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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故人再去春梨树神神论之 ...

  •   门外被黑雾卷席着的谢风纤咚咚敲着门,哪怕触碰的瞬间,被烧得滋啦冒烟。“他娘的,谢洄之,给老娘开门!要被烧死了!”

      门毫无征兆的开了,谢风纤不防,依照惯性朝前扑去,又被门槛绊了一下,膝盖率先进了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摔入门内。

      她闭眼咬了咬牙,一个翻身骨碌起来,朝谢洄之的方向怒气冲冲走去。

      谢洄之掀起眼皮淡淡瞧她一眼,未发一言,只是嘴角扯扯,弯起个嘲讽的弧度,疏离的眸子里带着不耐烦。谢风纤周遭的怒气顿时被瓦解,她停下脚步,未再靠近,右手手指无意识摩擦了几下,嘴唇蠕蠕。

      她知晓,这件事触碰到他的底线了,只是碍于教养品行,他未爆发,但这样疏离冷漠的厌恶感,从谢洄之身上被人感知到时,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祝清晏腹部的血窟窿缓慢愈合着,皮下如同有无数只虫子一般快速蠕动,连同她衣物上的血渍一同吸收,她脸上的血色逐渐恢复,嘴唇红润起来,呼吸也渐趋平稳。

      谢洄之伸手挠了挠眉心,右手松散搭在膝盖上,三指并拢瞧着腿,蹲在金色树叶里,细细盯着祝清晏的眉眼,上下打量。

      谢风纤被他拒之两米之外,她两手摊开,撇撇嘴,“无甚在意,于我而言,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你不能理解就算了。”随即背靠着结界坐了下来,一只胳膊趁着脑袋,不一会儿脑袋便一点一点,睡了过去。

      祝清晏于无意识中逐渐感知到一抹亮光,“天亮了?”她想着,亮光温润遣散着黑暗,也吞噬掉她的睡意。她皱眉,尝试着睁眼,便瞧见,漫天的金灰林,隐隐流转的结界,背靠着结界坐着的一人,和,视线灼灼落在她身上的谢洄之。

      她尝试着说话,却发现嗓子哑了,她双手撑地,微微支起身子,咳嗽几声,沙哑问道,“我怎么了?”

      谢洄之瞧着眼前更为明艳澄澈的女娘,她眉眼诚恳,眉毛因睁大眼睛微微上挑,是不谙世事、未经风雨的单纯。

      他低头笑笑,随即起身,居高临下,半边身子被金光沐浴着,边缘轮廓模糊化,另一边背后则是灰色林,仿佛掉了色的画,毫无生机,一抹白倒成了最亮的颜色。

      他朝祝清晏伸出手,“走了。”祝清晏将手搭上去,随即被一股温润有力的力量带着起身,周遭结界消融在空中,睡梦中的谢风纤被虚晃了一下,猛然惊醒,扭头瞧见完好无损的两人,冷哼一声,拍了拍手掌,起身跟了上去。

      不知何时,树林里分出第三条路,无树无叶,不辨悲喜,只一条路,通向不知何方。谢洄之走在前面,祝清晏亦步亦趋。

      “谢洄之。”谢风纤顿住脚步,喊住了先前那人,“出门之后,我就要回本体了,侍二主易杀身,再没有绝对的把握压准谁会赢之前,我的为数不多的善性品德只能时不时起些作用,这次,算我投诚示好,也算我良心未泯,你若是发现了什么,就顺着蛛丝马迹查查。”

      谢洄之并未停下脚步,亦未回头,祝清晏顿了顿步子,迟疑片刻,扭头瞧了一眼身后之人,谢风纤朝祝清晏歪头笑笑,招招手,祝清晏同样笑笑,随即跟着谢洄之离开。

      路前出现一扇门,是先前那扇,“吱呀”一声,门开了,谢洄之带着祝清晏离开。

      谢风纤那句未说完的话,两人都心知肚明,若是能查到,就还有见面的一天,若是查不到,那两人便还就如同一千年前那样,行同路人,见面不识。

      这是默契,也表达着两人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他腰间的玉佩转动几下,门缓缓关上了。祝清晏感受着不知何处吹来的丝丝凉风,摸了摸手臂,龇牙咧嘴。

