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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就是赌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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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大！拿钱！”
珊瑚城里城区一个偏僻的酒馆内，一群人乌泱泱地聚在一张小桌前。
正中央的青年眉飞色舞，他张扬地笑着，右手拖着下巴，斜睨着庄家，他已连赢十一局。
周围人夸张地惊呼着，围在他的左右。
第十二局。
判官白皙的指尖轻轻扣押，抽出两张纸牌放在青年面前。
“请下注。”判官十指平放于台前，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青年微微歪头，跟投的，看热闹的，各种人的视线凝在他身上。
空气一瞬间有些许凝滞。
他思量了一会，将一半的筹码全部推出，“闲大。”
判官神色未变，只轻轻掀开纸牌，众人屏息凝神。
“庄7闲6，庄大。”
终于输了，跟投者哀怨不已，但旁边的看客兴致不减。
“输一局而已，再来！”人们起哄道。
位于人群中的青年微拧着眉，身体不由地往前倾。
第十三局。
两张纸牌静静地躺在牌桌上，牌背上的金边泛出幽幽的微光，像是地府前的冥灯。
青年环视了一圈周遭的人群。
毫无迟疑，他留下本钱，其余地筹码全部推出。
“闲大。”
判官轻巧的手指轻柔地划过牌背，勾起一边翻转。
“庄8闲5，庄大。”
顿时，馆内嘘声一片。赌徒们哄散而去。
“还以为是什么赌神呢，看来就是运气好罢了。”人们嘟囔着走开，青年毫不在意。
人群外，两个膘肥体壮的男人紧盯着他的目光也转移开。
青年起身拿起自己的筹码，往兑换处走去。
“10金币。请问是公民帐号还是现金？”兑换处的机器人冷漠出声。
“现金。”青年说道。
一个头戴灰色贝雷帽的瘦小男孩凑到青年身旁。
青年的手里被塞进了一张小小的芯片，他抬脚往外走去。
男孩守在兑换处，拿走了青年特意留在这的10个金币。
……
“岁大记者，多谢了。”青年刚上车，杨警官便转动驾驶位，面向他。
环形车的车座呈弧形，围绕着正中间的嫌犯椅。车子最前端，则是驾驶位。
青年坐到驾驶位的对面。
“不用谢，各取所需而已。”青年边回着话，边从脖子处扯起一层透明薄膜。
这竟是一张拟化的人脸，里头是个二十四五，骄艳明媚的女人。
拟化人脸技术很早之前就被突破了，但由于犯罪率过高，如今是违禁品，只有警署才能使用。
岁愿将薄膜上交给杨警官，由他记录薄膜使用时的所有相关数据。
“岁记，你怎么做到连赢十一局的。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一旁的小警察忍不住说道。
“这可不是什么运气，你刚来不知道，这家私人赌场在署内很出名，外头是酒吧，内里是赌场。”
“出老千骗赌是他们的惯用伎俩了，一开始先让你赢几局，让你误以为你是什么赌神转世。”
“等你的瘾上来了，再让你输钱。一输一赢之间，人就容易不甘心，越赌越大，最后倾家荡产。”杨警官回答道。
杨警官说的没错，新人进赌场，赌场会让她赢几局，但不可能一直赢，更不可能连赢十来局。
岁愿能一直赢，恰恰正是因为这是一个惯出老千的赌场。
人为的干预创造了规则，这规则将无数人拖向赌徒的深渊，也创造了岁愿11连胜的奇迹。
在上场前的两个小时，她就一直在观察。
她坐在能遍览全酒馆的位置，所有人的动作细节，都在她的眼里放大，然后在大脑里排列组合，最终连缀成线。
判官左右方的两个男人戴着同款通讯仪，每次下注时，他们就会有不同的小动作，有时是摸袖口，有时舔嘴巴，有时一动不动。
更重要的是，每次下注都会有八九个赌民不同时间段地用余光瞥向他们。
岁愿注视着这一切，她在大脑里记下这些赌民的下注情况，男人的动作和牌局结果，很轻易就能找到规律了。
岁愿不是什么很聪明的人，但她足够细心。
摸袖口是庄大，揉耳垂是闲大，舔嘴巴是平。一场赌局下去，他们控制着托们下注，营造公平的假象。
摸清楚他们的套路，岁愿从怀里拿出价值10金币的筹码，上了牌桌。
第一局，庄大，1.5倍，all in，赢得15金币
