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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我见青山·下 ...

  •   我踏进门槛,看了看一旁的长弓,“看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也没有很早。听了你在船上与我说的那些,才让他们备了这弓箭。”
      屋外又传来一点细碎声响。我抬头看他,“这是?”
      “让他们收拾一下,免得门口都是血腥味。”
      “啊……我也沾了些。”我脱下袖口满是血色的外衣,随口笑道:“收拾一下,顺便毁尸灭迹?方应看,你到底是哪边的?”
      方应看又坐到窗边那舒服的躺椅上,悠哉地问我:“你觉得呢?”
      “那位知州大人恐怕就没对你有过好印象。”我洗了洗手上污迹,但身上还余一丝血腥味飘荡,“至于那些贪官么……他们估计一开始还觉得,你是米公公派来救他们的吧?”
      “宴席当晚就离了扬州,再不灵光的人也能看出本侯的态度。”方应看一嗤,“说到底,这事本来就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却没想到变成现在这样?”我忍不住笑出声,往他身上弹水珠,“现在倒好,两边都不待见你。”

      屋外声响渐息,又恢复了夜晚山林的寂静。我耳尖地听见有雨点落在竹叶上的声音,正想去关窗,方应看突然开口问我:“你方才想说什么?”
      “方才?”
      “那些人来之前。你出来不是有话要说?”
      “啊……”
      我这才猛然想起那块玉石。对,今晚的重头戏原本应该是它……我竟一时完全忘记了。
      “对喔。”我回屋拿了玉石攥在身后,走出来对方应看道,“确实是有话……要跟你说。”
      经过刚才一通打断,我反而没了紧张感,干脆想到什么说什么:“我最近得了一块好玉石,是我见过最好的,送给你。”
      我把那块比我手还大些的玉石递给他。方应看明显有些意外,接过翻了翻,半晌才开口:“整块的和田籽玉,确实难得。……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我大大方方抬头看他,“这玉还未雕琢。我本想雕成物件再送你,却一直没决定做个什么。长命锁、扇坠、婚饰都考虑过,但好像都差点意思。”
      “……婚饰?”
      “所以我决定,直接把玉石送你好了。神通侯府能找到的能工巧匠更多,肯定做的更好看,你喜欢什么便雕什么吧。而且,我觉得这样,也很配你。”
      “你好像总有很多种面具,每个人对你的评价都不尽相同。我看的越多,离你越近,就越是倾心。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我也不是当初那个必须远离你冷静、或是需要你保护的我了。”
      “大婚确实不远,我现在所提,也并非重谈我们之间的感情……今日,只是我的一点任性。”
      “我想在正式的三书六礼之前,按我家乡那边的规矩走一遍。”
      我站在他面前,语气越发轻快,但含了十分认真,笑着看他:“方应看,今日,我以这块玉石为证——我爱你。往后余生,无论怎样的艰难险阻、风雨飘摇,无论世事变幻、祸福吉凶,我都想与你携手并行。”
      “我今日所问,既不代表神侯府也不提及自在门,只是‘我’对‘你’的邀请——你可愿余生都与我一同?成为这世间,我最重要的人。”
      “——以夫妻之名,结百年之约。”

      “……”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这时方应看的神情。有些茫然、有些惊诧、有些锐利,不过更多的是温柔,是他平常看我的那种目光;在这之外,还能觉察出一丝隐约的危险意味。
      但我现在心情正飞扬,也不管那些弯弯绕绕,只是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方应看动动嘴唇,终是开了口,没有反问也没有绕圈,简单却清楚地回答我:
      “愿意。”

