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鱼》青衣大头C

6、修行

　　当一切回归正常，众人慢慢缓过神来。

　　张柏生一人两剑矗立在赤苏殿之前，发丝在空中凌乱，练功袍依旧一尘不沾。他眼睛轻阖着，清俊的面庞附上了浅浅微笑，一呼一吸间将自己的状态回归平常。他夺下的那柄银剑因为沾染了他身上的少年气，而更加熠熠生辉，更显不凡。

　　陆某手中的银剑是老气的杀伐，张柏生手中的银剑是清俊的果敢。

　　“点到即止，柏生你先回去吧。”黄崖看着顿在张柏生身前的陆某，眼中流过一丝骄傲。为了保全陆某得脸面，又朗声说道：“多谢陆掌门手下留情，如今事情就按常处理，请各位先去休息，人间道研考的其他事宜，就交给小辈们处理吧。”

　　陆某眼看着自己那柄银剑留在了张柏生手中，心中并没有不服不甘。他头脑中不断闪过与自己张柏生交手的片段，无数的招数一遍遍重现，云泥之分与天壤之别仅仅只在招式吗？陆某在修行这条路上已经走了不止一甲子，也是曾经被冠以天下奇才之名，如今被一个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子夺了剑……

　　修行这条路究竟该怎么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次较量，不可一世的陆掌门输了，一位站在人间道顶峰的修士大能输了，一名剑修被夺了早已认主的佩剑，输得彻彻底底。

　　“陆掌门，这柄剑戾气太重，您若一直走在当初您清剑修的那条路上，十个我都不是您的对手，您被一派的重担压得太重，如此您又怎么能跨越那道鸿沟？”张柏生将那柄银剑递给陆某。

　　此后的陆某可能再也不是“陆掌门”了，而是陆通……

　　张柏生说罢，朝着诸位大能微微颔首，随即转身一步踏入赤苏殿。赤苏殿殿门缓缓合上，一段传奇，又就此写下。

　　殿内

　　张柏生入殿时没有带着展示给众人的笑，眼神对上寒忆时，寒忆生的眼神带着一丝恐惧。他察觉到寒忆的不安，随即一笑，温柔地说道：“怎么了，小鱼？你害怕了？我不会用剑刺你的，放心吧！”

　　寒忆低下头，眼睛转了转，又抬起头：“你……你，没……事吧……”

　　张柏生先是一愣，喜悦之心溢于言表：“没事！我没事！你不怕吧？小鱼。”说罢，张柏生揉了揉寒忆的头发。这条小鱼终于开口了，那是不是代表着这条小鱼马上就能恢复，那他就解脱了！一想到这，张柏生就忍不住痴笑，这被圈养的生活张柏生实在难以忍受，懒倦不代表他不爱玩。但是，一想到小鱼可能很快要离开心里不免又有些怅然若失，又不免想到离开他的小鱼能不能吃好睡好。所以，究竟要不要让小鱼离开？张柏生还在思考……

　　暖阳又再现身西陲，现世人间的各家各户早已用过夕食。秀山正逢人间道研考之盛事，通山灯火通明，后山又有集会，好不热闹。

　　张扶仪打坐房中，门外张光旸望着烟花中的那一轮明月，心中想着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师公，竟然有超过自己百倍千倍的实力，“明明我们年纪相仿，明明我比他努力万倍，修行之路为何如此不公？”张光旸心念动了，张扶仪也睁开了阖着的双眼，苍老的声音一天比一天无力：“光旸，你进来。”张扶仪知道张光旸心中的落差，他这个徒弟太过死板，太过在意其他人眼中的自己，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走上他自己所期盼的路。张光旸不同于陆通，陆通在修炼之初心性如初生婴儿，是在不断地登高中改变了本心。而张光旸从起初就是如此。

　　“算了，光旸你先不用进来了。”张光旸刚抚上房门，就被张扶仪打断。

　　“我说你听，今天的话是不是教导，你自己裁夺。

　　师父来到秀山时，仅仅六岁。一直到我十六岁你师公都没有教过我什么，我本来以为是因为我没有修行的天分，没想到，是你师公一直忙着为我续命，没有精力再教导我。我本活不过二十一岁的，现在就是侥幸。你刚来到秀山时，我并没有注意到你，因为你太会隐忍，但是，我还是收你为徒了，因为你师公告诉我，你将会是以后的秀山掌舵人。师父大限将至，有些话也要交待予你。你可知道秀山最重要的底蕴是什么？不用你回答，答案我会告诉你，因为这是秀山掌舵人和整个秀山人的命！

