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暮暮》九月椿花

2、面试之旅

　　逛在武汉的街道上，安玥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尽管城市的夜晚都是被高楼大厦的点点星光所装饰，但不知为何，看到武汉的街道，就有一种无比亲切的感觉。
　　走在光谷步行街上，灯火通明，五光十色，来来往往的人流不计其数，街上的店铺不乏人偶演员卖力的宣传着。
　　乐乐兴奋地喊道：“妈妈，这里好热闹啊！”
　　“热闹吧，以后我们常来。”
　　安玥苦恼起来，“不过……该给你青阳哥哥买点什么好呢？”
　　乐乐已经沉迷到人偶表演里了，没有听到安玥的这句话，只顾着鼓掌傻笑去了。
　　安玥看向前面新开业人气爆棚的水果店，“就水果吧，水果大多数人都会喜欢的。”
　　艰难地把乐乐从人群里拖回家时，已经晚上九点了，但想来谢青阳应该没有这么早睡，便让乐乐去敲门了。
　　很快谢青阳就打开了房门，白T黑短裤，头上还滴着未吹干的水滴，脖子上挂着一条灰色毛巾，应该是刚洗漱完。
　　“青阳哥哥!”乐乐蹦起来招手，热情的打着招呼。
　　谢青阳揉了揉乐乐的小脑袋。
　　“实在是太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了，我卖了两箱水果，我们的一点心意，这一定得收下哈。”说完安玥便把水果往谢青阳屋里递，生怕他不接受，结果谢青阳接过水果，放到了屋里。
　　“谢谢，让你费心了。”
　　安玥连忙否认：“不不不，这是应该的，让你帮了这么多忙，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还是一起吃个饭吧。”
　　安玥还是想请他吃个饭，毕竟一来他帮了自己许多，二来以后就是邻居了，以后少不了接触，礼节方面还是要做到位的。
　　安玥见谢青阳垂眸犹豫的神情，便一口敲定：“好啦，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少不了要互相帮助，别跟我客气了，就下周末吧，我再联系你，这么晚我们也不打扰了，先回了哈。”
　　说罢掏出钥匙就要开门，谢青阳此时又开口了：“下周六我有空。”
　　安玥正要开口，乐乐却抢先了，“耶!下周可以和青阳哥哥一起吃大餐了！”
　　安玥只得抿嘴笑道：“乐乐很喜欢你呢，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周六我联系你。”
　　回到家后，乐乐异常兴奋，安玥知道他是到了新环境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自己这儿子，从小就适应能力就很强，给他换幼儿园时他也是很快适应了，这样，安玥也能轻松点。
　　不过既然乖儿子这么有活力，那不得好好让他活动活动，“乐乐呀～，过来妈妈这里～”
　　江奕乐小朋友听到这个语气立马僵住了身子，每次安玥这么叫他准没好事，果不其然，“你帮妈妈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清出来，分别放到我们俩的房间去。”
　　乐乐抱怨道：“啊～”
　　“妈妈当然是打扫卫生呀，这么大的房子，打扫起来多累呀，好了，别废话，快行动!”
　　乐乐还想挣扎，“可是……”
　　看到安玥握紧的拳头，江奕乐认命闭嘴了。
　　不过安玥在打扫的过程中发现两个房间都挺干净，基本没有什么落灰的地方，想来应该是上一户人搬走没多久，她仔细打量了一下，两室一厅，有独卫和厨房，装修也简约利落。
　　隔天，安玥带乐乐回到了奶奶那里，九年时间，家乡变了许多，记忆中泥泞的小路和红砖瓦房已然变成了整洁的水泥路和翻修的一栋栋小楼房。
　　看到奶奶的那一瞬，安玥的眼眶酸涩不已，她的奶奶程翠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有用不完的精气神，可是现在她走起路来比以前要慢了许多，现在的奶奶多了丝慈祥和岁月带来的苍老痕迹。
　　同样看到安玥的奶奶也湿了眼眶，颤抖地拉住安玥的手，“是玥玥啊?长这么大了，回来好，回来好啊。”
　　安玥回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我回来了，这么多年没回来看你，是孙女不孝。”
　　说着说着安玥泪湿了面庞，自己这么多年狠心不回家，让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奶奶这么伤心。
　　“太奶奶。”乐乐甜甜的叫了声。
　　程翠这才想起她的曾孙，赶紧摸了摸乐乐的小脸蛋，“哎呦，乐乐长这么大了，记得你刚出生时还是个巴掌大的小不点呢。”
　　看到曾孙程翠也展开了笑颜，赶紧把安玥母子往家里引，说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路过苏奶奶家时，安玥热情地递上自己准备的礼物。
　　“哎呦，你这还带什么礼物?”
