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灵》Sherry611

8、第八章 患情 （上）

　　叶程从书桌上猛然惊醒，他做了场很可怕的梦，梦里叶婷婷满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目光呆滞，怎么叫都没有反应，叶婷婷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衣衫破烂似乎经历过什么厮杀，一滴两滴，身上还有红色往地上滴落着，慢慢形成一片。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虽然做了不太好的梦，但是那总归是个梦，叶程晃了晃头，将它抽离出了脑子，然后抬手接起了电话。
　　大街上，叶婷婷抱着谭炎不放手。
　　“小姐，你放开我这可怜人吧，我还得去做生意呢。”谭炎想甩掉叶婷婷，这是喝了多少酒，行事风格相当虎。
　　“不要，嗝，我觉得你好看，我很喜欢。”叶婷婷这边死不松手，华叔在旁更是无从下手。
　　就在几人都一筹莫展之际，一辆车子停在了路边，里头的人下了车，快步上前，伸手拽过自己的妹妹，“叶婷婷！你当这是哪里？”
　　“哥，你来啦？嘿嘿。”
　　迎面就是一股酒气，叶程扭头看向华叔，“华叔，她这是喝了多少酒？怎么不拦着点？”
　　“少爷，这事是我失职，但那房间里都是姑娘，我实在不方便进去。”华叔抱歉道，小女孩的聚会，他一个伯伯怎么好插手？
　　谭炎在一旁揉了揉胳膊：“叶少爷，您可总算来了，这叶小姐可真是力气大，我挣脱了半天也没逃掉。”
　　叶程这才发现叶婷婷刚才抱着的是谭炎：“你怎么在这？”
　　“这不生活所迫出来挣钱嘛。”谭炎蹲下身，收拾起地上的东西来，“既然我脱身了，那就先走了。”
　　“等等，”叶程把叶婷婷交给华叔，“华叔，你先带小姐回家。”
　　“是，少爷。”华叔把叶婷婷扶进了车里，叶婷婷还不忘扒着窗户对谭炎摆摆手，“拜拜，哥哥，你也拜拜~”
　　“叶少爷若是想和我讲钱依钟的事，那我还是先告退了。”谭炎拎起手提箱，“他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你要是能觉得拿捏的住，请便。”
　　叶程这会也不觉得意外，谭炎这人又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你猜的倒挺准，不过除了这事，我想说的还有另一件。”
　　“另外的事？怎么，叶少爷要我给你算一卦？”谭炎有些意外，说着手伸过去要给叶程看相。
　　叶程拍开了他的手：“麻烦你转告陈姑娘一声，陆湘的死刑，在后天中午执行，不过这次是非公开处决，我只能安排她在围栏外。”
　　谭炎挑了挑眉，叹了口气，“我都差点忘了这事。怪不得陈采这丫头消极的很，店铺都没开。说来也可惜，好容易遇到个谈的来的朋友，却是个杀人犯。”
　　“的确，我觉得陈姑娘是挺可怜，认识的人不是杀人犯就是不明身份的潜在罪犯。”叶程顺着话接了下去，“我先走了，但愿我们后会无期。”
　　谭炎听这话就感觉不对，刚想说什么，叶程就已经潇洒的坐上车离开了，于是只能悻悻道：“好一个叶少爷。”随后又笑了起来，这人没想象中的那么死心眼，挺好玩。

　　月亮未圆，只是露了一半的脸透过丝缕的云层，望向大地。
　　一只布满图纹苍白的瘦骨嶙峋的手重重敲在桌子上，“不可能！他怎么能好端端的活着？明明，咳咳咳——”手的主人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大人，您还好吗？”旁边黑灰色长衫的人小心问道。
　　“咳咳，”咳嗽的人尽力克制着自己，顺了口气，“这具身子不行了，这次去换个强壮的来。”
　　“是，大人。”领到命令的人连忙跑了出去。
　　李仁又咳了起来，一口浊物从胸腔至喉咙，吐到了地上。他现在能附身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谭炎要是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模样，估计是拍手叫好。秃斑的脑袋，苍白而松弛的皮肤，除了脸，身上布满了转换续命的图纹，真是难看。
　　他当初联手钱家，是想把谭炎的本事全部转到自己身上，成为不可一世的王，虽然术法失败，谭炎死了，但是他也风光，因为没了谭炎，他就是下一个王者。
　　可是没想到，因为练了邪门术法，李仁的身体遭到了反噬，到最后，不得不靠附身续命，而找命格相似的人，靠他自己是不可能的，这就是让钱家走上了不归路的一个开始。
　　李仁知道钱家的人早就对自己不满，他若是想一直控制这些手底下的人，那就得变得更强.。既然谭炎能好端端的活着，他倒要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之前的失败并不可怕，他还有机会。
　　“谭炎，你给我等着......”
