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不是风花雪月》羽风羊

8、救人

　　第二日正午，柳知风捡到见到李崎二人时，他二人不仅身上的衣服更破旧了，伤痕也多了几道，看来因昨日偷懒，被一顿暴打。
　　两人看到知风，眼里都放出光来，正要前去询问，却见船商的目光鹰隼般盯过来，两人只得继续搬运货物，只是故意从知风面前经过。
　　知风见两人靠得近了问道：“识水性吗。”
　　“啊。”李崎听到这话一时愣住。
　　“我会！”侍从芜丹马上回答道。
　　“不会也得会，等会你俩靠近船时假装落水，在水里把货推得远远的。然后一直向东游，找到一只船底有红色标记的小船上船，换上准备好的衣服听懂了吗。”柳知风一溜串说完就马上转身走了，李崎和芜丹一时有疑问也不敢耽误时间，脑子里回想着知风刚刚说的话，往船的方向走去。
　　船商看着他们走来，露出冷笑，转身往船上走去。
　　正是此时，李崎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他与侍从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一齐往水面冲去，跳下了河，浑水里一脚把两件货远远提走，嘴里装模作样地叫着“救命救命。”
　　船商见到如此情形，嘴里忙道：“人呢！人呢！快救货快救货！你！你！去把货给我捞上来！里面装的可都是福建的茶叶！泡不得泡不得！对对对，举起来！别沾到水！游快点游快点，往这儿来，哎哟我的宝贝，我的宝贝，那两个贱人呢！我要打死他们，我要打死他们！”
　　然而众人正在慌忙地捞货物，无暇顾及李崎两人，等回过头找人时，两人早已经消失在了浑水之中。

　　知风和不破上船没多久，李崎和芜丹就游到了船旁，两人在魏老头和他孙子的帮助下慌慌张张爬上船，换上魏老头准备好的衣服，魏老头也拉开船帆，小舟瞬时在江面上航行起来。
　　六人贼似的在江上飘了一下午，到夕阳西下，才悄悄带着船靠了岸，李崎知风两人迅速跑去客栈取了行囊，跑回船上，幸好那船商似乎并没有纠缠，大概发现找不到人后不想费时费力，马上放弃了，这下事情才算全部结束，六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一起做了件大事，六人也不禁亲近起来，拿出准备好的吃食，在船上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互相认识了对方。
　　李崎刚逃离大难，脸上还带着笑意，“魏老头，你我虽不识，你却愿施以援手，此等侠义，李某钦佩。这是二两银子，聊表谢意。”
　　魏老头惊笑道：“二两银子！够唔好吃好喝几个月了！公子这唔是不敢收的，魏某做事全凭良心，要是收了这钱唔成什么了。”
　　“话不能这么讲。”李崎严肃答道：“魏老头，你救我是你的善心，但回报你却是我的善心，你不能不给我这个机会。子曰：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得到回报，善心才能更好地维持。”
　　“公子，唔没读过什么书，听不懂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话，不过公子那么想给的话，唔也不扫兴了，毕竟唔也不是什么有钱人。”魏老头发出爽朗的笑声。“不过公子比起谢唔，更应该谢谢你的忠仆嘞，要不是他想出这好主意，唔也没机会。”
　　听了这话李崎挑眉道：“忠仆？”
　　此时一旁的知风赶忙道：“对不起，骗了您，我其实不是他的仆人，我只是认识他，想让他帮我付船费而已。”
　　李崎见状一时费解，魏老头严肃地道：“小子，你居然骗我，我魏老头不需要你可怜兮兮地求，也会帮你。”见知风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魏老头又软声软气到：“算了，唔们之前也不认识，再怎么说你也是做了好事。对了，你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啊，之前一时情急，都没说。”
　　“我去扬州。”知风接道。
　　“我去京城。”李崎道。
　　魏老头点了点头，见船有些颠簸，笑着说：“唔也不跟你们聊了，夜里风大，唔孙子没划过几趟船，怕是难对付，唔还是先去船尾看看吧。”
　　说完就往船尾走去。
　　船舱内一时只剩下四人，陷入沉默。
　　“忠仆，看来你编了个好故事啊。”李崎玩味地看着柳知风。
　　知风面色如常：“还不是为了救你，记得报销我的船费。”
　　李崎咬牙道：“你这人还真是没脸没皮啊。”
　　“谢谢夸奖。”
　　夜深露重，紧张了一天的几人早已困顿不堪，没说两句就哈欠连天，特别是不破，那眼睛都已经闭上了，于是知风安抚着不破睡下，只是李崎和芜丹干了几 天重活，又游了一会水，身上脏乱难忍。
　　李崎大少爷脾气，一定要洗了才肯睡，就自己去船头洗身体了，还嘱咐芜丹别让人来，也不知道是防着谁。
　　知风没他那么讲究，给不破盖好毯子正要入睡，却听见对面的侍从芜丹说道：“你为什么要来救我们呢。”
　　知风道：“因为你家少爷说救他就承担我的船费啊，我这么穷你看不出来吗。”
　　“港口那些商船或许收费高，但魏老头一定收费不高。”芜丹道：“我也是穷人家来的我知道。像魏老头这种实诚人更不会多收。”
　　知风一时哑然。
　　芜丹见知风不回话，一时失笑，“你还真是心善啊。”
　　“顺手罢了。”知风答道
　　“怎么说也是救我一命，虽然是顺带的，以后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芜丹一定尽力帮助。”
　　知风拢了拢身上的毯子，没有回话，船舱内再次陷入安静。
　　一夜无眠。

