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行》一叶之循

19、风铃花开

　　徐行两人回到宿舍，先给乔湘哲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欢呼雀跃着好一会儿“想你想你”才歇下来，关注起重点——吃。

　　她们确实许久没见，上学期末乔湘哲早早没课先走了，隔了一个寒假，她又提前回来搬了东西出去住，今天才说回来一晚。

　　熄了灯，好像长时间的分别没有疏远了感情，倒都攒了许多要跟彼此分享的话。

　　躺在各自床上，乔湘哲啧啧称奇，“没想到我一走，你们脱单的脱单，艳遇的艳遇，敢情是我挡了你们原本的桃花啊。”

　　“三号床那个，你可抓紧点啊，希望下次我回来你们是带着男朋友来见，而不是炸鸡。”

　　三号床的某人：“哎呀，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都要跟他拍爱情片了，这不是分分钟的事？”

　　徐行回来后把今天的事告诉她们了，然后得到了两位军师的极力夸奖，都觉得她这么积极主动采取措施了，也顺利如愿以偿，往后想必问题不大。

　　“也对，我徐某人400×10的变速都能一口气拿下来，拿不下他区区一个男人？”徐行困意有点上头，迷迷蒙蒙间口气颇大。

　　像在说醉话。

　　乔湘哲听出她不太清醒的腔调，笑她：“你徐某人150斤的深蹲都扛得起，竟然栽倒在区区一个跳舞的男人裙下。”

　　徐行清醒了一些，不满地反驳：“啧，什么叫区区一个跳舞的男人？那可是长艺一枝花啊！”

　　她这些时日也悄悄了解过沈渝钧的消息，这打听打听那逛逛帖子，知道有人私底下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

　　他本人认不认同徐行不了解，她倒是觉得挺有趣的。

　　“什么玩意儿，文学院哪个酸儒起的？”

　　徐行气急：“你们这些体育学院的大老粗，不会欣赏，就不要评价。”

　　“切，说得你不是体育学院大老粗一样。”

　　“从今天起，我就要抹干臭汗，披发明志，做一个早八也化全妆的精致女人！”

　　余楚茵损她：“你快睡吧，梦里老吴让你多跑几个400×10呢。”

　　“……腿麻了，再见。”

　　徐行重新躺下，过了没一会儿，又开始嘟囔：“你们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拿下沈渝钧啊？”

　　深夜的寝室黑乎乎静悄悄，屋外万物休歇，只余檐下一颗怦怦的少女心还在躁动。

　　“你真的很喜欢他？”乔湘哲问。

　　“喜欢啊……”徐行说完这句，抱着自己的毛绒玩偶，携着疲惫，嘴角却轻牵起，终于沉沉睡去。

　　乔湘哲还没见过沈渝钧，真有点好奇什么人能让徐行沦陷至此。

　　想想他们还算有缘，去年听她提起“那个跳舞跳到她心上”的男生，还以为就是她一时脑热而已。

　　没成想居然还能蹲到后续。

　　春天来了，这傻姑娘的爱情，估计也快了？

　　她在手机上问余楚茵：[那人什么样啊？靠谱吗？]

　　小鱼不吃鱼：[芝兰玉树，一表人才！]

　　乔湘哲挺无语：[我问的是人品]

　　[不认识啊姐姐，这我哪知道？]

　　她有点担心：[你多看着点她啊，别给骗了都不知道]

　　[你说我们学院这么多帅哥她一个看不上，偏偏找个外面的，让老母亲我很是担忧啊]

　　[哪像咱们小鱼这么乖，还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二女婿也是知根知底的，信得过]

　　现在轮到余楚茵有点无语，之前谁苦口婆心跟她们说的别谈同班，这会儿又知根知底自己人了。

　　[怎么你也像喝酒了，今晚的炸鸡有毒？]

　　[……我说正事呢]

　　小鱼不吃鱼：[您放心吧，阿行就是颜狗，等那男人不帅了，她跑得比谁都快]

　　[也是，那他要是一直很帅呢？]

　　余楚茵思忖一瞬，下定义：[那您安心准备嫁妆吧]

　　乔湘哲：[……]

　　我是来拆散你们的，不是来祝福你们的！

　　——

　　沈渝钧很快跟她约定了拍摄的时间，排得还挺密集，徐行不禁问：[这么赶的吗？]

　　傻子三号：[再不抓紧，赶不上春天了]