　　这几日，太阳一向好的很，但今日显得很刺眼。
　　陆湘拖着有些沉重的脚铐和手铐，缓缓的走到了刑场上，没有精致装扮的他很是憔悴，但这囚服却还是遮不住，他不同寻常的美貌。
　　刑场上没有观众，因为他做的事很可怕，不应该被别人知道，也更因为，他绑架的人，所犯的事不能被公之于众，不然流言蜚语，是对有身份的人一种伤害。
　　没关系，这不重要，他从来没想要引人注目，而且，只要他在乎的人在就好了。
　　陈采站在林海的身边，他们站在刑场的铁围栏外，她不敢看的真切，心底知道陆湘逃不过死刑，但是，这个场景真的出现在眼前，很难接受。
　　陆湘轻轻侧头，看着远处那个满眼都是紧张和担忧的姑娘，浅浅笑着，眼神还是当时初见一般的温柔，他要深深的把这张脸烙在自己脑子里，幸运的话，就留到下辈子。但记忆的时间可没那么长，黑头套无情的隔断了视线。
　　看到陆湘的脸被罩住，陈采闭上了眼睛，只听枪声一响，这场处决就算结束了。
　　那日，
　　审讯室里，只有陆湘和她。
　　“采儿，对不起，我骗了你。”陆湘抱歉道，他现在这样很轻松，因为已经不用伪装。
　　陈采摇摇头，“湘姐姐，不对，陆湘，你不用和我道歉，你对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听到陈采改了称呼，陆湘还是有些失落。
　　“我没有经历过你的事，所以说不了什么话，但是，我真的很开心能认识你。”陈采握住了陆湘的手，她知道，眼前的人就算是杀过人，伪装了身份，但是底子里还是那个温柔的陆湘，所以她不害怕。
　　这个举动让失落只是短暂来了一下，陆湘也反握住陈采的手，但动作很轻柔，像是握住了珍宝，小小的捧着：“你说过，你喜欢我，想做一辈子的姐妹。对不起，我可能做不到。”
　　“我的一辈子就要结束了，好不甘心啊。”陆湘忍不住颤抖起来，他心底是伤心的，“突然好后悔，为什么我杀了人之后才遇见你，为什么我不能早点认识你，这样我也不用骗谁，不用以这个样子让你记住我，采儿，我，我真的......”
　　陈采嘴角也快挂不住了，她给眼前的人擦了擦眼泪，上前抱住：“你别哭，我也会想哭的。”
　　陆湘把头埋在陈采的肩膀上，“我知道以后没有机会说这话，所以想现在把这些话都告诉你，采儿，我对你是真心喜欢，但和你的是不一样的一辈子的那种喜欢。”他还是说出来了，他知道自己等不到答案，可是这样心里就没有那么多遗憾。
　　这种深情告白，陈采是第一次听到，她心里有着小小的触动。
　　陆湘调整了一下自己，缓缓松开了陈采：“采儿，我被处决的时候，你能不能过来看看我，我一个人走，会害怕。”他有私心，他想让自己能存在陈采的心里，他不想自己被忘记，所以，他才会提出这个过分的要求，当然他也知道，陈采不会拒绝自己。
　　缓了很久，陈采才敢睁开眼，刑场上的人已经被带走，空空如也，仿佛做了一场梦。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她眼泪再也克制不住的从眼眶里跑出来，“啊~”陈采哭的很伤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难受，明明陆湘还挟持过自己的，可是，可能付出真心以后，真的会害怕失去......
