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知几许》木林栖

31、chapter31

　　江知许从那天开始没有主动联系过傅延川，即使到了他所说的下周。

　　因为每每想起那天的事情，她仍汗颜无地，尽管她反复告诉自己那没什么，把傅延川当成一个女人看待。
　　但还是会觉得尴尬。

　　江知许没有为了表示诚意再次邀请傅延川，可江知许工作没少做。

　　这些天但凡有时间，她会看视频学习做菜的步骤，做菜变好吃的小技巧，定菜品，最后敲定荤素搭配的六道菜。

　　万事俱备，只欠傅延川通知时间。

　　可这周过了一半，她也没收到傅延川的通知。

　　这天周三，临近月底，科室开例行月会。
　　做本月工作总结和下个月工作计划。

　　江知许结束门诊的工作，脚步匆匆地赶往住院部肛肠外科的办公室。可是一进门，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她怀疑自己记错开会地点，拿出手机来看科室大群的通知。

　　没错，是这里。
　　又打开日历看了看日期，也没错。

　　时间也到了六点，怎么会一个人也没有。

　　江知许在群里问;【今天不开会吗？怎么没有人？】

　　可是五分钟过去，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她找个位置坐下来等着。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主治医生孙伟慢悠悠地走进办公室，主动跟江知许打了个招呼：“江医生来挺早。”

　　江知许看向他，“其他人呢？不是六点开会吗？大家都去哪里了？”

　　孙伟哦了一声，“其他人都去急诊了。”

　　江知许惊讶，声音微扬：“都去急诊了？”

　　孙伟嗯了声，江知许立刻站起身往外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是患者病情复杂，还是遇到教科书般的病例，指导大家学习？”

　　无论是哪一个，江知许都需要尽快赶过去。

　　孙伟赶紧拦住她，“江医生别着急，不是什么大问题。”

　　江知许蹙眉，疑惑道：“那为什么大家都去了呢？”

　　孙伟摸一下鼻子，缓缓道：“就，又是一个不小心，你懂得。大家都去看热闹了。”

　　越说声音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江知许指着王杨林的位置，“那王主任……”

　　孙伟点头，指了指外面，“也去了。”

　　江知许点点头，坐会原来的位置，看着最爱八卦的孙伟，“孙医生这次……”

　　孙伟再次摸摸鼻子，不等江知许话说完，心虚地打断道：“我刚回来，刚回来。”

　　“……”江知许点点头，没有说话。

　　十分钟后，所以的医生陆陆续续地回来，只是少了王杨林和徐建。

　　大概是在急诊处理患者的“不小心”了。

　　其他回来的医生包括两个实习生都惊讶地议论着所见所闻。

　　江知许看着满脸惊讶地两个实习生，知道大概又是一个极其奇葩的病例。

　　赵衍惊愕地感叹：“我现在才知道，痔疮可能是肛肠外科最不足挂齿的病了。”

　　孙伟挑头，“这才哪到哪，俗话说的话，医院八卦千千万，咱们肛肠科就占一半。”

　　“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只有你想不到的。”
　　“哎，没有你遇不到的。”
　　“咱肛肠科最难治是嘴硬。”

　　赵衍：“……”
　　秦朗的重点偏移，忍不住问道：“还有比咱科室更奇葩的吗？”

　　孙伟：“有啊。刚才那句我只说了一般，医院八卦千千万，肛肠科占一半，另一半呢，在妇产科，再往后泌尿科。”

　　“这几个科室，入者不亏，吃瓜第一线。”

　　江知许不喜欢作为医生把患者的隐私作为八卦肆无忌惮地谈论。但孙伟也算她的前辈，她不好出声提醒，也不想他把两个实习生带偏。

　　于是，转移话题道：“孙医生，你回来时，患者情况怎么样，主任他们预计什么时候回？”

　　孙伟没多想，只以为江知许着急开会，好早点下班下班：“估计怎么得个把小时，今天开完会估计差不多九点。”

　　“到家十点，回去还得辅导孩子写作业。这一天，忙完科室忙家里。累啊。”

