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蛋挞幼

1、他好像有女朋友了

　　季言钏有新女朋友的消息传的很快。

　　到宁谂耳里，也不过短短一天时间。

　　她下午没课，上大学这几年给自己养的懒散又随性。人还瘫在宿舍补觉，手机就开始不安分的嗡声震动，不得到回应不罢休的势头。

　　宁谂皱了皱眉，抬手摸索到机壳，随手塞回枕头底下。

　　短暂安静几秒，她刚舒展眉头。

　　手机又开始嗡鸣。

　　宁谂泄了气，认命般捞出来，接通：“怎么了。”

　　陈落没在意她话头的不耐烦，这个点确实略微有点打扰。
　　十二点半。
　　正是睡午觉的时候。

　　宁谂坐起来理了理头发，陈落那头没停，继续追着问：“你看朋友圈了吗？”

　　朋友圈。
　　宁谂还有点刚睡醒的茫然。

　　“什么？”

　　“季言钏。”

　　听到这个名字，宁谂混沌的脑海闪过一丝清明。

　　有点耳熟。
　　但也想不起来更多。

　　“谁？”

　　陈落急的想骂人：“你到底睡醒没有，你前任。”

　　“谈恋爱了。”

　　“还发了朋友圈。”

　　“啊？”宁谂挠了挠头，口腔带着鼻音，温吞反应了半晌：“那我…”

　　“跟他说恭喜？”

　　“……”

　　陈落那头噤了声，短暂沉默，宁谂听见了她挂断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你赢了。”

　　宁谂发懵似的放下手机，又维系回刚刚的姿势。
　　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三五秒。

　　她妥协睁开，又把手机拿了过来。

　　季言钏。
　　这名字确实好久没听到了。
　　她仔细想了想，要是真的算起来，两个人分开至少也有两三年了。

　　他谈恋爱也很正常吧。

　　宁谂记得自己应该是没有删了他的，可能当时只拉黑了。
　　不知道什么使然，她鬼使神差拉了出来，点进去了季言钏的朋友圈。

　　背景还是之前的样子。
　　她记得很熟络，这还是在高中的时候，季言钏打球回来，手机跟衣服都在她手上。

　　看见她就那么划拉着，也无所谓。

　　宁谂当然不是为了查岗，那天阳光很好，和煦的暖阳半边都打在她身上，季言钏一手拿过她旁边的矿泉水瓶灌了几口。

　　目光低垂，一眼睨到了她身上的短裙，贴着纤细的大腿，冷白一片，晃眼。

　　他拧上瓶盖，旁边的外套不偏不倚落在她腿上，接着是他近在迟尺的一张脸。

　　浅淡的汗水味。

　　她能清晰看到他鼻尖跟着冒出来的汗珠，阳光下晶莹剔透。

　　季言钏轻笑，揶揄她：“查手机啊女朋友。”

　　她愣了神，后知后觉耳尖比脸红的都快，“才不是。”

　　她却暗戳戳留了纪念。
　　无论是那天的阳光还是他的外套。
　　都在她的相册里面。

　　季言钏的背景图就是这个。
　　余晖落在树梢，树叶被照着变了色，暖洋一片。

　　是她跟着随手拍的。

　　宁谂回过神，接着往下看。
　　他朋友圈很寡淡。
　　就那么短短一条。

　　一张照片。

　　单个又醒目。

　　两只手十指相握，指节的情侣对戒简约耀眼。

　　莫名缱绻。

　　再没有别的文案。

　　宁谂微怔。

　　她点开，好似也没有再可看的东西。
　　共友的评论刺眼又喧闹。

　　【幸福了钏哥。】
　　【什么时候请吃饭。】
　　季言钏态度甩到人眼前似的，开口就在犯欠：
　　【等你嫂子同意。】

　　又是被加了感叹号的回复：
　　【你不是人！】

　　宁谂也没忍住轻笑，还挺有意思。

　　这共友连个名字都没有，宁谂之前跟他在一块也跟着加了不少人，她正要点进去看看聊天框。

　　轻点几下。

　　宁谂看着她指间那个爱心。

　　好像点了个赞。

　　哦。

　　她点了个赞…

　　……

　　宁谂慌里慌张取消，又紧接着把他拉黑。一条龙下来，本来倦怠的脑子居然有些紧张。

　　他应该不会看见的吧。

　　宁谂拧眉，给自己灌输着心安理得的想法。

　　他看见了应该也不会怎样，谁都有个不小心的时候。
　　况且。
　　他真不一定能看见。

　　她这样想着，顺了气，索性下床化妆。

　　下午没课，能瘫一下午她自然愿意。
　　只是陈落的男朋友今天下午来找她，在书店兼职的活托给了她这个闲人。

　　两个人异校，能约个会也不容易，她相当理解。

　　宁谂撸妆很快，打了个底加了个口红。

　　市里正赶上热的时候，她打了伞，还是抑制不住燥热感附着在身上，刚走出一段路，臂弯汗津津的。

　　宁谂掏出来手机在校门口打了车。

　　这个兼职是她当时跟陈落一起过来勘察的，地理位置离学校不远，收入也很可观，对于时不时想大肆购物的陈落来说。
　　加上生活费也足够了。

　　宁谂下了车，迈着步子进去。

　　规模不小，进门就是空调的微振，清列的凉风铺洒。
　　是热晒之后的清冷。
　　惬意舒适。

　　宁谂眯了眯眼，老板娘看见她也亲昵打招呼：“宁宁来了。”

　　她笑着应。

　　天气不好的时候她也偶尔过来接陈落再帮个忙。
　　刷了不少眼熟度。
　　看这样子，陈落应该已经打过招呼。

　　老板娘乐呵呵的，和善的目光看着她：“你今天帮我把这几摞书找地方放起来吧。”

