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今夜沉寂》芝士不是奶盖

5、疯狂的女孩

　　蜘蛛尾巷的客厅里已经许久没有同时容纳过三个生命，这让斯内普感到拥挤，哪怕只是在夜晚阅读时多出了两个安静的同伴——或者说一个窝在沙发里逗弄怀中黑猫的年轻女孩。斯内普记得她刚入学时经常带着猫一起上课，让它趴在脚边。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阿尔希娅轻轻打了个哈欠。

　　先前斯内普已经告知过她，可以在红酒储藏室旁边的小储物间或者二楼的卧室休息，因此他全然没有在意她的动作，继续翻阅《魔药学与炼金术：其共同点及高阶应用》。直到沙漏泛起凌晨才会显现的淡金色荧光，他终于有了一丝困意，放下读完的书本。

　　“您要休息了吗？”
　　斯内普循着声音看见阿尔希娅仍然坐在客厅，而她抱着的猫已经睡着了。他站起身说：“你可以继续坐在这里。”

　　她摇摇头，把玩着毛绒绒的猫尾巴。
　　“我睡不着。”她说，“或许是因为您的摄神取念太成功了，直到现在我还在想白天发生的那些事。”

　　斯内普缓缓走到她面前。“今天确实发生了许多事。”

　　阿尔希娅没有说话。

　　“那个小精灵，”他问，好像那只是个在不经意间冒出来的，无足轻重的想法，“你似乎有些同情它？”

　　“不，”阿尔希娅不假思索地回答。烛光照出她苍白的脸。“只是觉得主人并不会因为她那么做就赏识她，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你认为没有必要那么做。”

　　她始终低着头。“也许吧，但又有什么是必要的呢？”

　　斯内普安静地看着她，像是要读懂一段如尼文或者一幅晦涩的画。

　　阿尔希娅发现了他的视线，抬起眼睛仰视着他问道，“您对我很好奇吗，先生？”
　　她看起来狡黠又灵巧，但又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成熟女巫才会有的挑逗神情。曾几何时，她也用类似的，但更稚嫩的神情恳求过他——只不过那时候是让他不要把她的猫赶出教室。

　　“你恐怕想多了。”斯内普一动不动地说：“我只是不想对自己的监视者一无所知，穆尔塞伯小姐。”

　　“监视？我敢说主人没有这种意思，”阿尔希娅认为他的答案非常无趣，又低下头摩挲索非亚柔软的皮毛，可惜它立刻大叫一声从她腿上跳了下去。

　　“——回来。”阿尔希娅低声唤道，但黑猫只是无声地窝在西弗勒斯刚刚坐过的椅子下，像是对她非常警惕，又像是有些行动不便。
　　她飞快地站了起来，拿起魔杖指向它，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敢背叛我，索非亚？”

　　索非亚像只玩偶似的安静地站在原地。

　　“顽固，”她咒骂道，“这是你自找的。阿瓦达——”

　　“除你武器。”随着斯内普念出咒语，阿尔西亚的魔杖飞出掌心，敲击墙面之后发出清脆的声响落地。

　　“即便你习惯肆意杀戮，我希望你起码记得，我厌恶任何尸体以和我的意愿无关的方式出现在家中，哪怕是药材。”
　　斯内普的语气之冰冷，不由得让一阵颤栗席卷阿尔希娅的身躯。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显得无辜又茫然。
　　“我习惯，”她自言自语着，弯下腰捡起魔杖，然后起身凝视斯内普那张依旧毫无波澜的脸。

　　她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直至不得不捧腹弯腰，直到让人误以为连空气都会为之振动。而斯内普始终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她的每个举动。

　　阿尔希娅忽然收起几近癫狂的笑意，非常平静地问：“所以在您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她把魔杖藏在身后，向斯内普靠近几步。后者的眼神依然无声地和阿尔希娅对峙着，好像能从中得到某些至关重要的信息。于是阿尔希娅微笑着贴近斯内普耳边，用她最擅长的蛊惑的声调低语：“黑魔王派来监视你的人？杀人犯？疯子？一个你厌恶的学生？或者，一个可以为你所用的工具？”

　　“愚蠢的女孩。”斯内普冷冷地说，握住她的肩拉开，好像面对的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阿尔希娅又一次愣住了。
　　“愚蠢？”
　　从来没有人这样评价过她，哪怕是最厌恶她的人。

