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行》一叶之循

6、狐狸与兔

　　“他竟然扣我！我们什么仇什么怨！士可杀，不可辱！”看来比起疼，还是气更多一点。

　　看着余楚茵气呼呼的样子，大家的责怪都变成了调笑，“就是，你什么人啊，竟然扣我们小鱼，太过分了吧！”

　　“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唉！”

　　张圳涛还是愧疚：“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小鱼！要不我给你扣回来？”

　　“一边去。”付铭昭原本笑眯眯的脸色阴沉了，大步跨过来，一把拉开围在余楚茵身边的张圳涛。

　　余楚茵原本还骂骂咧咧着，立时安静下来，他这个神情，有点吓人。搀着她的徐行倒是不怕，但是她敏锐地感觉到氛围起了变化。

　　付铭昭不带情绪地淡淡扫了她一眼，徐行不知怎的，竟然心领神会，自动自觉放开了余楚茵，人离开了一小步。

　　腿一退出去就觉得不对，不是，几个意思？凭什么是我走？徐行眉头都皱了起来。

　　而后就听见付铭昭拉着余楚茵问：“伤着了吗？”

　　声音很轻但蕴意很重的一句话。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个个竖起耳朵，装作神游天外。

　　徐行刚刚虽然品出了点微妙氛围，但也是满脸问号，这两个人……什么时候？

　　余楚茵尴尬得脸色通红，被他盯着抬起头露出那点痕迹给他看，嘴上说着：“哎呀，没事儿。就小碰了一下，不疼。”

　　她不停地给付铭昭使眼色，但他跟没看见一样，还直接拉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外走了，两人几步路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看背影，一个手长脚长高大威猛，一个娇小可爱被拉着亦步亦趋踉踉跄跄，好像是有种说不出的和谐，甚至，般配。

　　“这，这是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有人问。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只想知道昭哥什么时候把我送走。”张圳涛说。

　　他内心的感情应该是在场最丰富的了，夹杂着震惊、后悔、愧疚，以及一抹淡淡的，对自己的心疼。

　　“但还是得感谢你啊，要不然他俩不知道藏到什么时候呢，不愧是付狐狸啊，平时就阴险狡诈，居然神不知鬼不觉……”

　　齐骏看徐行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凑上来贱兮兮地说：“唉，早跟你说了赶紧找个男朋友……”

　　徐行不是对他们两个的事不能接受，而是对余楚茵竟然瞒着她瞒得这么紧，觉得不能接受。

　　并且：“你都知道了？”

　　“最近的事，而且是我撞破的，他俩谁都没告诉。”齐骏耸耸肩，“好像其实还没确定关系，不过，搞这一出，应该也快了。”

　　齐骏还有点欲言又止，给徐行全校征婚那事，就是付铭昭撺掇的。因为俩女生天天粘一起，余楚茵说不想见色忘友，要慢慢来。

　　付铭昭地下情搞得心很累，决定从根源解决问题。徐行要是脱单了，小鱼还能有什么借口。

　　齐骏觉得这逻辑很扯，他不就是嫌徐行耽误他们恋爱时间嘛，要给她找点事做。

　　不过说实在的，他们要真谈，徐行确实还是找一个好，不然老看别人腻歪多难受啊。

　　当然，主要还是他想看徐行尴尬。所以，狐朋狗友一拍即合，给徐行送了份大大的祝福。

　　这些弯弯绕绕，当事人一概不知。徐行的内心，此时只剩自己养了两年的白菜，一朝被人给拱了。

　　而她竟然还是在木已成舟之后才知道的。

　　说好的兔子不吃窝边草呢？

　　——

　　“你干嘛！”余楚茵被拉着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甩开付铭昭，揉着自己被他攥得有点疼的手埋怨：

　　“你就这么突然地把我拉出来，大家都知道了！我还没告诉阿行呢，她肯定生气了，完了完了，我行这次发大火！你真是，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干嘛这么大反应？你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不想知道。他只想堵住眼前这张喋喋不休的嘴。

　　付铭昭低下头捧起她的脸，鼻尖凑近她的。

　　其实没有亲上去，两张唇间还有些许距离，但也足够使余楚茵惊住。

　　她一句话也不说了。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着，等了半天，结果等到了他离得极近的一声笑。

　　然后感觉到自己脖子下方刚刚被砸中的皮肤上一阵温热的触感——付铭昭的手抚了上去。

　　“不要让我看到你在我面前尖叫受伤，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这个是意外啊……我怎么保证。”余楚茵小声嘟囔。

