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阳》林更幽

6、第 6 章

　　时子吟再次得到林羽的消息，是从贺新岁口中。

　　贺新岁躲在集训学校的宿舍偷偷给她打去电话。

　　“时子吟，林羽被他妈妈抓回去上课了，他让我跟你说一声。”

　　“他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说？”时子吟反问。

　　不知道为什么，时子吟知道林羽走的时候心底还有些小失落。

　　尤其是，他托贺新岁告诉她。

　　是怕她吃了他吗？

　　“他没你电话号码啊，他手机被他妈妈没收了。他还是让徐佑年告诉我的。”贺新岁解释，“听徐佑年说，他妈妈现在是上下学亲自接送，还特意跟老师打了个招呼，不准给他批假条，就怕他再跑了。”

　　时子吟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还是真惨。”

　　“就是可惜，以后没人陪我打游戏了。”

　　时子吟感慨。

　　贺新岁咦了一声：“咱们时大小姐还缺陪玩吗？我给你点两个怎么样？”

　　“滚，我不需要。”时子吟想也不想的拒绝。

　　“我还听徐佑年说，他这两天老念叨你，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贺新岁八卦道。

　　时子吟一愣，心底突然有些没底气。

　　“没有，我俩只是朋友。”

　　时子吟想搪塞过去，可贺新岁不给她机会。

　　“真的吗？时子吟，你第一次这么认真的送一个人礼物。”贺新岁含着笑意提醒她，“你以前送我和林子妗礼物，都是直接转钱的。”

　　时子吟这人最怕麻烦，如果有人过生日，她都是直接送红包，从来不舍得多花一点儿心思。

　　时子吟沉默几秒，开口：“可能游戏也是我的梦想吧。”

　　“行吧。”贺新岁在嘴上接受了她这个理由，心里可不这么想。

　　她和林子妗都知道，时子吟当初迷上游戏，不是她多喜欢游戏。

　　只是景安阿姨去世，时子吟需要一个精神寄托的载体罢了。

　　那段时间，贺新岁经常偷偷看到，时子吟骂着游戏里的人，崩溃的大哭。

　　贺新岁看得出来，时子吟对林羽，是对她不一样的一种感情。

　　可能时子吟还没意识到罢了。

　　“不跟你说了，老师来了！”

　　贺新岁匆匆挂了电话，时子吟无奈笑笑后把手机扔到一旁的沙发上。

　　抬头仰望天花板，双眼无神。

　　她对林羽，很特别吗？

　　好像是有点儿。

　　可能是林羽之前一直陪她打游戏，亦或是她觉得林羽当时特别像以前的她，常年死寂的善心重新活跃的起来。

　　她喜欢他吗？

　　时子吟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跳的似乎比往日要热烈一些。

　　或许是吧。

　　时子吟晃了晃脑子，用手撑起身子重新坐了起来。

　　她回神片刻后，一头扎进了暗房，将脑子里紊乱的思想抛之脑后。

　　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去修修照片。

　　这一年的新年，时子吟是在时玄礼的家里过的。

　　偌大的别墅里就他们两个和留下来做饭的一个阿姨，除了吃饭，时子吟和时玄礼基本碰不到一块儿。

　　听家里的阿姨说，往年都是时玄礼一个人过的。

　　也怪冷清。

　　如果不是今年时子吟在这里，时玄礼是不会留下做饭的阿姨的。

　　时子吟白天除了吃吃喝喝以外，也就跟外婆杨云芳打打视频，日子过得悠哉。

　　时玄礼也没刻意刷什么存在感。

　　时子吟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

　　时玄礼也不忘关心一下她学校的问题。

　　除夕夜，时子吟是和时玄礼一起在客厅里度过的。

　　只是客厅屏幕大，看春晚舒服。

　　两人一人占据沙发的一角，互不打扰。

　　时子吟一边在她和贺新岁以及林子妗的小群里发着消息，一边漫不经心的敷衍着时玄礼。

　　“你学校申请的怎么样了？”时玄礼问她。

　　“啊？”时子吟回道，“材料提交好了，已经在追踪录取中了。”

　　“是……”时玄礼顿了顿，目光暗淡了几分，“你妈妈的母校吗？”

　　时子吟耳朵微动，颇有玩味的收起来手机。

　　“您还知道我妈妈的母校啊。”时子吟笑道。

　　“我和你妈妈，就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认识的。”时玄礼说。

　　时子吟微微愣神，她以前从未听过妈妈讲她和父亲的故事。

　　但她能看出来，妈妈很爱爸爸。

　　即使，从她出生起，她的父亲从未来看过她。

　　虽然她是长大后才得知她出生的消息是妈妈刻意瞒着的，但也忍不住幽怨。

　　明明她妈妈一个国外毕业的名牌大学生，天赋极佳，却在她小时候为了生计不得不接一些不怎么赚钱的小单子。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躲她面前这个男人。

　　良久，时子吟嘴角重新噙着笑，也终于不再沉默。

　　“我对你们俩怎么认识的丝毫不感兴趣，当然，我也不会跟我妈妈一样，为了一个男人，去死磕一辈子。”