　　“不难看出你习惯性地低估别人，认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容易被表象迷惑。”他指着椅子下那只断了尾巴的黑猫——准确地说是一只打满补丁的毛绒玩具，反问道：“如果我一定要对你的行为抱有兴趣，那么我希望知道……你对一个玩具施展复杂的变形术，仅仅是为了试探我？”

　　“不是。”阿尔希娅微笑着说，“如果您愿意教我大脑封闭术，我就告诉您。”

　　“即便你学会了，我也随时可以看见你的所思所想。”斯内普的语气缓和了些，“在你熟练之前。”

　　阿尔希娅嗤笑，一挥手腕把魔杖扔回沙发上。在她们的力量关系中，斯内普是绝对的强者。或者说他甚至对阿尔希娅能够当作回馈给予的所有事物都毫无兴趣。很显然，他无意和一位纯血女巫结合以证明他的优越，也不需要暗中操纵魔法部部长的权力。

　　所以她充其量只是他不屑一顾的蝼蚁。

　　“既然我没有选择权，为什么还要征求我的意见呢？”她的确不明白斯内普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因此非常不解地问：“取走您想要的就好了——反正我现在完全受制于您，不是吗？”

　　斯内普平静地说道，“并不是这样。”

　　阿尔希娅无法理解斯内普说的每一个词，“不是吗？我无法抵御您的摄神取念，所以您有资格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东西。或者您更愿意和我决斗？”

　　“假设我赢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笑了，但和之前一样，再明目张胆的笑声都无法使她眼底的寒冰消融。“您可以杀了我，这是弱者应得的——就像索非亚是因为我的弱小才丢了尾巴，也是因为我缺乏威慑力才被杀死。”

　　“你的猫，”斯内普确认道。

　　“是的，我的猫，”阿尔希娅好像随时都能再次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它确实是世上最蠢的家伙了，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您，那个切断它尾巴的咒语是替我挡的？”

　　“你当时基本上什么都没有说，除了我指责你的时候。”

　　“索非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阿尔希娅此时异常平静，就像极度亢奋的人想要佯装镇定那样，“四年级的暑假，我想带她出门，但她偏要留在家里。等我回去的时候，利瑟脸上堆着笑，手里拿着那只黑色的破娃娃，告诉我索非亚死于意外。”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让经年累月的恨意也苏醒过来。

　　“我偷偷挖出索非亚的尸体，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您想猜猜她为什么丢了性命吗？”
　　但她没有给斯内普回答的机会，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好像注视着昔日的幻影，又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我亲爱的母亲给了她一个杀戮咒，就这么简单。”

　　“当时我母亲正热衷于和某位男士幽会，”她的语气像极了正在讲述一件荒唐的花边新闻，“索非亚当着那个男人的面把她抓伤了。”
　　“现在您明白了吗？关于我为什么憎恨利瑟·罗齐尔，”阿尔希娅死死瞪着躺在地上的玩偶，低声说道：“它让我明白我是个废物，也让我明白我想还给她的远不止一个杀戮咒。”

　　“如果你还记得自己刚才对我说过什么，”斯内普已经停止继续注视她的眼睛。他用一种自己并不熟悉的声音说道，“你似乎很清楚对你来说什么是必要的。”

　　“您不如说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好了，”阿尔希娅睁大双眼，尝试挤出几滴眼泪，但她很快因为想象出自己过于滑稽的样子而发出无声的笑。“不过您猜对了一件事。西米，那个家养小精灵，我确实不讨厌它——因为它比我还要可悲。”

　　“感谢您，教授，我没想到会在这里久违地说出了自己想说的，并且毫无顾忌。”她拿起魔杖，熄灭了那盏像她表现出来的情绪一样明灭不定的烛灯。

　　“作为回报，我想告诉您——”

　　在一片漆黑中，斯内普听见阿尔希娅走近的声音。

　　“现在，我是您的监视者，但以后就说不准了，”她离他近得几乎可以亲吻他的脖颈，“毕竟我的目的是找到一位合作伙伴。”

　　“为了什么？”斯内普的声音低沉。他需要时间判断，但眼下更需要造成被她搅动心绪的错觉。

　　“为了让世界上所有对‘我们’不利的人都饱尝痛苦，并且永远消失。晚安。”她快速地远离他，然后脚步轻盈地走向客厅的另一侧。
　　斯内普听见书墙移动的声音，随后走道里透出的光让他看清阿尔希娅的背影消失在储物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