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诗》川内

2、相识

　　二.古鱼
　　初次认识却是在高一。
　　“你叫什么？”
　　“江僖。”
　　“我叫顾屿。我认得你，你特别有名！”
　　江僖愣了一下，在心里说，你也是。
　　稀里糊涂地自我介绍，会不会让她留下不好的印象呢？
　　江僖叹了口气，决定不再去想。
　　谁知道以后会和她有这么多牵连呢？
　　缘分从来都是很奇妙的，或许从初见的第一眼开始，京江僖命运的牵引线就和她交缠在一块了。
　　顾屿的人缘很好，但却偏偏选择和江僖一起吃饭。
　　“你为什么要叫江僖啊,我还以为是江流溪水的“xi”呢,这样和我的名字很搭。”顾屿笑眯眯地看着刚刚打开盒饭的江僖，用手指绕了绕头发“我的“屿”是“山川岛屿”的“屿”，我爸妈希望我能像岛屿一样，宏伟壮观！”
　　“啊？宏伟壮观，这词是这么用的吗？”江僖被逗笑了，“‘僖啊，我刚开始挺不喜欢这个名字的。”说到这，她撇撇嘴，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赣，是那群讨厌的男生给我的外号。烦，总被以为是省份。”
　　“但我觉得你的名字寓意很好啊，僖象征着快乐，对吧？”顾屿宽慰道，接着用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江僖。
　　“你平时会笑嘻嘻的吗？”
　　“啊？会吧。这得分人。”江僖埋头扒拉了两口米饭。
　　顾屿看着被江僖仔细挑出来的青椒丝，笑了笑“对我这么严肃，是因为不熟吗，哈哈，那咱们就努力变熟一点吧！”
　　江僖想起了自己最喜欢的小说里的一句话，怔怔地握住了顾屿伸来的手。
　　她的手很大，手心湿湿的。希望我们能变得更熟一点。
　　一场疫情袭卷全球，新航自然无法避免。
　　顾屿的性格十分好，这让江僖觉得十分舒服。二人的关系也突飞猛进，尽管在校的日子十分有限，但江僖已经能和她敞开心扉了。
　　“你真的很爱笑。”这顾屿最常对她说的话。
　　“和你待在一起很开心啊，古鱼。”江僖笑嘻嘻地回复她。江僖叫她古鱼，顾屿叫她西西。
　　江僖记得第一个学期基本没有正经上过课，大多数时间都在家上网课。
　　9.14 古鱼:“我好想你啊西西!想念一起吃饭的日子!”
　　西:“我也是T、T 做好防护哦古鱼,讨厌的疫情快快过去吧!”
　　9.20 古鱼:“老师又卡了,话说他真不打算修修这破网吗?”
　　西：“上吧古鱼，顺着网线过去训他一顿，本大王支持你！”
　　10.1 古鱼:国庆快乐!以后一起去看阅兵!
　　西:说好了哦,谁也不许反悔.
　　古鱼：我站在草原望北京…
　　2.25 古鱼:Merry Christmas!亲手画的圣诞树送给你。
　　西：妈呀，我好感动，我爱你！
　　1.1 0:00 古鱼: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快乐健康,期待和你的下一年, 亲爱的饭搭子.
　　西2:么么么么?,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期待有你的下一年。
　　江僖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心情很复杂。古鱼给我卡点了唉，好用心，开心！但我们只是“饭搭子”的关系而已吗？算了，一个称呼而已啦。
　　“明天开学，终于见面了！”古鱼弹来了一条消息.
　　江僖找到了上学少数的好处，终于可以见到好朋友了！
　　“我也想你，亲爱的古鱼。”
　　三.合唱节
　　正常的高中生活迟到了一个学期。繁重的学业压力和排得满满当当的日程表，让江僖觉得自己的生活像是开了倍速一样。
　　苦不堪言啊，该死的高中生活。
　　“注意啦大家，下周合唱节，咱们班的曲目是《光阴的故事》。”“每天晚自习去音乐教室练习，誓必拿下一等奖！
　　“救命，我天生五音不全。”江僖倚在椅子上，向同桌吐嘈着。
　　“还好是合唱啊。”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带走了一个人…
　　矛盾是对立统一。世界上存在江僖这样彻头彻尾的音痴，自然也有顾屿这样被天使吻过的嗓音。
　　“恭喜我们的主唱大人！你太火了，我现在才能抽出时间和你说话。”江僖在厕所找到正在洗手的顾屿。“你身边总是簇拥着许多人，害，或许在姐姐心中，我只是一个不重要的饭搭子吧。”
　　顾屿把手擦净，一把揽过江僖，揉着她的头发“怎么会呢我们西西宝宝，吃醋了呀？”
　　江僖“哼”了一声，“哦，这样啊。”“本大王原谅你了。”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可如今的江僖回想起来却心酸满满。
　　我们是朋友，却无法成为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不是对方的第一选择，这时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江僖应该清楚，现在的江僖不过是顾屿身边的几十分之一，而以后，又有谁知道以后会是怎样呢？
　　合唱节正式拉开序幕.