　　之后的话题开始围绕家庭和孩子，患者八卦被他抛之脑后。

　　江知许淡淡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

　　一个小时后，处理完“不小心”的王杨林和徐建回来，会议才开始。

　　每个医生简单对本月的工作做总结，讨论下病情棘手患者的治疗方案。

　　除了两个实习生，其他包含住院医生及以上的医生一一汇报。

　　会议结束将近九点，江知许到家刚好九点半。

　　她把车子停到停车位上，熄火。

　　这时，手机响了下，她拿过看一眼是陌生号码，她滑动接听键接听。

　　对方焦急的声音传来：“江医生，我是前两天做肛周脓肿加肛瘘手术的患者。”

　　江知许了然，问道：“您好，有什么问题？”

　　患者情绪有些焦灼：“我现在发烧了，我想问一下需不需要去医院住院或者输些消炎药？”

　　江知许耐心而稳重问道：“请问您是否测量温度计，现在体温是多少？”

　　患者听江知许沉稳的语气，心也安定下来，将体温告诉她：“37.4℃。”

　　江知许放心了，“没有超过38℃，不需要输液。您可以吃些消炎药，如果疼痛难忍也可以吃些止痛药。”

　　患者放下心，她又嘱咐了些其他注意事项，最后患者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挂断电话。

　　而后，她侧身到副驾驶拿包，将手机放进包里。垂眸感觉前方有汽车大灯灯光闪过，余光觉得车子熟悉，凝目看去，是傅延川的车缓缓停在她车子旁边。
　　江知许动作一顿。

　　某些诡异情绪作祟，她没有立刻下车，因为如果现在下去，肯定避免不了寒暄，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十多天，她还是觉得窘蹙。
　　躲避成了下意识的行为。

　　目光里傅延川将车子停好，下车时朝她的车子瞥了一眼，江知许迅速俯身，躲开视线。

　　心跳加速，情绪有些紧张。

　　直到男人收回视线离开，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些多余，天这么黑，里面熄着灯，男人肯定不会想到车子里面有人。

　　而且他刚刚也只是随意地看了过来，没有任何意思，甚至没有看向驾驶座的方向。

　　江知许稍稍直起身，目光里男人走到路中央的位置，忽然右侧一辆跑车开来，在距离他不到五公分的位置停下。

　　江知许看着，心差点跳出来，呼道：“小心！”

　　男人当然没有听见，甚至面不改色地抬眸看向红色跑车，眸光里射出冰冷的寒光。
　　一秒钟后，跑车上下来一个女子，目的性极强地走向傅延川。

　　女子面容姣好，柳叶眼，鼻梁高挺，画着精致的妆容，头发很长，烫着极具风情的大波浪，身材修长高挑，在寒冷的夜晚穿着黑色针织包臀裙外搭薄款风衣外套。

　　她走近傅延川身边，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延川，好久不见。”

　　傅延川收回视线，冷漠地嗯了声，没有想要交谈的意思。

　　女子被他淡漠的态度刺激得微微一愣，不过三秒，又恢复笑容，“我今天刚到津桐市，听星泽说你住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傅延川没说话，也没看她。

　　“延川，我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不知你这是否方便……”

　　她话没有说完，傅延川直接打断，回绝道：“不方便。”

　　声线低沉，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对面的人情绪和感受根本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女子知道他会拒绝，轻轻笑着，“那也没关系，我去朋友家借住几晚。”停顿一下，看看他，“那既然到这里，方便上去喝杯茶吗？”

　　傅延川表情没有丝毫松动，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毫不怜香惜玉：“不方便，我有洁癖，不喜欢别人靠近，也不喜欢别人随意进入我家。”
　　“而且男女有别，韩小姐作为公众人物，还是避讳些好。”

　　韩甜甜被噎得无话可说，男人一点余地没给她留，让她主动都找不到方向。

　　缓了一会儿，男人似乎不耐烦了，抬腿要走。韩甜甜抓住机会，急促道：“延川，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傅延川冷冷地看向她，“韩小姐，我们并没有很熟。这样称呼也并不合适，请叫我‘傅先生’。”