　　花玉碧到鸨母的房间时，鸨母正在教白秋雪弹柳琴，见到玉碧来了，摆摆手示意她等一等，转身继续听白秋雪弹奏。
　　鸨母爱俏，虽已经四十多岁，但还是喜欢穿娇嫩一些的颜色，一身烟紫霓裳，头发盘得高高的，插满珠钗，脸上擦了厚厚的粉，嘴唇抹的朱红，乍一眼仿佛才二十出头，但仔细一看，眉眼间难掩皱纹。
　　白秋雪本就有些紧张，见花玉碧来了更是心急，手一僵便弹错了音，吓得浑身一抖，见鸨母没什么表示，只好继续硬着头皮弹下去。
　　一曲弹完，鸨母才冷笑着说：“把手伸出来。”
　　白秋雪听到这话，深吸一口，颤抖着将手递过去。
　　鸨母高高举起戒尺，狠狠打在白秋雪的指尖上。白秋雪即使极力忍耐了，还是从唇齿间漏出两句□□。
　　“还敢错，还敢错，学多久了，是不是故意错给我看，没用的东西。”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挥着戒尺，打了约有二十多下才停止。
　　“出去吧，两天以后来，再错你就给我在大堂里跪两个时辰。”说完，又皱起眉头，温柔地揉捏着白秋雪红肿的手指，“多漂亮的手指呀，雪儿，妈妈也不想打你，不要怪妈妈打得用力，妈妈也是为你好，为妈妈想一想好吗，妈妈可是把你当亲女儿养的，你将来可是要当花魁，要继承我的衣钵的，所以妈妈才对你这么严厉，你明白了吗。”
　　白秋雪低声应是，红着眼，慢慢退出了房间。
　　鸨母坐下，慢慢喝了一口茶，盯着花玉碧说道：“好几天了，也没找到风儿，看是找不到了，没想到，真让她给跑了，她现在是天高任鸟飞喽。”
　　花玉碧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真没找到？居然跑得这么远。真是白费妈妈一番苦心教导，实在是不孝”
　　鸨母见玉碧的神情自然没有破绽，才继续说道：“这件事影响不好，别让楼里的姐妹们知道了，到时候一个个都动了跑的心思，我就是西天佛祖也分身乏术。就对她们说已经找到了，找到的时候已经被男人扔在巷子里，快死了，懂吗。”
　　“知道了。”
　　“玉碧，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妈妈，楼里的都是姐妹，她们都不知道我又会知道什么呢。”花玉碧笑道：“再说了，要做这种事哪还有提前跟别人说的道理。”
　　“那倒是。”说完，鸨母又直勾勾地盯着花玉碧看。
　　“您叫我来，不是为了这件事吧。”
　　“玉碧，你最近跟林公子怎么样了。”
　　“妈妈放心，林公子现在很喜欢我。”
　　“喜欢就好，林公子是富商，你再多吊着一阵儿，让他多买些酒，多送你一些金银首饰，他要见面也适当推一推，让他欲壑难填，男人要是满足了，可就不要你了。风儿一走，妈妈现在可只有你了，你要努力拿下更多男人……也别只看着林公子，多看看旧人，明白了吗。”鸨母意有所指。
　　“玉碧明白。”
　　“你现在还年轻，可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再多看看，说不定还有更好的。”鸨母轻笑着说。
　　“是。”
　　“出去吧，今晚额好好努力。”
　　轻轻关上房门，往外走了几步，花玉碧深深吸上一口气，房间黏糊糊的窒息感才终于从身上离开。
　　花玉碧经常想，自己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还好，知风不会经历这种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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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魏老头对自己的称呼是我从网上搜来的江苏地区的方言，如果有江苏的小伙伴，欢迎向我提出更多方言有关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