　　如果林徽因生在新航，她绝不会写出《你是人间四月天》，新航似乎没有春秋，只有冬夏。四月多份的天气，人们依旧裹着厚绒衣。天杀的班主任让她们穿裙子上台！
　　“我的老寒腿啊！”江僖看着眼前的白丝袜和土的掉渣的格子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比小学生还小学生，另外，还要我说多少遍，我讨厌穿短裙！我讨厌露腿！”
　　生气改变不了事实，她还是被逼着换上了表演服。
　　按照彩排的站位，江僖站在了第二排的最边上。而顾屿作为领唱站在台上的另一侧。
　　音乐缓缓响起…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地这么想。”
　　江僖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中的顾屿，闪光灯打在她的头顶。回想起初三运动会时的初见，江僖不禁暗自想，她是被光选中的女人吗？这一刻，顾屿的发稍也仿佛闪烁着光芒。
　　真好看啊。这只是朋友之间的相互夸赞，真挚的、不带任何杂念的，单纯的感慨。
　　曲调旋律并不那么悲伤，却透露出专属于青春的故事感。江僖的心头泛起一些酸涩。
　　曲毕。但我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江僖如是想。
　　“恭喜你啊顾屿，最佳领唱奖，啧啧啧当之无愧啊我们主唱大人。”江僖笑嘻嘻地和刚从颁奖台上下来的顾屿说。“如听仙乐耳暂明！”
　　顾屿笑着拍了一下她“那就感谢我们西西大王的祝贺了！”
　　下一个合唱节会是什么时候呢？
　　下一个合唱节会是什么样子呢？
　　后来才知道，我们没有以后了。
　　四.迷雾
　　青春期的少女总是怀揣着许多小秘密。但如果一个秘密在一群少女中传开，那就再也不是秘密了。
　　这是江僖最后悔的事情。
　　人相处就难免会有摩擦。一个很小很小的误会，成了这一系列荒诞事情的导火索。
　　不信任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在心中迅速萌芽疯长。
　　江僖对于顾屿偶尔的忽略感到不满。而这一次的冷落就像那只在南美洲热带雨林中振翅的蝴蝶，引发了一场巨大的风暴，将江僖狠狠拍翻在江浪中。
　　江僖是处女座，追求完美，更爱面子。自尊心强的离谱，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让她掉了面子，那颗虚伪、好笑、摇摇欲坠的玻璃制品——无用的自尊心。
　　如果可以，江僖想将这段记忆永远封锁在一个保险箱中，保险箱沉入北冰洋，钥匙埋在南极大陆厚厚的冰盖之下。
　　很少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所有人都在等待时间将过去的不堪洗刷冲淡。江僖也不例外。
　　但那种强烈的痛苦，像烈日灼心，像虫子密密麻麻布满心脏，然后慢慢啃噬。
　　江僖讨厌过去的自己，或许可以这样说，下一个阶段的江僖永远都在讨厌上一个阶段的江僖。虚伪、可笑。
　　某种程度上，江僖是否成了一场.无声的校园霸凌的助推者呢？她是谣言的传播者。她是一个凶手，隐于幕后的杀人凶手。
　　顾屿或许永远也想不到，将她推入深渊的会是自己的好友。
　　江僖发誓自己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话了。她也不会想去了解顾屿的过去了。但她这时候不知道的是，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喜欢上她。
　　五、你知道乌鸦为什么像乌字台吗？
　　朋友之间可以说“我爱你”，却不能轻易说出“我喜欢你”；朋友之间的关系可以是“喜欢”，却不能是“爱”。
　　先前的不愉快表面上让两人关系更近一步，但内心深处已经有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怎么会没有隔阂呢？
　　江僖觉得周围的人很多变，却不曾想自己也是无时不刻都在变化的。有些方面变好了，比如克制住自己想喷所有人的嘴巴，对于人际关系的处理也更平和了。
　　有些方面却在向土不方向发展。她的心理素质一天比一天差，
　　终于在班任的高压政策下，有了严重的抑郁倾向。
　　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江僖只记得她在顾屿怀里哭，记得顾屿递过来的那把伞，记得顾屿是第一个发现她不在的人，记得每一个一起吃饭的夜晚。