      身后的门不知何时成了竹门,嫩绿的枝叶依旧挺立在竹上,上面还挂着滴滴水珠,空中传来清新的竹叶味。

      眼前几只茅草屋,屋前是开得漫天遍野的梨花树,灼灼白花,开在绿间,粗壮的树干上伸出无数分支,向外延伸着,饱满的白花球压在枝上,枝丫低垂下来,主人挂上零星几只摇曳着的灯盏,灯穗微漾。灯下一石桌,一躺椅,一莲花池,池内清莲,莲托暖灯。

      “这是?”祝清晏被眼前一副恬淡之景勾住魂魄,她低呼几声,朝身侧问去。

      却听得“咚”的一声,重物砸向地面,带着闷哼,谢洄之倒地昏迷。

      祝清晏怔松,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朝他的方向跑去,她伸手探向谢洄之鼻下,感知到均匀的鼻息,随即将双臂探下他腋下,憋红脸颊,努力尝试往上抬着谢洄之的身躯。

      然后,画面禁止,纹丝不动。

      祝清晏站在一旁挽上衣袖,无奈摸了摸鼻尖,于她而言,确实为难了些。左思右想,她在坚持尝试抬回屋子和陪在身侧等他苏醒中,选择了树下躺椅。

      如愿躺在椅上,祝清晏舒适叹谓一声,寻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沉沉睡去,睡前最后想着,“他是神,若是有事,我救不了,若是无事,无需我救,与其着急,不如,先睡一觉。”

      意识再次苏醒,是伴随着香味一同来的。

      祝清晏双手撑着身子堪堪坐起,披在身上的薄裯顺势滑落下来,落在她腰际。

      熟系的味道,清冽中带着木质香,她发着愣缓了片刻,这一眠质量有些好过头,灵魂还在和周公约会。

      微凉的风徐徐吹过,带起她鬓角的碎发,也将祝清晏的意识带了回来。她低头看了看堆挂在腰际的薄裯,无声勾了勾唇。

      看来谢洄之没事了,她将碎发撩于耳后,看着远处的景色,月亮浮上天际,藏蓝色天空里亮着些许星,视野昏暗,远山千黛已经模糊了轮廓,影影绰绰。

      院里挂在梨花树下的灯亮了起来,三三两两藏在枝繁叶茂的梨花后,露出橘色暖光,与灯下红穗相称着,飘逸着。

      那方养着荷花的池塘,流水琼琼,粉色顺着莲花柄不断向上蔓延,浮灯被拖在池塘里,灯面上浮着山水画,笔墨纸砚,竹松交织。

      祝清晏看着眼前的淡雅恬然,入了神。

      “醒了?来洗手吃饭。”低沉醇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祝清晏闻身扭头看去。

      谢洄之将长发束于身后,着一身青,袖口处被他卷起来,骨节分明的手里端着两幅碗筷,眼眸擒笑,嘴唇微扬,就那么站在梨花树下,一身暖光,身姿灼灼。

      “别愣着。”谢洄之瞧着一副还没睡醒的乐翎,小孩子都是这般么?纪尘也总是这幅灵魂出窍的模样。

      祝清晏反应过来,垂下的眼眸里闪过懊恼,她未再说话,将身上的薄裯掀走,随即整理一番衣裙,忙不迭朝石桌前走去。

      她在谢洄之面前站定,双手作揖,朝谢洄之行过礼,便挨着他坐下了。

      谢洄之递给她一副碗筷,微微颔首,示意她吃饭。

      祝清晏手里握着筷子,手指无意识抠着,她小心翼翼观察着谢洄之的脸色,“貌似没生气?”

