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知几许》木林栖

20、chapter20

　　十月中下旬。
　　天气逐渐转凉，白天和夜晚的温度差异变得越来越大，因此早晨出门的江知许会多加一件薄款外套，中午暖和时脱下。

　　生活平淡而有序地过着。
　　而距离上次见傅延川也已经过去十多天。

　　期间，科室忙碌，江知许一直没有休息日。
　　后续搬家事宜都由周女士与他联系。
　　虽然没碰面，但他搬家的进展，江知许却一清二楚。

　　原因是周女士每天回家都会跟她叙述，他搬家的进度。
　　因而江知许知道，在她与王阿姨沟通的第二天，王阿姨的哥哥把傅延川不需要家具全部拉走了。

　　后续，傅延川重新测量、设计、定制新的家具。

　　前两天家具陆陆续续到了。
　　所以，这两天周女士有了新话题，连连赞叹傅延川不仅人长得好，审美也好。

　　这不，今天又开始夸：“小川这孩子，太有品味了，本来普普通通房子，人家只是随便添了些家具，放了些摆件，立马不一样了。网上有个词怎么说来着，低调的，奢华？”
　　“对，就是这个词，形容最贴切。”

　　江知许垂眸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
　　心里想，凭他出众的衣品，就可以知道他其他方面的审美肯定也差不了。

　　毕竟是干设计这行的，美学、艺术、美感是他经常接触到的东西，对美的欣赏、鉴赏以及判断力必定高于其他人。

　　虽然她没看过改造后的房子，但已经能够想象到是怎样的富有美感、蕴含艺术气息。

　　周女士还在继续：“闺女，你说这小川，无论是外貌家世还是学历工作都是一等一的好，怎么到现在也没个女朋友呢？”

　　因为他不喜欢女的。
　　所以没有女朋友。
　　但他有男朋友。

　　这话，江知许不敢直接跟她妈妈说。
　　看得出来，周女士十分、非常、格外、极度欣赏傅延川。

　　欣赏归欣赏，但周女士那个年代人接受不了同性恋。
　　若是她知道自己喜欢且赞不绝口的学生性取向不正常，肯定无法接受。
　　因为同性恋对周秀琴来说，是一种心理疾病。

　　如果知道了，估计心里会难受好些天。
　　然后必定认为傅延川心里不健康。
　　届时，热心的周女士搞不好还会积极给傅延川介绍心理医生。
　　那场面就尴尬了。

　　所以江知许不能直接说。
　　不能直接说，却可以暗示傅延川是有对象的。

　　于是，她斟酌道：“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对象？”
　　为了含蓄，江知许把“男朋友”换成“对象”，还特意加重语气。
　　希望周女士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周女士坐在沙发上看向她，解释道：“因为我问了啊。”
　　“他说没有女朋友，而且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
　　“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连婚都不打算结。”
　　“也不知道他父母知道吗？”

　　周秀琴语气里难掩惋惜，好像傅延川不结婚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损失一样。
　　又不是给她当女婿。

　　等等。
　　女婿？
　　她在想什么？

　　江知许心里暗暗吐槽了声，拉回思绪，看向满脸遗憾的周秀琴。
　　仍在唉声叹气地自言自语，话语的主题依然是傅延川不打算结婚这个事情。

　　很显然，她暗示失败，周女士压根没多想。
　　或许说是压根不会往那方面想。

　　江知许叹气，“您别操心了，他也许是不方便说。”
　　周秀琴看一眼她，觉得她的想法很奇怪：“这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有女朋友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江知许：“……”

　　-

　　又过了几天，周秀琴和江涛去邻市的优秀中学培训学习，要去一周。
　　参与培新的老师到学校集合，由校方大巴车统一送往邻市。

　　周女士出发的那天，江知许上晚班。
　　好巧不巧。
　　同天，夏护士也是晚班。

　　晚上十点，查完房的两人边吃饭边坐在一起闲聊。

　　夏雯雯吃一口麻辣烫，说：“这半个多月啊，徐建避我如蛇蝎。”
　　江知许也挺意外，没想到骄傲自负，偶尔说话气死人的徐医生竟然如此腼腆。

　　自从上次与夏雯雯意外Kiss后，徐建到现在依然不敢直面夏雯雯。
　　以前，他跟夏雯雯说话，语气强硬，颐指气使；

　　现在，但凡周围有个其他护士，都绝不跟夏雯雯多说一句话。
　　有时明明已经喊出夏雯雯的名字，见她旁边还有其他人，都会重新再叫。

　　连不知道实情的护士站的护士长和其余护士都察觉出两人不对劲。

　　有的护士更是跑来问夏雯雯，手里有徐建什么把柄，可以让他如此服帖。
　　甚至还有护士问，徐建是不是在追她。

　　夏雯雯欲哭无泪，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成了肛肠科的话题八卦的中心。
　　终于在昨天，受不了的夏雯雯鼓起勇气，推开了医生办公室的门。

