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与獾同行》仨兜俩爪

18、第十八章

　　此时的阿瑟妮正跟着父亲穿过一条伦敦的热闹的街道。

　　这是她没想到的。本以为拜访迪戈里家，只需要一个地址，一个幻影移形，然后拎着客套的礼品，礼貌地按一下门铃，或是敲敲门。

　　可沙菲克先生表示，他并没有跟迪戈里先生说过要上门拜访……目前迪戈里先生应该正坐在魔法部的办公室里等着他，可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已经走在了去迪戈里家的路上。

　　阿瑟妮不知道迪戈里先生会对一个来办理公事，却带着孩子突然要跟他回家的人产生什么想法，不过她现在的情倒是很不赖。

　　无论从克里斯汀的描述和照片中联想过多少次，真正的伦敦街道，足以让一个没领略过麻瓜文化的小巫师眼花缭乱。

　　虽然规规矩矩地走在父亲身后，但阿瑟妮眼神早已止不住地疯狂乱瞟。

　　她一直盼望着来逛逛麻瓜的地盘儿。

　　行驶过的汽车响着刺耳的鸣笛，黑色电线连在直立的杆子上落着不知名的鸟类。路边等距立着一个个玻璃窗的红色亭子，上面的牌子油漆斑驳，整齐地印着‘电话’。麻瓜们穿着巫师界绝对没有的款式的衣服来来往往……一个丰富有趣的世界！

　　她东张西望地惊叹着，随着父亲拐了个弯儿，走进一条有些肮脏的街道。

　　这条街道区别于外面的规整，显得破旧不堪，看起来有点像放大版的翻倒巷。

　　冷冷清清的，整条街只有几栋破烂的建筑。建筑的墙上满是被画得乱七八糟的涂鸦，墙根下歪歪斜斜地躺着几个流浪汉，眼睛咕噜噜地转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脏破的酒吧，隐藏着深深的渴望。若有若无的酒臭气弥漫在整条街道上，让人忍不住皱起鼻子。

　　通往魔法部的入口就在这条街道的角落里———一个外观破烂不堪的红色电话亭。

　　很不起眼，大概是被施了混淆咒，巫师们从这亭子里消失了也不会引起麻瓜的注意。

　　“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繁琐，像我们这种在魔法部控股的很多产业里都插上一脚的大家族，有权享受很多便利。”沙菲克先生拉开那摇摇欲坠的红色门，抬脚走进电话亭。

　　“不过，家族在魔法部的专属通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走，我记得你一直想见见麻瓜的城市……索性时间还早，就带你来走一次大众入口。”
　　他低声说着，手中有些生疏地在拨号盘上拨了一串号码。

　　等拨完了号码，阿瑟妮听到电话亭里突然响起一个毫无感情的女声。

　　“欢迎来到魔法部，请说出您的姓名和来办事宜。”

　　沙菲克先生迟疑了一下，答道，“乔德纳·沙菲克，阿瑟妮·沙菲克，办理食尸鬼脂香驱逐炉专利的代理。”

　　半晌，那毫无波澜的女声再次响起，“来宾，请拿起徽章，别在您的衣服前。”

　　紧接着，只听“叮当”几声响，两枚徽章从旁边的金属凹槽里掉了出来。

　　沙菲克先生拿起它们，将阿瑟妮那枚递了过去。

　　阿瑟妮接过徽章，低头仔细打量了一番，材质摸起来冰凉凉的，上面印着：阿瑟妮·沙菲克，专利代理业务。

　　她挑了下眉，随手别在胸前。

　　“魔法部的来宾，您需要在安检台接受检查，并登记您的魔杖。安检台位于正厅的尽头。”

　　随着女声的落下，阿瑟妮突然感觉到一阵颤动，视线中的街道开始缓慢上移，短暂的黑暗后，他们降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宽敞通道之中。

　　“麻烦。以后除非有特殊原因，不然我再也不想走大众入口了。”阿瑟妮听着父亲小声地发着牢骚。

　　刚一进入魔法部，沙菲克先生就不再说话了。

　　他的面容虽然依旧随和，但挂上了公式化的假笑。配着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浅金色短发和低调奢华的西装，竟徒然生出些许威严。

　　大概是头一回看到如此正经的父亲，阿瑟妮偷偷地往他的脸上瞄了好几眼。

　　啧，真不习惯，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走在父亲身后的阿瑟妮目光平视，脊背直挺，脸上是和沙菲克先生一模一样的微笑。

　　最近沙菲克家族可是出了不少风头，他们低调了很多年，甚至有些新生的英国巫师家庭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印象。直到几个月前，《预言家日报》再次将这个拥有良好基因的古老家族送到了人们的视野里。

　　完美的形象，面容，气质，标志性的浅色头发和浅色瞳孔，多么引人注目。

　　至少阿瑟妮在余光里已经看到好几个行注目礼的人了。

　　“等等，等等，沙菲克先生。”

