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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   大神官适才不在现场,此刻也从众人反应中瞧出端倪,盯着栖真一字一句:“他叫的是你?”

      赖俊青发声那刻,栖真便知今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害怕的事终于来了!

      自小包子醒来她就预想过无数次,万一孩子说漏嘴她该怎么补救。

      是以这刻虽是一脚踩空的感觉,她并不怎么慌张,对大神官行礼道:“他年纪小,遭逢突变,第一反应喊娘亲很正常。”

      赖俊青驳道:“他在天上惊慌失措喊娘亲很正常,可掉下来后还对着你喊妈妈!妈妈,听说只有蛮族才会叫自己娘亲妈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么小的孩子认错谁都不会认错娘亲吧。”

      山遥看不下去,怒道:“赖俊青,你吃错药啦?”

      洛尘更是勃然大怒:“赖俊青你发什么疯,这种事可拿来乱说?这孩子起码六七岁,沈部像今年才多大?”

      对周遭疾言充耳不闻,赖俊青激红了眼,像奋不顾身的斗鸡,对大神官辩道:“适才他声声娘亲唤得分明,大家都听到。他不过一介宫中小侍,有见过如此奋不顾身去救贱奴的贵人吗?那分明亲子逢难才有的反应。”

      洛尘抢上一步驳道:“沈部像宅心仁厚,当初去神明大宫一路也对众人照顾有加,何况那么小的孩子。自己宫里人她怎么不能急着救,这岂能成为被反咬一口的理由?”

      一直未出声的风宿恒兀然道:“赖俊青,你去找父皇指婚,想娶沈部像为妻,沈部像是否拒绝了你?”

      他淡淡一句,顿时把场面扳回,风月宝鉴的结论在人人心头浮现。

      山遥配合无间,鄙夷道:“原来求爱不成恼羞成怒才抓着沈部像不放,太不男人。”

      赖俊青气得发抖,他适才一时冲动并无深思,此时话已出口,若不能证实沈兰珍□□宫闱,就在证明自己不是东西。

      太子一言更是火上浇油,让他恨得满心扭曲,全程目睹小乞丐叫妈,又见沈兰珍崩溃不能自已,震惊之余他百分百确认不会辨错。

      此刻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他一会儿想,若证实沈兰珍未婚先孕,太子还敢要她吗?

      一会儿又想,这女人装的冰清玉洁,在他面前屡屡拒绝,却表里不一、虚伪不堪,今日若非意外,不知还要被她骗多久。

      赖俊青胸口要炸,还要什么脸,就觉所有人对不起他,今日不拉着一起下地狱,绝不罢休。

      赖俊青愤然抹泪,对栖真恨声:“沈部像可敢发毒誓,告诉大家这孩子非你亲生。若撒谎,让你亲子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恶毒至极,惹得洛尘一拳揍他脸上:“混蛋!”

      赖俊青始终提防太子,没想到太子尚未出手,神官长居然给他一拳。他虽懂些武艺,又怎是洛尘对手,一拳打得飞掉一颗牙,重重跌倒在地。

      跟出来的神官们傻眼了,看着被誉为“清心寂神,离形相胜”的神官长动手,下巴都掉下来。

      血从赖俊青嘴中流出,他爬起,视线如毒蝎,也不管洛尘,紧盯栖真逼迫道:“发誓!”

      大神官面色不豫,权杖在地上一戳,发出刺耳声。

      他出来得晚,没见到沈兰珍舍身相救和崩溃脱型的场面,听赖俊青攀咬也觉无稽。可洛尘贸然出手,落他眼中便是重罪。

      傻徒弟装了那么多年,今日终于激出来。

      唉,到底年轻,沉不住气。

      不怕年轻人犯错,就怕犯了还不知错何处,不趁机给他上一课,让他彻底明白何谓谨言慎行,何谓绝情灭性,将来如何成为神宫之主?