      *

      拖了一晚的雨终于哗啦啦下了个痛快。竹林被风吹雨打的呼啦作响,豆大的雨滴落在屋顶,又攒成无数水流汇进清溪。木窗没关,我被洒进来的雨滴打湿衣服也懒得去管,心中喜悦几乎要冲淡杭城乌云:“好,那现在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
      ‘我的’这两个字实在是让人心潮澎湃。虽然知道他一定会同意,但我嘴角仍是忍不住上挑。方应看重复了下:“未婚夫?”
      “…”
      “那按照你那边的规矩,定情之后,还有没有什么?”
      方应看把玉石小心地放在桌上,单手揽我入怀。我一愣:要说有……也算有。我眼珠一转,决定干脆走个全程,便点点头,双臂环上了他的脖颈:“有啊。这之后,要……”
      “……唔…………”
      话音未落,方应看仿佛知道我之后要说什么,直接捏着我的后颈亲了上来。他这回的吻强势至极,我只能顺着他的节奏,才坚持了一会就有些腿软。
      屋外雨声也离我而去。一吻终了,我脑子有些迷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喘气。方应看抱着我稍稍沉默,随即开口问我:“今晚这些话……是你与我的约定?”
      如果我脑子清醒,就能立刻察觉出他声音里带的危险底色。但这时的我明显难以集中注意力,稍微想了想,就果断点头道:“对!”
      “好。”方应看得了回答,又亲昵地凑过来吻我的唇角,“这一百年,一日、一个时辰,都不许少。这辈子、下辈子,就算千年过去,以这玉石为证……你都要与我同行。”
      “当然。”我和他额头相抵,十指相扣,只觉我们二人的心意从未如此澄澈相通,“我这不是好好握住了你的手?”
      方应看闻言,反而先松开了手,把我横抱起来,似乎真是认真诚恳地发问:“这之后呢,还有没有什么?”

      …
      …
      …

      屋外雨声潺潺,汇流成溪。
      屋内灯光尽熄,声响渐起。

      …
      …
      …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第二日早晨就放晴了。
      我本以为很快就要启程回扬州,方应看却说不着急,不如再呆两日。我走出门看了看满是泥泞的山间小路,果断赞同了他的提议。
      趁着小溪涨水,我猛猛钓了一波鱼——算是一洗前天零收获的耻,当晚小桌上便多了好几条香喷喷的烤鱼。方应看闲来无事在亭中挥墨,我也凑过去在一旁煮茶围观。他边写字边与我闲聊,说今年的茶叶味醇香幽,大多能卖个好价钱;说回汴京之后,怕是少有这么悠闲的时光随意挥洒。
      ……
      ……
      于是,三日后,我们登上了前往扬州的画舫。

      *

      “……嗯,知道啦。那我先走了。”
      快要进入扬州地界,我跟方应看挥挥手,转身跳上岸。画舫悠悠向渡口驶去,我看了看身旁安静的女子,“我们也走吧?去扬州府。”
      女子无声点头。她看上去就像路边的寻常姑娘,扔进人群就找不着的那种,任谁也想不到她是神通侯府轻功隐匿数一数二的暗卫。我看看天色,算了下时间,又拦住她:“不过,倒也不着急,要不我们先去吃一顿?……让你们送了那么多顿饭,有点不好意思。”
      女子微微低头,“全听夫人吩咐。”
      我一愣,这怎么就叫上‘夫人’了?……
      “…………走吧走吧!”

      我按着记忆带她去了一家老字号食肆,刚找了个位置坐下没多久,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那可不,这回肯定让那些狗官都滚出扬州!”
      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那位仁兄,赶忙缩了缩头,防止他看见我。我偷瞄了眼:还好,他隔着好几桌正高谈阔论,一时应该是不会发现我。
      “夫人,怎么了?”女子不动声色地挡住我,低声问我,“要解决掉吗?”
      “???不用,”我吓了一跳,赶忙按住她,“真没事,吃饭,吃饭……”
      我安抚住她,又侧耳去听那边的谈论。“知州大人真是太厉害了,咱们好日子可算来咯……”
      “就是,这位大人要是能一直在咱们这就好了。”
      “可是那些人官官相护……知州大人能应付的过来吗?”
      “你没听那话本嘛!大人是什么人——那可是神仙转世!肯定能行!”
      ……越说越离谱了。
      我心如明镜,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这些人此刻越是相信,越是期待,最后就越会……记恨他。女子早就吃完安静等我,我草草啃了最后两口米糕,对她道:“走吧。”