　　“应该的，还要谢谢您费心让青阳帮我找房子呢。”
　　苏奶奶是个很爽利的人，立马摆手，“我跟你奶奶那么多年的交情，你也算我看着长大的，这点小事算什么，而且那小子就在光谷，哪儿麻烦了，你看你，还弄这么客气。”
　　程翠：“你就收下吧，这次呀，确实多亏你孙子了!”
　　苏奶奶也没继续客气了，收下了礼物，“行!有时间一定到苏奶奶家尝尝我的手艺!”
　　“好!一定!”
　　回到家后，爷爷也早早就在厨房忙活了。
　　“爷爷!”安玥叫了一声，却不见爷爷出来，程翠说她爷爷现在耳朵不好使了，让她进去叫。安玥的喉咙顿时酸涩不已，她快步走进厨房，看到爷爷在不停忙活，又用颤抖的嗓音再次大声叫了声“爷爷”，这次安强听到了，他连忙转身，“玥玥回来了？快进去坐，进去休息会儿，坐车坐累了吧，乐乐嘞?你带回来没有?”
　　听着爷爷一个接一个关心的话语，安玥又忍不住落泪了，爷爷也早已不似记忆中的他，从前直挺宽厚的脊背现在已经有些许佝偻，从前浑厚有力的声音现在变得有些虚哑无力，不变的是爷爷对自己一如既往关心的话语。
　　“太爷爷好!”
　　看到乐乐的安强顿时笑开了花，把乐乐抱了起来，“乖孙，长这大了。”
　　饭桌上，老少三代其乐融融，吃完饭后，安强带着乐乐在院子里玩，安玥则跟奶奶诉说着家常，交谈之间，安玥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嘴：“我爸妈他们还好吧。”
　　听到这话，奶奶有点小心翼翼的开口：“他们在广东那边挺稳定的。”
　　安玥“嗯”了一声，继续问道：“安星上大学了吧?”
　　程翠：“是啊，在广东那边的学校。”
　　“嗯，挺好的。”
　　见状，程翠没忍住开口：“玥玥，这么多年，你也该放下了。”
　　安玥笑了笑，“奶奶你放心吧，我早就放下了。”
　　程翠知道安玥永远不会放下心中的芥蒂，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放下就好。”
　　这一周，安玥都带着乐乐在奶奶这里玩，周五的下午安玥带着乐乐准备回到知语城。
　　看到一脸不舍的乐乐和爷爷奶奶，安玥只得说现在离的近了，以后会常回来的，乐乐这才依依不舍的上车了，临走时奶奶嘱咐道：“工作定下来了跟奶奶说一声啊。”
　　安玥回道：“好!别挂心我，你在家好好休息!”
　　回到知语城后，安玥和乐乐躺倒在沙发上，谁也不想开口，这几天在乡村到处跑，今天还坐了几小时地铁，实在是累的不行了。
　　安玥疲惫的开口：“乐乐，你去隔壁问问谢青阳哥哥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去吃饭？”
　　乐乐转了个身背对着安玥，“不要，妈妈你自己去，我好累。”
　　安玥又用脚碰了碰乐乐，“你这小子，不是很喜欢谢青阳吗？这会儿怎么又不愿意去了?”