　　时子吟嘲讽道。

　　时玄礼笑着摇了摇头：“阿畅你不懂，我们那个时候，总是身不由己。”

　　时玄礼的眼眸染上哀伤和怀念。

　　他的爱人，每每在他伤心失意时会在一旁陪伴他的爱人，早已离开了他身旁。

　　早知当年一别是此生最后一面，他即使倾尽所有也会去跟她一同离开。

　　时玄礼交叠的双手用紧了力道，他的背也佝偻了不少。

　　时子吟也注意到了，比起前些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时玄礼这两年老了不少。

　　很快零点即将到来，整个客厅里除了电视里春晚的倒计时再没有别的声音。

　　零点一到，时子吟的手机纷纷涌来一大堆祝福短信，时玄礼的也是。

　　时子吟拿起手机，起身欲离去。

　　“父亲，新年快乐，我先回去睡了。”时子吟说。

　　时玄礼点头：“后天跟我一起回南城祭拜你妈妈吧。”

　　“知道了。”

　　时子吟冷冷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

　　时玄礼无奈笑笑，他这个女儿，当真是遗传了他的脾气。

　　时子吟回了房间后直直瘫在了床上。

　　她举起手机，在她们三个人的群里发了一句新年快乐，随后直接转发回复那些祝福她的同学们。

　　林子妗：时子吟又在群发消息了。

　　贺新岁：赞同，因为我给她私发的新年快乐居然很快收到了回复！！！

　　时子吟笑笑，正欲打字辩解，手机弹出了一个来电显示。

　　陌生号码，还是南城的。

　　鬼使神差的，时子吟想到了林羽。

　　会不会是他？

　　想着，时子吟点了接通。

　　那边很快响起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你好，请问你是时子吟小姐吗？”

　　时子吟一下子就听出来是林羽的声音，她突然好想调戏一下他。

　　时子吟端了端声音。

　　“我不是。”时子吟说。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失落了下来：“那好吧，对不起，打错了。”

　　林羽正打算挂断电话，那边的人就笑着出声。

　　“林羽，你上了几天学，脑子不够用了？连我声音都认不出来了？”

　　林羽红着脸放下了正想要挂断电话的手机。

　　他没有，就是许久没听到了，怕自己真记错了。

　　“时子吟，新年快乐。”林羽说。

　　时子吟笑着的嘴角微微一顿，也道：“新年快乐。”

　　“你从哪里搞来的我的电话号码？”时子吟问。

　　林羽老实回答：“让徐佑年问贺新岁要的，对不起啊，我走了之后，手机被我妈妈没收了，没机会跟你说句再见。”

　　说着，林羽垂下眼帘，他好像辜负了时子吟对他的关心和鼓励。

　　“没关系，祝你高考顺利啦。”时子吟说。

　　林羽沉默了一会儿，不情愿的嘟囔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参加高考。”

　　“你还想打电竞？”

　　时子吟一语道破他的想法。

　　林羽毫不犹豫的“嗯”了一声。

　　“我妈妈现在看我跟看一个牢犯一样，我连一点儿自由都没有。”林羽吐槽。

　　“我的梦，已经被扼杀了一半了。”林羽欲哭无泪。

　　时子吟轻笑：“也不算是吧，你要是没了自由，今天怎么跟我打电话啊？”

　　林羽颇为得意的说：“问我表妹借的电话手表！”

　　他可是花了两百块钱贿赂的她。

　　小屁孩年龄不大，也是挺会做生意的。

　　时子吟忍不住笑出了声。

　　“所以，你现在其实是躲在房间里偷偷给我打的电话？”

　　林羽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承认了。

　　“林羽。”时子吟叫住他的名字。

　　“嗯？”

　　“你知不知道，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表妹妈妈的手机上是会显示的。”

　　“我不知道。”林羽闷声道。

　　“行了。”时子吟说，“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好吧。”林羽不情愿的说。

　　挂断电话前，林羽又叫住了她。

　　“时子吟。”

　　“嗯？”

　　“新年快乐。”林羽一字一顿认真的说。

　　希望你新的一年，平安喜乐。

　　“你也是。”时子吟轻声说。

　　新年第二天，时玄礼和时子吟一同踏上了回南城了路。

　　时玄礼带了许多价值昂贵的礼物，先去看了时子吟的外婆杨云芳。

　　严格意义上来说，杨云芳并不是时子吟的亲外婆，而且贺新岁的。

　　时子吟的母亲景安和贺新岁的母亲杨祈自小就是朋友。

　　后来杨云芳便收了景安作为义女。

　　景安忙起来的时候，时子吟一直都是住在杨云芳家里的。

　　杨云芳的家是三层小洋楼，时子吟的房间在二楼，和贺新岁的房间对着。

　　杨云芳一早就迎了出来。

　　贺云树和贺云霆一早就被杨云芳支了出去。

　　现在家里只有贺新岁和杨云芳两个。

　　时子吟不忍她在外面吹寒风，赶忙把她带回了屋。

　　时子吟给贺新岁使了个眼色，贺新岁赶紧上前迎接时玄礼。

　　“时叔叔您来了。”

