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攻略指南》兰十二

35、第 35 章

　　“什么？找死？”凌岁安轻蹙了下眉，目露疑惑。

　　晋慕余嗯了声，解释说：“我听到了他的心声。他说，只要他出去死了，我母亲便能问道心成功。”

　　凌岁安：“……”

　　凌岁安沉默了下，眉宇间疑惑更甚，“你父亲死了，这和你母亲问道心又有什么关系？”

　　晋慕余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他似乎很笃定这一点。”

　　凌岁安闻言，指尖轻点茶盏杯壁，半晌又问：“你父亲不会后悔吗？”

　　她顿了下，垂眸，视线落在茶盏中，“我是说，以身死去换你母亲问道心成功，他不会后悔吗？”

　　凌岁安真挺好奇这点。

　　毕竟最初，她也算是感受过两回晋惜年对余明月的情思。

　　所以她想当然以为，晋惜年进朔月峰是为了扰乱余明月问道心，而非是成全对方。

　　“不会。”晋慕余肯定说，多少也猜到了凌岁安想法，“他进朔月峰，当真是为了放开我母亲。”

　　晋慕余说着，想起先前晋惜年与余明月说他要进朔月峰时，他听到的心声，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我父亲是想主动断了与我母亲的这份情。”晋慕余道，“他知道，我母亲一心系在抱月宗上，所以绝无可能和他有结果。于是他便想，干脆在朔月峰主动帮对方稳固道心，以此偿了初见时的那份恩情，然后一别两宽。”

　　晋慕余说，说完，他望向远处雨幕，那是晋惜年为自己挑选的身死之地。

　　“但他没想到，我母亲会救他。”晋慕余自嘲似的哼了声，敛眸看向凌岁安，结果发现，对方正一瞬不瞬盯着他看。

　　“怎么了？”晋慕余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回忆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什么。”凌岁安低眼，移开了视线，眸光微微一转，方才倏然恍惚的神思逐渐收拢。

　　收拢完，凌岁安脑子里过了遍晋慕余说的话，仍有些不解，“可你父亲帮你母亲问道心的法子应该有许多，为什么非要选这种？”

　　她抬起脑袋，对上晋慕余的眼，默了默，发出来自灵魂的一问：“他不怕死吗？”

　　凌岁安微微歪了下头。

　　晋慕余看她，不由屈指在鼻尖蹭了蹭，半晌回了两个字：“不怕。”

　　话落，晋慕余安静了会儿，等凌岁安继续问他，却不想，凌岁安只是兀自望他，一声不吭。

　　没法，他只得垂手，手搭在轮椅两侧，自己解释：“凤族生来便有不死之身，我父亲死后，神魂会回归诞生之地涅槃。涅槃后，他将失去一切记忆，重新为妖，所以他便选择了这种方法助我母亲稳固道心。”

　　“这样啊。”凌岁安终于有了动作，她恍然大悟道：“原来你父亲是为了忘记你母亲，这才用了这种偏激的法子。”

　　她感慨着，落在晋慕余身上的视线蓦地下移。

　　晋慕余见状一愣，还以为对方是看不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忙也低头，然后就发现，他下半身果然出了问题。

　　但问题倒不是在腰下边，而是在腰上。

　　他腰上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崩开了，此刻，正不断往外汩汩冒血。

　　“我带你去换药。”凌岁安蹙着眉说，说罢，她便起身，连人带轮椅，推回了竹屋。

　　竹屋里，矮几上的瓶瓶罐罐还整齐摆着。

　　晋慕余坐在床边，此时意识清明，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关键问题：“昨夜我的衣服是你给我换的？”

　　晋慕余整个人开始冒热气，白皙的肌肤上也一寸寸染上绯色。

　　“对啊。”凌岁安浑然不觉，自顾自翻着矮几上的瓷瓶，坦然道：“不然呢？这儿也没第三个人给你换——”

　　她话语倏然一顿，旋即，嘴角挂上一抹浅笑，打趣：“哦，那黑影其实也可以算第三个人，但它可能对帮你换衣服没什么兴趣，所以就只能由我来了。”

　　凌岁安话落，矮几上的瓷瓶已经规整好了。

　　她看向晋慕余，视线定格在对方还裹得严严实实的衣服上，皱了下眉，“你衣服怎么还没脱？”

　　凌岁安抬眼看晋慕余。

　　晋慕余仍沉浸在凌岁安将他看光的混乱里，闻言，一个激灵，浑身愈发红道：“你将药给我，我自己可以换。”

　　他低头躲避凌岁安的眼。

　　凌岁安见他这样，短暂思索了下，很快便明白对方在顾忌什么，有些无奈，“你自己换可能不太方便。”

　　晋慕余腰间的裂口细长一条，他若是自己换药，那在裹纱布时，难免需要转身，而转身，必然会牵扯到他的伤口。

　　晋慕余自己也清楚这点，但他却坚持道：“我自己可以。”

　　晋慕余不肯松口。不得已，凌岁安只能将瓷瓶整齐摆到他手边，然后道：“那你自己换，我背对你。”

　　话落，她转过身。

　　晋慕余抬眼看她背影一眼，轻抿了下唇，确认对方不会转身后，这才长舒一口气，开始脱起衣服。

　　衣服下，原先白色的纱布上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晋慕余伸手，将打在纱布左侧的结解开，随后，动作小心将腰间一圈圈血色纱布放开，丢进凌岁安放在他脚边的木盆里。