      –府衙院墙外–
      我们一路飞檐走壁,终于赶到了扬州府。我跳上高墙瞧了瞧府衙布局:“能直接轻功进去吗?”
      女子点点头:“我可带夫人进去。彭尖大人说,里面没有高手。”
      看来彭尖真被派去保护了这知州一段时间……也不知他现在在哪。我脑中算了算路线,与女子说了大概布置。她沉默地听完又沉默地点头,拉起我几个跳跃便无声进了府衙。我们避过巡查衙役,悄声向正堂而去。

      …

      –热闹茶馆–
      “我听说今日知州大人就要给那些狗官定罪了!”
      “你这又是哪来的消息?”
      “我堂兄说的,他家外甥在府衙当差,这能有假?”
      “哎哟,那今日可是有大喜事!”
      “……”

      …

      –某间暗室–
      有人咬牙切齿:“方应看今日才回来……之前是谁说,有办法让方应看和那新来的老头对付起来的?!他人呢?!”
      有人冷笑:“对付起来?派去的人都没消息了,哪有人证回来给他栽赃?人自己都畏罪自杀了!”
      有人语气绝望:“那可是神通侯……逃不过,逃不过啊……”
      有人心怀希望:“神通侯今日回来,是不是上头还没想让咱们死?说不定他能跟知州说说情……”
      有人心思急转:“我早说要跑,你们都不跑!我不等了,再等官府要上门抓人了!”

      …

      –扬州府正堂–
      书吏抖了抖刚写好的奏折,恭敬将其递给了站在一旁满脸严肃的男子。
      知州接过奏折,一展这写满了罪状和名姓的纸张。他仔仔细细看过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终于满意地收了起来。
      正准备吩咐下去,衙役急匆匆跑上堂来:“报——!”
      “神通侯来访,说要立刻见大人。”
      “方侯爷?”知州皱了皱眉,“他不是走了?”
      话音未落,庭中便传来一人的脚步声。来人不急不缓,在这肃静之地也步伐如常,更是朗声笑道:“知州大人说笑了。”
      “此事未结,本侯怎会离开?”

      *

      我和女子蹲在扬州府正堂屋顶,悄悄探出头看下面众人。只见方应看悠哉地走过来,展了展手中铁骨扇,衣上暗金绣纹在日光下闪闪发亮。衙役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大概是震惊这人怎么未经通传,就直接走进来了?
      方应看脚步不停,直直踏进了正堂,扬声道:“知州大人,别来无恙?”
      ……这么嚣张,人家没恙也有恙了,我在心中暗暗吐槽。知州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耐,挥手让身旁衙役都退了下去,才不卑不亢回道:“谢侯爷挂怀,一切都好。”
      方应看瞥了眼文书,“知州大人这是准备好上书的奏折了?”
      “正是。”
      “噢?那这回扬州大小犯事官员,大人准备报多少上去?”
      知州面色不变,“犯了事的,都报上去。大罪小过都已写明,按律法处置即可。”
      方应看没什么意外神情,闲话家常一般道:“本侯倒觉得…”
      “把这名单减半才好。”
      知州声音明显冷了下来:“……侯爷这是什么意思?扬州污吏贪图钱财,滥用职权,连朝廷发的救济粮都敢扣下!还有人官商勾结,借着官府庇佑做违法生意。身为父母官,却做出此等行径,自当定罪处罚!”
      方应看没回答,反而问他:“知州此举,当真是为了扬州百姓?”
      “自然!清理掉这些蛀虫,百姓自会过得更好!”
      方应看忍不住笑了声,又问道:“大蛀虫下的那些个小蛀虫没了压制,谁来管?”
      “自有官府来管。”
      “你那名单里还有不少扬州的富贵商户,若全都下狱,其他小商扰乱市价,谁来管?”
      “官府来管。”
      “扬州的大小生意十之八九都与这些人有关,一网打尽之后,经商者不敢来,扬州商市大伤元气,谁来补?”
      “……”
      “这奏折报上去,若官府还没把前几个窟窿填完,你便被撤了职——又当如何?”
      “身正不怕影斜,自有后来人接替。”
      方应看这回是真没忍住笑意,“你都抓了这么些人了,还相信后来人能清清白白?”
      “那侯爷可清白?”知州直视方应看,“扬州府近来有几位当差的不见踪迹,侯爷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方应看唇角一勾,“本侯……自然知道。”