　　身后传来喊叫声，阿瑟妮转身看去，一个穿着工作装的男人疾步小跑过来，应该是认识父亲的某个魔法部成员。

　　他跑到两人面前，喘了两口气，来回看了他们几眼，然后热情地说道，“您好沙菲克先生，我远远看着像是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您怎么没从贵宾通道里进来。”

　　“啊，您好……”沙菲克先生的视线扫了一眼对方的胸牌，“戴维德先生。”

　　“我正要去安检台办理魔杖登记。”他顿了顿，“我女儿想逛一逛的麻瓜街道，刚好顺路，我想，偶尔走一次正常入口也是个不一样的体验不是么。”

　　阿瑟妮看着他的父亲树立了一个宠溺女儿的形象。

　　戴维德先生果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论谁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都会宠得不得了——您好沙菲克小姐。”

　　他夸赞了阿瑟妮几句，然后凑了过来，小声地对沙菲克先生眨了眨眼，“不过安检的话……那只是对一些来路不明的巫师进行的限制，是为了魔法部的安全。您的话完全不需要办理这个的，请交给我，稍等一下。”

　　然后阿瑟妮看到这位热情的戴维德先生小跑着到了安检台，对着安保人员说了些什么，还回头指了指他们。没过多久就一脸笑容地走回来告诉他们一切办妥，不需要去安检了。

　　真是……她大概明白，为什么一些激进的报纸和文章为何如此讨厌古老纯血了。

　　不得不说，方便的特权确实会有些令人无法自拔。

　　一路上，戴维德先生一直在与自己的父亲交谈，阿瑟妮听了几句，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四周……无论是观察墙壁上不停有人走出来的火焰壁炉，还是观赏正厅里修建得十分精美的喷泉和雕刻，都比他们客套的谈话有意思多了。

　　“第四层，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包含野兽、异类和幽灵办公室、妖精联络处和害虫咨询处。”

　　随着升降梯里空洞的女声响起，戴维德先生不舍地和他们告了别，他还特意强调了几遍自己的名字，表示以后他们来魔法部时也可以随时吩咐他。

　　“这位先生看起来很闲，魔法部的工作这么轻松吗？”走出升降梯的栅栏门，阿瑟妮小声地询问她的父亲。

　　“谁知道呢，大概是由于今天是周末吧。”沙菲克先生意味深长笑了笑。

　　是啊，一个美好的周末。

　　这个周末，迪戈里先生本应该安逸地呆在家里喝着酒吃着迪戈里夫人亲手做的馅饼，或是和几个老朋友约着去看俱乐部举办的小型魁地奇球赛。

　　可由于沙菲克庄园新主人的到访，他现在不得不呆在办公室加班。自认为充满事业心的迪戈里先生，绝对不能放弃这个很多人都争抢的业务。

　　因此阿瑟妮见到这个阿莫斯·迪戈里的时候，对方矛盾的内心几乎摆在了明面上——表情并不热情，手上却着急地接过文件。

　　看到他们要谈公事，阿瑟妮自觉地走远了一些，坐在在不远处的小沙发上。这个距离刚好不能听见他们的商谈声。

　　这间办公室和它的主人一样，也充满着矛盾。东西堆得七扭八歪，能看出迪戈里先生当时放这些东西时有多么急躁。架子上一摞一摞的文件也歪歪扭扭地紧紧挨着，上面的标签却整整齐齐。
　　不光是架子上——墙壁上，桌子上，抽屉门，全都贴满了标签，文字工整清晰，绝对不会搞混。

　　她的视线转移到迪戈里先生这个人身上，迪戈里先生的头发比塞德里克的浅一些，有些长。他端正的五官依稀能看出年轻时英俊，但微微发福的身躯已经找不出半点儿风度翩翩了。

　　阿瑟妮忍不住想，完美的塞德里克会不会也有中年危机的一天……

　　她打了个哆嗦，使劲地甩了甩头。

　　看着看着，她发现，父亲每微笑地说一句话，迪戈里先生的表情都会松动一些，直到最后，变得完全高兴而——自豪？

　　阿瑟妮来了兴趣，换了个姿势继续观察。

　　紧接着，她看到父亲说了几句什么，从魔法口袋里掏出了一瓶火焰威士忌和一瓶红醋栗朗姆酒，晃了晃，又放回了口袋，迪戈里先生却直接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阿瑟妮瞪大眼睛，不想错过一丝细节。

　　可父亲也跟着站起身，而后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她的方向走来，迪戈里先生走在前面，脚步有些急匆匆的。

　　阿瑟妮连忙起身。

　　“嗳，好孩子，你好呀，我是塞德里克的父亲，听说你们是好朋友。”一扫开始的冷淡，此时的迪戈里先生热情极了。

　　阿瑟妮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能腼腆地笑，并礼貌地做出回应，然后在对方回头时，朝着父亲传递了两个表示疑惑的目光。

