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知几许》木林栖

14、chapter14

　　下午，江知许写病历，准备明天的出院证明书。

　　检查前，陈星泽提过明天出院，江知许把他的出院证明书也准备出来。

　　忽而，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紧跟着，夏雯雯气哼哼的声音传来：“知许，我要气死了。”

　　江知许抬头，见夏雯雯嘟囔着站在她办公桌前，“那个死老太婆太气人了。”

　　江知许微愣，放下笔，“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夏雯雯握着拳头，哭丧着脸，“我明天休息，那老太婆听见了，跑过来跟我说，你不能休息，你得给我换药，输液。”
　　“我也没生气，跟她解释，明天轮休，家里有事，会有其他医生给您换药。你猜她说什么？”

　　江知许知道肯定不是好话：“什么？”

　　“她冷笑问我，你家里有什么事，比伺候我重要，现在对你最重要的是给我换药，照顾我。”
　　“我刚才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跟她说，我明天要去相亲。”夏雯雯边说边掐着人中，看样子真是被气得不轻，“那死老太婆说，你还有人要，快别去了，去了人也看不上你。”

　　江知许听傻了，这老太太也太恶毒了，专门往人肺气管子上划。
　　别说雯雯，这话她听了都可能忍不住，上前去吵架。

　　“我当时真想回一句，你这种又肥又丑的土肥圆都有人要，我怎么会没人要呢。”夏雯雯深吸一口气，“可我忍住了，我忍住了，知许。我笑笑没有搭理她。我太伟大了，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伟大的事情。”

　　江知许听完呼出一口气，她真怕夏雯雯跟老太太吵起来，最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夏雯雯则是为科室考虑，如果她忍不了，老太婆肯定会闹，她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痛快给科室带来不好的影响。

　　江知许叹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如果是我，同样会很生气。但有一点你没说错。”她看向夏雯雯，放下笔，双手竖起拇指，赞道，“你太伟大了。”

　　夏雯雯笑了，缓缓呼出一口气，“最多还有五天，我忍，明天也不休了，等老太婆走了，倒休。”

　　江知许点点头，问：“你还需要快乐药吗？”
　　夏雯雯摇头，“不了，一天只能吃一颗，不然会长胖。”

　　聊完不开心的事，夏雯雯看向江知许，问：“你在忙什么？”
　　江知许举了举手中的纸张，“开出院证明书。”
　　夏雯雯看过去，眼神很好的捕捉到患者的名字，“小奶狗要出院？”

　　江知许：“对，明天出院。”
　　夏雯雯玩笑道：“我还以为他们把VIP病房当家了呢，不打算走了。”

　　江知许前段时间换药，从他们的对话中推测，不礼貌男在津桐市没有房子，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没地方住，所以陈星泽才一直没出院。
　　现在出院，大概是找到房子了。

　　夏雯雯惋惜道：“这一对儿出院，我还挺舍不得的。对我来说，每天看他们一眼，如同视觉盛宴，多巴胺飙升，胜过吃十块巧克力。”
　　江知许淡笑着，听她夸张搞笑的话语。

　　“一个小奶狗，一个大狼狗，都帅的不要不要的。”说着，看向江知许，兴致勃勃地问，“你更吃那个的颜值？”

　　那个也不吃。

　　可看夏雯雯一脸期待的表情，她只好胡诌道：“陈星泽吧，长相白净，性格乐观，正义感十足。”
　　夏雯雯嘿嘿笑，“是不是昨天他替你说话，让你心动了。”

　　心动什么？
　　人家有男朋友。

　　“也没有，只是觉得他人品和性格挺不错的。”

　　夏雯雯了然地笑笑，还想再说，余光看见有人站在门口，停顿，偏头看过去。

　　顿时，傻！眼！了！

　　他们议论的主人公之一，大狼狗正眼瞳深眯看着她，阴沉着脸，像地狱里的撒旦。

　　吓得夏雯雯一个哆嗦，心里默问，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们说话，看那脸色好像是听到了，好吓人，好想跑。她轻咳一声，说：“知许，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我先去忙了。”

　　江知许以为她真的有事，点头，“去吧。”

　　夏雯雯摆摆手，往门口走，江知许笑着侧过身目送她。

　　然后…
　　笑容僵在唇角。

　　江知许对上站在门口男人幽深的瞳光，冷眸反射出锐利的光，才明白夏雯雯为什么要走。

　　江知许心虚地挠挠眉毛，纳闷怎么每次和夏雯雯讨论他，都会被他遇到。
　　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夏雯雯绕过男人，听见一声冷哼，声音轻而沉，似乎是不满。她脚步微僵，不过一秒，加快速度，“嗖”一下跑没影了。
　　剩下江知许坐在位置上，脚趾抠地。

　　傅延川也不说话，那双湛黑的明眸注视着她，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深浅难辨。
　　但不知为何，江知许从他沉静、清冷的眼神里，看出一丝不痛快。

　　听到她们议论了？
　　她这次好像没有说他坏话吧。

　　江知许回想刚刚她与夏雯雯的对话，只夸了陈星泽的长相和性格，确定没有提到他。
　　心里呼出一口气，面上扯出笑意，“傅先生，找我？”

　　男人轻嗤一声，凉薄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答非所问道：“江医生挺闲。”
　　这话一出，基本确定男人听到他们的议论了，可能碍于场面不好直说。
　　江知许心虚，装作听不懂他的阴阳怪气，轻笑，“还可以，刚忙完。”

　　她话落，男人又继续看着她，有半分钟没说话。江知许被他不错眼睛地看着，心里发毛，想找补点什么，刚要开口，男人慢条斯理走近，不紧不慢道：“我来拿出院证明。”