　　赶不及，在春天相爱。

　　看到脚本的时候，徐行还在上英语课。

　　大学艺体生上的英语是艺术版，难度比一般的大英要低很多。但身边许多人仍然如见天书，或干脆枕着手臂呼呼大睡。

　　他们是看见英文就头疼，徐行是觉得太简单，兴致缺缺。

　　于是凝神在看脚本。

　　她并不知道这是沈渝钧写的，只觉得他们不愧是官方校媒团队，很是专业，做事妥帖，照这小剧本拍出来的视频应该不长，也写得很详细。

　　其中一句旁白是：“风铃花开了，这是一个自在的春天，你愿意和我一起记住它吗？”

　　徐行视线投向窗外，看到几株金灿灿、黄彤彤的风铃木，花枝招展，绽放得热烈，入眼尽是春意盎然。

　　焉大校园里种了很多这样的黄花风铃木，高楼底、校道旁、小湖边。每年春天花期时，整个学校像被一团团黄云包裹住，处处明艳鲜活。

　　她记得这种花花期很短，许是因此，也更显珍贵。在花开的这几天，总要霸占大家的朋友圈。

　　怪不得他说要赶快呢。

　　第一场戏就定在今天下课，铃响后大家如梦初醒，纷纷起身伸着懒腰往外走去。

　　只有徐行依旧坐着没动。余楚茵跟她的亲亲男友手挽着手也走了。

　　齐骏抱着书，路过她的时候，特地问了句：“你还不走？”

　　又打量了她一身装扮，白衬衫，百褶裙，领子下用丝带系着个蝴蝶结。不像她平时的风格。

　　“嗯，一会儿有事。”徐行神色自若地答，“你走呗。”

　　她低着头，没注意到齐骏听了这话后，一脸看透所有的玩味表情。

　　他们约的时间就是课后，今天这节下课早，徐行等了又等，却一直没有人来。大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她。

　　一句问询刚要发送，徐行忽然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指尖顿住，向门口看去。

　　他逆着光出现，一瞬间像是她的幻觉。

　　沈渝钧快步走到她身边，解释：“刚刚何森的车坏了，路上耽搁了会儿。等很久了吗？”

　　何森就是上次“让她选”的那几个男生之一，会参与后续的拍摄工作。

　　他说的车倒不是四个轮子的那种，而是指学校里大家常开的电动摩托车，不少学生都有，因为焉大地广坡多，日常出行有辆小电驴更方便些。

　　他赶得头发都被风拂乱了，徐行哪里还有别的话讲，直说没事，眼睛落到他身上，有点挪不开。

　　他穿得跟她很配。换句话说，像情侣装。

　　情侣装耶。

　　徐行站起身，偷偷跟他站近了点。

　　嗯，很相衬。

　　后面几个人扛着设备火急火燎赶来，“久等了久等了！”

　　何森手里拿着相机，一进门看到他俩，手动得比脑子还快，“咔嚓”一声就对着他们拍了张照片。

　　“你们刚刚这个画面好养眼，出于媒体人的自觉……”他一边叨叨一边把相片摁出来看，“哇，还真的很绝。”

　　“我看看！”季琳离他近，立刻凑过去。

　　画面里，两人站在阶梯教室小道上，徐行表情略错愕地看着镜头，沈渝钧则微屈着身体，离她很近，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只留了个侧脸。

　　他们穿着特地搭好的学院装，流露出的暧昧气氛却是不经意的。

　　身后的桌椅空无一人，只有后窗的帘子被风掀起一角，漏了束光，刚好添在这张合影上。

　　季琳眼神放光，有一句好配不知当不当讲。她捂嘴激动地看向陈琅，希望她能懂她此刻的心情：姐妹，我狠狠嗑到啦。

　　“下次打声招呼。”沈渝钧走下台阶，拿过相机看了一眼，很自然地就往设备包那边去，找读卡器。

　　“你懂什么，抓拍的自然真实感才是精髓。”

　　沈渝钧蹲在地上，手上灵活地拆内存卡，说了他一句：“人也没说愿意给你拍。”

　　徐行急忙说道：“我愿意的！”

　　其实只是想表达她不介意，但这句有点熟悉的话，让众人不约而同想起上次某人像是告白宣誓又极速落荒而逃的场面。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大家这次打着趣说：“学姐大度！还不跪谢。”

　　还得何森“赔了夫人又折兵”，求饶道：“好好好，我精修五版，底片全送，改到甲方爸爸满意绝无怨言，可以了吧？”

　　小小插曲，一阵笑闹也就揭过了。

　　几人相帮着稍微布置了一下场地，就开始拍第一个镜头。

　　沈渝钧设想的是一个关于初遇的故事，写两个小年轻青涩懵懂的初恋。

　　后期会有配乐和旁白，没有人物台词，毕竟出声的话有点太为难他们了，都并非专业，说得不合氛围还不如消音，只拍画面就好。

　　就是现场拍的时候，也不能真的让人用唇语。

　　所以徐行站上了讲台，按照脚本，作出在班级上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样子，落落大方地说：“大家好，我是徐行。何妨吟啸且徐行的徐行，不是徐hang哦，叫我徐hang我要生气的……”