　　这个底蕴就是赤苏殿，而赤苏殿的核心就是你的小师公——张柏生……”张扶仪一口气说了很多，这些话也印进张光旸的脑袋里。这些交代张扶仪或多或少都说过，张光旸不知张扶仪是何用意。

　　“你可听清当时你小师公对陆通说得话，那就是你的问题，但是人家陆通担负的是整个门派，你目前担负的只是你自己而已，所以，我说你蠢！”张光旸一时失神，这是师父第一次骂他……

　　“永远不要把你小师公当做是你的对手，我无数次提醒过你，可是你却就是我行我素。等你接手了掌门之位你自然会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你若继续蠢成这个样子，秀山不可能交到你的手上！你总是自诩高傲，不知道你何来的自信，你只是行有尊长，可是心呢？你时常太假，如此，怎做修士？”张光旸眼中含泪，这是他第一次被师父撕开尊严，他自己确实是这样。他脑海里闪过张柏生的微笑，确实，在整个秀山与他最亲近的除了师父就是张柏生，他讨厌张柏生是真，当时张柏生与陆通切磋时对张柏生的担心也是真。他究竟是不服什么，其实不言而喻——张柏生有整个秀山无条件的宠爱。但是张光旸忽略了一点，他作为秀山第九十一代首席大弟子，同样倍受宠爱，更何况他是未来掌门的不二人选。

　　“光旸，你的心不静，距离研考正式开始还有七天，你就在我门前打坐七天，想想你小师公对陆通说过的话。”张扶仪说完，屋内便没了声音，张光旸伫立在面前站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后山非常热闹，张柏生第一次带着寒忆离开大灵峰。张柏生简简单单梳了个发髻，还是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蓝色练功袍。寒忆还是一身青衣，头发披散在身后，额间的赤色云纹似有光亮，清白的皮肤，不苟言笑的表情，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当二人出现在人群中，众人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集中在他们身上。一位是修行道路上藏匿多年的天之骄子，另一位更是神秘——突然出现的秀山长辈，寒忆。二人手牵着手，张柏生只顾着滔滔不绝，东张西望，而寒忆的目光始终附着撒欢似的张柏生，没有离开。

　　寒忆自醒后，心性便就是孩童模样，但又不似孩童那般活泼，属于一群孩子中挨欺负的那种。张柏生就充当孩子王，时刻保护着孩子群里的小可怜。小可怜也是只跟着孩子王，不敢和其他人有接触，虽然时不时那个孩子王也会欺负自己，但是无关痛痒，因为这两个孩子，稚气未脱，互相是对方不能缺少的人。

　　寒忆，张柏生，逐渐如此。保护与被保护最能拉近两人的距离，更何况一个会无条件服从另一个，更何况一个长得如此赏心悦目……

　　后山，小石桥上

　　“又要放烟花了！走，我们去看看！”张柏生拉着寒忆朝人最多的地方跑去。寒忆挣开他的手，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不想……”

　　“啊？那我们回赤苏殿？你那里不舒服吗？小鱼。”张柏生摸摸了寒忆的额头，手掌中尽凉。未等张柏生拿开手掌，掌下的赤色云纹突有灼热之感，烫得张柏生瞬然收回了手。

　　那道云纹闪着微光，不似前几日那样纯洁的烈红，似有一点黑气笼罩在上。那点黑气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而是寒忆逸散而出的一点魔气。张柏生心生诧异，封印寒忆身上魔气的是自己的一念清气，而且还是师兄亲手结印，按理说不该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让魔气有机会逸散逃离。如此，并不正常。

　　张柏生还未多想，就听见张扶仪予他一人的传声：“小师叔，快带寒忆回赤苏殿，恐怕已经有人察觉到寒忆身上的魔气了。”

　　与此同时，赵宣身动了。他们扶摇派对魔气的敏感程度，远超其他各派修士，更何况，赵宣是当今扶摇派第一人。扶摇派秉承着“宁可错杀，但绝不放过”的准则，除魔卫道，实际上已经是接近疯狂。到赵宣这一代之前，扶摇派以杀魔为乐，更有甚者是借除魔卫道去杀灵杀人。直到赵宣继承了掌门之位，才有所改变。他们嫉魔若仇到了几乎变态的地步，完全是因为上一代魔神，就是他扶摇派人修，就此扶摇派遗臭万年，万年基业近乎毁于一旦。
　　其实，扶摇派从上到下统一的偏执，才是他们容易出现魔修的原因。这一点，赵宣心知肚明，但是，对待魔修就该偏执，不对吗？

　　赵宣追赶着秀山天地间那唯一一点魔气，朝着赤苏殿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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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畅所欲言！
这章更完可能会慢一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