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将至》心迹

13、保护他

　　第二天中午，虞夕西如约来到十班门口等杨峰。正值饭点，十班门口进进出出，频频有人往她身上打量。

　　罗田正在座位上和杨峰闲聊，见到门口的虞夕西，面露惊喜，赶忙走到门口：“你来了。”

　　虞夕西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视线直直往教室里的杨峰看去，在和杨峰对上视线的一刻，她全身血液一凝。随即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扭头问罗田：“你和杨峰很熟吗？”

　　罗田有些诧异：“你认识峰哥？挺熟的，怎么了？”

　　虞夕西平淡说：“没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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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食堂又闷又热，上千人挤在一起，每个人的活动范围不比一个厕所多多少。

　　虞夕西跟在罗田屁股后头，两人端着饭盆被撞飞八百次后，终于找到空位坐下来。

　　罗田清理掉餐桌上的垃圾，挠了挠头，“第一次和你吃饭，应该去个环境好点的地方。”

　　虞夕西这顿饭的心思根本不在饭上，她不在意道：“是我觉得食堂方便一点，没事的。”

　　罗田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对了，你怎么突然找我一起吃饭。”

　　虞夕西拨弄着盘里的白米饭，犹豫几秒，抬头望着罗田，一双清澈的双眼里全是恳求，“你能帮我个忙吗？”

　　罗田疑惑：“什么忙？我能帮一定帮。”

　　虞夕西全神贯注说：“今天我说的事，绝对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

　　虞夕西把杨峰殴打邢弋的事情，包括当年两人之间的恩怨一五一十告诉他。最后说出她的目的：“你能帮我关注杨峰的动向吗？若是他再对邢弋有所行动，你提前告诉我。”

　　听完，罗田眼底的光亮渐渐消失，“原来你找我，是为了邢弋。”

　　虞夕西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抱歉。”

　　罗田沉默良久，久到虞夕西以为他不会答应，方才冷声应道：“好，我帮你。"

　　计划达成，虞夕西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她来不及深想，罗田帮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爱慕？同情？好心？归根结底，这是一场需要付出代价的交易。

　　这次约定过后，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罗田没有食言，每次都会带来有用的信息，告诉她杨峰每天有可能去哪堵邢弋。

　　根据消息，两人两头阻止邢弋与杨峰的碰面，一段时间以来，事情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只是……

　　这段关系的掌控权似乎逐渐往罗田那边倾斜。借着两人见面传递消息的机会，罗田的举止越来越逾矩。或是说些亲密的情话，或是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她，这都让她很反感。

　　这几天虞夕西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讲台上，陈雨平操着一口翘舌音不分的普通话讲解数学公式，语调平平。

　　虞夕西撑着下巴，从陈雨平口腔里蹦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在她耳道里面轻柔地跳舞。她的上下眼皮像是被胶水糊住了，怎么也睁不开。

　　朦胧摇摆之间，虞夕西似乎听到自己的名字——

　　“虞夕西，这道题选什么？”

　　“虞夕西，虞夕西！”

　　陈雨平的音量越来越大。虞夕西惊醒，猛地站起来，教室里一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虞夕西揉了揉无力的眼皮，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尴尬之中，邢弋低沉的嗓音从身边传来：“选B。”

　　虞夕西看向邢弋桌子上的试卷，脑子死机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道：“哦，选B。”

　　陈雨平推了推黑框眼镜，凌厉地看了她一眼，“坐下。”

　　虞夕西坐在椅子上泄气般“呼”了一声，她实在是太困了。

　　邢弋冷冰冰道：“晚上梦游去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虞夕西小声脱口而出，邢弋没听清，偏头问：“什么？”

　　虞夕西打了个哈欠：“我说，晚上睡不着。”

　　手机传来震动，虞夕西偷偷在课桌底下划开，罗田发来一条信息：【下课来三楼找我，有消息。】

　　除了特殊情况，虞夕西尽量不与罗田见面。平时的一些小事，她都是在手机上沟通解决。

　　虞夕西：【什么事？】

　　罗田：【见面说。】

　　虞夕西把手机放回口袋，眉头紧锁。每次与罗田见面之前，她总要做一系列漫长的心理斗争，在去与不去之间来回徘徊。

　　脑海中每每浮现邢弋被堵在墙角麻木挨揍时的姿态。心底总会出现一个声音“再忍一下，再坚持一下……”。她无法放下保护邢弋的执念。

　　课后，虞夕西下到三楼楼梯口，一眼看见等候的罗田。她开门见山：“什么事？”

　　罗田轻“啧”一声，略有不满：“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虞夕西盯着罗田戏虐的嘴脸，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转身就走，“没事我先走了。”

　　罗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很是为难道：“这几天杨峰堵他好几次都扑了个空，现在火气大得很。上次我把他骗走，他已经开始起疑心了。”