第二局，平，2倍，all in，赢得30金币
第三局，闲大，1.5倍，all in，赢得45金币
……
第六局，平，2倍，依旧是all in，赢得270金币
到目前为止，她的本金已经翻了整整27倍，而270金币，足够外城区人民一年的伙食支出了。
然而此时，在吧台后擦拭着酒杯的酒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角落看似喝得烂醉的醉汉，在和酒保眼神交流之后，看向了她桌面成山的筹码。
于是第十二、十三局，她留下了最初的十枚金币，剩余的全部推出。
如果不输光，这个赌场门她怕是出不去了。
回忆被小警官的问话打断。
“这赌场违法了吧，我们不能给他抓起来吗？”小警官问。
杨警官嘴里泛出苦涩的笑，“根本抓不了，这赌场后头是王家的大人物。”
“要不是署长事先请示了赌场老板，我们连这个门都进不了。”
“老板还说不能打扰他的客人，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请岁记帮忙。”
“四大家族都是败……”小警官嘟囔着。
杨警官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不让他接着说，余光却忍不住往岁愿脸上打转。
岁愿哑然失笑，当今的A国被王家、景家、谢家和岁家四大世家所统领。
刚好，她姓岁。
岁愿心里起了逗弄的心思，嘴边带着一抹坏笑，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小警官。
小警官被她看得冷汗直流。
她漫条斯理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败类？我想你不一定不喜欢警察这个工作吧，要不要我这个败类帮帮你？”
小警官被吓到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杨警官看不下去了。
“小伙子年纪轻，说话不过脑，您别计较。”杨警官说着，转移话题似的望向看向赌场门口，“收工了。”
岁愿往车窗外看去，几个警察拖着晕眩的犯人走了过来。
“神了神了。”刚上车，警官们就开始大呼小叫。
“这次案件的犯人隐藏得极好，我们只知道他们今天会在赌场交易。但人数，长相一概不知。要不是岁记的这个主意，我们还真没法抓。”
“在赌场里面扮演赌神连赢，赌狗和看热闹的都会聚拢过去，而剩下在喝酒说话的，一定就是有其他目的的了。这手声东击西，精妙！”一个警官边把犯人押上车一边说。
“不过也有可能误抓吧。”小警官从旁边探出头来，看向岁愿。
“反正在这种地方待着的，大概率也不是什么好人，抓了就抓了。”岁愿笑眯眯地说着，“里城区警署抓几个从外城区里偷渡过来的，也不算师出无名了。”
小警官闻言，挤眉弄眼地跟她打眉眼官司，“有道理，趁机多抓几个今年的KPI就到手了。”
岁愿：“……”
这孩子忘性挺大，想一出是一出的。
这家赌场虽然开在里城区，但里头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外城区的偷渡民。
里城区的贵族们有一个有名的社团“王侯”，主张血统论，极端排斥外城人。
他们支持里城区“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外城人一点教训”。
这所赌场，正是“王侯”的标杆产业。里城区的各类人员偶尔也借着这所赌场的隐蔽性和混乱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她也是其中之一。
岁愿攥紧了方才男孩给她的芯片，这才是她赌场一行的真正目的。
车行如流水，这并不是一个比喻，车子以间隔200米的距离分布排列，电子交通系统根据各车输入的目的地计算最优路线，以时速260km/h的速度自动控制车子行驶。
时下流行的车灯带贴满了车身，在路面上疾驰时，就像无数条各色的光条流动。
其所汇聚成的霓虹银河流淌在里城区间，像是城市跃动的心脏。
车窗外光怪陆离，杨警官沉声说道，“岁记，等这批嫌疑人送到署里，我们就赶赴刘武案的第一现场。”
“其实我不是很建议你掺和进来，这对你没什么好处。毕竟，这是一场没有真凶的杀人事件。”
“没有真凶？”岁愿皱紧了眉头，这是什么意思，自杀吗？