　　镜头仅需要两秒，徐行说这么多也是方便后面挑着剪出仪态表情都比较好的画面。

　　这段不算很难拍，就是大一开学时常经历的社恐心惊环节，对徐行来说却并不是难题，只不过现在是要对着摄像机。

　　细节上经过些微调整，又拍了两三遍之后，何森点头示意过了。

　　陈琅和沈渝钧都围在旁边看，陈琅是为学习技巧，沈渝钧则是想先过目一遍。

　　他对影像中的徐行并不陌生，但这样的实拍亲见还是头次。

　　她很上相，摄像机那方小小屏幕里的女孩自信从容，笑语嫣然的样子煞是灵动。

　　他又抬头看了看讲台上的那个她。想着，总有些东西是再高清的镜头都捕捉不到的。比如她身上那股似与阳光相伴生长的暖意。

　　拍出来的她只是外表的优越漂亮，真的看到她，才是无可避免地被惊艳，被感染，被触动心底那根细细的弦。

　　“怎么了？”徐行见他看完录像后一直盯着她，无声地问。

　　沈渝钧摇头，示意没事。

　　接下来的镜头是沈渝钧的，要拍他在座下看着徐行的样子，神色之中得窥见心动。

　　又不是那种很明显的惊慕花痴脸，而是难能地被吸引，默默在心中留意的怦然。

　　本来这题是超纲了的，掩在平静外表下的波澜心悸，有点太需要演技了，他是舞蹈生，不在表演系。

　　可对此时的沈渝钧来说，并不是难事。

　　因为他写的，正是他想的。他要表现出来的，就是原本的自己。

　　这是他假设的初遇。

　　如果他们所学是同一个专业，或者早早就同上了一门需要大家上去自我介绍的课，那应该就是现在这样，她在台上说着话，他在台下静静看着她。

　　然后记住她。

　　而不是通过虚幻的视频第一次知道这张脸这个人，明明心有憧憧，却落不着实处，只笑自己荒唐。

　　镜头里的她当然也很美，但沈渝钧也只有看到真实的鲜花一样的徐行，才会在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恋慕。

　　徐行还站在讲台上，她要在这里被沈渝钧“看着”，拍到她的虚影。

　　何森把着相机开始移动，沈渝钧只看着她，没有察觉，徐行却不免视线晃动，触到沈渝钧时，见他似乎微微出神的样子，便歪着头朝他一笑。

　　这下他是真的一瞬错愕，像偷偷关注着万众瞩目的女神时，被对方发觉回视，还致以微笑示意的惊喜。

　　两个人拍起这种有关心动的故事似乎根本不需要演。

　　双眼一相接，就只剩下彼此了。

　　“咔！一条过。”何森敬业的一喊，反倒像是破坏了这暧昧氛围。

　　季琳一直在忙着打光，这会儿忍不住小小白了个眼，让他们继续对视啊，不要打断啊，她很快就要出生了！

　　咳，最近看剧太上头了。

　　何森回看刚刚拍下的片段，跟沈渝钧说：“你们互动眼神多了点啊，不过都挺好的，到时候也可以剪进去，估计会比预想的要长些。”

　　“嗯，后期我看着来。”

　　“你自己写的怎么还不照着演啊？”

　　他的脚本里是没有徐行歪头笑这个情节的，但加上，效果更好。

　　徐行听见这句，惊讶问：“脚本是你写的？”

　　何森一副这我可有话说了的样子极快答道：“对啊，你都不知道他本来……”

　　“是我写的，工期太赶，被过度奴役了。”沈渝钧不动声色地打断他的话，还在徐行看不见的角度，静静看了他一眼。

　　徐行没有发觉什么不对，星星眼地看着他：“那你好厉害啊。”

　　这么一打岔，何森以为是沈渝钧想讨徐行夸耀，也就没继续提本来这活就不是他干，纯属他突发奇想异常积极这事儿，重点就这么给他一句话模糊掉了。

　　“旁白也是你的想法吗？”徐行问他。

　　“嗯。”

　　她神色更加激动了，沈渝钧听见她说：

　　“我好喜欢风铃花那句，你怎么这么会写呀。以前没觉得这种花有什么特别，你这样一提，感觉变得好浪漫。”

　　徐行说得很真诚，看向他的眼里满是崇拜。

　　沈渝钧想，被心上的人这样看着是什么感觉呢？

　　想此时此刻，就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去欣赏春日最灿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