　　虞夕西很不习惯手腕被他这么给握着，她凝眉抽出，低声说：“这段时间多亏有你，谢谢。”

　　楼梯间上方的小窗户透进一束微弱的阳光，罗田向前一步，将虞夕西逼进黑暗的墙角。他用指腹抵着她娇嫩的下巴，低头凝视：“你知道的，我要的从来不是你的感谢。”

　　虞夕西双手抵墙，死死瞪着他，眼里满是不屈。罗田眸中泛起一层笑意，越来越浓，越靠越近，近到快要俯身吻上面前的红唇。

　　虞夕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用发白的五指快速扇了罗田一个响亮的巴掌，使出全力推开他：“你给我滚！”

　　罗田捂着脸上泛红的五指印，怒道：“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邢弋？一个被人踩在脚底下的丧家之犬。”

　　此刻虞夕西气血上头，心中没有任何顾虑，她敞开胸怀说：“你卑鄙无耻，你连邢弋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以后这个忙你想帮就帮，不帮就滚，别想靠这点来掌控我。”

　　罗田绷着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说：“好，你们都他妈给我等着。”

　　“嘭”地一声，铁栏杆被罗田踢了一脚，随后扬长而去。虞夕西贴着墙壁，感受自己放肆乱跳的心脏。

　　回想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被罗田掌控着不敢反抗，整晚整晚的睡不好觉。

　　虞夕西鼻头一酸，脸颊划过一行冰凉的泪珠，嘴角似乎尝到了苦味。她顺着墙壁蹲下，抱着膝盖失声哭泣。

　　此刻，她心里压着的那道防线终于消失了。

　　这次两人彻底闹掰，罗田再也没有联系过虞夕西，日子风平浪静的过了一段时间。一颗定时炸弹正在悄悄启动倒计时。

　　这天虞夕西和宋温往常在校外下馆子，邻桌的女生八卦聊得起劲，传入了两人耳朵里：

　　“啧啧，没想到我们学校还有这样一位‘人才’，强|奸犯的儿子不会也有犯罪心理吧？我现在看到他都绕道走。”

　　“反正肯定有点畸形，我之前在三班看到过他好几次，难怪总觉得阴森森的。”

　　“亏我之前还觉得他长得帅，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

　　火锅店空间不大，虞夕西将这些话一一听入耳，听到“强|奸犯”三个字的时候，她心中咯咚一下,连忙找宋温确认：“旁边女的议论谁呢？三班，哪个三班？”

　　宋温烫毛肚的手一顿，神色有些闪躲，“你……不知道啊？”

　　见虞夕西还是一脸茫然，她说：“你自己看学校帖子吧。”

　　立校以来，学生们自建了一个校园贴。里面什么杂七杂八的内容都有，什么小八卦，告白贴，校草校花校霸榜等等。

　　虞夕西作为学校风云人物，平日没少被人发帖子。不过上面七嘴八舌的讨论太多，每次看贴她都被气个半死，久而久之也就看得少了。

　　她打开校园贴，上次记录还停留在一篇标题为“惊！神颜转学生宁死不从，“斩男杀手”虞夕西惨遭滑铁卢！”的帖子。

　　她嘴角抽搐，下拉刷新。论坛出现了一篇昨晚发布的爆贴，评论和点赞都达到了惊人的数量，她点开：

　　爆个料，我们学校新来的那个转学生邢弋，我以前是他邻居。那时候他爸趾高气昂的，在我们镇上可风光了，逢人恨不得把我有钱三个字写脸上。不过镇上邻里乡亲谁不知道他爸这人恶劣的狠，赌博、□□、嗜酒、家暴样样都占。我们那片的人可是听着邢弋和他妈的惨叫声长大的，你说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小孩心理能正常吗？怕早就是反社会人格了。这些都不算什么，他们家是三年前搬去s市的，你们知道他们一家子为什么要搬离茗桐镇吗？因为他爸是个qj犯！当年他爸喝醉酒qj了一名老师，找了关系打发点钱，最后连刑都没有判。这事儿镇上老一辈的都清楚。学校里有这么一个qj犯的儿子，心里扭曲阴暗变态的潜在qj犯，我们的安全还能保证吗？

　　底下的热评：

　　——我作证以上大部分都是真的，前几天我还看到他和他爸打架。

　　——他爸是个qj犯已经是茗桐镇人人皆知的事实好吗？只要稍微打听不难知道。

　　——天哪！知人知面不知心。

　　——为了一中学生的安全，我仅代表个人，请求邢弋同学退学。

　　一篇真假未知的贴子，短短几个小时内迅速发酵，评论出现大量声讨邢弋“罪证”的人。小镇上的网络传播速度根本不会如此之快，这明显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虞夕西猛地起身，走出火锅店，“我不吃了，我先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