　　是什么时候喜欢的呢？不知道。
　　也许是初见时的那一眼。
　　一眼万年，命中注定。
　　“那是一个梦，我梦到我喜欢她被她发现了，她开始疏远我，逃离我。很奇怪，但梦都是反的，对吧？”
　　江僖在日记本上写道。那是十一月二十六日。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这件事不能让顾屿知道，绝对不能！
　　刚开始的江僖是很清醒的，同时也是很混乱的。她本来想把这件事以玩笑的口吻告诉顾屿，但是却根本开不了口。
　　太荒唐了。
　　“你亲我了？还是我亲你了？”顾屿疑惑于江僖的吞吞吐吐。
　　这是可以说的吗？江僖含糊其词，说等毕业再告诉她。真的是，好奇怪的感觉。
　　江僖烦得要死，一整天都没听进去课，眼神总不自觉往她那边瞟。奇怪，以前没觉得她这么好看啊。
　　狮子女自信开朗大方，处女女自卑内向懦弱。
　　两个极端又怎么能相互交融呢？完全对立的两个人能成为朋友已经是万幸了。
　　“自卑”这两个字跟了江僖快十七年，唯一一次自信却过了头。她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打动顾屿。
　　“我从没追过别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追人。”
　　“我害怕她看出来，又害怕她不明白我的心意。”
　　十六七岁的少女总是揣着许多秘密。谁又没有偷偷喜欢过一个人呢？
　　可江僖藏不住秘密，所有心事与情绪都写在脸上。更何况暗恋对象是自己的好朋友。江僖觉得自己要是在《伪装者》里连第二集都活不过去。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难平。”好老土的句子，却好符合江僖现在的心境。
　　喜欢藏在哪里呢？
　　“你为什么突然送她奶茶？”朋友问。
　　“慰问病号。”
　　“你为什么给她求平安符？”
　　“慰问病号.”
　　“你为什么总给她糖？”
　　“呃，慰问病号”。
　　朋友扶额“谁准你给病号吃这么多糖的？
　　江僖挠挠头“我糖多。”
　　“那你为什么上课总是看她？为什么她和别人亲密接触你会不开心？为什么你突然开始学习折纸？还有那一桶星星，怎么解释？”
　　喜欢是藏不住的。
　　“友谊为什么会突然变质？”
　　江僖没吭声，想起了初三的那个下午。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
　　六.逆行
　　事情逐渐走向不可控的地步。
　　“我想我再这么下去迟早会疯掉。”江僖在顾屿走过去之后悄悄对同桌说。“我的心快跳出来了。”
　　“你耳根子也红了，你还真是容易害羞。”
　　江僖双手捂住脸，好热啊。
　　“要我说，你不如直接贴脸开大。”
　　江僖接受并采纳了这个离谱的建议。
　　她当时是这么打算的，早说早结束，不用再受这么多的煎熬。好结果皆大欢喜，失败的话…江僖没想过，她不敢想失败的后果，她执拗地认为自己的死缠烂打能取得成果。
　　如果换了别人，可能会头脑一热答应。
　　但她是顾屿。
　　她和谁都不一样。
　　江僖应该早点知道水逆期间不能做重大决定。她更应该知道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是万万不能把顾屿牵扯进来的。
　　一切坏事都发生在考试周。表白被拒，考试失利…江僖觉得自己快窒息了，心脏受到强烈压迫，每天都喘不过气。一沓诊断单，还使江僖的家庭矛盾爆发。
　　“我们哪儿对不起你了？让你抑郁，说话啊.”
　　“怎么别人不抑郁，就你事儿多.”
　　“你以后出去捡破烂都没人管你…”
　　那时候江僖觉得自己特别特别可怜。
　　这一件件倒霉的事的源头就是水逆！江僖以前从不信星座，可这接二连三的坏事让她不得不把错归咎于水逆。
　　江僖放学后没有立即回家，她定定地看了夜空好久。
　　新航六中放学时间很晚，江僖到家也快十一点了。
　　今天又下雪了。飘落的雪花增添了夜色的静谧，江僖就站在天台上，静静地，天地之间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以及，她心跳的“咚咚”声。
　　江僖觉得眼睛有点湿，是雪花正好落在了她的眼下与眉间。
　　“可我对你的感情，是水星逆行阻挡不了的。”
　　“顾屿。”
　　“我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