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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入京 ...

  •   纪晔坐直身子,神情凝重,“你说的可是实话?若有半句虚言,朕先摘了你的脑袋。”

      黄玄哪里还有回头路,结结实实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微臣不敢。”

      他的额头上冷汗涔涔,回想起那日休沐,府中闯进一陌生男子,将冰冷的刀刃横在他脖子上,留下一张纸条,直言若他不按吩咐办事,后果自负,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随意瞅了眼,不屑地将那纸条团成团掷于地上,笑话!如今皇上因为忌惮九千岁,越发器重钦天监,三不五时就要召正使及副使观星象,算命格,下头的人看在眼里,自然多些孝敬。

      黄玄心气不顺地扫了眼地上的纸团,突然发现纸团的背面似乎还有一行字,他捡起来摊开一看,登时心先凉了半截。

      假凤虚凰。

      两年前,纳兰家的嫡次女纳兰嫣过了秀女初选,纳兰大人曾重金托自己于殿选当日捏造命格,断言纳兰嫣为凤命,殿选前夜,老人星现,意味此女进宫则天下太平、君寿国昌。

      此言一出,纳兰嫣果然被留了牌子,进宫后更是凭借美貌与手段圣宠优渥,扶摇直上。

      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自己和纳兰复,就连纳兰嫣都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当真是天生凤命,九千岁又是怎么知道的?

      黄玄惊惶地站起身,衣袖将茶盏带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欺君罔上可是死罪,若真的被九千岁的人一棍子捅到皇上跟前,别说自己了,全族都要受牵连。

      只是那人分明是奉了九千岁的令来的,却要自己说出这样足以让皇上起杀心的命格,真不知道九千岁打的是何主意。

      不过打的什么主意也与他无关就是了。他只需要将这话原原本本地转达就是了。

      殿内陷入寂静,一时无人说话,纪晔烦躁拧眉,像温淮序这样的毒蛇,就算曾有从龙之功,也断不能掉以轻心。

      皇上不说话,黄玄也不敢吭声,背越来越弯,像是有把刀悬在头顶,官服早已被汗湿。

      片刻后,他终于听到皇上的声音响起,却是风牛马不相及,“听说淑怡派人接了昌平县主的女儿入京?”

      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说起昌平县主了?黄玄偷偷擦擦额头的汗,心内纳闷。

      倒是一旁的梁守义眼珠子一转,有了几分计较,“已经在路上了,过两日便会抵达临京。”

      这昌平县主是右相王叔平的嫡女,和支持鲁南王的左相不同,王家是彻头彻尾的保皇党,只是近来因为皇上有意重清流轻世家变得有些疏远。

      “奴才有一提议,只是不知是否妥当?”梁守义的目光在皇上脸上过了一圈,立刻躬身道。

      “哦?说来听听。”纪晔饶有兴致地看向他,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奴才以为,钱财封地官阶,王家已是样样不缺,唯独缺一位宫里的娘娘......”梁守义字斟句酌,还得打量皇上的神情,“奴才听说已故的昌平县主及其幼女是右相的一块心病,皇上若能找个由头将这姑娘接进宫内,许其富贵荣华,了却右相的一桩心事,又何愁右相与您不是一条心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昌平县主曾是那样艳绝临京的美人,这晏家姑娘又能差到哪里去?奴才听说,这晏姑娘之美貌比起其母毫不逊色,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晏家,是不是就是南杭织造首富的那个晏家?”纪晔突然开口问道。

      梁守义一点头,一哈腰,“皇上圣明,这南方一带的织造业都掌握在晏家手中。”

      养心殿内安静了片刻,就在黄玄以为梁公公要受斥责的时候,纪晔脸上原本的疲惫烦躁之色一扫而光,笑着抚掌而叹,“好!真是个好主意。将晏家姑娘纳入后宫,对她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王家和晏家自然都会感激涕零。”

      梁守义谦卑地垂下脑袋,其实皇上心中已有成算,只不过借着他的口说出来罢了。

      黄玄早已目瞪口呆,细想来也不禁觉得后背发凉,若当朝两位宰相都将矛头指向九千岁,那即便其再如何神通广大,也是独木难支。

      皇上的确是狠心,若论今日皇位得来,无人功劳胜过九千岁,结果还是难逃鸟尽弓藏。

      心中已经打好一番算盘的纪晔终于分出注意力,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乎要把头埋进地里的黄玄,冷声道:“今日之事,若是有旁人知晓,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黄玄咬着牙关,颤巍巍地又磕了几下头,“臣只是奉命来禀报命格之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很好。”纪晔移开带着杀意的目光,往后一靠,不再看地上的人,“下去吧。”