      知州还没来得及说话,方应看便扬声道:“彭尖!”
      彭尖方才沿着我们进来的那条路线飞檐走壁,与我俩一起在屋檐上蹲了好一会,甚至有空向我抱了个拳。这时方应看话音刚落,他便飞身跳了下去,稳稳落在正堂外:“在。”
      知州一惊,但也认出了彭尖:“……是你。前几日,还要多谢壮士出手相救。……这是侯爷的人?”
      方应看微微点头权当回答,“近来大人身边可真不太平,本侯的人也算没有白来。只是这刺客,可有意思得很。瞧瞧这衣物,熟不熟悉?”
      知州看见彭尖递上的衣服碎片,脸色一变:“这……”
      方应看在一旁悠悠道:“现在那些人的踪迹,大人也知道了。信与不信都可自行查验,本侯言尽于此。”
      “……”
      我在屋檐上暗叹一声。方应看与我说过,这知州原本是个县令,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才被多方势力不怀好意地推上了这个位置。扬州富饶,弯弯绕绕又怎是一个县能比得上的……这位大人或许懂这道理,却懂的不多。
      下面一时无人说话,十分安静。

      知州沉默半晌,大概也意识到问题所在,终于松了口:“……可将小罪者从轻发落。但大罪者,本官必须上报。”
      方应看展开扇子,很是自在地晃了晃:“本侯倒有些建议。”
      方应看与知州说了些名字,我明显感觉到知州刚放下一丝的心防又高高立了起来。他冷淡回绝了方应看的提议,在一旁沉思许久,才开始对书吏低声口述。
      书吏奋笔疾书,倒是很快就写完了新一版奏折。方应看走近看了看:“减了十之二三……离本侯说的一半还差的远。”
      “不可再赦。”知州回过神来,声音冷硬,“这是本官的最大让步。”
      方应看未置可否,“那便让该抓人的去抓人,该送奏折的准备上路吧。”
      知州没动弹,反而握住那份新写的文书,平静道:“本官亲自上京。”

      方应看心中一晒。这人若留在扬州还有回旋余地,能继续做他的扬州知州;要是他带着这份罪状上了京——真当自己还能活着回来?
      ……若不是扬州确实还需要这个知州,他方应看向来不愿同冥顽不灵的人打交道。方应看微微抬头瞥了一眼,屋檐上安安静静,毫无人的气息。
      方应看重新看向知州,“何必亲自上京?若缺了人手,本侯自可帮忙带回京去。”
      “不必麻烦侯爷。”
      “看来大人是不信本侯?”方应看似笑非笑,“白费了本侯对大人的一片忧心。”
      知州一动不动,“今日多谢侯爷提点。只是此事重要,相信侯爷能够理解。”
      场面一时凝滞。方应看正要开口,却有衙役小跑进来,急急忙忙高声通报。
      “报————”
      “有神侯府的大人求见,此刻正在府门等候。”

      *

      我跟着引路的衙役进了正堂。知州已见我神候令,客气道:“大人便是四大名捕的师妹?久仰大名,今日终得一见。……不知大人来此有何事?”
      我微微一愣:“知州大人知道在下?”
      “大人武艺不凡、聪慧过人,那些义举,本官早就听闻。”
      他是真心地在夸赞我。原来我游历时候的那些事已经流传这么广了……这态度也与方才对方应看的冷硬完全不同。
      我向他抱拳,直入正题道:“听闻扬州近来有些麻烦,我便来看看是否有需要神侯府出力之处。”我转头看向方应看,“此事还是方侯爷告知我的,没想到侯爷已在此处。”

      “……原来如此。”
      我又听了一遍知州的讲述,他明显对神侯府信任得多,对我态度更是好了不止一两分。我皱了皱眉:“……扬州空虚,若大人亲自上京,恐怕难以归来。到时朝中再派个小人执掌扬州大局,后果大概更加严重。”
      我看向知州,“大人清廉正直,在下十分佩服。如今震慑目的已经达到,扬州官员都不敢再贪,州府局势渐好,已是万幸。但话说回来,无论何事,都不能太过心急;如此一刀切难免遗漏,对扬州百姓也不一定就是好事……我认为侯爷所言,有些道理。”
      “大人既有清廉之志,不如徐徐图之。今年天公作美,收成也比往年好些,正适合大人您施展拳脚。”