      神宫之主为神明代言,乃大容精神最高表率,必为清高自持、稳重守礼的典范。

      “神明面前,自见真章!”大神官沉声道:“来人,准备开坛验亲。”

      大容迎娶新后都要去皇崖塔入忠诚契。忠诚契对皇后有极强约束,子嗣血统纯正不言自明。而大容仪式繁多,其中一项便是皇子满月行的献神祭礼。

      这祭礼需在护神大殿献上皇子腕血送入黑曜石,黑曜石连通塔上炼魂鼎,炼魂鼎连接神明大宫,用这种方式等于周知神明,大容皇室又添新员。而上古神器炼魂鼎具有识精魂、辨真伪之能,会在黑曜石上投射五彩神力,证明此子确为皇室血统。

      这只是大容皇子满月仪式的一个环节,本意并非验亲,但炼魂鼎确实能将天下血亲验得一清二楚。

      洛尘对枉顾阻拦一路回到护神大殿、居于上首的大神官急道:“师父三思!炼魂鼎可验天下至亲,但从未验过非皇家血统。今日坛一开,传出去都是丑闻。天下人哪管结果,只认定被验之人悖德,否则何须开坛?不过赖俊青一面之词,何必小题大做?

      大神官看着面前失了分寸的徒弟,平静道:“幼时你喜欢待在香在无心处,有次我来找你,你吓得把一本禁书藏起,让你拿出来你才不得不拿,后来你大着胆子问我,这书上提到的‘内宦’究竟何意。记得为师怎么解释?以前那些朝代宫里女子多,伺候宫人也多,难免生出私通悖德之事,才要阉了入宫男子做内宦。全天下只有我们大容皇宫没有这项酷刑,男女同处,百年未有差池,你说为何?”

      “因为本能。”洛尘低声道:“人饿要吃,累了要睡,大容人本能里没有私通这事,不可能有人悖德苟且。”

      大神官望向殿下男男女女,像望着芸芸众生:“人啊,长年固守一种行为,看似无坚不摧,其实割开口子让大家看到一个例外,不用多,就一个,人心就会骚动。我们神宫肩负净土之责,必须绝壁清野,是一点口子都不能让它裂的。如此说,你还觉得此事微不足道?比起维护一人名节,以儆效尤不更该为神宫所做?”

      洛尘还想驳,大神官抬手打断他:“宫中容不下悖德之事,同样容不下攀咬诬告者。你怕毁人名节,却不想想验了亲证她清白,也就证实对她指责全为污蔑。大容不设刑罚,但污蔑之人怎生下场你不知吗?这不比你以神官长之尊,动手泄私愤来得强?”

      “泄私愤”三个字咬得尤重。

      洛尘垂目,不敢看大神官判研的眼神。

      “还是说你之所以阻拦,是因为知司军之女行过悖德之事?”

      大神官冷冷落下最后一刀,狠狠砍在洛尘心间。

      “不!”洛尘激动抬头:“绝无可能!”

      大神官也不问他凭何保证,微笑道:“即如此,验吧,怕什么?”

      为什么小包子是本体出现在大容,她却只有一抹孤魂——栖真曾为猜不透天机沮丧,现下却觉庆幸——别说验血,即使验DNA,都不可能验出她和小包子的关系。

      当听到大神官说开坛验亲,栖真不自觉松了口气。

      可一口气没卸完,她忽然想起,这验亲到底怎生验法,古装剧里演的都是滴血验亲,可若不是呢?

      若验的是神识,会不会……

      这么一想,栖真也紧张起来,随众人回护神大殿的路上,偷偷问身边的柳絮回。

      可柳絮回也说不上一二,只道炼魂鼎神通广大,能验百代精魂,具体怎么验她也不清楚,又握住栖真手安慰:“姐姐别担心,等会儿证了你的清白,看赖俊青这厮什么下场。”

      栖真听到“精魂”两字差点趔趄,依大神官之命跪倒殿中时,面上虽镇定,内里早已汗湿衣背。

      她在紧张……

      风宿恒望着跪在殿中的少女,心中揣测。

      赖俊青的攀咬真是可笑至极。对沈兰珍,他自觉怎么都比赖俊青了解些。

      她为何舍己救人,为何伤心失态,前因后果别人不知,他清清楚楚。所以当大神官要开坛验亲,他真心觉得小题大做,却没阻止。

      说什么验亲损人名声,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和当初得知赖俊青要指婚时他无动于衷是一个原因。

      反正都是无碍的小事。

      现下,他只关心沈兰珍痛不痛。

      一想起适才见她断臂,见她崩溃,风宿恒就觉心上丝丝抽痛。

      可返回护神大殿的路上悄悄观察,他又觉得不对。

      可以理解,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被人大庭广众泼上□□宫闱的罪名该是何等愤怒,可他倏忽发现,走在前面的沈兰珍和柳絮回窃窃私语后,走路姿势都开始变得僵硬,垂下的手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

      此时愤怒也好,委屈也罢,都属正常。

      可紧张?

