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成为首辅大人的掌中宝》雨闻笙

1、第一章 惨死

　　上京的冬，总是添了几分莫名的萧索。白雪纷飞，树枝枯损嶙峋，树枝上落了厚厚的雪，万物一片败景，隐约透着萧瑟凄苦。
　　今天，又是这样的刺骨落雪之日，院内那棵移栽进院内的白梅原本绽放的花不知是否意识到了什么，竟悄然败落。
　　宋善怀躺在病榻上，身上盖了薄薄的一层粗麻棉被，劣质蜡烛和黑炭燃尽后刺鼻的味道充盈了整个屋子，燃尽了最后一丝光明。
　　金泉捧了盆水，颤悠悠搭在了炉子上，顺手又从地上捡了几块黑炭扔进炉子。还没等抬起头，就听到床上的宋善怀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
　　顾不得那炉子上的水，金泉跌跌撞撞的冲到床边，拿出手帕赶紧擦拭着宋善怀嘴边的血迹，边擦边哭着说：“世子妃，你别倔了，去找世子爷求求情吧，奴婢求您了。”
　　“求他？咳咳。。。他巴不得我死呢。金泉，”宋善怀只觉得自己咽喉处哽了几下，连带着胸口也火辣辣的痛，似有人拿着匕首一下一下的剜她的心脏一样，就连呼吸都开始凝滞。
　　金泉口中的“世子爷”是沐易遇，当今圣上三子。玉树临风、风流才子，却唯独在女人身上不清不楚，竟在宋善怀有孕之时与前来看望的宋善颖一见钟情，与之发生关系。宋善怀的孩子没了的时候，那宋善颖却被诊出三个月身孕，时间也对得上，沐易遇不顾宋善怀的失子之痛，将宋善颖迎进了王府，好生将养，她还时不时觊觎着世子妃的位子，妄图鸠占鹊巢。
　　其实，宋善怀明白，沐易遇并不爱自己，他爱的只是自己身后的将军府，是权利，是兵权，从来都不是她，就算她因为年少时的恩情爱上了他，一意孤行的让父亲找陛下求来婚书，他也只是奉旨娶了她，大婚当天连盖头都没有揭。
　　但是他对自己很好，他与她在人前举案齐眉，在人后虽无甚交集，却也没有克扣她的用度，一个世子该给世子妃的金钱、地位，她都有，只是，没有爱。
　　他确实不爱她。
　　只是可惜，这个事实她在这弥留之际才恍然大悟。
　　可她还是渴求着那一点温暖，在沐易遇娶了宋善颖后她更是疯了，她想要让宋善颖死在莲湖中，让她永远消失在沐易遇身边，他的身边只能有自己一个人，就算他不爱她
　　可还没等她动手，宋善颖便自己掉进了莲湖中。她看着宋善颖在水中呼救，看着她渐渐没有动静沉入水中心中唯有痛快。沐易遇赶来，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跳进湖中救起了宋善颖，他对那女人呵护备至。
　　太医赶来时，仅仅救回了宋善颖的命，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保不住了。一场大吵，宋善怀被沐易遇狠狠的摔在了地上，随后便被软禁在这破败的冷禁院内。
　　如今已经一年，二人未曾见过面，怕是……都忘了有她这个人了。
　　“世子妃……”金泉还在轻唤着她，
　　宋善怀抬眸，忍着剧烈的疼痛抬手按下金泉握着帕子的手：“金泉，这几年辛苦你了，银莹死了以后，就剩你一直陪我了，苦了你了。”
　　“金泉和世子妃从小一起长大，生死都要跟着您的，您先好生歇息，我把药端来，吃药，吃药会好的，一定会好的……”说着金泉已经泪流满面。
　　孩子没了以后世子妃身子也算是垮了，还哪能好了？
　　但金泉就是一日不落的给她熬汤药，就算她每次都不喝，她也还是照常熬制，哪怕她能喝下一次也好。
　　“金泉，外面下雪了，我想看雪。”宋善怀无神的眼睛有了些神采，讨好一笑，嘴角微微上扬，看着金泉。
　　金泉看着世子妃露出那熟悉的微笑，不尽心下一凛，不知为何，今天她心里很是不安。终究是拗不过宋善怀的请求，“世子妃，今儿天寒，奴婢扶您到窗边，好生抱着手炉，只看一会儿罢。”
　　“好。”
　　糊着白纸的阑窗刚开一条缝，冷风便灌了进来，撞的窗子发出吱呀的声响，携卷着雪花涌进屋子，飘到她的身上。
　　宋善怀呆呆的往外瞧着院子，“金泉，你说，那院子里的白梅是不是开了啊。”
　　“开了，”金泉顺着宋善怀的眼神过去仔细的看了看那棵白梅，原本应该在寒冬绽放的梅花，却并没有如期开放，但是金泉明白，世子妃已经看不清什么了，她说开了，便是吧。“这白梅是当年首辅大人送给您的新婚礼物，那年冬天这白梅开了花，您当时开心坏了，拉着我和银莹看了好久。”
　　“是啊，好开心，它开了，真美。也不知道爹爹和娘亲身体怎么样了，好久没回去看看了……”宋善怀眼前的白色也快被黑暗吞噬，却还是一动不动的倚在窗边倔强的朝外面看着。
　　金泉闻言更是悲伤，“世子妃，等您身子好了，等世子肯放了咱们，咱们回家去，看看老爷夫人……”说到这儿，金泉伸手摸了一把眼泪。
　　将军府终究是功高震主，被世子爷联合几位大臣上表夺了兵权，贬去雁南，却……与夫人双双病死在了途中，而这消息被拦在这冷禁院门之外。
　　“他没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又怎么会放了咱们呢。”她也不是未曾找过沐易遇，她曾在一个雨夜跑去他的寝宫，朝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承认是自己强求的姻缘，是自己的错，只求一张休书让她回家。