正沉思着，飞速运转的大脑却猛地停滞，像是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太阳穴处的青筋微凸，和着陡然加速的心跳有起伏地振动。
呼吸一瞬间迟缓，大脑精准地将注意力指向余光所注目之处。
那是窗外，一直并行的白车正在缓慢地后退。
他们在加速！
岁月猛然望向驾驶位的数据显示台，此时的时速赫然显示为300km/h，远超电子交通系统控制下的260时速。
怎么可能！
岁月快速地环视四周，很明显，周边车流正在后退。
电子交通系统从未出过错误，什么人能对国家特级机密系统动手脚？！
但她没时间思考了。
她大声喊道，“车子被动了手脚，正在加速，快接管驾驶。”
几乎是在她说出话的同时，杨警官陡然转动驾驶位，一把抓住摇杆，夺走汽车驾驶权限。
很显然，这位老道的警长也察觉了危机。
众人一惊，齐望向前方。
超速的车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赶前车，眼看着就要撞上了。
不知道谁打开了通讯器的测距工具。
那人大喊道，“已经超过安全距离！160m……60m……”
杨警官猛地拉住制动，用力往下压。
“100m！120m……”
“不能急刹！后车会追尾的！”岁愿急切地望着逼近的后车，吼道。
他们现在像是夹心饼干里的夹心一般动弹不得，稍有不慎，就会被高速行驶的两个铁块砸成肉泥。
杨警官努力调整将速度稳定在时速260，然而危机并没有解除。
“TMD电子驾驶系统失效了，谁TM会手动驾驶！”杨警官大喊道。
失去方向的车子正在缓慢偏移车道。
车内人面面相觑，无人搭腔。
“我来！”
岁愿猛地往前扑，一把按住被闲置许久的方向盘。
杨警官肥硕的身躯像条鱼儿一样灵活地从驾驶位滑下。
岁愿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猛地一撑，跃进驾驶位。
她熟练地控制方向盘，同时，还要及时调整制动，避免车速与前后车相差太大。
后车像是没有看见他们的车似的，一个劲的逼近，最终停留在距离他们车75m的位置。
前后车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了200m，他们于是维持着260的时速在200m的间隙间夹缝生存。
就在此时，远处临时停靠点的绿灯牌冒起。
“前面临时停靠点，停进去就安全了！”有人发出惊喜的呼声。
岁愿却不敢放松。
他们与后车仅仅相隔75m，所以她必须在加速的基础上于两秒内漂移驶入停靠点。
前车刚刚驶过，她便开始加速。
时速265，270，280……
就在将将驶入停靠点的位置，她将方向盘打死。
环形车的车尾向上甩动，岁愿只觉身体微微上扬离开座位，随即临时停靠点的绿光将他们淹没。
巨大的惯性将所有人甩向车前。
前车胎在地上压出一道深深的弧线。
只有10公分，象征着死神的后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岁愿拉下制动，缓缓停靠。
安全了！
“我草，我脚都软了。”紧张的氛围一哄而散，小警官揉着发软的大腿，说着。
“我以为要去见奶奶了。”有人喃喃道，“家里人还说警署镀金，这是赌命啊。”
“岁记，你也太牛了。”警官们蜂拥而至。
岁愿不堪其扰，好不容易才从热情的人群中挤下车。
过了一会儿，杨警官也下了车，挤到她旁边。
他从兜里拿出电子尼古丁，慢悠悠地点上，“幸好是老警车，现在的新警车都已经没有手动驾驶了。”
岁愿劫后余生，“幸好啊，不然我们就没命了。”
杨警官试探道，“还是岁记厉害，我记得手动驾驶是五十年前就开始被踢出驾考了吧。”
这潜台词很明确了，手动驾驶五十年前就取消了，你岁愿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是不是跟这场事故有什么联系？
岁愿将手指缓慢地放进尼古丁的电子烟雾影像中，影像碰到她的时候，会糊成微妙的马赛克，像上世纪数字电视的花屏一样。
她缓缓开口，“是的，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刚巧你们遇见了意外，刚巧我就会手动驾驶，刚巧我就了你们，好让你们欠我一个大人情。”
“啊？”
意料之外的回复打断了杨警官的问话节奏，但他也不是个傻子，自然能品出这话语间的阴阳怪气来。
这话里话外说的，不就是“救了你们一命还怀疑我。”