　　她略微有些歉意地补充，“我这腰也是老毛病了，不好拿。”

　　宁谂摇了摇头，本来就是来兼职的，哪还有抱怨一说。

　　“没关系，您歇着就好啦。”

　　闻言老板娘更是心也跟软和，忙不迭点头。

　　这几摞书宁谂大致看了看，都是新进的。
　　高三真题卷。
　　她就这么看着，居然有点翻身农民把歌唱的意味。

　　当年这东西没少让她掉头发。

　　宁谂也没再浪费时间，为了好拿，分成了几堆。

　　她走到二楼，看见分类签，放好。
　　门口不知道是谁的交谈声，时远时近，她无暇顾及，把仍然有些杂乱的书堆整理好。

　　这层聚光很好，开了空调也还是温热的样子，宁谂额角跟着冒了汗。
　　眼看摆的差不多了，起身偏头。

　　来人占据面前的空间大半，身影高绰，刺眼的视线被遮挡，她的身形彻底暴露在荫蔽之下。
　　肩宽身直，宁谂移着眼神看过去。
　　眉眼是似曾相识的玩味。

　　宁谂完全没想到会这么直截了当的撞上季言钏。
　　一点都没有准备。
　　她甚至不知道该什么反应。

　　前男女朋友这种关系格外尴尬，循着余光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逐渐冰冻起来的气氛。
　　无论是寒暄还是打招呼，宁谂完全没有这种念头，她没有思虑太久，选择若无其事主动让开位置。

　　季言钏似乎没意识到这一点，他把怀里的书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大方看过来，也不扭捏。

　　眼睛微眯着。

　　宁谂脸不红心不跳梗着脖子，心想两个人也有一段时间没见。
　　没准他根本忘了还有她这个人。

　　就在她做着心理疏导的时候。

　　“宁谂。”

　　他准确无误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宁谂脑子里跟着警铃大作，有那么一瞬间，她不知道该思考什么。

　　季言钏看着她这当鸵鸟的样子。
　　耳尖红彤彤的，头都要埋进地板。
　　轻笑了一瞬，嗓音低沉，没放过她。

　　一字不漏全钻进她耳朵，像是意有所指的计较：“什么习惯啊。”

　　生怕她不清楚似的，一句接一句。

　　“给我点赞。”

　　“嗯？”

　　…
　　他看见了。

　　还能不要脸的说出来。

　　宁谂真的感觉有的时候还是挺想死的。

　　就比如现在，季言钏很高，站在她旁边，她还能闻见清淡的洗衣液味道，但是她又确实太久没见他。

　　好像说什么都有点尴尬。

　　于是，她尴尬的开了口：“真巧，你也来兼职啊。”

　　“……”
　　神他妈的兼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更尴尬了。

　　她记得这小少爷家庭还挺不错来着。

　　沦落成这样，怪可惜的。

　　她脑子都快风暴完了，季言钏也还是那副凝噎失语的样子。
　　似乎是有点梗塞又有点被气到。

　　他喊她：“宁谂。”

　　“你从这往下看。”

　　宁谂先是抬眼看了看他，又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他离得她极近，后背几乎贴着季言钏的胸口。
　　恍然间似乎空气中有浅淡的砰击，一阵一阵，不知道是谁的心跳。

　　季言钏俯身，眉眼是难得的认真：“看见门口那个女人了吗？”

　　老板娘在跟人交谈，温吞和蔼。

　　宁谂“嗯”了声。

　　季言钏：“那是我妈。”

　　“……”

　　哦。
　　少爷不是兼职。
　　少爷是回家了。

　　她倒是想起来了。
　　快毕业那会，听他说，他爸为了哄他妈开心，盘了个书店。
　　合着盘这了。

　　宁谂讪笑几声，果断闭了嘴。

　　她本身也就没什么倾诉欲，加上这一下午季言钏的存在感都很强，她干什么都能看见他。
　　话只得更少。

　　眼看天光见暗，也到了时间。
　　宁谂只想快点逃脱这地方，笑着跟老板娘说再见。
　　老板娘倒是热情，客气拉着她要留她吃晚饭。

　　宁谂生怕拧不过，连忙摇头。

　　一旁的季言钏倒是难得好心解围：“让她回去吧，没准学校晚上夜禁，太晚回去了也不行。”

　　老板娘很明显听了进去，又改成催促她注意安全。

　　只是。

　　季言钏也跟着起身，门口的夜色渲染，隐着他半张脸。

　　“我也刚好约了朋友吃饭，顺便送她出去。”

　　宁谂看他。

　　她刚刚为什么会觉得他好心。

　　这种一看就是为了跑路出去玩找的借口。

　　他妈妈信了。

　　但宁谂也没想到，季言钏居然真的送她。

　　这条巷口的路灯线路是有些老化的昏暗，等完全落在地上，光亮浅薄，连影子都跟着稀散。

　　两个人一前一后，季言钏不说话，她跟着沉默。

　　到了明显的路标处，宁谂停了步子，照例打车。

　　时不时的车辆行驶，拐弯的转向灯忽闪忽闪，仿佛她的情绪跟着跌宕。

　　看见季言钏是什么感受呢。

　　好像是有点不开心的。
　　为什么不开心。
　　她也不太清楚。

　　她愣神期间，稍显坑洼的路面不够平整，挪步子时一个踉跄。
　　小臂被人稳稳托住。

　　宁谂敛起情绪，道了谢。

　　季言钏似是没有了想说话的想法。

　　看着她上车，司机转了方向。

　　以及在她歪头靠着车窗往外看的时候，即使行驶出去很远，那个身影好像还在原地。

　　他应该在等朋友吧。
　　宁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