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凛冬 ...

  •   小岭山枣花村,江家。

      “阿朵!”一个大肚子孕妇站在门框边,望着远去的两个身影暗自流泪。
      一个小女童咿呀咿呀地走过来,抓住娘亲的裤腿。

      妇人看了一眼小女童,摸着肚子哭泣,同时也在心里祈祷。
      生个男孩吧。

      她丈夫是个赌鬼,欠了人家不少钱。为了还债,狠心的丈夫把她的三女儿江映朵,卖给了人家做小妾。

      晚上,男人喝了些酒,面色驼红。男人手头有了些钱,脾气也好了些。女人和她的四女儿说着话。

      女人问:“阿花你说娘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小女童摸摸肚子,咯咯地笑:“妹,妹,要妹妹。”

      刚说完,男人突然暴跳如雷,摔了筷子指着小女童骂:“赔钱货!你要死是不是!!”

      小女童被吓得哇哇大哭,把自己藏在娘亲背后。
      女人眼里有泪光,她安慰着小女童,对男人道:“阿花还小,什么都不懂,你凶个什么劲!”

      男人怒瞪着她们两人,喝光最后一口酒,出去了。

      不久后,女人生下一个女婴。男人不喜欢,名字都不愿意取。
      女人却喜欢的紧,同时也担心女婴的未来。

      “娘给你取名叫阿舒好不好,希望你以后每天都舒舒服服的。”
      女人没读过书,对她来说,日子过得舒坦,就是最好的。

      男人看着尚在襁褓的女婴,在心里谋划着什么。
      同年冬天,趁女人不在家,男人将女婴抱出门。

      任凭四女儿在屋里哭叫:“妹妹呜呜!要妹妹!”

      寒冬冷冽,男人骂骂咧咧地走着:“什么运气,女娃卖都卖不出去!晦气!”

      他问过人伢子,想将女婴卖掉。可奈何人家不收,要是男娃还好卖点。
      无法,家里实在太穷。只能把这个女婴丟弃。

      男人想着丢的越远越好,免得家里那死婆娘再给找回来。于是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叫灯笼镇的地方,把女婴放在田埂上,男人瞧都不瞧就转身离去。

      茫茫的田间,空中飘着细雪,女婴的哭叫是那么微弱。
      或是女婴命不该绝,没多久一对母子路过田埂。

      陆为慈神情冷漠,淡淡瞥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说话也很漠然:“武初春你想要一个妹妹吗?”

      她身后正在啃馒头的男娃娃抬头望,眼睛很亮,声音小小的:“想。”

      女婴长得小巧玲珑,冬天捡的。于是就叫武冬玲。
      陆为慈是有母爱的,但不多,也不在武初春身上。

      武初春摔倒了她不会去扶,但她会给武冬玲梳小辫子。
      如果武初春挡着她的路了,她会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开。

      小孩子的世界是简单的,他知道娘亲不喜欢他,以为是自己不够乖。他会自己爬起来,笨拙地拍掉手上的泥土,笑着对陆为慈道:“我没事,对不起。”

      陆为慈给武冬玲买了新衣裳,武初春是会难过的。揪着自己打满补丁的旧衣裳,他会去问:“阿娘为什么我没有新衣裳?”

      武初春这种委屈巴巴的语气,配上无辜的眼神让陆为慈很厌烦。

      “出去。”她道。
      “我不要了……”

      “别哭,出去!”陆为慈表现得很凶。

      武初春吓得不敢说话,只能顺从她的话,站在门外。

      外面正在下雪,他冷得缩在成一团,蹲在门边委屈地掉眼泪。他已经很听话了,为什么阿娘还是不喜欢他?