　　没了纱布，腰间那一片猩红暴露在空气里，在其他完好部位的衬托下极为可怖。

　　晋慕余分神看了眼那血口，眸光暗沉了下，有些害怕凌岁安会因为这伤口丑而讨厌自己。

　　“晋慕余。”而凌岁安像是听见了他内心的不安，忽地开口，“你是我见过第一个受伤还这么漂亮的人。”

　　她突然夸赞。晋慕余呼吸一滞，凤眸圆睁看向凌岁安，耳朵瞬间红得滚烫。

　　“别、别开玩笑了。”晋慕余磕巴说，说完，他迅速低眼，微颤着手给自己上药。

　　却不想，瓷瓶里的药一接触那血口，一阵猝不及防的痛就贯穿他整个人，让他唇间不禁泄出一声轻咛。

　　这声声音很小，但凌岁安还是耳尖地听见了。

　　她下意识想转身，却又强行忍下这股冲动，与晋慕余道：“这药药力有些厉害，你上药时忍着些，过会儿就不痛了。”

　　她袖下的手无意识握紧。

　　晋慕余正撑着床沿缓神，闻言，闷闷应了声“好”，尾音微微发颤：“我知道了。”

　　话落，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咬牙继续上药。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去，晋慕余才勉强给自己上完了所有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控制不住发抖地将最后一瓶药放回原处，接着拿起纱布。

　　纱布凌岁安已经裁剪过了。

　　晋慕余只需将其在腰间一圈圈裹好便成，怎料，先前预想过的最坏结果还是发生了。

　　——就在晋慕余将手背到腰后的刹那，腰间那处伤口倏然被扯了下，动作虽小，但剧痛还是如水中荡开的涟漪，在顷刻间，席卷全身神经。

　　“唔……”晋慕余忍不住闷哼一声。

　　与此同时，竹屋里的血腥味也骤然加重，争先恐后涌进凌岁安鼻子里。

　　“你伤口是不是撕裂了？”凌岁安没耐心忍了，脚尖一转，便看向了晋慕余。

　　晋慕余正想否认，哪成想，一个抬眸，视线就和凌岁安撞在一起，瞳孔骤缩。

　　“你、你怎、怎么——”

　　转过来了……晋慕余话没来得及说完，凌岁安就打断他道：“反正你从头到尾我都看过了，再看看腰又怎么了。”

　　凌岁安理直气壮。晋慕余张了张嘴，刚想反驳，便见凌岁安半蹲下身，拿过了他手里的纱布。

　　凌岁安用纱布将晋慕余腰间的血擦了擦，擦完，她手法娴熟地将药重新给他上了一遍，接着又拿过干净的纱布，比对了下，将对方两条胳膊稍许抬高，手从他胳膊下穿过，将人虚虚抱住。

　　“等会儿可能会弄疼你，你忍一下。”凌岁安出声提醒，温热的气息洒在晋慕余喉间，激得他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整个人红得越发厉害。

　　“没、没事，你开始吧。”晋慕余仰起脑袋，虽然目光避开了凌岁安，但他止不住的心跳声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凌岁安也听见了晋慕余的心跳声。

　　她呼吸一紧，垂眼，胸腔下那一颗不属于她的心脏也开始疯狂跳动起来，让人难以忽视。

　　却又必须得忽视。

　　凌岁安握拳，用指甲狠狠刺了下掌心，将心神稳了下来，然后开始包扎。

　　凌岁安包扎的动作很轻，也很利索，一圈接着一圈，三两下功夫，她就将纱布在晋慕余腰间裹完，最后打了个漂亮的结，收工。

　　包扎好后，凌岁安站起身，去理床上凌乱的瓷瓶。

　　晋慕余呆滞在她边上看着，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凌岁安提醒他穿衣服，他才猛然回神，红着脸，手忙脚乱将床头的干净衣裳换上。

　　“你休息会儿吧。”凌岁安将收拾好的瓷瓶放回矮几上。

　　晋慕余拢着衣服看她，问：“那你呢？”

　　凌岁安答：“我守着你，帮你防住黑影。”

　　她说着，扶晋慕余躺下，紧跟着，自己也坐在了床边。

　　“睡吧。”凌岁安道，“你这伤现在只能靠静养，能多休息会儿就多休息会儿。放心，我不会走的。”

　　凌岁安保证。晋慕余望着她侧脸，静静又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睡意上头，这才迷迷糊糊合上眼，沉沉睡去。

　　*

　　入夜，屋外的雨声已经停了下来。

　　昏暗的竹屋里，晋慕余徐徐睁眼，发现原本应该坐在床边的凌岁安不见了。

　　“凌——”晋慕余想喊凌岁安名字，但刚发出一个音，他便听身侧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声音几不可闻，若不是屋里够安静，他差点就将其忽视。

　　晋慕余动了动手指，旋即，缓慢从床上坐起了些，偏头看向身侧。

　　身侧，凌岁安缩成一团睡着。她黛眉紧蹙，鸦睫轻轻发颤，也不知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晋慕余抬手，指尖落在凌岁安眉间，轻轻抚平她紧皱着的眉，然后手一伸，将人直接揽进了怀中。

　　在晋惜年这段记忆中，他已经放肆了好几回。

　　既如此，那再多这一回，也无妨。

　　晋慕余想着，垂首在凌岁安额间偷偷落下一吻，随后，抱着人再次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