　　贺新岁笑着，想接过时玄礼手里的东西。

　　时玄礼笑笑，手往后躲了躲：“我自己来吧。”

　　贺新岁还想客气客气：“怎么能让您拿着呢，还是我来吧。”

　　时玄礼只好把最轻的一个给了贺新岁。

　　“几个月不见，年年又漂亮了啊。”是玄礼说。

　　贺新岁被夸的小脸一红：“哪里哪里。”

　　屋子里，杨云芳已经被时子吟带到沙发上坐下了。

　　“阿畅，你爸爸好不容易来一回，别这么没礼貌。”

　　杨云芳扭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欲起身过去，直接被时子吟一把按了回去。

　　“贺新岁去接了，你放心吧。您都一大把年纪了，就别在外面吹风了。”

　　时子吟劝道。

　　时玄礼跟随贺新岁进了屋子，杨云芳和他寒暄起来。

　　贺新岁和时子吟都对两人没营养的对话不感兴趣。

　　一拍即合回了贺新岁的房间。

　　“林子妗晚上约我一起去放烟花，你去不去？”

　　贺新岁躺在床上，扭头问她。

　　时子吟坐在椅子上，闲来无事开了一把游戏。

　　“不去。”时子吟想也没用直接拒绝，“我一会儿要跟时玄礼去祭拜我母亲，没空。”

　　“行吧。”

　　“哦，对了。”贺新岁又想到了什么，兴奋的说，“徐佑年和林羽他们可能过两天要来！”

　　“林羽不是被她妈妈看的可严了吗？”时子吟疑惑的问。

　　“对啊。”贺新岁笑着解释，“他们俩可是在还没放假就开始商量对策，就为了来见你一面。”

　　“见我一面？”

　　“对啊，林羽说的。”贺新岁朝时子吟暧昧的抛了个媚眼。

　　“你和林羽有点暧昧哦。”贺新岁眨了眨眼睛。

　　时子吟笑了：“没听说过什么叫做灵魂相同的人互相吸引吗？”

　　“听说过啊。”贺新岁说，“我跟徐佑年不就是吗？”

　　时子吟翻了个白眼，反驳：“谁学你们早恋啊。”

　　“谁让你早恋啊。”贺新岁无语道。

　　贺新岁坐起身，认真的看向时子吟。

　　“我和林子妗就你和林羽之间的关系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最终一致认为你对他绝对有好感。”

　　“我……”

　　时子吟想开口辩解，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新岁打断。

　　“第一，你一个平日做事作风一贯遵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你竟然对林羽特别的关心。我知道你想说游戏是你们共同的梦想，但是你竟然翘课去看了他两天的比赛。这就不像你了哦，时子吟。”

　　“第二，你允许林羽生日去你家过，而且你一个边界感比谁都强烈的人，竟然当着林羽的面去跟你爸爸吵架，很明显，你并不把他当外人。同样是我和贺云树的朋友，徐佑年作为我的男朋友都没你微信，但是林羽和你熟稔到可以让他看见你不好的一面这就不对劲了吧？”

　　“第三，你送他的生日礼物是定制的，明显花了心思，时子吟，你第一次认真的准备礼物，是送给林羽的。”

　　“我知道你们俩之前打游戏很合拍，但你对他的特殊已经可以称得上偏爱了。”

　　“时子吟，你对某些事情真的有些迟钝了，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去表白什么的，就是想让你认认自己的心。你出国以后，你们俩见面的机会不会很多，你如果想要什么结果或者是发展，最好趁着这段时间去表明一下。”

　　时子吟被气笑了：“我有说过我不喜欢他吗？”

　　“所以你喜欢他？！”

　　时子吟点了点头，大方承认了。

　　“对啊，我喜欢他。”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蠢？”时子吟睨了她一眼。

　　贺新岁又重新趴回了床上，好奇问她：“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时子吟陷入了回忆。

　　或许是初次见面时林羽明明不情愿依旧陪她打着游戏；或许是每次她单挑输了之后林羽的调笑；或许是夜晚他们并肩走在小巷里时的温暖；亦或是林羽对谁都差了脾气在她面前不自觉的软了起来。

　　“前段时间。”时子吟淡然回答，“你和林子妗也别瞎猜了，我不会去。我和你不一样，贺新岁。你是浪漫主义，我是现实主义，我不觉得有了爱一定要去表达，爱不是一切，利益才是。”

　　“还有，把你和林子妗的电话挂了，她要是实在好奇，明天自己来问。”

　　贺新岁身下压着的手机传来林子妗尴尬的笑声。

　　“哈哈，时子吟新年快乐啊。”

　　贺新岁也不好意思的磨蹭着挂了电话。

　　“你和林子妗也别瞎猜了，我们俩现在是朋友，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那要是林羽跟你表白你准备怎么做？”贺新岁严肃的问。

　　“你倒是关心他。”时子吟说。

　　时子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声音远的自己都听不真切。

　　“那就没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