      “哥哥……”武冬玲从屋里走出来,哭得很伤心。她把自己的新棉袄披在武初春身上,陪他蹲在一起。

      武冬玲冷得直哭,武初春把棉袄给她。她却不要,把棉袄丢在雪地里。就是因为它,哥哥才会难过。哥哥没有,她也不要了。

      陆为慈总是痴痴望着门口的桃树发呆,好像忆起了以前的事。

      那年,她在雪山附近捡了一个濒死的男人回来,男人虽无生命危险,但身上还有其他伤。就这样,他留在陆为慈身边。

      男人说他姓武,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路遇暴风雪才到了这。赶考是来不及了,就干脆留下养伤。

      日复一日的相处,武书生和陆为慈相爱了。武书生养好了伤,他有自己的抱负和理想。

      他还想进京去赶考,分别前夕。

      陆为慈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武书生给了她一包桃核,道:“我这有一包桃核,等你把桃花种满山,我也就来了。”

      武书生下山后,陆为慈种下桃核。等在那个地方,痴痴的等桃核发芽。

      可是,寒冷刺骨的雪山上种不活桃树。
      【他在骗我吗?】
      【我得去找他问清楚。】

      陆为慈瞒着哥哥独自离开了团岭雪山,去到了长笼山。武书生说起,他的家在长笼山附近。

      犹记初春那天,暴雨倾盆,她生了一个男孩。她们住在灯笼镇里,并在一个山头种下桃核。

      武初春七岁的时候,一个喝醉酒的男人突然闯进家。疯了一样就往陆为慈身上扑,最后陆为慈杀了他。

      看着满屋的血迹,她把武初春抓过来。把满是腥气的血往他脸上、身上抹。
      “呜呜……”武初春很害怕,也不敢动。

      弄完这一切,陆为慈一字一句地道:“听着武初春,这个男人是你杀的。”
      “不是不是!”他惊恐地摇头,害怕地想要逃跑。

      陆为慈却死抓着他,并把沾血的小刀放进他手里。大手握上他的小手,往地上的死人捅去。

      这一幕把武冬玲吓得哭叫不止。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武初春手里的小刀往下滴着血。

      陆为慈像魔鬼一样在他耳边道:“武初春他死了,你杀的。”

      武初春哭得很伤心,反驳的话被他吞咽回去。长期以来的委屈与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哭着对陆为慈喊道:“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你了!”

      听到这句话后,陆为慈哭了。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她认为自己不爱他,所以早就“抛弃”了他。

      可当武初春真正“抛弃”她的时候,心里却像刀割一般的疼。

      武初春把她推开了,抹着眼泪跑了出去。陆为慈凄惨地笑了笑,在他身后声嘶力竭地喊:“谁要你的喜欢?武初春我不要你的喜欢!”

      如果是陆为慈杀了男人是要坐牢的,但武初春却不会。他只是一个孩子,顶多关几天,教育一顿。

      虽然镇上的人都觉得奇怪,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杀掉一个大人呢?

      但一个母亲更不可能把自己的孩子推出去顶罪,加上武初春自己也认了。

      公堂之上,武初春麻木说着:“那个男人想欺负我娘,我为了、保护、我娘,所以捅了他。”

      一句话说的坑坑巴巴,可能他在心里已经对陆为慈失望了吧。

      -

      “武初春你带妹妹去镇上看灯笼吧。”陆为慈说着,反常地摸了一把武初春的头。

      【小五,娘要走了。你手上这条人命将来会护着你,强硬一点别人就会忌惮你。娘一直对你不好,别怪娘。】

      陆为慈靠在窗边,满院的桃花变成刺目的红色。
      “桃花已满山,你还会回来吗?”
      她用一把火焚烧了自己年少欢喜与经年的等待。

      武初春觉得陆为慈今天很奇怪,所以没多久他就带着武冬玲回来了。

      家里起了熊熊大火,照亮了一边天,火星子飞在空中。

      “阿娘——!”武冬玲跪在地上,哭得身子直抖,咳嗽不停。

      看着慢慢熄灭的火焰,武初春抿了抿嘴,舌尖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他真的,没有娘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凛冬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