　　“您瞧，还是女儿贴心，我儿子就从来都不跟我说学校的事儿，只跟他母亲说……不然我肯定会知道他有这么个漂亮乖巧的朋友。”谈起塞德里克，迪戈里先生显得神采奕奕。

　　“女儿多好，她还会经常跟你讲起自己的朋友里有一个多么优秀的人……噢，对，我就说，塞德里克——我的儿子，他确实优秀极了……谢谢你，孩子，刚刚你爸爸说你经常在家里夸赞我的塞德，你对极了，他当然应该被称赞……”

　　不，她没有。

　　她从没在家提起过塞德里克，昨天还是第一次。

　　“啊……不用客气，迪戈里先生，他担得起，他甚至担得起整个年级最优秀的称号。”阿瑟妮僵硬地笑着，嘴里却流利地飞出彩虹屁。

　　她能怎么办，余光里她已经看到了自己父亲一脸的无辜，她终于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了，没有一个炫耀儿子狂魔能拒绝得了这种诱惑……大概明天，不，一个小时后，父亲就会被眼前的这位迪戈里先生划分为自己人了。

　　沙菲克先生在一旁浅笑，“是的，所以我想着公事是次要的，重要的还是想和您讨论讨论教育孩子的心得，有什么事能比儿女们更重要呢……恰好我也想见见阿瑟妮每个假期都要感叹一番的完美同龄人——您的儿子。”

　　不……我没有！

　　她瞪向父亲。

　　“一整套最新的陶瓷娃娃。”她看到自己的父亲笑眯眯地对她做着口型。

　　成交！

　　“您说的对极了。”迪戈里先生高兴得哈哈大笑。

　　他热情地邀请了他们跟他回家共进晚餐，还连连称赞沙菲克先生对酒的品味非常好。

　　当然好了，恐怕父亲早已把迪戈里先生的喜好打听得清清楚楚了。阿瑟妮内心嘀咕着，然后装得乖巧的样子，在路上对这位迪戈里先生讲述着塞德里克在学校里的优秀事迹——她当然能讲出很多，南茜的室友们天天都要传播这些故事，她们听得耳朵都快出了茧子。

　　这些事迹也确实引得了这位深爱儿子的父亲，他们到达迪戈里家门前的时候，他还在笑得合不拢嘴。

　　迪戈里家要比沙菲克庄园小上一些。油漆的色彩明媚，是个漂亮的三层小洋房。园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层次分明，看起来十分温馨，据说是迪戈里夫人的手艺。

　　“塞德——！塞德——！”

　　一进院子的大门，迪戈里先生便朝着里面大喊。

　　喊声在院子里飘荡，坠着夏天的一连串蝉鸣。阿瑟妮没由来的生出一丝紧张。

　　半晌，位于三层一扇半开的窗户里伸出一个脑袋。

　　是塞德里克。

　　“怎么了爸爸，是园子里又有地精了吗……”

　　男孩儿的温润声音在看到楼下的人时戛然而止。

　　阿瑟妮站在父亲的身后抬头望向他，刺眼的阳光让她不由自主地眯起双眼。

　　这个距离……她看不清对方的眼睛，可她好像有一种直觉，对方似乎直直地看向了自己。

　　感官在这一刻突然被放大……阿瑟妮的耳中似乎只余下咚咚的心跳声，眼中也只有那晃动的黑茶色短发。

　　她连忙低下头。

　　天，第一次拜访朋友家，居然紧张成这样。

　　“塞德！愣着干嘛！快下来，我们来客人了。”耳边，迪戈里先生又高声喊了一句。

　　“噢，噢好的，来了爸爸。”男孩儿似是才反应过来，连忙缩回脑袋。

　　随即，从窗口传出来几声噼里嗙啷，似乎打翻了什么东西。

　　隔了一会，又听见咚咚咚急匆匆的下楼声。

　　“………可能是没有来客人的准备，他有些紧张。”迪戈里先生尴尬地解释了一句。

　　他们没等太久，穿着短袖和休闲裤子的塞德里克就打开了洋房的门，在阳光下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的头发要比在学校时乱了一点，衣服也没有在学校时那么规整，脸上似乎也有午睡时留下的可疑红痕。

　　但阿瑟妮却觉得，此时真实的，充满人气儿的塞德里克要比在霍格沃茨的时候顺眼多了，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简直好看得不得了。

　　他之前有这么好看吗？

　　阿瑟妮愣愣看着男孩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来到他们的面前。

　　他礼貌，挑不出错地朝自己的父亲打着招呼行了个礼，然后抓了抓有些发红的耳朵，用漂亮的灰色眼睛温和地望向自己。

　　“嗨，阿瑟妮。”她听到对方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