      知州与我交谈许久,终是松了口:“……既如此。”
      “那便拜托大人……和方侯爷,护送文书进京。”知州对我深深一揖,“相信神侯府定能还公道于世间。”
      “必当尽力。”我点头,回了一礼,“在下告辞。”

      *

      我们婉拒了知州的晚宴邀请,当即便坐上马车离了扬州。城门的热闹人声逐渐远去,看来这半个月的江南一游,终是告一段落了。
      眼看驶离了扬州城,我开口问他:“刺客真是府衙的人?”
      “刺杀我们的是。”方应看没抬眼,似乎在小盒中翻找什么,“至于刺杀他的么,现在也是了。”
      “派刺客来的那些人,不会叫冤么?”
      “刺杀当朝侯爷,岂不是更不想活了?”方应看嗤笑一声,“那些人先刺杀知州不成,便打着嫁祸扬州府的主意,想让我从杭州回来与知州对峙;同时算计着让轻功最好的独苗逃回来对知州说我杀了衙役,好让知州也看不惯我——亏他们能想出这等法子。”
      “这办法最多能让他们残喘几日,当真是狗急跳墙没法可使了。”我想了想,“但要是有知道那几个衙役行踪的人,岂不是对不上刺杀知州的时间?”
      “敢这么算计本侯的,也就那么一两个。”方应看笑中含了丝冷意,“巧了,谁让他们已经‘畏罪自杀’了呢。”
      “……确实是‘巧’。说起来,你给知州报的那几个人,我有些耳熟。”我回想了一下,“是不是米公公那边的人?”
      “我又不是什么大善人,来一回自然要有些好处。”方应看似是终于找到了什么,抬头看我,“那些脱罪的可欠本侯一个大人情。”
      “那你得赶紧把人情用了,”我忍俊不禁,“看知州那架势,这些人也在位子上呆不了多久。”

      我又想到在食肆听到的那些,“但恐怕民间的愿景不止于此……人们情绪太过高昂,府衙看起来消息也并不严密。你这一来,大众所期待的清扫一空变成了有所保留,明日整个扬州城都要骂你官官相护了。……我觉得知州还算懂得道理,不知他会不会出面澄清。”
      “俗人的眼光,何须在意。”方应看不在意地笑了一声,“那位知州么……大概也不会。等到这奏折批复下来,恐怕他还要再厌我三分。”
      ……看来这奏折所愿,仍是无法全部实现。我暗叹一口气,心想等到了汴京,便先回神侯府见见师叔。
      “等再过一段时日,他若发现你我大婚,岂不更加有趣?”方应看拉过我的手,往我手心放了什么,“这回倒也不算白来。”
      我翻开手掌,却是一对漂亮的玉佩。波纹流转,玉色干净,雕工奇巧,似乎用的正是我给他的那块玉石原料。
      我拿起来仔细瞧,又是一愣。这两块玉佩单独看便极尽细致精美,而它们放在一起,竟然可以合成完美的一块——
      巧夺天工的、严丝合缝的、天生一对的圆形玉饰。
      我好奇地拆拆合合,稀奇得紧,“这是……那块玉做的?”
      “对。让匠人雕的壁合玉佩,正好你我各一。”
      我有些咂舌,“竟然这么快就雕出如此复杂的样式……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方应看被我逗笑,摇了摇手中扇子,“杭州匠人的手艺,确实不错。”
      ……杭州。

      马车小帘被迎风吹起,我握了握手中成对玉佩,探头向西南方向看去。青山隐隐水迢迢,目之所及只有接连的村落和远山,而那幽静温馨的竹屋,也仍静静坐落在西子湖畔群山之上。
      只是不知下次前去,又将是何时。
      “舍不得这青山绿水?”方应看见我一直趴在小窗远眺,开口问我,“那便再住几日?”
      “那倒不必。”我收回目光,带了笑意转头望他。“骑鹤下扬州,已是足够了。而且……”

      我已见青山。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我见青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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