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剑又怎样》八碗不够

3、第 3 章

　　兰湘湘又回到了一片漆黑中，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道亮光乍现，那亮度炽热灼人，眨眼间便扩散了数倍，兰湘湘刚想闭上眼睛，突然看到一个女人转过头来，这场景莫名的熟悉，而当那女子的目光跟她对上后，兰湘湘一颤，脑子里隐隐有个感觉：这，这就是她自己呀。随着那个她按下操作台的按钮，周边的一切仿佛都清晰了起来，她看清了自己正处于飞行舱内，旁边坐着一位面目平凡、过眼即忘的男人，那个人就是岚山。

　　良久，兰湘湘又醒了，仿佛是从一个冗长的梦里醒来，断断续续目睹了一遍一个叫兰湘湘的人从小到大的生活，虽然依旧懵里懵懂，因为这一切都不那么完整，但兰湘湘知道这是由于这一切都是岚山在他视角下被它记录的片段。岚山还记录了一大段一大段的星际遨游，光怪陆离或是幽远静谧，可以看出他的热爱。片段的最后是星际逃亡，一颗死亡的行星突然之间直奔他们的星球而来，科技再发达都难抵宇宙的瞬息万变。没有任何预备方案来的及实行。普通人估计都感受不到那瞬间的惊悚。而兰湘湘跟岚山恰好在飞行舱内，直面了这一刻。兰湘湘启动了跳跃，但兰湘湘不知道算不算成功。因为岚山的记忆到此为止。
　　不设坐标，随机跳跃，可能碰到陨石，可能撞上暗物质，进入黑洞，可能降临某个未知星球。但兰湘湘相信他们还是幸运的吧，至少她还有意识在，那就说明她没有死。逃亡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成了意识在一把剑里？尽管兰湘湘现在迫切就想知道，可惜自己意识受损太严重了，只能从岚山那获知一鳞半爪。然而那之后的一切岚山好似都未曾记录了，这又是为何？那之后经历了什么？他现在是去哪了呢？时间不多应该不是消亡的意思吧？机器人尤其是智能人就算销毁都不见得会消亡的，只是不知如何将他唤醒？
　　至于此刻在哪倒是不值得深究，宇宙大千世界，有着自己的运行机制。世世代代研究都没能探索明白自己所在的世界，时间与空间的交错在某一点衍生出的世界更是没有任何公式可以计算。既然她的意识还在，那她的身体一定还能修复。只是她的身体在哪？莫非就是岚山提到的的玉山之巅？
　　兰湘湘仔细端详起这把剑，这剑是有什么玄机呢？怎么能容纳自己的意识？岚山莫非融合到了其中？
　　“少爷，少爷……”正当兰湘湘绞尽脑汁梳理问题之时，突然被一阵鬼鬼祟祟的喊声打断了，只见吃饱喝足正打盹的肖少爷一骨碌翻身冲到门边，趴下，然后轻轻地，掀开了一个角。一个角，掀起了！兰湘湘震惊难以言喻，真是鬼斧神工的切割技艺啊，然后就见到了一个包裹被递了进来。
　　很明显，这次震惊的是肖少爷，他一脸懵地接过已经到眼前的包裹，按了按，楞楞地问：“青松，啥意思啊？”肖少爷口里的青松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少爷，这次是真没法了，你这比武还吊儿郎当的样子把老爷气狠了，说是自己教不了了，要把您送到黄花谷去磨练磨练。”
　　正当兰湘湘一边想着“黄花谷”挺美的名字啊，感觉是个好地方，一边嘀咕这少爷还是有点城府的嘛，刚刚这么害怕也没见他掀门子跑路啊。就听到肖岳倒抽一口冷气 ，哆哆嗦嗦地开口了：“当真，黄，黄，黄花谷？那个我花开尽百花杀的黄花谷？！”青松重重的叹了口气：“是的，就是那个见黄花如见阎王的黄花谷，活阎王谷！”
　　肖岳不死心，满含希冀地嘀咕：“还有我娘呢，我娘还没回来，我爹总不能背着我做这决定吧，我娘肯定不答应，我娘不会同意吧？”说着声音越来越轻，自信一步步跌落，仿佛若有所悟，逐渐不抱希望。
　　兰湘湘暗想，看来这次是真害怕，为大少爷掬一把同情的泪水。