　　“还疼不疼？”他一边摩挲一边问。

　　“一点点。”她实话实说。

　　付铭昭轻笑一声，是她最受不了的那种笑，风流公子独有的轻佻和暧昧。余楚茵热了的耳朵边迎来了他的“申请”：“那呼一呼？”

　　说完也不等批准，顺势凑到那附近，气息全喷洒上去。

　　该说不说，这个脖子下锁骨上的微妙位置，实在很适合某种水果的存在。

　　蹭着蹭着，付铭昭在那上面轻咬了一口。

　　换来余楚茵一声嘤咛，她推他脑袋：“你……这课还上不上了！”

　　“不上了。”付铭昭抬头，长臂一展搂住余楚茵，将她圈着从角落走出去。

　　不是回去上课，是离开体育馆的方向，“翘课，带你去纪念今天。”他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腔调。

　　“啊？为什么要纪念今天？”余楚茵被他勒着，艰难抬头问。

　　“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三月十三。”

　　“你什么时候表白了？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这就我们在一起了？”

　　“付老狗你给我说清楚！”

　　还在馆内上课的徐行抽空看了看表，已经过去四十五分钟了：“我走了的女儿还有机会回来吗？”

　　“我看难。”齐骏答。

　　“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凑一起去的？一点风声都没有。”徐行现在还觉得可恶。

　　“不知道，怎么也得小鱼成年之后吧。”

　　“你这说了不如不说，我昭哥再禽兽也不至于搞未成年啊。”

　　“我们小鱼才过完生日不到半年，四舍五入一下你昭哥也离禽兽不远吧，禽兽他儿子。”徐行翻白眼。

　　“唉，我只是想感叹一下咱们二千金从今天起就是别人的私有了，果然还是行女王才是大家的女神。”

　　齐骏笑说：“各位同志放心，我们已为你行的幸福作出巨大努力，她应该也快了。”

　　徐行把羽毛球拍侧过去，用拍骨敲他头：“起来打球。”

　　齐骏笑容一下子凝固：“聊着天儿呢。”

　　“起来！”她敲得更大力。

　　“哎呦，来了来了。”

　　“感觉齐狗又要被暴扣了。”

　　“你的感觉没错。”

　　这节课快结束时，两个半路逃走的人终于肯回来了。

　　因为这位姚老师一般课前会点一次名，课后也会召集大家总结一下，他们班就两个女生，谁不在都很显眼，所以尽管很难为情，余楚茵还是红着脸拉着付铭昭回来了。

　　时机恰好，他们一过来，老师那边刚好喊集合，徐行一时也没机会盘问她，给了个秋后算账的眼神。

　　刚刚看着他们两个一起离开的人都表情暧昧。

　　大家围着站了一圈，付铭昭在前面，余楚茵跟在他身后。想拉着他又觉得不太好，离得远又一下子没有安全感。

　　付铭昭回头看她一眼，把手里的羽毛球拍子放到自己肩上，拍面对着她。余楚茵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拍子，眨巴眨巴眼睛，上前一小步，把自己的下巴搁了上去。

　　拍杆在付铭昭肩上形成一个杠杆，一头是他，一头是她。

　　他的拍子上挂了一只炸毛小兔。

　　徐行在几步外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杀狗了，有人杀狗了！

　　也有一直在球场挥洒热汗，没在他们旁边围观，还不知道这俩人私奔过的不明真相群众看到这画面，小声调侃道：“卖鱼头呢？多少钱一斤啊？”

　　“无价之宝，谁卖给你。”知道真相的人还以为他在故意打趣。

　　“说这些，我看十块钱就不错，不能再多了！”周黎没听出来暗示，还在继续憨笑。

　　余楚茵讪讪地离开拍面。

　　付铭昭回头，放下拍子，伸手揽过余楚茵的肩膀，颇带宣誓占有意味。

　　两人都没说啥，周黎急了，“哎，你干嘛对我们小鱼动手动……”说着伸手就要拉付铭昭。

　　旁边张圳涛眼疾手快拦住他：“什么我们小鱼，不懂事！现在是人家的小鱼了，你长没长眼睛的？”

　　周黎一脸难以置信，来回打量他们俩，一个志得意满，一个一脸娇羞，终于目瞪口呆地意识到可能的事实。

　　他伸出两根手指指指付铭昭，再指指余楚茵，而后两手握拳相对，点点大拇指：“你们……他们……”