　　乐乐滚了一圈远离安玥，“可是我现在不想动，懒妈妈，你自己去。”
　　“嘿!你这小子，自己去就自己去，我自己发消息去!”
　　乐乐对自己的懒妈妈无语住了……
　　安玥一通噼里啪啦，“hello，你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呀?别忘了上周我们说好了这周六一起吃饭的。”
　　发送安玥立马泄力的放下手机，谁知刚放下手机就震动起来，安玥一看手机，秒回啊！
　　“明天晚上吧。”
　　安玥又开始噼里啪啦起来，“好嘞，你有什么偏好的菜系吗？”
　　“没有。”
　　“好的，那明天我们明天再看，我先去了解一下?”
　　“嗯，好。”
　　“好嘞!”
　　安玥叹了口气，苦恼起来“吃什么好呢？”
　　安玥开始美团、小红书、大众点评切换浏览，最终选定了几家还不错的，等明天由谢青阳选。
　　此时，乐乐的肚子叫了起来，“妈妈，我们还没有吃晚饭呢。”
　　安玥也揉了揉肚子，“是啊，想了半天明天晚上的晚餐，忘记了，我们今天晚上还没有吃呢。”
　　安玥思索了片刻，最后大手一挥，把手机丢给了乐乐，“随便点!”
　　“好!”
　　安玥实在是不想爬起来做饭了，干脆还是点外卖算了，乐乐也开心。
　　“叮咚——”门外响起了外卖员的声音，乐乐赶忙跑去开门，在乐乐要进门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乐乐?”
　　乐乐一看是谢青阳哥哥，惊喜地叫出了声，“青阳哥哥!”
　　安玥听到动静也朝门口走去，看谢青阳依然是白T黑短裤，手上提着垃圾袋，“倒垃圾去啊？”
　　“嗯。”
　　“哈哈，吃过晚餐了吗？”
　　“还没。”
　　安玥撇了撇乐乐手上的外卖，这种情况，应不应该邀请他一起吃呢？可是自己点的是两人份的外卖啊，于是迟疑地开口：“那要一起吃吗？不过我今晚偷了下懒没做饭就点了些外卖。”
　　谢青阳看了看外卖，“不用了。”
　　说完便离开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哈。”安玥撇了撇嘴角。
　　在母子俩边啃着炸鸡边看狗血电视剧时，乐乐问：“妈妈，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等别人安排面试时间呢。”安玥回道。
　　正说着呢，安玥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只见安玥接通后一直点头，挂断后，乐乐好奇地凑到安玥身边询问起来。
　　安玥捏了捏乐乐的小脸蛋，嘿嘿笑了起来：“好消息 ，李晓慧老师的助理通知我面试时间了。”
　　乐乐见妈妈这么开心，也跟着手舞足蹈起来了。
　　可是安玥的脸又迅速的垮了下来，一脸无奈：“坏消息，是明天下午5点。”
　　乐乐长长的“啊——”了一声，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安玥真是非常头疼，刚刚才邀请人家，现在自己这边却出状况了，她烦躁的在客厅来回踱步，最后心一横，气势汹汹地走向门口。
　　谢青阳觉得自己的脑袋上现在应该有一个个大大的水滴，对门的母子怎么又来找他了，看着安玥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率先开口询问：“有事吗？”
　　安玥放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背到后面扣了起来，心虚的开口：“那个……就是我接到电话，通知我明天下午5点去面试，所以……”
　　看见安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青阳又一阵无语，这本来也不是什么需要感到不好意思的事，难道他看起来很像那种会斤斤计较的人吗？不过，她与以前相比，素质见长啊，便笑了笑：“没事，吃饭这事不急，你专心面试。”
　　安玥感谢了一番刚打算转身就被谢青阳叫住了，他问：“那明天晚上乐乐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安玥的错觉，总觉得谢青阳说到“乐乐”这两个字时眼神有点不自然，转念一想，应当是他不擅长应付小孩，也没过多在意，便回道：“没事的，我提前做好饭，先让他吃一点。”