　　昨天下午，徐建忙完刚坐下，夏雯雯紧跟着推门进去。
　　徐建看是她，立马假装有事往外走，夏雯雯一把把人拽了回来，问他几个意思。

　　徐建拳头抵着唇，咳嗽两声，没有回答夏雯雯问题，只说：“我需要去趟病房，有事回来说。”

　　夏雯雯肯定不能放他走，走了还能逮到人？
　　她单手抵在门上堵住徐建出去的路，满脸豪迈地揭穿道：“别装了，我刚都听见了，你跟王主任说你忙完了。”

　　被夏雯雯戳穿的徐建不说话了，也不看她，拒绝沟通的态度明显。

　　夏雯雯叹气，只好主动出击，她诚恳道：“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

　　徐建闻言嗯了一声，目光闪躲不敢看夏雯雯的眼睛，余光扫见夏雯雯还在看着他，才低声道：“我知道。”
　　然后继续沉默。

　　夏雯雯无奈了，“我给你道歉，可以吗。我确实给你造成困扰，让你亲回来是不可能了，实在不行，你打我一巴掌，咱让这事过去，行不？”

　　听到“让你亲回来”几个字时，徐建眼睛张大，之前闪躲的目光不可置信般地看向她。
　　直到夏雯雯说完后面的话，徐建情绪才稳定下来，低低地哦了一声，缓缓道：“不不不用。”

　　夏雯雯：“那能让事情过去吗，以后该让我做什么做什么，不要已经喊出我的名字，又突然叫其他人，这样很奇怪。现在护士站的人都以为咱俩有什么。”

　　徐建听完，好半晌没说话，在夏雯雯以为劝说失败时，徐建缓缓点了点头。

　　夏雯雯终于呼出一口气，强调道：“说好了，还跟以前一样。”

　　说完，听到有脚步声朝办公室方向走来，夏雯雯才放开抓着徐建胳膊的手，没看他别扭的眼神，转身出去了。

　　别说，效果还真好。
　　今天徐建见她还主动打起招呼，只是神情不太自然，但最起码不躲着她了。

　　听完夏雯雯吐槽，江知许笑了笑，“徐医生大概是害羞了？”

　　夏雯雯不这样认为，“他会害羞，我不信。我觉得他有病，为这点破事别扭这么些天。我作为一个女生都没他这么矫情。”
　　主要是平时徐建给她的感觉太趾高气扬、盛气凌人。
　　这样的人会害羞，夏雯雯表示怀疑。

　　江知许看着夏雯雯灵动的大眼睛，笑而不语。

　　聊完徐建的事情，聊起江知许的事情。

　　夏雯雯：“还没恭喜你，升主治医师，终于结束管床医生苦逼工作。”
　　江知许笑笑，“同喜同喜。”
　　夏雯雯又问：“下个月开始门诊了？”
　　江知许点头，“是的，月初开始，普通医生的号。”

　　夏雯雯：“慢慢来吧，你没问题的，未来的主任医师就是你。”
　　江知许轻笑：“借你吉言。”

　　夏雯雯还想说什么，导诊台的护士铃响起，她将吃了一半的面吐出来，迅速起身，“有人呼叫老奴，先撤了。”
　　江知许失笑，看着她快速走出去差点撞到桌角，叮嘱道：“你慢点。”
　　夏雯雯反手比了个“OK”手势，走远了。

　　江知许吃完晚饭，去值班室休息。
　　凌晨两点，被急诊电话叫醒。

　　有个近七旬的老太太一周未排便，腹部坠痛难耐来挂急诊。

　　江知许检查完，确诊是急性粪嵌塞。

　　治疗方案——手法取便。

　　忙完近三点。
　　缓过劲儿来的老太太千恩万谢，江知许颔首，淡淡道：“应该的。”

　　还没坐下，急诊电话又来了。
　　江知许只好再次过去，这次是个肛周脓肿的患者，病情严重，直接收住院，明天需进行手术。

　　忙完天又亮了。
　　江知许打着哈欠往休息室走，头有些晕沉，看一眼时间五点半了。

　　订了个闹钟，眯了半个小时。
　　六点起来整理病历，八点交班结束后，江知许下班，到家洗完澡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
　　江知许是被渴醒的，她迷迷糊糊地起床去饮水机旁斟了一杯温水，喝完才彻底清醒。
　　然后拿过手机一看，下午四点。

　　懵了一瞬。
　　惊讶自己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她揉揉太阳穴，缓解头部的不适。
　　头刚舒服些，肚子又开始闹腾。

　　江知许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没有吃任何东西，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懒得做饭，准备点份外卖。
　　刚拿过手机，门铃响起。

　　江知许纳闷，江涛和周秀琴出差不在家，这个时间会有谁？
　　她慢吞吞地起身移去开门。
　　神情还带着睡醒后的惺忪和朦胧。

　　一边推开门一边问：“谁啊？”

　　“是我。”
　　低沉声音入耳的同时，男人高大修长的身躯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