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月下枝》庭前竹

5、你的血有致命的吸引力

　　寻着地上动物零星血迹和残骸，估算着那东西大概的行踪，按照那村民所说，这座山人迹罕至，野兽成群，平时村里的人都不怎么来这座山上，但依榭季一路行来所看，人走过的痕迹只多不少，或许一些盗匪正盘踞在此。

　　山上药材众多，想必那铁柱是为了上山采药再拿去城中卖个好价钱，所以才谎称砍柴。

　　榭季来到一处相对空阔的地方，歪着头用牙咬开手掌上层层缠绕的纱布，再将纱布系于发上，手上伤口还未结疤，轻微活动便慢慢渗出血，他用力攥紧拳头，点点鲜血浸透于地。

　　为了引得那东西前来，榭季直接动用内力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肆虐，鸟兽扑棱翅膀惊飞，远在另一边的年云浅都有所察觉，倚在树下抬头望天边乱飞的鸟群，暗自估摸榭季功力。

　　莫约半个时辰，无端吹起一阵妖风，吹得榭季衣袍猎猎作响，树叶漫天飞舞尘沙遍地。

　　乌云蔽月，月黑风高，狂风乱作。

　　远处黑影闪过，速度极快，看方向应当是往这边来的。

　　一转眼就消失不见，若是平常人肯定会认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但榭季心里很明白，那不是错觉，而是有什么东西以异于常人的速度正往这边赶过来。

　　榭季闭着眼，狂风裹挟尘土吹得他眼睛难以睁开，只能听声辨位，他敏锐察觉到耳边风势不对，似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风。

　　顷刻之间！

　　一道黑影猛的扑向他！又快又凶，那是对于猎物的致命一击。

　　榭季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快速闪身躲过，双眸狭长锋利警惕地盯着地上那似人似兽的东西。

　　虽敏锐躲过蓄力一击，但那人细长的指甲还是堪堪划过榭季细长的颈脖，片刻便渗出丝丝血珠，在雪白的侧颈留下不可抹去的痕迹。

　　那人扑了个空落在地上滚了一圈，激起地上树叶尘土飞扬，随后不满侧过头恼怒着喉咙嘶哑低声咆哮，蓄势待发死死盯着榭季，寻找下一次撕碎他的机会。

　　榭季这才看清楚他究竟长什么样。

　　蓬头垢面下一张脸已看不出原来面貌，只有双眼如鹰死死盯着榭季，像是猛兽盯着自己猎物，双眸血色遍布，猩红骇人，衣裳破碎到勉强蔽体，嘴边还残留某种动物的肢体，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只没有人性的猛兽。

　　他的颈间还锁着铁铸的项圈，似是有人专门豢养。

　　榭季歪头摸上颈脖，微微有些刺痛，殷红血迹染上手间，提醒他刚刚只差一点就让对方抹了脖子，他勾唇不屑一笑，取下头上纱布再次缠绕手掌，打了个漂亮的结。

　　“就你还想吸小爷的血，下辈子吧！”

　　那怪物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低吼着再次冲向榭季，比上一次更加迅猛凶狠！

　　眨眼间，怪物发起数次进攻，榭季躲得游刃有余，面色不改。

　　“太慢了。”

　　“你的速度只有这么快吗？”

　　“蚂蚁都比你快吧。”

　　............

　　期间每次躲过都冷嘲热讽一番，言语上激怒他的同时，榭季一片衣角都未被那怪物碰到。

　　那怪物见连对方衣角都未曾碰到，更加气急恼怒，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每颗獠牙都仿佛充满了凶残杀戮的欲望。

　　榭季见状运起轻功，拔高音量朝着怪物挑衅，“喂！我们比比谁速度更快？若你能追上我，我任你处置！”

　　“怎么样？”