      “是。”黄玄只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

      *

      晏绾因为刀伤被迫在床上多养了两日,江嬷嬷常常来同她闲话,桃枝又总是做药膳来,养得她原本苍白的脸上总算多了几分血色。

      那晚后,温淮序再没有出现。只有十六来带过话,说是自家主子还需处理一些要事,所以先一步进京了,还特地留了些祛疤的药物交给青荷。

      其实定州已经接近临京的边界,车队日夜兼程地行了两日路就赶在天黑落锁前进了城。

      临京比南杭还要更热闹些,酒楼商铺鳞次栉比,彩旗飘摇,灯火通明。

      马车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慢慢走着,青荷与桃枝挤在窗前,一手卷着帘,兴奋地看着这陌生的一切,就连路边摊子卖的糖画人都能引得两人赞叹连连。

      又穿过几条街巷,人声渐渐远离了,屋宇也豪阔起来。

      这是临京王孙公子、官僚世家所居住的东宁坊,德惠公主府亦坐落在此处。

      果然,车夫长吁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江嬷嬷已经在马车外候着,温声道:“姑娘,公主府到了......”

      晏绾下了马车,便见有一两鬓发白的中年男人满面笑容地站在江嬷嬷身侧,见到她从马车上下来,眼里的惊艳之色一闪而过,而后上前一步,“鄙人是公主府的管家,姓郝,公主已经在里头候着了,姑娘随我来。”

      说罢,侧身退到斜前方,弓着腰将手一伸,“请。”

      晏绾礼貌地点头,“那就有劳郝叔了。”

      郝明见这姑娘如此识礼,脸上的笑容又热情了些,“姑娘这一路来辛苦了,公主殿下准备好了房间,姑娘可在公主府好生歇息。”

      他一边走着,一边为晏绾介绍公主府的院落布局,不一会又聊到临京的风土人情,热情得晏绾似乎都有些不好意思。

      江嬷嬷见状笑了一下,“姑娘别在意,他这人就是止不住话头。”

      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热情,晏绾在心里笑了一下,这些能够在德惠公主身边服侍的老人哪个不是人精,自然是看出公主对她的态度,才会如此热情,不过面上却仍是一副羞怯的模样,轻柔地摆摆手,“我正好也想多了解一些临京。”

      话音刚落,就见前方迎上来一侍女,衣料成色极佳,气势出众,想必是在德惠公主身边贴身伺候的。

      她伸长脖子往这处不住地张望,见到几人后快步迎了上来,朝晏绾一福身,“奴婢见过姑娘,公主在里头候着,还请姑娘随奴婢走一趟。”

      江嬷嬷于是领着几人去了住处安顿,晏绾跟在侍女身后迈入殿中。

      “民女见过公主殿下。”晏绾并未持宠而娇,反而态度恭敬地行了个全礼。

      原本侧身站在假山盆景前的女子闻声,举步款款走来,一双玉手轻轻搭在身前,仪态万千,莲步轻移间近了身,伸手虚扶一把,“晏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眼前的德惠公主柳叶秀眉,双瞳剪水,朱唇贝齿,就像是皇室里娇养出来的富贵花,明艳照人,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她与当今皇上是一母同胞,身份自然尊贵,但这也是现在的事。

      在她幼年时,母妃不受宠,她与纪晔都不讨父皇喜欢,因此在宫里常受兄弟欺凌,下人漠视。后来,温淮序嗜血杀伐,一路将纪晔扶上王位,她的地位这才跟着水涨船高。

      大概是因为这样,德惠公主身上并没有什么架子,跟晏绾说话时神态柔和,仿佛对待z

      “这样让你赶到临京来,实在是辛苦了。只是时间紧迫,你的手艺也着实出众,母后寿礼的事还需要你多多费心。”

      “这是自然。”

      “对了.......”纪淑怡突然想起了什么,柳眉一皱,“明晚皇兄在宫里设宴,特地交代了让你一同赴宴。”

      晏绾嘴角的笑意一凝,神色多了几分凝重,按常理来说,宫中设宴,是断不可能邀请她一个商人之女赴宴的,除非皇上另有目的。

      不管这个目的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晏绾掩去眼底的猜测,笑道:“一切听公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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