      她为何要紧张?

      戦星流曾经评价:“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我直觉,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哪里不对?”

      “太上心,伤成这样都没想先处理一下,不知的还以为这孩子是她亲生。”

      言犹在耳,风宿恒不禁眯了眯眼。

      知道沈兰珍在凡心身上投注的心血远超忠诚,他也多次和星流揣测缘由,但他真地从未朝“亲生”方向想过。

      因为太荒谬,绝无可能!

      沈兰珍在殿上跪好,风宿恒从山遥手里接过昏迷的小包子,走过去轻轻将孩子放她身边,准备待会儿取血验亲。

      离得近了,他注意到沈兰珍额间有冷汗。

      栖真抬头,两人视线交汇,风宿恒心头一震。

      那眼神,分明不知所措。

      神仙岛上历经千险都没见她这般眼神,现在她又害怕什么?

      大神官一压权杖,众人向殿上恭敬行礼。

      大神官朗声:“大容得神明百年庇佑,皇室民间井然有序。今日爆出宫闱疑情,神宫主张事出即证,不可久滞人耳。是以恭请神明,开坛验亲,黑曜石传达神明判断。若为血亲,石上会现五彩法力。若非血亲,不会有任何动静。沈氏,听明白吗?”

      栖真低头下拜:“明白。”

      大神官转身,一指起术。在法术投射下,漆黑的石面有光自中心向四周散开,显现出皇崖塔里的炼魂鼎。

      大神官接过洛尘递来的香,对炼魂鼎默声念念,拜了三拜插入香炉。让开身,一手扫过案几上摆放的托盘,里面有两只金碟和两把小刀:“开始吧。”

      小神官阑珊取过托盘,准备到跪在下面的栖真面前取血。

      有人出列,毛遂自荐:“大神官容禀,本王今日碰上此事,愿代皇家做个见证,回去好禀明父皇,不如由我来取。”

      虽然维护伦常、拨乱反正乃神宫天职,但神宫毕竟是大容的神宫。风宿恒此刻出声是在告诉大神官,这事问过我父皇吗?就这么擅作主张开坛验亲?哦,没关系,就当我替父皇应下,他若问起,我帮你回话。

      大神官有想过是否该先行禀报圣上,但他自认神宫之事还能做主,没必要多此一举。但既然太子非要见缝插针送人情,他无可无不可,点头道:“有劳殿下。”

      风宿恒从阑珊手上接过托盘,到小包子面前,拉起他右手,用小刀轻轻割开手腕皮肤,将血滴进金碟。

      小包子面色虽有还转,人还未醒,风宿恒取完血后一个疗愈术消了他腕上伤口。

      接着起身至栖真面前,单膝蹲下,伸手。

      栖真只好将手递去,风宿恒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不痛的,很快就好。”话音刚落取血完毕,等栖真抬头,腕上伤口都没了。

      “请。”风宿恒将托盘送至案前,自回列队上首。

      大神官双手凝阵,一个火红色的三角小阵出现在右边金碟上,金碟中升起三滴小包子的血,像被蛛网捕获的活物网罗进阵里,一起射入黑曜石中。又起手第二个相同的阵法,将左边金碟中三滴血也投进去。

      大家不信赖俊青胡说八道,但大殿气氛肃穆,多少有些惹人紧张。

      柳絮回捏紧帕子,山遥吞咽数下,洛尘盯着黑曜石不错眼,栖真更是呼吸都忘了。

      只有风宿恒一派平静。

      大家眼睁睁看着两个阵法通过黑曜石投入炼魂鼎,被青色火焰吞噬。

      那一瞬,石上并无反应。

      赖俊青嘴唇翕动,面如死灰。

      众人松口气。

      洛尘正要开口。谁知蓦地,黑曜石上光弧四射,五彩绚烂,宛若烟花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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