确实，她刚救了他们一命，结果他转头就怀疑救命恩人，这事办的不敞亮。
其实他并非不感谢她，只是一线警官当久了，看到可疑的地方就下意识地提防盘问。
意识到自己过分了的杨警官面色涨红。
“咳咳。”他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哈哈哈，我就是好奇，问问。”
岁愿扫了他两眼，心知他这是中年男人特有的“死要面子?嘴硬”。
她没有死抓着不放，而是似笑非笑地问起了案件细节。
“我还想问问您，电子操作系统怎么会突然失灵？”
这又藏着句潜台词：我是因为你们才被卷进这个危机里的，你们责任很重大。
杨警官额间冒出一点细汗，这小姑娘挺厉害，一套一套的。
但他没有直接回复她的问题，反而问她，“您是怎么想的？”
岁愿仔细地回忆方才发生的细节。
后退的白车，逼近的后车，失灵的驾驶系统，貌似被入侵的交通系统，前后车间隔加起来刚好是200m……
“是信号屏蔽。”岁愿得出结论，又把这个话题抛了回去，“杨警官这么厉害，应该早就想到了吧，怎么还来问我呢？”
“这个事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你。”杨警官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羞窘，他诚挚地回答道。
他猛然吸了一口电子尼古丁，又缓缓吐出。
烟雾缭绕，蒙住了杨警官的脸。
他的话语从不甚清晰的脸上传来。
“确实是信号屏蔽，众所周知，电子交通系统就像一个将军，汽车就是他的士兵，它控制着所有车辆排列有序行驶。”
“而我们的车被信号屏蔽，在将军眼里，就像方阵里少了一个士兵，它必须安排后面的士兵补上位置。”
“交通系统安排后车替代我们先前的位置。我们这才被迫挤在了前后车之间。”
“信号屏蔽器是被一个嫌烦带上车的，刚刚我们从那几个嫌犯的其中一个身上搜了出来。”
杨警官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黑匣子。
“至于我反问你的原因。你大概也知道。自从电子交通系统及其配套的驾驶系统出现以来，它从未出过错。”
“我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它第一次出错。”
“但是，这会对现有汽车市场的局势有多大影响，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烟雾继续升腾，阻隔在他们之间。
九十年前，主导汽车产业的是谢家，然而岁家凭借电子交通系统从谢家的垄断中突围。
在二者竞争的过程中，谢岁两家曾达成过短暂的合作，那一段时期所有的汽车都装有两套操作系统，就像这次的警车。
然而时代是冰冷，他只顾转动滚轮，而不在乎压死的是谁。
于是后来手动驾驶退出历史舞台，连带着旧生产线的工人和风头无两的谢家。
如今时局已定，交通物流产业成为岁家的一大经济和政治根基
若是这个意外被放大，不知道又会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岁愿搅散烟雾影像，凝视着杨警官说，“我姓岁，你懂吗？”
良久，杨警官叹了口气，“我懂，这是个意外，是吧。”
岁愿凝视着他的双眼，缓缓说道， “它只能是个意外，为了你的命着想。”
杨警官微微侧过身子，被搅散的烟雾影像重新聚拢，隔绝了岁愿的视线：“我懂了。”
岁愿也转过身去，不再说话了。
两人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
杨警官缓缓吐气，白色的烟雾凝聚成型，逐渐展示着吸食者的脑内影像。
“当下要紧的，是这个。”
那是一个贝壳状的建筑物，也是珊瑚城的标志性建筑——TDK游泳俱乐部。
凝视着这个3d烟雾影像，岁愿刚想说些什么。
巨大的气浪翻涌而来，将烟雾冲散，天上传来“嗡嗡”的轰鸣。
岁愿顺势抬头一看，巨大的椭圆形飞行器缓缓停在临时停靠点上方，一道光柱从飞行器的中央射下。
杨警官“掐灭”电子烟，拿出一副墨镜戴上，迈步走进光柱。
联盟中央警署的警徽嵌在飞行器正中央，泛出金属的冷光。
杨警官的声音从光柱中传来，“出发吧，去游泳馆案的第一案发现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