　　冷酷的态度一并回答韩甜甜的问题。

　　说完，直接离开，韩甜甜伸手拉他 ，男人动作极快地闪躲开，看着她手刚刚扫到的位置，神情微蹙，眼眸自带冷意。

　　“韩小姐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韩甜甜落寞的收回手，垂在裙边，微微握紧。她喜欢了傅延川十四年，整整十四年，从他回到京市生活，她见到傅延川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他。

　　这些年她追逐他的脚步，考上京大，后来去美国，到现在追到津桐市，随着他的脚步，从未停止。

　　可傅延川对她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冷眼旁观、待理不理。

　　无论她怎么示好、关心，都打动不了他，仿佛这个男人天生没有心肺。

　　此时，她强烈的挫败感加上心里的疲惫，忍不住道：“延川，你不可能不结婚，傅叔叔和沈阿姨也不会同意。既然如此，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傅延川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眉头轻蹙，冷笑一声：“我的人生，他们干涉不了。”也无权干涉。

　　“韩小姐，请回吧！”说完懒得再搭理。

　　傅延川走后，碰壁的韩甜甜落寞地在原地站了会儿，才驱车离开，表情里藏着不甘和不会罢休。

　　车里，江知许目睹整个过程，眨眨眼睛。她能听清楚两个人的说话内容，从话里的内容，她看出那个女子喜欢傅延川。

　　而傅延川——
　　——并不喜欢她。

　　拒绝得十分果断，毫不迟疑。

　　江知许回想着男人俊朗帅气的脸，也不意外。

　　那张好看的面皮加上矜贵的气质的确是可以做到男女通吃的。

　　江知许垂下眼睛，突然没了思绪。

　　刚才那个女子一看就是和他同等圈层的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两人都十分匹配。
　　即便如此，他也不曾动摇。
　　想必有些东西很难改变了。

　　抬头看去，男人已经没了身影，应该是已经上楼去了。

　　她放心地拿过副驾驶的包，转身开门下车。

　　忽然，动作一顿。
　　傅延川站在车子左前方淡淡地看着她，目光深邃。

　　江知许愣了愣，偏头看向右前方，楼栋入口处。她明明已经看到男人进去了，怎么——
　　又回来了！

　　她挠挠额头，笑笑，主动解释道：“刚才在车上跟患者打电话来着，对。”

　　没有故意躲着你，更没有故意偷听。

　　傅延川提起眼皮看她的眼睛，江知许垂下眼睑，心虚的没有与他对视，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他心知肚明，缓缓轻笑出声，慢条斯理道：“我还以为江医生因为上次的事情，故意避开我呢。”
　　用疑问的语气说着肯定的话。

　　那闲散的样子跟刚刚面对韩甜甜冷然的态度，截然相反。

　　“……”江知许抿唇，“傅先生想多了，没有的事。”

　　傅延川哦了一声，尾音拉长，气息冷然，略添了几分压迫。
　　那略带痞气的姿态明显不信。

　　可既然他没有明说，江知许就当他信了。

　　她转移话题：“傅先生，刚忙完工作回来？”

　　男人对她转移重点的伎俩早就见怪不怪，从小如此。心情好的时候不会拆穿，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聊，心情不好的时候——
　　很难说。

　　不巧，他现在心情不是很好，提起眼睛，嘴角扯出淡漠的弧度，“是吗？真的是我想多了？”

　　江知许见他不接自己的茬，却反问她。无措地抿一下唇，顺着他的话题回答：“是，想多了。”

　　傅延川漫不经心地点头，“我还在想那天说的是不是太直接，江医生不好意思，这些天才从不联系我。”

　　“……”她们本来也不经常联系，只不过有个吃饭的事情在中间插着，才会有上次的微信和尴尬的后续。

　　江知许不知道怎么回，因为男人说的话全中，就跟故意似的。

　　抿唇反手关上车门，轻轻道：“最近比较忙，我正想这两天联系你。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呢。”

　　男人冷哼一声，明显不信，却还是回答：“有时间。”

　　江知许顿了一秒，哦了声，“最近都有时间吗？”

　　“是。”说着抬脚向楼那边走去，余光瞥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于是，江知许小跑着跟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