　　“我不就上了个课！为什么我们班又有人脱单了？！还是两个！”

　　他这一声属实有点大，本来大家都在人群遮掩下小声交谈，嗡嗡着不算太影响，这下老师直接点名：“周黎，嚷嚷什么呢？”

　　在老师看过来时，付铭昭已经把手放下，两人如常站着，以至于周黎想状告冤屈都不得，只能老老实实：“老师，我错了。”

　　周围人都在笑。

　　姚老师看了一下时间，道：“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下课。”

　　话音一落，人群散开，付铭昭立刻被强行拖走审问，余楚茵也被徐行揽住肩膀：“走，给我也听听甜美爱情故事。”

　　“哎，我还没跟他说再见呢！”

　　“呵，你们要不要再来首吻别？”

　　余楚茵背着手偷偷跟付铭昭挥了挥，然后也毫无挣扎能力地被拖走了。

　　两个女孩子一走，剩下的场子就更无拘无束了。

　　“姓付的，你给我从实招来！到底怎么把我们小鱼妹妹追到手的？”

　　“注意点措辞，小鱼妹妹这么亲昵的称呼现在不是我们能叫的了。”

　　“好啊好啊，我说你今天帮兄弟们抹头那么积极，自己半点不搞，原来是趁大家看长艺美女去了，你来一招肥水不流外人田？”

　　“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闷声发大财！要不是今天露馅了，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班有班法，家有家规，付某这种行为绝不能姑息，一定要严厉审判，狠狠惩治。”

　　“行了都闭嘴闭嘴，让他说！”

　　付铭昭面色从容地等他们嚷嚷完，一个甩锅：“齐狗都知道，问他吧。”之后趁群情激愤时扬长而去。

　　留下齐骏被突然地拽住领子质问：“你知道了？凭什么你能先知道？”

　　比起已成定局的喜事，显然大家还是更关心自己的消息灵通程度，以及不满于“竟然有人比我先吃瓜”。

　　齐骏：“我也想知道，我知道了什么。”

　　“哎呀，慢点啊！”徐行一米七三的个子，气冲冲地拉着一五几的小鱼同志大步疾行，实在让她的小短腿有点承受不住。

　　谁知道徐行突然停住，看向前方的便利店，脚下一转就要换个方向。

　　余楚茵被她挡着没看清前面有什么，疑惑地问：“你干嘛？”

　　徐行低头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话，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从气焰张扬变得羞羞答答。

　　余楚茵“我去”一声，立刻拉着她转头就要往她逃避的那前方冲刺：“在哪，哪个？冰柜前面那个？”

　　她的嗓门不是一般地大，这转来转去的动作也不是一般地引人注目。

　　徐行羞愤欲死，赶紧拉住她，捂住她的嘴小声警告：“你给我正常点！”

　　余楚茵不是一般地兴奋，点点头示意明白了，可以放开她，一张嘴又问：“是不是穿西装的？”

　　这时她们注意的那人刚好从冰柜前拿出一瓶饮料，往里面的收银台走去。

　　严肃的正装倒被他穿出几分慵懒闲适。他抬腿迈过台阶，徐行的视线不知怎的随着他的脚步落在了那截骨感的脚踝上，然后在内心小小地尖叫。

　　“看来是了。”目之所及的地方也就这么一个出众的存在了，看她这样子也很难不是。

　　余楚茵确定好目标后乘人不备当机立断扯着徐行上前，打开几秒前刚被开过的饮料柜，拿起一瓶塞进徐行手里，踮脚靠近她耳边说：“男神同款。”

　　然后推她转过身，迎上刚买完单走出来的人。

　　他微低着头，像在想着什么，只留给她们侧脸，也没有看向这边。

　　余楚茵功成身退，躲在她身后悄悄看了一眼，默默大赞徐行的审美。

　　那人今天应该仔细打理过自己，头发吹了个造型，半露出饱满的额。五官如天公巧琢，皮肤光滑白嫩。

　　眉眼明朗清俊，高挺的鼻竟让人想入非非。

　　他的气质是温和干净的，糊了发胶也不显油腻，衬衫扣子解了两颗看起来也依旧斯文，还多了丝欲探不明的禁欲气息。

　　仅在他一晃而过的模糊余光里存在一瞬，也足够叫徐行心悸了。

　　同时她居然还有空想，今天见了那么多个头发上胶的帅哥，怎么只有他那么清爽，以至于从这一秒起，其他人只能叫“那些男的”，而他才称得上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