　　“那明天把他送到我这里吧，我厨艺还行。”
　　安玥懵住了，她看了看谢青阳，对方也不像故意客气一下的样子，没等安玥开口，谢青阳再次开口：“就这么说定了，多双筷子而已没有多麻烦， ”
　　乐乐眨巴眨巴眼看着安玥，那眼神都要放光了，安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点了点头，再次感谢了谢青阳一番。
　　……
　　谢青阳看着在沙发上端坐着的乐乐，无声地叹了口气，便说：“随意一点没关系。”
　　乐乐乖乖地点了点头，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视。
　　安奕乐小朋友换作平时肯定已经开始滔滔不绝了，但是今天他似乎被谢青阳的气场影响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以前走到哪都是叔叔姨姨们照顾他，主动找他说话，还没有遇见像谢青阳这样沉默的人。可是毕竟是小朋友，憋不住太久的，“哥哥妈妈能找到工作吗？。”
　　“嗯，肯定能。”谢青阳淡淡回道。
　　乐乐又继续说：“哥哥知道我妈妈是去找什么工作吗？”
　　“不知道”
　　乐乐一听就开始激动的讲解了，“妈妈是去画画哦～，她是美术老师，教好多哥哥姐姐画画。”
　　看着乐乐骄傲的小脸，谢青阳有点好笑，“嗯，你妈妈很厉害。”
　　“嘻嘻，我妈妈可厉害了。”
　　谢青阳看着嘻嘻哈哈的乐乐，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缓缓开口：“乐乐，你大名叫什么？”
　　乐乐顿时兴趣高昂，开始热情的介绍自己：“我大名是安奕乐，妈妈说奕代表着光明和智慧，乐是希望我幸福快乐。”
　　说罢还拿出手机在上面写了是哪几个字给谢青阳看，“就是这么写。”
　　谢青阳看着歪歪扭扭的字迹，笑了笑：“很好的名字，你妈妈真的很爱你。”
　　乐乐用食指擦了擦鼻子，嘿嘿笑了笑，又继续问道：“那青阳哥哥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谢青阳想了想：“记不清了。”
　　在他的记忆中，父母从未说过，自己也没有问过，他也不想去探究为什么是这两个字。
　　乐乐“哦”了一声。
　　谢青阳笑道：“你才5岁吧，倒是古灵精怪的，嘴皮子利索的很。”
　　乐乐嘿嘿笑着，其实是安玥过于话痨，乐乐受她影响，表达能力很强，从小就是鬼精灵。
　　“晚上煮牛肉汤喝可以吗？讨厌吃牛肉吗？”
　　“不讨厌！”
　　说完，谢青阳就进厨房准备做饭了，说实话，看着谢青阳一米八几的大个系着围裙去做饭乐乐有点想乐出声来，同时也莫名期待，实在是谢青阳这种酷哥哥去做饭给人一种反差好大的感觉。
　　“呼——”
　　站在门外的安玥深呼了一口气，看着门上挂着“灵漆工作室”的牌匾不由得感到紧张。毕业以后，安玥就去学校上班了，她基本没有什么面试经验，所以现在一股巨大的未知感吞噬着她。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确保自己的形象看起来没有问题，她今天穿的是一身利落的米色休闲西装，乌黑的长发被她挽成一个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干练。做好心理准备后，她带着微笑推门进入。
　　一进门安玥却没有看见人，她稳定心神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四面的墙上都挂着几幅漆画作品，正前方沙发后的墙壁上摆放了一些漆工艺品，并用玻璃保护起来，右侧的书架上摆满了与漆文化有关的书籍。
　　渐渐的，安玥的目光被正前方一幅作品吸引，画作以鲜艳热烈的红色为背景，以沉重浓郁的黑色作水面，金色的祥云与黑金色相间的丹顶鹤相呼应。这幅作品安玥早先在书上看过，是李晓慧的《红·鹤》，今天亲眼所见，内心又是与书上所见不一样的感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