　　清平惬意的吃着谭炎给他的坚果，身上最后一份报纸当然就落在了谭炎的手上，“谭半仙，你很久没去胡婆娘那里喝酒了吧？最近这么穷，什么活都没揽到？”
　　谭炎折起报纸，叹了口气，“你知道的还挺多，穷啊，这人呢没钱，就没日子。”
　　清平切了一声，没钱还没日子，这不一天天死皮赖脸的，活着挺好啊。“对了，我老看见那个叶家的少爷和你说话，被盯上了？他可不好惹，家底子厚着呢。”清平絮絮叨叨道，“还有那个陈采，我想去吃碗馄饨，她怎么老是不开门，是出了什么事呀？你知道吗？”
　　“嘶，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子这么能说。”谭炎凑过去，把一把坚果塞进清平嘴里。
　　清平嫌弃的扭过头，正巧看到人群里扎眼的某位姑娘，直直冲着这里来：“那不是之前老缠着你的小姐嘛，她又过来了哦~”
　　这个小姐不是别人正是叶婷婷，叶婷婷被哥哥罚了三天的禁足，快憋坏了，好容易出来了，她可得好好玩。那不是谭炎嘛，好久没见着了，上次自己明明把他带回家的，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全忘了，难道是自己做的梦？根本没把人领回自己家过？算了，不管了。
　　“谭炎~好久不见啦。”叶婷婷欣喜的小跑到谭炎身边，“走，陪我逛街吧，我付你工钱，你总乐意吧？”
　　这种相当自来熟的姑娘真应该和陈采认识认识。
　　“小姐人长得那么好看，谭半仙陪你逛街简直是荣幸，他怎么会不乐意呢？”清平在一旁拍马屁。
　　“小嘴可真甜，诺，赏你的。”叶婷婷递给清平一张钞票，然后挽过谭炎的手臂，全然不顾他有没有答应这事，“那我们走吧。”
　　谭炎连忙扒拉开，“叶小姐，我觉得这样不妥，我和你也不算太熟，你上来就拉我，这有失大小姐的风度。”
　　“有什么不妥的，难道你结婚了？”叶婷婷不开心的说道。
　　谭炎摇摇头，“你看我这样子，哪有钱结婚？”
　　“那不就得了，你未婚我未嫁，拉手怎么了，我那天喝醉还抱你了呢~”叶婷婷表示她做的事情并没有错。
　　“叶小姐，我的意思就是说，咱们不合适，我还有事先走了。”谭炎拉住一旁的清平，挥挥手，逃似的离开了。
　　这速度，叶婷婷没法追上去：“哼，居然不领本小姐的情，下次带人把你抓住！”
　　说完叶婷婷就转身去了别的地，但是她没注意，自己已经被不远处的几个人盯上了。
　　叶程眼皮一直在跳，今天怎么突然觉得心情很是烦躁，抬头看了眼钟表，“书伯，婷婷？今日怎么没有练琴？”
　　书伯提醒道：“少爷，你忘了？今日小姐禁足刚结束，就跑出去了，说是要晚回来。”
　　“她倒是胆子大，我才罚完，就敢玩的这么无法无天。时间已经不早了，派人去把小姐接回来。”叶程起身，松了松领口的纽扣，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看来只能让林海看着她了。

　　悉悉索索，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也很安静，安静到能听见老鼠啃什么东西的声音。
　　“哥，救命~”叶婷婷快没有力气了，她只记得自己打算回家了，坐上车后，眼前一黑，醒来就来到了这乌漆嘛黑的地方。
　　她喊了很久，她的手好痛，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哥，这里好黑，我好害怕...”叶婷婷靠在墙边无助的呼救，但，收到的也只是她自己的回声。

　　“陈采，再来两包子。”谭炎放下粥碗不过瘾，朝厨房里喊了声。
　　“吃吃吃，你饿死鬼投胎啊，”歇了几日的陈采总算是恢复过来，她把盘子放到桌上，还和往常一样，不客气道，“清平呢？你昨天不是把他打哭了，说要请客补偿，他人呢？”
　　谭炎咬下一大口包子，“我哪敢打哭他，是他自己和你卖可怜话说。哎呦，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那是自然。”陈采甩下个白眼，就去招呼其他人了。
　　谭炎把包子几口解决，提上东西就离开了饭馆，刚走上街，有个小孩就给他撞了个满怀，“你这小子走路不看路呢？”谭炎揉了揉撞疼的肚子。
　　“对不起，先生。”小孩头也没抬就匆匆跑了。
　　啧，钱依钟这个人要不去开展副业吧，谭炎低头看了看手上突然多出的纸条，是刚才那个小孩塞给他的，这情报交接的很是有水平。
　　李仁果然会来，也是，知道自己没死，怎么可能还坐的住，怪不得最近老感觉有人跟踪。
　　谭炎随手扔了纸条，准备继续自己这一天的行程，但没走多久，就被人暴力的拉进了小巷。
　　“哎呦喂，谁呀？”谭炎被反按在墙上，背后抵在一把枪的枪口上，耳边传来叶程低沉的声音。