　　只听青松也是满含唏嘘的声音传来：“据说是夫人出门前就答应了的，这也是为什么夫人突然回娘家去了。夫人说，这安排很好，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就怕您有个万一，说是最好让您先成个亲，少夫人有了孩子，再把您送走。”
　　肖岳眼睛由亮到暗，又由暗到明：“是不是我娘的缓兵之计？先糊弄了我爹再说。”
　　青松悠悠开口：“如果说少夫人人选已经选定了柳相宜小姐，并且已经随夫人一起在回我们肖家庄的路上了呢～”
　　咚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惊扰了兰湘湘听八卦的状态，然后是肖岳跌跌撞撞起身，捂着脑袋一边龇牙咧嘴转圈，一边碎碎念：“不行了，不行了，我是一刻也待不了了，待不了了……”
　　门外是青松在殷殷嘱咐：“我也知道您是肯定受不了的，所以跟小师姐一商量，对了，小师姐早夫人一步偷偷回来通风报信了，然后还收拾出了她所有的首饰盘缠，让您以后双倍奉还。幸好有小师姐，您也知道您自个儿是真没什么体己。我拣了几件您常穿的，又偷偷从大师兄那又拿了些他的衣服，反正大师兄平时就两身衣服换着穿，其他四季衣裳丢了估计都不知道，然后趁小师姐缠着老爷的时候赶忙过来，您赶紧溜吧！去江宁府姑奶奶那躲躲，避避风头再说。一时半会儿老爷夫人发现你不在了不会怀疑的，只会以为您又躲在哪个师兄弟那。”兰湘湘叹服，这是怎样“勾心斗角”、精彩纷呈的一家子呀。
　　“对对对，青松，我的好青松，你想的可真太周到了，我马上走！”
　　青松又不放心地继续补充：“您可千万要走大道，别走小道啊，您的三脚猫功夫碰上劫匪可没半点胜算，还有不要住山野小店，财不漏白，别用银锭子，千万绞碎了再使，还有，也别跟人搭伴，省的被人卖了都还不知道……”
　　就在青松的碎碎念里，兰湘湘看着肖少爷，钻进供桌底下一阵鼓捣，然后回来拎起她，哦，不，是拎起剑，然后，居然还带上了食盒，又一转身钻回了供桌底下。
　　兰湘湘被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做派震住了，尤其是看到供桌靠着的墙壁居然有一个规整的洞口，钻过去后那洞口还放着拆下来的几块砖，又被大少爷塞回了原位。兰湘湘的沉默震耳欲聋，佩服肖大少爷的狡兔三窟，但着实有点同情画像里的男神，好好的栖身之所被拆得七零八落啊。
　　肖少爷直起身，拍拍剑：“带上你，不能用也要带上你，不然你被我爹收起来还好，最多寂寞了点没人唠嗑，要是万一让你落到了柳相宜那变态的手里你就惨了，感谢我吧！还有得带上我叔，一天不跟我叔唠嗑我会不习惯的……”
　　兰湘湘顺着肖少爷摸向怀里的手看到带出来的肖琮麟牌位，整个人都凌乱了，刚升起的佩服之情马上就给彻底浇灭了，只剩下无语。深呼吸几次才冷静下来，也没兴趣深究人家怎么变态了，只是先道了谢，毕竟按岚山说的那自己是肯定要出去的，但现在她是一把剑行动只能靠这个大少爷了，他要出去还带上她简直是雪中送炭了。
　　然后诚恳建议：“要是你不想这么快被你爹娘发现你的行踪，你还是把你叔放回去吧，太显眼了！毕竟按你说的你爹可是天天都要来这屋子一趟的。况且你随身带着万一磕了碰了也是大不敬啊，你会愧对你小叔的。”
　　肖岳顿住，一副哀怨凄楚的模样，摸了摸手里的牌位，语带不舍：“小叔，我不想丢下你的但是好像真不能带你，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不要忘了我啊，我不在你跟前，但还是会时时念着你的。”然后又拆墙砖，钻回去，放好牌位。
　　还能听到青松的殷殷切切：“不要路见不平，不要英雄救美，点菜不要点十个八个，就点两三个，还有，还有什么……”
