留她在村里的请求，唤出飞剑出村，在不远处寻了棵大树，气定神闲地坐在树枝上。
她燃起一张传音符，那边立即传来师尊齐晟低沉的嗓音:“老三？你在何处，为何迟迟不归？为师的丹药用完了吗？算了，我着你师姐给你送些。”
秦念失笑:“师尊，你把我的话都说完了。”
齐晟:“你的话可没有这么少。”
他关切道:“可是在外遇到不解之处？”
秦念回:“是。师尊，我在墨玉城附近的村子中发现了魔气，刚刚生成的，被我灭了一波，师尊可有彻底清除一地魔气的方法？”
齐晟道:“佛修或可一试。寻常魔气，剿灭三次便可彻底消失。”
他顿了顿，道:“寻找到魔气源头，剿灭魔气载体，也可行。不过为师不赞成你这么做，容易被魔气侵染，元婴前莫要轻易尝试。”
秦念点头:“谢谢师尊。”
齐晟笑了:“历练也要有度，早些归来，为师在宗内等你。”
秦念:“是。”
传音符燃尽，化作飞灰飘散在空中。
秦念难得有些发愁。
总不能在此处守上三年五载。
她在树上晃悠两下，腰间通灵玉滚来滚去，便拾起通灵玉。
通灵玉在月色下泛着莹润的微光，晶莹剔透。
秦念滑进去，闲来无事，随意拣了句话发过去，捏着坠子悬着玩。
她忽然灵光一现——既然能付灵石请【天下第一】帮忙寻灵药，为何不再雇个修士守在古树村？
各城有任务堂，管事会估算任务价值，给出最低报酬，而雇主给出的最终奖励不得低于最低报酬，上不封顶。
时日还早，宋微寒尚在秘境之中，古树村也有她布置的结界保护，秦念御剑前往墨玉城。
城中一片寂静，直待东方既明，任务堂门户大开，秦念头一个踏进去。
管事坐在桌后，笑问:“道友要发任务，还是领任务？”
秦念:“发任务。”
管事:“愿闻其详。”
秦念:“古树村地下暗河有魔气，雇一人守至魔气彻底清楚。”
管事提灵笔的手一顿:“道友，恕我直言，此事不宜挂任武堂。”
秦念极少来，问:“为何？”
管事解释:“魔气清除，少则三年五载，多则数十载。出价低，若接任务的修士偷奸耍滑，得不偿失。出价高，只恐道友损失甚大，入不敷出。”
秦念道谢:“是我有失考虑，多谢管事提醒。”
她照例付了费用。
秘境处仍旧守着许多人，只是随着彼此熟悉较之秦念刚出来时热闹了许多。
秦念在外围守了一阵，背靠大树，屈膝等宋微寒。
一片阴影落下，秦念抬头，是个穿暗蓝色长袍的俊秀少年。
他衣袍如夜空，上有星月流淌，脖颈上挂着一个小巧的木质镂空球，许多星辰坠在边上，手持罗盘。
秦念问:“师罗丹？”
师罗丹:“是我，我知道你，归一宗秦念。”
秦念颔首道:“有何贵干？”
师罗丹唇角绽出一抹笑，自来熟地在秦念身旁坐下。
秦念警惕地看向他。
他笑笑:“你别怕嘛。”
秦念直问:“有事？”
师罗丹:“我没事，我就是和你说说话。”
秦念神色冷下来，换了个地方坐，师罗丹紧紧跟着。
她召出飞剑，准备御剑离去，已经离地数尺，不防师罗丹无比自然地跳上来，回身摆手:“师兄们，归一宗秦念请我去玩，我先走啦——”
几个罗盘飞过来，因为速度过快，甚至还带着与空气摩擦而出的尾气，直直冲着秦念而来。
秦念耳边钻进几声怒吼:“速速放下小师弟!”
好运少年师罗丹在秦念眼里再无光环，因着几个罗盘的横冲直撞，秦念不得不催动灵剑飞速前进。
师罗丹平展双臂，衣袂带风，长风被吹散，飘飘扬扬，声音抑扬顿挫:“风啊，来得再大些吧！”
秦念忍无可忍，借着躲避罗盘，忽然来了个急转弯。
师罗丹不设防备，惊得一趄趔，稳住身形，诉苦道:“秦念你慢点，我都快掉下去了。”
秦念冷声道:“你倒是先让后面的罗盘停下。”
师罗丹竟也就真的转身，掷出手中的小罗盘。他的小罗盘骤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强行逼停了穷追不舍的几枚大罗盘。
他对秦念笑笑，邀功道:“这下怎么样？”
秦念速度不减，只是没有再急转弯，寻了人烟稀少处停下，跳下灵剑。
灵剑悬浮，师罗丹就坐在剑身上，两腿晃荡，托着下巴望秦念，“你对我好一点嘛。”
秦念:“谢邀，婉拒。”
师罗丹捂着肚子笑起来:“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我得跟你学学。”
秦念觉得他莫名其妙，道:“从我的剑上下来，你害我差点被追杀一事，我既往不咎。”
师罗丹:“我不。”
秦念:“下来。”
师罗丹:“我不，我就不！”
他等着和秦念大战三百回合，熟料秦念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随你。”
师罗丹低头看剑身，瞥见上面的归一宗印记。
归一宗弟子，每人在初入宗时都会得到三把灵剑。
这等灵剑，十块上品灵石能买一堆。
那秦念还飞得这么快？他还以为是把宝剑呢。
师罗丹忙不迭跳下来，追上秦念:“等等我，我这就下来，我很听话的。我还会算卦，算得可准了，你就让我和你一起走嘛。”
他身体虚弱，修炼后大部分灵气都用来蕴养身体，实力着实算不得太好了，连御剑飞行的时间都不能太久，故而搭上秦念的灵剑甩掉师兄们。
秦念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天际。
过了许久，正在他垂头休息之时，忽然觉得一阵风掠过，惊喜道:“秦念，你回来了，你终于来接我了！”
秦念没料到他还没走，踉跄一下，解释道:“我来取我的剑，不是找你。”
师罗丹不在意:“可你是朝着我的方向来的。”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驱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