　　可是他却说，是她偏要嫁的，是她杀了宋善颖肚子里的孩子，要她一辈子赎罪，他说她只求一封休书简直是痴人说梦，他说到死他也不会放过她。
　　如今，倒也遂了他的心愿吧，轮不着他说放不放的过了。
　　宋善怀还是那样安静的靠着窗子，微闭上了双眼，她将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前，感受着从窗子吹进来的风，听着风夹杂着雪花捶打在窗棂的轻响，原本寒冷的屋子好像有了回春般的暖，身上的刺痛也缓解了许多，声音也越飘越远，再也触碰不到了……
　　“世子妃，外面雪越来越大了，不能久开窗，奴婢关窗子了。”金泉上前将宋善怀移了移想要关上窗子，宋善怀因着这移动向一旁歪斜过去，瘦弱的身躯倚在一边，小小的一团，
　　“世子妃……”金泉颤抖着伸手探了探宋善怀的鼻息，手猛地一震，那原本快要关上的窗子又被风撞开，
　　“小姐……小姐……小姐别走……别走……”金泉哑着嗓子喊着从前的称呼，好像在试图唤醒她。
　　可能，人各有命吧，有些人把一生的运气都用在了投胎一个好家庭上，她就是这样的吧。这条路，总算是要走到尽头了。小产后的她，抱着那成型的胎儿在雨中哭喊了一夜，她的身子早就伤到了根，那沐易遇为着王府的颜面，派人抓药吊着她一口气，只是她从未喝过那一碗碗黑色药水。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啦，这样，也算是走完完整的一生了，有过父母，有过丈夫，有过孩子，人生幸事都拥有过了……
　　若有来生，只愿自己……从未见过沐易遇……也不曾辜负那个人……
　　……
　　王府正院的书房里，沐易遇身穿紫色蟒服，巍然身姿端坐于书案之后，眼前放着的，都是那首辅大人弹劾自己的折子，他只拦下了一部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世子忘恩负义，联合佞臣夺取将军府兵权，囚禁世子妃。”
　　桩桩件件细致明了，像他亲眼所见过一般。他到底是怎么知道世子府内院的事情的？一个臣子谈论世子妃？岂不越界？成何体统？他的好世子妃真有本事啊，已经断绝了她和外界的各种联系，还和臣子勾搭不清？好你个宋善怀！好你个李云鹤！！！
　　老皇帝不知是何原因，总觉得莫名的力不从心，却也未曾说过要传位给哪位皇子，哪怕沐易遇已经是世子爷，但老皇帝没故去，他也终究还要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而着李云鹤还在不停的上折子弹劾他，甚至自己好不容易从宋家夺来的兵权都被李云鹤悄无声息的转移走了，他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要是还哄不好老皇帝……不过，幸好，那李云鹤应着是顾及着自己后院的宋善怀，所以并没有太过分。
　　那么，她还有用。
　　“世子爷，宋侧妃的人在外面候着呢，说您忙于政务，一定保障身体，宋侧妃已经在房中准备好了茶点邀您过去呢。”身边伺候的侍从赫六恭敬的说着。
　　沐易遇一听是宋侧妃派来的人，原本因为李云鹤的弹劾而气愤的心情一下子舒展了，扔下手中的折子，抬脚就准备往宜春院走。
　　“世子爷，冷禁院……”赫六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沐易遇刚转晴的脸又开始阴暗了起来，赫六心下一震，哆哆嗦嗦地继续说着，“冷禁院传来消息说，世子妃的病越来越重了。”
　　沐易遇眯着阴枭的眸子，瞟了一眼冷禁院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书案上那摞被他推翻的折子，声音冷凝，
　　“越来越重了啊，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虽说他并不关心那女人是死是活，但，好歹因为她在，那李云鹤才没有把自己招兵买马的消息递给老皇帝，他还是因着她在，要保自己的，但是……反正那老不死的也没多久了……要是让首辅大人知道……沐易遇想着李云鹤脸上可能出现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音，那笑声阴恻恻的像浸了毒。
　　“世子！世子！奴婢求见世子！求求你们让我见见世子，我有要事禀告！”
　　书房外的吵闹打断了沐易遇的想象，心下不免烦躁：“去看看怎么了。”
　　“是。”赫六领命朝屋外走去。
　　赫六看着门口被拦下的婢女，寒冬腊月的她甚至只穿了薄薄的一件短衣，雪落在她的身上和头发上因着体温都化成了水，长发全被打湿，很是散乱的贴在她的脸上，裙摆处不知是摔了还是怎么的，沾上了厚厚的泥，很是狼狈，脸也被冻的发紫，但是她看上去毫无生气，像是被抽了魂。
　　““金泉姑娘，世子爷今儿个心情不好，怕是不会想听世子妃的事，”赫六摇头叹息一声，“世子不是已经差人送名贵草药过去了吗，太医说了，世子妃这病，得静养……”
　　虽说世子妃并不受宠，世子爷不甚在乎，但好说歹说她也还占了世子妃的名儿，侍从并不敢轻易怠慢。
　　“世子妃去了。”未等赫六说完，金泉冷冰冰的声音幽幽飘来，面如浸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