　　“谭炎，你昨天是不是见过婷婷，她去哪了？”
　　谭炎苦笑不得，这又是什么事呀，“叶大少爷，您这大清早的就这么和人打招呼啊？叶小姐我昨天是见过，不过去哪，还真不知道，你这有什么事吗？”被枪这么抵着，心是真慌。
　　“谭炎，我知道你不简单，但是你若敢动我妹妹，我不会放过你！说，她在哪？”叶程不是没有冷静思考过，只不过失踪的人是叶婷婷，他没办法什么都冷静。
　　听这话的意思，谭炎大概是猜到了八九分，叶婷婷不见了，恰好失踪前见过自己，因为之前的种种事情，让叶程这家伙怀疑到了自己的头上。“叶少爷，你这不能一有事就怪我头上吧？”谭炎不服道，“你也不想想我能要你妹妹来干嘛？你看你什么身份，借我几个胆我都不敢惹。”
　　叶程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放到谭炎面前，是枚石头雕的玩意，上面依稀能看到谭炎的炎字。
　　谭炎看到东西就知道叶程为什么这么对自己了，这是以他命名的令符。
　　可是不对啊，叶婷婷关他什么事？不会是因为看到叶婷婷和自己走的很近，所以抓走的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李仁还是那么莽撞无知。
　　见谭炎没有说话，叶程心里更是火大，“这算是默认了？谭炎，你要知道，你这是在踩我的底线！”说着就要扣下扳机，几次三番出现玩弄他，他可以不在意，但是叶婷婷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是他这辈子必须要保护好的人...
　　“砰！”子弹没有打在身上，而是偏在了墙上，随即身子一轻，谭炎被松开了。
　　谭炎转身，回头看向叶程，这是一晚上没睡啊，而且找了很久，眼睛下面全是疲惫。“你心里其实没有笃定是我，叶少爷又何必来刚才那么一出威胁呢。”叶程的举动让谭炎有些意外，刚刚明明那么愤怒，但却没有下手伤他。
　　谭炎说的对，自己心里没有笃定是他。“我只是觉得一切太巧合，你应该没有那么不聪明。”
　　这话说的，谭炎居然有种被相信的感觉，不过叶程这人，一直在做他意料之外的事。
　　“但你依旧是我怀疑的对象。”叶程把枪别回腰间，“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不想胡乱杀人。”
　　谭炎靠回了墙上，笑了笑，“多谢叶少爷的深明大义和不杀之恩。不过，这事你怀疑的没错，和我有关，但，我不是参与者。”
　　听到谭炎这么讲，叶程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谭炎伸手从叶程手里拿过石头，拍了拍叶程的肩，“这事有我的责任，所以我会把叶婷婷安然无恙的带回来，就当是回报你刚刚没对准我的子弹了。”这话说的并不轻描淡写。
　　“你刚刚不是还说...”叶程的话被谭炎堵了回去。
　　“对，我本来不知道在哪，现在知道了。你妹妹不会出事，要是有意外那也一定是我。到时候可别不念我的好，不替我收尸。走了，去办事了。”谭炎舒展了一下胳膊，留下叶程一个人在巷子里。
　　看着谭炎的背影，叶程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他似乎对这个不明身份的家伙生起了信任，没有了之前那般抵触。
　　与此同时，李仁对着眼前的叶婷婷开始有些怀疑。
　　“你们确定抓对了人？为什么到现在也不见过来，按理说他这种人不会对这事弃之不顾。”换了身子，李仁说话都显得轻松不少。
　　叶婷婷害怕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是纹身的光头男人，“你们想做什么？我哥不会放过你们的！”声音虽然颤抖，但是也没有放下身为叶家小姐的底气。
　　李仁伸手捏住叶婷婷的下巴，“你哥？我可不管你哥是什么身份的人物，我要见的只是谭炎，如果他不来，你也没什么用。与其在这里叫嚣，不如好好考虑自己下一胎投哪吧！”
　　谭炎，怎么会跟这家伙有关系？叶婷婷缩了缩，那她岂不是死定了！她和谭炎不过街上见面的交情，那个家伙怎么会来这种奇奇怪怪的人手里救自己？哥，你怎么还不来呀，我不想死啊~

　　店里客人陆陆续续，陈采不时的看向钟表和门口。
　　谭炎这个家伙真奇怪，大中午突然就过来找她说，如果太阳落山了，他还没回来，就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叶程，这薄薄一张纸她是懒得打开了，但怎么又跟那个叶少爷有关系啊？说话那语气有什么大事一样，不会真要出事吧？那她是不是早点找人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