　　兰湘湘被感动到了，当真是十佳好书童啊！想到自己的管家岚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兰湘湘捅了捅还在牌位前发呆的肖少爷，指了指门外，肖岳这主人总算拨出点良心了：“青松，好了，你回去吧，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好，好，少爷那我走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到达江宁府啊，等过几天小师姐会写信个给姑奶奶知会一声的。少爷……”青松语带哽咽。
　　肖岳不耐烦了：“好了好了，再不走就要天亮了，我走了。”说着居然还是一把操起了那牌位，仔细放在怀里，仿佛有些赧然，小小声道：“我也知道带上小叔不大好，但是没有小叔我不踏实。”说着又拍了拍胸口：“牌在人在，我爹发现就发现，反正到时我已经海阔随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兰湘湘沉默。
　　“带吧带吧，我们赶紧走吧！”算了，要是能走掉，他不嫌重，不嫌磕得慌就随他带吧。
　　肖岳又从小洞钻出去出去，回身仔仔细细补上砖块，天衣无缝。兰湘湘夸道：“您老这个拆补技能可真好！”肖少爷傲然：“这算什么，机关入门罢了，改天我再给你做个机关小鸟什么，小爷也不是什么都三脚猫！”
　　兰湘湘很是怀疑，本以为充其量是泥瓦匠入门，还能扯上机关？突然想到什么：“的确深藏不漏啊，那你之前害怕躲我时怎么不往这儿？”肖岳摸摸鼻子：“慌不择路，慌不择路，哈哈…”呵呵，这笑得也太过刻意了，兰湘湘暗忖：也就这么点小心机。暂且抛开。
　　肖大少爷跑路的过程很是顺当，畅通无阻，偌大的庄园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兰湘湘合疑都被青松那能人提前疏通过了。但大少爷很有职业操守，左闪右避鬼鬼祟祟，只是一路上嘴巴停不下来，还好无惊也无险。

　　月明星稀，银亮的的光辉洒在山间，照着茂密的枝桠，影影幢幢。庄园建在山顶上，所以一出庄便是漆黑一片的山林。下山的山路本就难走，何况是大晚上，还是个大少爷。又是啪叽一声，短促一声“啊”出口，然后兰湘湘又一次看着肖岳大少爷一个滑铲坐倒在枯叶上，顺势往下，滑行近十米后，肖少爷在撞上巨石之前抱住了一棵老竹桩顺利止住了下滑。倒是不失为更快捷的下山方式啊！兰湘湘内心感叹。
　　肖岳则时心有余悸，紧紧搂着竹子，语带哭音：“我们走了一半了吧？我的小叔啊，你为什么要住山顶上，还要挑这桃源岭最高的一座山？”
　　“因为他喜欢清静。”兰湘湘主动接上。
　　下山这段路上听岳大少爷念叨了无数遍，兰湘湘现在已经对肖少爷的小叔肖琮麟琮麟兄有倾盖如故之感了，只是生不逢时，君生我未生，未得蒙面而已。才华横溢，剑法称神，锄强扶弱，独步武林，还有玉树临风，风华绝代，最后两点是兰湘湘自己加的，毕竟岳大少爷总觉得外貌这一方面自己还是可以拼上一拼且略胜一筹的，反正他没见过他不承认。可惜这么一位百年难得一见的人物，如同流星划过天空，英年早逝，已有近二十年。
　　兰湘湘唏嘘完。看看眼前这个抱着竹桩仿佛精疲力尽快睡过去的大少爷，忍不住出声：“你真这么大胆就这么睡过去吗？毕竟……”
　　话未尽，一声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嚎叫声传来，肖岳一个激灵，连滚带爬起来了，在兰湘湘翻来覆去晕呼了无数回后，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迎着太阳初生的那一抹朝晖，肖岳仰天大笑，欢呼：“江湖，小爷我来啦！”
　　兰湘湘也很兴奋，感觉很久没体验过大自然的鲜活了，但是还是忍不住跟他斗斗嘴：“少爷，你是离家出走，逃婚，不是闯荡江湖啊！”
　　肖岳乐观挥手：“没差没差，路再短，也是要在江湖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