　　他挑着眉，眸中露出若有若无的狡黠。

　　那怪物凶猛着低吼一声，四肢肌肉弓起，迅速往前窜，眼中血腥甚显，被激怒后满脑子只剩下追上榭季然后喝干他的血，他嗅到空气中香甜的味道，一路追寻到这个地方，然后便看到榭季，他能预感到，榭季的血肯定比他以前喝的血都要好喝。

　　对比之下以往喝的血就显得不那么美味了，他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榭季嘴角轻弯，足尖一点便至树尖，借着树枝原路返回。

　　怪物低吼一声冲了出去。

　　怕那怪物跟不上，榭季还专门在途中等他片刻，直到那怪物距离他不到三尺远才又运起轻功。

　　榭季对自己的轻功很自信，在宗门内他的轻功是数一数二的。

　　年少上山拜师学艺之时，他师父明竹隐问他想修习什么，在众多的内功心法面前他独独选中落了灰的江旷春潮白。

　　但奈何这门心法只有一本鲜少有人习得，所以一直以来便是他一人摸索练习，师父能帮上的忙屈指可数，只能在剑术上指导一二。

　　说来榭季也极为争气，虽说是父母砸钱送他上山，但年纪轻轻便习得一手好功夫，宗门中鲜少有对手，最后师父也没有可教给他的了，年满十八岁便下了山，算来下山到现在已经三月有余了，现在一腔武艺才正好发挥。

　　风清月朗，适合纳凉，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榭季发出的动静和满山遍野乱飞的鸟兽。

　　年云浅找了一棵大树闭目养神，单手枕于脑后，懒散的躺下，比她大了一圈的衣裳垂于树下，姣好的面颊冰润如玉，蓝衫更衬得她不食烟火，绰约窈窕，转动照人，似是栖于月上的画中人。

　　她摩挲着衣料，上面刺绣面料都是极好的，想来能穿得起这些衣裳的人家里肯定非富即贵，看来榭季就是个人傻钱多内力不错的公子哥。

　　年云浅扯起嘴角，眉眼微翘，挑起一根衣带在手指间缠绕、松开、再缠绕，似是得了趣，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听着榭季闹出的声响由远及近。

　　夜色尚好，一袭水蓝色轻松窜上树，压得树枝轻颤，抖落一地枯黄树叶。

　　“来了？”年云浅懒懒侧头，双手环于胸前，就这这个姿势看着榭季棱角分明的侧脸，说了一句甚是废话的废话。

　　“来了，他也来了，该你上场了。”榭季蹲在树上，手随意搭在枝丫处，回过头看着云倾，眉梢带笑，嘴边绽放一抹微笑，朝着树下努努嘴，示意她下去，“让我领会你有多厉害。”

　　除了年云浅想试探他的武功，榭季也想探探年云浅武功深浅。

　　年云浅眼眸闪过一丝不满，眼神有些不耐烦，刚刚榭季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榭季右手手掌缠绕的纱布已被血迹侵染，颈间有道极细的划痕，像是非常锋利的武器所致，不知为何，这些在她眼中看来格外扎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过看起来榭季倒是完全不在乎。

　　那怪物正奋力的往这边跑，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路上灰尘四溢，树叶翻飞，宁静的气氛顿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真是煞风景。”

　　年云浅直起上半身，拍拍手上黏着的树渣，衣角飘飞，一跃而下。

　　榭季看戏般坐在一处较为粗壮的树枝上，双腿自然垂下，颇为悠闲的晃悠着，手中就差一把瓜子磕了。

　　“云倾，打他，别害怕啊！”

　　“废话，我可不像你。”年云浅眼底一暗，睥睨对方不人不兽的模样，像在看垃圾一般，身上衣袍无风自动，上位者的气势顷刻迸发，压迫感油然而生，让人有种不由自主想要臣服于她的感受。

　　即使手上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树枝，但也威慑十足。

　　她薄唇轻启，“现在你的对手是我。”