      谢洄之察觉到她的视线,扭头温润问道,“怎么了?都是你爱吃的,下筷吧。”

      祝清晏看着面前一桌子尽是自己爱吃的菜,更加摸不着谢洄之的意图了,这是何意?示好?可是她半日前还干出将他抛之一旁,独自睡觉的事情来。

      那这又是为何?祝清晏眉眼弯弯接受着谢洄之递过来的一筷又一筷菜,卖力吃着,心里却默默留下两行泪,无功不受禄,他和自己这般好,定然是看上她身上的不知何种价值了,这下彻底成了板上鱼肉,任人宰割了。

      一顿饭吃得祝清晏心里七零八落,她时不时偷摸瞄一眼身旁那人,坐姿如松,用膳无言,一看便知是极好的家风。

      饭后,谢洄之又端上来一壶茶,从东屋扯出来又一扇躺椅,比原先那扇做得更为精细些。

      祝清晏站在一旁瞧着,总觉得有些拘谨,这就好比,父皇和母后两人在自己面前搬些物件,哪怕是不用自己帮忙,也不好这般站着看着。

      好在,这般尴尬的局面并未持续很久,谢洄之不落风雅,顷刻间便安排妥当了。

      梨花树下,纸灯流转。谢洄之给祝清晏讲了一个关于天道的故事,超越祝清晏认知的故事。

      “门”在神秘的神话里,是通往神秘世界或者超自然领域的入口,代表着神圣与纯洁,代表着过渡与转变、知识与智慧。鲤鱼跃门,天火烧尾,自此头生犄角,身生巨鳞。道门通往天界;法门通向解脱与智慧;

      古人的智慧神秘,玄之又玄。在一片土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关于门的神话。

      一扇扇不见边际,不辨来历,不识花纹的古朴大门悄然出现在尸海、坟山、空城、疫镇...仿佛里面有人推动,这些门被人推开,四面八方的黑气一缕缕聚集,隐隐可听得哭声,怨怼,恨亲人离世,恨战争人如蚁,撕心裂肺,形成漩涡,朝门卷去,被门吸食。

      还有一扇又一扇的门,无黑雾,无怨怼,无痴念,而是祥云环绕,流光悦彩,似人间跨越天堑的圣道终点,似鲤鱼跃龙门那一瞬间的华光溢彩,影影绰绰,如梦如幻,这样的门也曾大片大片悄然开在几百年前的谢朝大地上,如今倒是销声匿迹,很久不见踪影了。

      这便是忘却门,天道用以维持人间命数运时的门,分为散谴门和化运门,顾名思义,两扇门各司其职,用以散怨散运。所谓的缘神,便是为天道所设,以门掌管着人间的运道。

      而这缘神也终有更迭,此刻人间周缘寺里供奉着的相了缘神受天道之托,寻找下一任缘神,也就是周缘山山主,觉无门门主。

      “这里便是周缘山。”谢洄之语调缓慢,款款道出祝清晏心里所想。“我名洄之,字相了。”

      祝清晏扭头,看向谢洄之,他落在光影下,鼻梁挺起,闲庭闭目,果然和她从小在周缘寺里瞧见的模样一般无二。她勾勾唇,“我知道。”

      “为何?”

      “因为,自我记事起,那寺里供奉着的神像便是你这幅模样。”

      “门,向来只有缘神能进。”

      祝清晏未出声,呼之欲出的答案不是她愿意面对的,居高位者,必承其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与其长久延续着生命,承受生命所不能承受之责,倒不如快活短短几十载,做那快活的鸟儿去。

      话音便这么落下了,谁也未再出声,耳边是琼琼流水,眼前只剩下梨花春苑,一片雪白的梨花瓣自枝头离去,飘飘荡荡,歪歪斜斜,落在祝清晏眉眼处,将微弱的橘光遮了大半。

      “今日晚些了,明日,带你去个地方。”

      “好。”

      “谢洄之。”祝清晏怔松在树下片刻,缓缓叫住正欲入门的谢洄之,“能不能给我讲讲,那扇门里的人都去了哪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故人再去春梨树神神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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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不会弃坑,会慢慢写下去。
    ……(全显)