　　江知许迅速把陈星泽的证明递过去。
　　心想，给你，快走吧。

　　偏偏男人不如她意，垂眸扫一眼她，慢悠悠地接过，又幽幽道：“江医生，怎么不戴眼镜？”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江知许以为自己听错了，懵了一瞬，“啊？”
　　男人语无波澜地道：“江医生没有近视眼？”
　　江知许轻轻摇摇头，呆呆道：“没有啊。”

　　傅延川淡淡地扫一眼她，随即冷嗤一声，捏着出院证明，转身出去。
　　转身前，黑如点漆的眼睛再次扫一眼她，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带着目中无人的不屑一顾。

　　莫名其妙。
　　江知许被男人一连串的动作和问话搞得一脸问号。

　　什么嘛，又没说他什么？

　　回到病房的傅延川，随手把出院资料扔给陈星泽，后者乐呵呵地接过，“谢了。”
　　傅延川看着他刺眼的笑容，没说话。想起那女人的主观评价：长相白净，性格乐观，正义感十足。

　　什么玩意，说的还挺对，这观察是有多细致。

　　陈星泽被他看的坐立难安，“哥，你看着我干什么。”

　　傅延川收回视线，高冷道：“你太自恋了，不要以为自己‘长相白净，性格乐观，正义感十足’就觉得全世界的目光都在你身上。”

　　陈星泽：“……”
　　陈星泽：“？？”
　　他并没有这么觉得。

　　不过，他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居然有这么多优点呢？

　　傅延川在夏雯雯‘一个小奶狗，一个大狼狗，都帅的不要不要的’这句话话音落，走进办公室。
　　奈何两个女人聊得太兴奋，根本没注意到男人强烈地存在。

　　傅延川对两个女人在办公室谈论狗的话题，嗤之以鼻。
　　本想出声提醒，可听到江知许接下来的话，让他动作停下。

　　静静听她把话说完。
　　准确的是，把陈星泽夸完。

　　也是那时他才明白，那个护士口中的‘两只狗’。
　　是他和陈星泽。

　　当时，傅延川眼角抽了抽，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但聪明如他，也明白这两只狗应该又是什么网络流行词。
　　想到这，拥有强烈求知欲的傅延川看向陈星泽，想问“小奶狗，大狼狗”分别是什么意思？
　　随即一想，算了。
　　自己掏出手机，点亮屏幕，打开百度，输入“小奶狗”。

　　下方词条第一个就是“小奶狗和小狼狗的区别，形容人的”。
　　他记得那个女护士说的是“大狼狗”，含义应该与“小狼狗”相同，估计也就是个体型差。

　　傅延川点了进去，快速浏览。

　　小奶狗和小狼狗都是网络用语，小奶狗指年纪小、粘人、可爱、阳光的男孩；
　　小狼狗指年纪小、长相帅气、霸气十足、给女生安全感男友力爆棚的男生。

　　他看完解释，又看看陈星泽阳光灿烂的笑容以及年轻的面孔。
　　所以。
　　不是体型差，是年龄差。

　　所以。
　　那只大狼狗。
　　是他！

　　傅延川气笑了。

　　-

　　第二天，陈星泽回了京市。

　　陈星泽走后，傅延川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找房子。

　　这天，他正在酒店，浏览着房屋出租信息，手机响起，他看一眼屏幕，拿过接起，“喂。”
　　“川哥。”齐恒嘹亮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我有个朋友房子要出租，景华春苑旁边的小区，紧挨着菜市场，很方便；环境虽比不上景华春苑，但也不差，你要不来看看。”
　　“发位置。”

　　—

　　VIP病房那一对儿走了两天，夏雯雯惋惜了两天。

　　这两天，夏雯雯饱受老太婆的折磨，已是身心俱疲，加之没了视觉享受，心情更加不好。

　　用她的话说：“为什么走的是奶狗和狼狗，而不是折磨她的疯狗。”

　　江知许笑笑，“那老太太还有两天出院，胜利在望了，坚持。”
　　夏雯雯也笑着给自己打气，有气无力道：“加油，加油。”只是要加不动了。

　　两人在停车场分开，江知许上车，接到周女士的电话，“喂，妈妈。”
　　周秀琴提着大包小包的菜，从菜市场往家走，“七七，下班了吗？”
　　江知许：“刚下班。”
　　周秀琴：“你爸爸今天有晚自习，就咱们母女俩，妈妈买的都是你爱吃的菜，晚上给你做。”
　　江知许幸福地笑笑，“妈妈，就咱们两人，你可以偷个懒。”

　　周秀琴否定道：“那不行，我闺女可不能将就。”

　　两人又聊了两句，周女士挂断电话，忽然间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周老师，周老师。”
　　周秀琴转身，往声音处看去。

　　中南悦府小区门口。
　　傅延川和齐恒并肩而站，看着不远处的周秀琴。齐恒快走过去，“周老师还记得我吗？”
　　周秀琴教过太多届学生，此人她有印象，名字还真记不太好，“你是不是齐……”
　　齐恒接过话：“齐恒。”
　　周秀琴想了起来，“对，是齐恒。现在个子这么高了。”

　　齐恒哈哈大笑，对老师还能记得他这件事，心情愉悦。然后，他又指着慢条斯理走来的傅延川问道：“周老师，您还记得他吗？”

　　周秀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男人高大英俊，无论外表，还是气质都十分出色。

　　让人过目不忘的形象，周秀琴一眼认出，惊讶道：“小川！”
　　而一向目无余子的男人，此刻态度尊敬，语气温和地喊了一声：“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