　　怪物脚下急刹，盯着挡在前面的人，似是疑惑为何追了一路的人，现在不见踪影，反而换了个同样穿蓝衣的家伙。

　　“加油，加油，加油。”榭季在树上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怪物寻着声音来源，发现坐在树上悠闲自在的榭季，当即眼球碌碌转动，似是在认真思考到底追的是眼前人还是树上那个家伙，确定目标不是眼前人后当即不理会云倾，四肢一跃，直直奔向树下。

　　千钧一发之际，年云浅手中树枝划破凌空，带着劲风呼啸而去，狠狠拍向怪物身体！

　　顿时！

　　那怪物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面那棵大树飞去，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树也随之晃了几晃，震落许多树叶，这一震，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怪物捂着胸口又挣扎着站起来，整个身躯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好半响没有动静。

　　“咦？怕了？”榭季睁大眼睛望向那棵树下，好奇地张望着。

　　“不，他在蓄力。”年云浅负手而立，淡淡回应他。

　　“哦。”

　　话音刚落，阴影之中冲出一道极快的身影，杀戮之气暴涨，双目圆瞪嘶声咆哮，如豹虎扑杀猎物般扑向年云浅，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喝干榭季的血，既然眼前人执意要挡在前面，那只能先撕碎眼前人！

　　年云浅不躲不闪，察觉到那人换了目标，周身杀伐之气乍显，那是她一贯对待将死之人的态度，“找死。”

　　任何人有丝毫想杀她的念头，在那苗头出现之前，她都会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下一瞬，怪物又被狠狠拍出去，砸在同一颗树干上。

　　“嘶！”榭季嘴角一抽，这力道，看着都挺疼啊！他放大声量调侃着，“下手这么狠？别忘了要留活口啊。”

　　“死不了。”年云浅轻蔑一笑。

　　那怪物还不死心，稍整休息后又重蹈覆辙，即使已经感到疼痛，也还是倔强的攻击。

　　后果就是一次又一次被拍在树干上，一次又一次重新进攻。

　　“轰——”

　　“啪——”

　　“咚——”

　　如此下来，那怪物好像上了瘾，年云浅也乐此不彼陪他玩拍蚊子的游戏。

　　榭季在树上百无聊赖，甚至有些困了，他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他是不知道累吗？他不累我都困了。”

　　“看来你的血对于他来说吸引力极强，如此坚持不懈，真是令人感动。”年云浅看了看手上的树枝，没有丝毫损伤，她把树枝随意丢在一旁。

　　“该结束了。”

　　待到那怪物再次袭来时，年云浅侧身一躲，顺势抓住那人的手往地上一压，紧接着踩上那人背脊，狠狠压在脚下动弹不得，或许嫌他太过于吵闹，直接将人敲晕。

　　“没死吧？”榭季晃晃悠悠跳下树，活动活动身体，缓步走近蹲下探着那人鼻息，见他还在喘气顿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他被打死了。”

　　年云浅起身理所当然的拉起榭季衣角，嫌弃地在他衣裳上擦着手，一丝不苟地擦拭每一根手指。

　　“嗯？你？”榭季将衣衫从她手中解救出来，心疼地摸了又摸，“你拿我衣服擦手？你知不知道这衣裳可难洗了，而且这用的可是上好的布料，上面的刺绣可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呢！”

　　“所以呢？”年云浅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语气不自觉染上一丝威胁，“不能擦？”

　　“可以可以，你随便擦。”榭季又将衣角放回她手中，看向地面昏迷的怪物，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刚刚这么大动静，想必豢养他的人肯定知晓了，说不定现在正在往这边赶来呢。”

　　“你是说，豢养他的人？”

　　年云浅一眼便看见那人颈间的项圈，项圈上还有挣开的痕迹，但也不至于真的能挣脱除了，豢养他的人必定知道放他出来会有多大的危害，肯定会严加防范，他是不会这么轻易逃出来的，想必这个东西有了旁人帮助才从某个地方逃了出来，才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